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紫陽的長孫女——趙可可
中共中央前總書記趙紫陽的長孫女,有一段獨特的經曆。這個正值青春芳華的女孩, 14 歲在父母 —— 趙紫陽的長子趙大軍、長媳王小藹陪同下,來到美國。趙大軍不能久留,很快離去,留下母女倆在異國他鄉隱姓埋名,相依為命。在幾乎孤立無援的情況下,可可刻苦學習,幾年後以優異 成績被多所名校錄取;她拿到沃頓商學院金融專業和賓州大學國際關係專業雙學士學位,先後在 ZS 顧問公司和蘇富比藝術品拍賣公司擔任市場分析師。 2008 年,她被哈佛商學院 MBA 項目錄取。
從不泄露爺爺是趙紫陽
多維社記者是 2004 年底在新澤西見到這母女倆的。此前一年,可可從賓州大學沃頓商學院畢業,經過一番求職的波折,在位於新澤西普林斯頓附近的 ZS 顧問公司找到工作,母女倆搬到新澤西高地公園鎮( Highland Park )一個公寓群居住。居住數年,不論是華洋鄰居,還是當地社團,沒有誰知道她們的來曆。
據她倆告訴我,此前她們在馬裏蘭、在康涅迪克、在紐約皇後區都居住過;而此後不久,可可從新澤西調到紐約工作,她們又搬到了曼哈頓。不論到哪兒,都從沒有泄露過家世背景,迄今為止知道內情的人屈指可數。
“ 報考大學、畢業求職、跳槽和報考 MBA …… 難道,都沒有透露自己是前中共中央總書記的孫女? ” 多維社記者感到有點難以置信。
沒有。唯一的一次不得不透露,是 2005 年元月趙紫陽去世,可可請假趕回北京,由於官方堅持不肯給予趙紫陽公正的評價,向遺體告別儀式遲遲不能舉行, 以致可可到了休假期滿仍在等候。她必須向公司主管說明自己超假的理由,隻好透露自己身為趙紫陽的長孫女,實在無法按期回美上班。
回美銷假,讓可可高興的是,公司主管並沒有張揚她的這一重身份,也沒有從此對這個中共前領袖的孫女另眼看待,她的工作,她與上司、同事和客戶的關係一如往常。
逃亡半年,母親托孤
“ 六四 ” 之前,王小藹在廣東省對外經貿研究所工作,獨生女兒可可在廣州上小學。她品學兼優,是學校少先隊的大隊長。 ” 六四 ” 爆發,趙紫陽被軟禁,聯絡 斷絕,遠在南疆的王小藹不知道公公遭到了什麽厄難,接下來還會發生什麽 —— 她記憶猶新的,是 ” 文革 ” 中因父輩受衝擊而家人子女受株連抄家挨鬥的惡夢。中國 的政治鬥爭極其殘酷,這一次又真的動槍見血,對方會不會乘機對失敗的一方斬草除根?丈夫也不知去向,托人帶信來告訴她,要從最壞處打算 —— 帶著女兒,趕緊 逃,趕緊躲!她帶著可可,逃到了上山下鄉在廣東東莞落戶的妹妹家。
這個文弱的女性,設想了應對方案,對女兒和來自河南老家的小保姆叮嚀了又叮嚀,聽來真有 “ 托孤 ” 的悲壯:如果發生危險,她將擋住來人,讓孩子逃走;小保姆一定要將可可帶回河南躲藏,千萬不要泄露真實姓名和身世,雨過天晴之後,家人會設法去尋找 ……
中國曆史和現實中,這樣的故事還少麽?
