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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忠義救國軍”司令胡傳魁落網記

(2010-06-15 07:02:55) 下一個


《沙家浜》“忠義救國軍”司令胡傳魁(胡肇漢)1950年2月落網記

轟動一時的京劇《沙家浜》中有一個做盡壞事的匪軍司令“胡傳魁”,“胡傳魁”的真實生活原型就是江浙一帶赫赫有名的凶魔胡肇漢。

胡肇漢,湖南人。1937年日寇占領上海,胡所在國民黨部隊在常熟白茆一帶潰退。胡原係班長,與十餘名散兵遊勇結伴逃命,因怕日機掃射,改走小道南下。途中得知蘇州、無錫已淪陷,便在吳縣陽澄湖中心區的太平橋落腳下來。此時,盜賊蜂起,打家劫舍,民不能安,因此為開肉店的保長闕延卿所收容,雇做保護地方之用。胡在當地鄉、保長,富紳資助下,收集潰兵,購置槍支,拉起隊伍,自封“司令”。

1939 年春,胡與抗日組織“民抗”合作,夏秋又先後接受我新四軍“江抗”總指部整編。同年10月初,“江抗”西撤,國民黨特務武裝“忠義救國軍”對胡肇漢誘惑收買,胡即叛變加入軍統。以後,他時而與國民黨“忠救”掛鉤,時而與汪偽“和平軍”調情,反複無常,唯利是圖,變為一股座山雕式的政治土匪。

抗戰勝利前後,胡肇漢除一度擔任國民黨青浦縣保安司令外,長期擔任國民黨吳縣陽澄區區長,盤踞陽澄湖前後達12年之久。其間,殘殺我新四軍傷病員,活埋進步青年和群眾,令人發指;魚肉鄉民,強占民婦,橫行霸道,無惡不作;特別是蜆山、官涇、何家沿等幾次集體屠殺漁民,真是駭人聽聞。

群眾隻要一提起“胡肇漢”三字,便會不寒而栗,談虎色變。

我解放大軍渡江南下,國民黨政府土崩瓦解。胡肇漢自知罪孽深重,血債難償,即從太平橋駐地雇舟潛逃。南逃途中,胡匪曾出現於唯亭鎮,一樣的威風凜凜,頭戴呢帽,身穿黑呢大衣,在12名手持衝鋒槍之警衛人員簇擁下,上岸去舊部下庶務長朱惠文家,布置後事,命令朱“收集舊部,伺機起事”,有機槍× 挺,衝鋒槍× 支,埋藏於某處大墳內,需用時,可往掘取。後來,朱惠文夥同胡舊部邵銀福等,於1950年夏天陰謀武裝叛亂,被我公安部門逮捕、鎮壓。

在朱家吃完飯後,胡匪說將繼續南下,就匆匆乘船而去。從此,杳無音信。

陰森古宅單身談判

解放後,我人民政府一刻也未放棄對胡匪的搜捕。主辦胡案的任務主要落在所在地的吳縣湘城公安分局(駐所在地太平橋鎮)。

分局當時隻有六七個幹警,分局長是老公安幹部包振家,秘書吳雅生,外勤崔欽文、高誌偉、沈孝麟、沈少濃和警衛員小陳等。

他們雖然人手少,但信心百倍,一有線索立即緊抓不放,常常廢寢忘食,連續作戰。從1949年9月起,連破武裝匪特案數十起,偵查蘇、滬等地胡匪聯絡點數十處,但對胡匪蹤跡卻仍無頭緒。

直至1950年春節前後,突然一個喜訊送上門來。

湘城鎮國民黨偽政權時的鎮長趕到太平橋說:“史雲泉願意同政府談判。”史雲泉是胡肇漢的第一大隊長、幹兒子,是胡手下數一數二的人物。解放後,他匿居在家鄉湘城鎮附近,躲藏在鎮南不遠處的一座墳堂屋內。雖然手中仍有武器,但已不敢再搞破壞活動。

因為他槍法準,墳上又鬆柏密立,很難近身,包振家局長決定暫時不去碰他,通過這舊鎮長傳話,要他出來見麵,交出槍支彈藥可以既往不咎。這天,舊鎮長前來複命,這是查辦胡案的新的進展。

包振家決定同意史的條件,單身前去約定地點史的住宅裏麵談,並就此事向上級作了電話請示。縣公安局十分關切,當即派偵察股長一行十餘人火速趕往湘城布防,暗中接應。

史的住宅房屋很大,圍牆也高。天雖未斷黑,但氣氛陰森,寒風刺骨。老包顧不得個人安危,隨那個舊鎮長推門而入,史雲泉已站在第二進的天井內迎接。他微微露出顆大金牙,裝出一副笑容,客氣地說:“早聞包局長大名,今日見麵,十分榮幸,請進!”