這些安排,對一個孩子來說自然有很大壓力。可可對藏匿的歲月記憶猶新:她們在這裏躲了半年,怕暴露行蹤,不敢打電話,也不敢寫信,不能去學校,與外界完全音訊隔絕,隻能默默祝願天各一方、生死未卜的親人都安全。
可可時刻有大禍臨頭的忐忑。幸虧母親在身邊,外公外婆來這裏探望,親人們的關愛減少了她的恐懼不安。
半年多後,形勢有所緩和,有人找來報信,她們可以回城了。可可回到學校,大隊長換了人 —— 趙紫陽的孫女哪有資格再佩戴少先隊的三道杠;學校經常要對學 生進行平息動亂的教育,要批判前總書記並肅清其影響,老師和同學們看她的眼光都是怪怪的,對於一個不滿十歲的兒童,無形的壓力實在太沉重了。
中國之大,卻待不下去了,隻有出國。將女兒的健康成長看得高於一切、重於一切的母親,毅然決定,給孩子尋找到美國念書的機會。通過她的一位中學同學兼同事的聯係,因可可學習成績優異,馬裏蘭一所私立學校錄取了她,並提供免一年學費的資助。費了九牛二虎之力,花了整整一年,克服了種種人為阻礙,才如願成行。
一定要跨過這道坎
可可與母親來美初期,經曆過一段十分艱難的困境。
美國的教育條件十分優越,這所私立學校如同一個美麗的大公園,教學樓、運動場、室內體育館,無不讓剛來美國的母女倆嘖嘖稱讚。但是初來乍到,人生地不 熟,王小藹說,原來的生活技能仿佛全喪失了:我不懂英文成了聾子、啞巴,不會開車成了瘸子,手的功能也減退了 —— 我不會使用電話、洗衣機、烘幹機,甚至不 知道如何打開郵筒投信 ……
他們租住在一個華人家庭裏,除了主人的老少家庭成員,還有其他房客和主人的親友一起居住,母女倆感到生活、飲食尤其是衛生習慣彼此格格不入,行動受 限。她倆住的小房間隻比一張雙人床大一點,靠牆放了床後,隻放下一張比床頭櫃長一點的小桌子。可可放學後就直奔桌前,母親就坐在地上,以床為桌,陪孩子讀書。
人在矮簷下,不得不低頭,母女倆難免生出 “ 寄人籬下 ” 的思緒。
所有這些,今天回頭看來,都屬新移民到了異鄉要吃苦的題中應有之義,她們並沒有例外。母女倆過去身為權貴家屬、走到哪裏人們笑臉相迎,盡管她們一向刻 意以平常人的身份待人接物;如今去國萬裏,與萍水相逢的人們相處,心理上有個調適過程,也可以想見。母親早有思想準備,也時刻觀察女兒的情緒變化,幫她調 整。
使來美的困難加倍放大的,是不能泄露自己的身份。王小藹告訴多維社記者, “ 第一是為保護自己;第二,更重要的一條,是為保護我們在國內的家人 ” 。在國內認識的熟人、朋友,有不少來到美國,但趙紫陽地位劇變,誰知道這些人的態度如何變化?輕者劃清界線,重者落井下石;她們也不敢參與當地華人社團的活動 —— 母女倆都不會說謊,若別人出於關心問起家世,怎麽回答?更糟的是讓媒體知道,紛紛來采訪,就難以招架了。當然,也不敢讓美國人知道自己是誰,尤其不能 讓美國的政要知道 —— 她們不想貽人以口實,給已經身陷囚籠的趙紫陽增添哪怕一絲新的麻煩。王小藹形容當時 “ 草木皆兵,最擔心的是萬一不慎,會給國內的家人 帶來 ‘ 殺身之禍 ’” 。
與親人聯絡的渠道也不暢通。當時互聯網不普及,住處電話由另一個房客把持,他不知出於什麽心理,屢屢對要找可可母女的來電說一聲 “ 不在 ” 就掛斷,還常 吹牛說李鵬辦公桌上的電話他隨時可撥;他常去某中央領導家,就在趙紫陽家對 麵 …… 弄 得可可躲在自己房間裏笑得不亦樂乎。