老包略一點頭,就隨史跨進客堂。堂上空無一人,隻有簡單的桌椅之類,老包搶占客位,朝南坐下,這樣既可背靠牆壁,又可望天井。史也著實識相,在下麵主位上坐下奉陪,行動拘謹,並不亂動。那個舊鎮長則打橫坐下,作了介紹。老包隨即向史說明了黨的政策:“我們隻捉胡肇漢一人。”史連連點頭,表示願向政府靠攏,隨即立起身來,提起茶壺,隔桌為老包等倒茶,似乎故意露了一下插在前胸衣襟內的槍形。原約雙方均不得帶槍,老包見他示威,也不甘示弱,趁起來持杯受茶時,也故意挺了挺胸,將“左輪”隔軍服凸了一下。史態度更加收斂。

關於收繳槍支的事,史一口答應。出乎意料的是,當問及胡匪下落時,史卻連連搖頭。

老包見他說得斬釘截鐵,一再動員,仍水潑不進,便目光嚴峻瞪了史雲泉一眼。史感到難堪,低下頭來認真思索,恍有所悟地說:“我想起一個線索,胡肇漢有一個秘密的小老婆,胡臨逃前夕,將她寄養在陽澄村的保長家,表麵上算是保長新娶的小老婆。找到她,或許可以打聽到胡的消息。”接著,史又說了敲門的暗號:用槍口在門上點三下,然後向下劃一下。

老包和前來的縣局張股長研究後,覺得事不宜遲,決定連夜行動,並將熟悉胡匪的偵察員孫如海同誌留下助戰。當晚老包、老孫等六七人就地動員了一隻有篷船,在蒼茫的夜色掩護下,渡過寬廣的陽澄湖,悄悄地摸進陽澄村,找到了那個舊政權時的保長家,用槍口按暗號碰門,果然靈驗。

先是門縫內燈光亮了,接著有女人在問:“啥人?”老孫學著胡肇漢的湖南口音腔調,含含糊糊地應了一聲:“是老胡……快開門!”小老婆可能正在迷糊中,沒有辨出真偽,果真開了門。

老包見她探出頭來,迅速用槍對準了她,不許她出聲,然後拖她出村,押到船上,飛快地將船駛到湖心。此時,風絕了,湖麵水波不興,天上皓月當空,老包索性將船停在湖心,開審起來。

那女人是農村出身,見世麵不多,又加之今晚的行動太突然了,所以一時竟被嚇得說不出話來。包振家改容相勸,她才結結巴巴地開了口。

她一口咬定,胡匪在10個月前將她送到這裏藏身後,從未來過。隻能改問胡的落腳點,她把所到之處,斷斷續續地逐個排列出來。這些,早都去過不止一次了。直到最後,她想出了一個去處,那是老包第一次聽到的,高興得不得了。

浦東截扣王老板

第二天,包振家帶了兩名助手,化裝成匪氣十足“跑單幫”的,將胡匪小老婆也喬裝打扮,防止被熟人認出,橫生枝節。並且警告她,非經老包點頭示意,對任何人不準開口,提防她以暗語通風報信,然後一起出門。

那新發現的落腳點在上海浦東,是一家布店,老板也說湖南話。前年,小老婆隨胡肇漢曾去那兒住過幾個晚上。

老包等一行到浦東後,逐條馬路找布店,終於在一家三開間鋪麵的布店門前,小老婆點了點頭。老包等仔細向那布店裏麵觀察,隻見兩排壁櫥中各色花布密砌,櫃台裏站立著八九個店員,看上去十分殷實。

接著,一行人到附近派出所了解該店的情況。那老板姓王,湖南人,在這裏開布店已有好幾年,平時言行檢點,奉公守法,怕老婆,老婆卻很賢惠,為人爽直。布店隻占用那幢樓房的鋪麵,住房在另一處弄內,兩處相距不遠。

大家聽了,不免狐疑起來,但相信那小老婆不會認錯。途中,小老婆又告訴老包等,胡匪和這個王老板見麵時,總是稱兄道弟。大家判斷此人非同一般,決不可輕率對待。接著老包等特地去偵察了王老板的住宅,那是一座兩層樓的中式舊房,位於附近弄堂口的第一戶,樓窗有一排朝著馬路,有一支電杆緊挨那排窗口,弄堂盡頭正是黃浦江東岸。這些地形老包等都一一記在心裏。

為了防止打草驚蛇,老包當機立斷,決定在半路上截留那姓王的,和他來一個短兵相接,打他一個措手不及。於是老包等挾持著胡的小老婆,站在兩地必經之處,混雜在人行道的人群中守候著。

不一會,隻見一個身穿棉袍的中年漢子從布店方向匆匆朝這裏走來。老包連忙將胡的小老婆推了一下,小老婆會意,走上前去,和那漢子碰了個照麵,開口叫了聲:“ 王先生!”那漢子猝不及防,頓時一怔。那人果真是王老板無疑,不待他答話,老包他們迅速合圍上去將他扣住,押往附近派出所進行盤問。

王老板雖然江湖氣十足,但掩藏不住內心的恐慌,說話有些結結巴巴。隻承認和胡肇漢是湖南同鄉,前兩年胡來上海遊玩時,曾帶小老婆來住過三個晚上。如此而已,其餘則一概不知。

後來突然半真半假地問了一句:“你們如果抓住胡肇漢可要殺掉他?”老包見他試探,連忙接口:“當然不殺,當然不殺!”出乎意料的是,王老板聽後卻沉默不語,又無下文了。

後來才知道,他怕政府“寬大”將胡肇漢釋放了,胡會下毒手報複他。接著,老包和兩個助手又轉入輪番說服工作,在強大壓力下,他終於開始交待:

“胡肇漢三天前來上海,住在我家裏,要拖我入夥再幹。我和胡是湖南同鄉,也入過夥。後來我洗手不幹了,開起這個布店,一心要做個正當的買賣人。老婆知道我的底細,對我管束很嚴,叮囑我圖個下半輩子過太平日子。我對胡的脅迫十分害怕,我向他作揖謝絕,說我已有了老婆孩子,這種事我不想再踏腳。可是胡死命纏住不放,說:‘我們是弟兄,應該有福同享,有難同當,要活一起活,要死一塊死!’我被他逼得無路可走,怕他下毒手,隻能勉強答應擔任聯絡工作,胡這才放手。他在我家裏躲了三天,說是要到香港去接線,這樣他就走了。”

老包等聽完,看了看王老板的臉色,不像是假的,知道該是收場的時候了。於是,當場要他寫了書麵保證:一有消息,隨時報告;嚴格保密,不得向任何人透露。並以妻子和家產相保。他寫完後,看了又看,很慎重,謄清後,要把草稿帶回家去,說是給老婆看。老包怕泄密,沒有同意。分別時,約定第二天到他住宅再談。

第二天,老包等將胡匪的小老婆寄押在派出所後,即去王老板住處赴約。那幢樓房共五戶人家,王老板住的是第二屋,共占三個房間。老包等踏進王家的客堂,看見王老板垂頭悶坐著,他看到老包和兩個助手慌忙站起來招呼了一下,神色十分尷尬。

他老婆卻心直口快,不等老包說明來意,自己先說開了:“先生,他是個老好人,老糊塗。前幾年,胡肇漢帶小老婆來這裏住幾天,事後我關照他,今後別再和這號人往來。”又說:“我們現在擁護政府,要聽共產黨的話。”

接著,她又端上一鍋豆漿和一籃油條,熱情地招呼客人。兩個助手望了老包一眼,老包考慮吃了能打破僵局,於是自己先伸手取了一根油條,大家邊吃邊談,空氣果然急轉直下,緩和多了。那女人很起作用,當著三人的麵罵自己的男人,要他徹底交代。老包等決定不再久留,告辭走了。

老包等一行返回後,向領導作了匯報,專候上海方麵來信。那是1950年2月的事。

守株待兔重重包圍

過了一段時間,吳縣湘城公安分局終於接到了上海王老板掛來的長途電話:“客人來了!”那是約定的暗語。老包聽到追捕了半年的殺人魔王真的自投羅網,興奮得再也呆不住了,於是帶了兩個助手,連夜雇船趕到蘇州。連縣公安局也來不及去匯報,就直接跳上半夜的火車,拂曉時撲到了上海浦東。

到王家後,王老板急忙拿出了胡肇漢從香港寄來的快信。那是一封用鉛筆寫在普通紙上的信,信箋上歪歪斜斜地寫著:

“××兄我已平安到港勿念,在滬承熱情招待,兄弟十分感激,永記在心。現正在接生意,接到之後,一定返滬麵謝,弟字。”

老包知道,“接生意”就是與國民黨特務“接關係”的暗語。根據無寄信地址及信封、信箋是從商店購買的等情況可以推測,此時胡匪尚未與特務機關聯絡上。但再一想,胡匪素來詭計多端,或許故意麻痹我們也未可知,說不定在最近一二天內會突然返滬。為防萬一,老包決定逗留在浦東,來一個“守株待兔”。

老包想去浦東公安分局聯係,這才想起臨行倉促竟連介紹信也忘帶了。於是隻能先在附近的小旅館住下,然後寫快信回湘城分局。在此期間老包等三人則輪流去王家附近暗中監視,密切注意可疑情況。

過了三天,吳縣湘城公安分局的介紹信寄到,老包等興衝衝地跑往浦東公安分局聯係。誰知上海極講規章,堅持要持專區公安局的介紹信才能接待這類破案事宜。包振家等無奈,隻得連夜趕回蘇州,打算向縣公安局匯報後再說。

事有湊巧,剛到蘇州,恰巧遇到蘇南地區公安處處長黃赤波和偵察科科長江華,原來他們專為追捕胡肇漢一案找上門來了。

黃處長告訴大家:胡匪影響太大,公安處決定將胡案升級,由蘇南直接來抓,你們原班人馬配合。接著,黃赤波便扼要地講了胡匪的三個特點:

一、他熟悉陽澄湖的每一港汊,甚至他睡在船中,隻聽櫓聲、水聲就能知道到了什麽地方;

二、貪女色,到處搞娘們;

三、專喜歡在晚上單獨活動,隻帶幾個人,乘一有篷船,神秘地外出。

黃處長還分析蘇南區敵特當前活動的特點:單線,分組,這樣騷擾麵大,出沒機動,使我難於應付,破獲後抓不住根。大家聽了十分佩服,原來黃處長早已到太平橋一帶去秘密調查過了。接著黃處長又召集了專區、蘇州市的有關領導,專門對偵捕胡匪做了部署。部署完畢,就命令老包等縣局同誌作為先遣小組先去上海。

在上海守候了幾天,王老板果然又派人送紙條來了。上麵寫著:“老板馬上應到。”大家勁頭一下子來了,真像守候了幾天的獵戶,一旦聽到野獸的動靜就欣喜若狂。幾路人馬立即緊急磋商,進行戰前準備。

這時門外走進一個頭戴呢帽、身穿呢大衣、鼻架墨鏡的人,手中還提著皮箱,對大家笑了一笑就坐下來,一起聽老包介紹情況。大家仍當他是先前派來過的上海“包打聽”這類舊人員,沒有多問。後來那人插話了,大家才聽出原來他正是日夜盼望的主角江華科長,真是又喜又羞。喜的是他終於在關鍵時刻趕到了,羞的是大家都是“老公安”,竟也被他高超的化裝術騙過了。

又過一天,王老板火急地親自來報告,“來人了,通知我老板(指胡匪)後天到上海,要我做好安頓準備。”又說,“我是推說到市區去進貨,兜抄拐彎過來的,今後不能再來了,隻能靠遞條子。”說完急匆匆地走了。

王老板走後,江華立即召開實戰部署會,進行了分工。他說:“這次行動地點在上海,應當由上海市局同誌負責指揮。

戰鬥序列:蘇州專區(包括吳縣公安局)為第一梯隊,由江華、包振家、吳同法等同誌組成,直接捕人。因為熟悉胡匪情況,不致臨陣錯過。

蘇州市局為第二梯隊,負責守衛樓梯、室內,接應第一線,同時防止胡匪突圍。

上海市局(包括浦東分局、水上分局)為第三梯隊,負責包圍現場,封鎖江麵,追捕逃匪,對付敵人外援。”江華的意見三方麵一致同意了。

臨末,老包提出要換新槍,因為帶來的短槍都是舊的,臨戰時萬一瞎火或機件發生故障,那就不得了。上海局答應借一批新槍來,第一梯隊每人一支新左輪,一支新快機。這樣戰鬥時,可以右手持快槍以攻,左手持左輪以護身。新槍馬上送來了,於是大家都抓緊時間熟悉這些新武器的性能。摸著嶄新的短槍,個個歡喜得真像得了寶貝一般。

突襲圍捕一網打盡

這一天終於盼到了。參加戰鬥的同誌一大早已紮束停當,整裝待發;個個精神煥發,鬥誌昂揚,專候王老板送消息來。

一直挨到傍晚,大家正在焦急萬分的當兒,老板娘神色慌張,上氣不接下氣地趕來了。她結結巴巴地說:“來了28個……我家老頭已封鎖……在屋裏,他們都在樓上開會……我推說布店斷貨,要向小姐妹借布,才準我一人出門!”

她說完,拚命催老包快去,跺著腳說:“去遲了,散會跑掉,就難找了!”

這情況完全出乎預料。原估計胡匪及隨從至多三四人,這是他的老規矩,因此整個行動都是按這個估計布局的。現在,匪徒突然來了這麽多,真叫人措手不及。

第一梯隊接近敵時力量明顯不足,但是人多了,上樓梯又必然驚動敵人;而且在室內格鬥時,力量又難以展開。大家反複比較利弊後,最後決定仍以原方案為宜,尖刀組仍為江華、包振家等三同誌。

這時,江華突然當眾問老包:“你敢不敢?”意思是:你不敢,現在還可以換人。老包是著名的孤膽英雄、“老公安”,從小學過拳棒,後來又經過多次訓練,今天,盼了半年的獵物已到嘴邊,如何肯讓。“敢,敢!”他惟恐被人奪去似的,一連說了幾聲。

江華一直盯著老包,聽到這裏,臉上才出現了一絲笑意,微微地點了一下頭。緊接著研究接敵戰術,老包首先提出:“突入匪群後,趁敵人驚呆當兒,我火速搶占壁角,雙槍對外逼住群匪,喝令舉手投降。或者,我趁亂鑽入桌下,使群匪無從發揮火力,我在桌底下發槍,掃射敵人足部,打亂敵陣,造成內外夾擊之勢。”大家聽後齊稱妙計。

接著,尖刀組三組同誌立即火速化裝成人力車夫,好在他們都熟悉這門業務,不到一刻鍾,都變成腳蹬麻鞋、全身破爛的漢子。有利的是,他們都是蘇北人,和上海地麵上常見的車夫簡直沒有兩樣。

這時,浦東分局征借的三輛人力車已停在隔壁弄內,車上都裝上了幾捆布匹,完全像提貨返家的樣子,如果敵人從樓窗上窺見,也會深信不疑。此刻,夜幕已降臨大地,時機正好,各路人馬均已撲向指定地段。老板娘跳上了第一輛人力車,由老包提起車杠拉著,快步向目的地奔去。第二輛、第三輛分別由江華等拉著,隨後緊跟。

這時,馬路上行人已少,店鋪也大半關了門,車行毫無阻礙,不多時,已抵弄口。三人乘停車當兒抬頭觀察,隻見該幢樓房上下窗戶緊閉,窗簾低垂,隻有第二層的樓窗內有幾絲燈光從窗簾上透出,整個底層則呈現異樣的死寂,估計為敵人嚴密封鎖所致。

三人摸槍在手後,即隨老板娘走近該宅大門。老板娘看來真心為夫贖罪立功,毅然摸出鑰匙去開門上的鎖。鑰匙剛插入鎖孔還未轉動,即聽見門內敵崗哨低聲問著:“啥人?”老板娘鎮靜地回答:“是我,提貨回來了。”

大門見開一線縫兒,三人閃身進去,用槍逼住那敵人,一聲不響地解下了此敵的武器。正如老板娘提供的情況一樣,樓下並無第二個敵人。室內光線很暗,隻有樓梯上端的一盞五支光燈泡發著微弱的光,從下麵望上去較清楚,可以看到樓梯上口並無敵人警戒。看來,敵人是麻痹的,或許是王老板施計所致。

室內擺設看不清楚,隻有樓梯轉角的一隻煤球爐子,正吐著一圈藍光。此時開水恰巧沸了,爐子上的鋼精水吊的蓋子,被水衝擊得“咣咣”作響。江華何等機靈,右手提槍,左手順便提起那把水吊,輕聲跨上了樓梯。樓上敵人發覺有人上樓,也低低地問了一聲:“樓下是誰?”老板娘在樓梯下依然很鎮靜地應了一聲:“是我。” 樓上便不響了。

此時江華已登上樓板,控製梯口,老包等也隨後登樓。敵人末日將到,三人登樓,敵人竟毫無察覺。這時,王老板過來用手指了一指,三人立即接近中間那個房間。側耳一聽,才知群匪此時正聚精會神地開會,死到臨頭,還在爭吵什麽“官銜”。

江華立即用槍口向房門指了一指,老包會意,迅速接近房門,瞄準鎖孔,用足全力“噔”地向門踢了一腳。老包功夫過硬,“嘣”地一聲,房門頓開。

房內燈火通明,隻見匪徒們圍坐在三隻大方桌拚成的會議桌四周,擠滿了一室,原先突入匪群的方案很難做到。於是江華、老包當機立斷,趁敵人被這突然襲擊震怔的一刹那,六支短槍伸進門去,迅速對準了群匪,一齊大喝著:“不許動!舉起雙手!”

這時,江華眼快,看見邊座一個魁梧的匪徒正在伸手摸槍,他馬上一扣扳機,用快槍向天花板上打了個點發。“砰”地一響,槍聲在室內顯得格外有威力,同時喝叫著:“誰動手,就打死誰!”嚇得敵人一個也不敢再動。

打一槍,也是向戶外樓下同誌報告“已得手”的訊號,打兩槍則是已“接火”的訊號,這些都是“老公安” 所熟知的。那時老包手腳也快,早隨聲而入,一把將那個想動手的匪徒拖翻在地。

後來才知道,此人正是和胡匪同時潛逃的另一匪首——國民黨政權吳縣淞南區區長王群,想不到今晚也在裏麵,真是意外收獲。

房內開始騷動,困獸猶鬥,一個亡命的悍匪突然跨上桌麵,猛地向上一竄,用頭顱撞碎了天花板上的電燈泡,室內頓時一片漆黑,敵人顯然奪得了垂死掙紮的機會。

正在千鈞一發之際,突然兩支雪亮的光柱射了進來,室內頓時亮得須眉畢露。原來第二梯隊的同誌已趕到了,隨帶的兩隻大電筒起了大作用。三人又齊聲大喝:“誰動手,就打死誰!”敵人又被震懾住了。

匪徒們一個個高舉著雙手,魚貫走出房門,接著挨次戴上手銬,被押下樓去。

老包和江華在匪群中認出矮小的胡肇漢和高大的王群,押上停在弄口的囚車,首先開車走了。

為了一網打盡餘黨,江華、包振家當晚開審胡匪。為了安全,首次開審是在上海市提籃橋監牢的地下室內進行的。

胡匪素稱強悍,殺人不眨眼,視人命如草芥,有“不怕胡肇漢跳,隻怕胡肇漢笑”的民諺。但此時此刻,胡匪卻麵呈死灰,混身戰栗,語不成聲,連稱“先生,先生”不止,殺人魔王成了貓抓的老鼠。“惟殘暴者最膽怯”,這句名言確有道理。

胡匪當即招供:“方才20多個匪徒,都是嵊列島的匪特,正在開會討論合並的事。”當晚,上海市公安幹警馬上出動,在附近的河浜中搜出了兩條木駁船,艙內藏著近200支衝鋒槍和數挺機關槍,還有數十箱子彈。如果那晚不破獲,任其流竄,危害是很大的。

胡匪還招認:從香港到台灣後,因人事不熟,未與匪特機關聯絡上,後轉至舟山找到了原國民黨江蘇省主席丁治磐,才取得聯係,被委為江蘇省反共救國軍第二縱隊司令官(報載為蘇州專員公署副專員兼前進指揮所主任)。

起先企圖攜帶電台從寧波沿海登陸,因我海防戒備森嚴未得逞,隻能仍從香港入境。胡匪自知性命難保,一再懇求保全他妻子和獨子的性命。

就這樣,殺人魔王胡肇漢落入了人民的法網,1951年春被判死刑,執行於蘇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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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選項123 回複 悄悄話 那時的國民黨是應該全部消滅的反動派,現在的國民黨是可以共事促統的中堅。過去那些為了消滅對方以實現自己所信仰的主義而獻身的人在今天的人看來多麽可笑。共產主義三民主義,都是扯淡!難怪今天的中國人什麽都不信,那些指責當今的中國人是隻認錢的行屍走肉的外國人哪能理解中國人信仰扭曲的心靈曆程。“革命”,“同誌”讓俺聽得直起雞皮疙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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