唯一的聯絡渠道,隻能是通信。王小藹給遠在大洋彼岸的老人寫過很多信,起初寫了就寄走,後來寫了之後抄一份留底,保存下來美打拚的珍貴記錄。多維社記 者看過其中若幹,這些信,文字樸實無華,字裏行間映出的是既要匯報自己的真實境況,但又不想讓老人擔心的矛盾態度,以及母女情深、在美國自立自強的拳拳之 心。
沒有家具,家徒四壁,趙可可和她母親把僅有的餐具和廚具放置好,把箱子的衣物整理出來,堆放在臥室的大壁櫥,最後打開唯一的床單,鋪在臥室地毯上,放上兩床被子和枕頭 …… 她們過了一個月席地而睡,席地而餐的日子。
可可的母親後來根據這些信回憶:
…… 開始的一周真是非常吃力。可可上課聽不懂,下課無法開口交流。第一天下來,要完成作業和閱讀要求,直做到夜裏二、三點,而這對於美國同學大約隻需 半小時,最多一小時。我看著她每翻一頁書都得查上幾十遍詞典,手指在不停地點擊著快譯通,她焦灼地咬牙堅持,直到深夜。孩子讀到眼淚直流,每一滴都重重擊 痛我的心 ……
一天夜裏,弦繃得幾乎要斷的可可突然傷心大哭: “ 我讀不完了,媽媽 ……” 母親的心也在抽泣。隻是緊緊地摟著她,輕輕地撫著她的頭,自己的眼淚也流到了脖頸。她隻有寬解女兒: “ 跨過了這道坎,明天會好起來的。 ”
母親說,如果在國內,我絕對不會讓孩子這樣苦讀書。但是人在美國,我們沒有別的選擇:可可必須學習英語。不懂英語能做什麽?那怕去流浪、乞討,也不知上哪兒去啊。
這所私立中學一年分三個學期,第一個學期的期末考試,可可的歐洲曆史、英語語法得了 “C” ,她難過了好一陣子。在她的學習史上從未有過這樣差的成績,無異於不及格。但是母親反倒認為這是她 “ 學習史 ” 上最好的成績,真心地誇獎她。
苦讀大約持續了三個月。隨著可可英語逐漸過關,學習生活才漸入佳境,從苦變成了樂。
一年後全 A 初中畢業
住處人滿為患,難免互相磕碰,然而可可自始至終都沒與任何人發生過口角。她謹記著母親的叮囑,應該如何與人相處,堅守能讓就讓的原則。
但是這一環境畢竟讓孩子受到嚴重壓抑,母親心急如焚:不就是為了讓孩子心情舒展才來美國的麽?她一心為女兒另找一個好點的居住環境。五個月後,經她在 成人學校學英語的同學介紹,得知有一位舒先生有房間要出租,雙方一聯係,都覺得合適,便搬了家,可以獨自開夥,衛生可以由自己來保持,尤其是少了許多人際 摩擦。
年近天命的王小藹幾經挫折後學會了開車,更使她們在美國多了一份自由。 “ 從此,我們可以恢複 ‘ 腿 ’ 的功能:可可不再為放學後去請教老師或因各種課外活動趕不上校車而發愁;我們可以自己開車去購物,不必眼巴巴地等著別人有空時才捎上我們;我們可以有機會領略一下馬裏蘭的田園風光 ” ,這種暢快,是沒在美國 待過的人無法體會的,這意味著一點一點爭取到了生活的主動權啊。
跨過了語言關,可可好學上進的優勢就爆發出來了。她從學習本身體會到無窮樂趣,不需要母親提醒、督促。王小藹感謝中國的教育方式 “ 也不是一無是處,起 碼它讓可可養成了放學就做功課、勤練習的習慣 ” ,自覺要求,提前達標。反倒是母親心痛她、怕累著她而拉 她的後腿,常常央求她: “ 太晚了,明天再做好嗎? ”
八年級的藝術課是戲劇,要排演小話劇或小歌劇。可可和同學排練舞台劇《小飛俠》( Peter Pan )。盡管可可隻擔任群眾角色,但她小時候曾學過舞蹈,被安排了一小段領舞。她從排練、演出中比同學學到了更多:以前在國內少年宮,她參加過大大小小 許多演出,服裝、道具、布景,一概由老師負責,在舞台上更不必為置換布景動一下手。在這裏,她和同學們一道,參與演出所有事宜 —— 這是一種集體合作的全新體驗。
演出的海報也是可可設計的,貼在校園告示欄,印成宣傳單張和節目單分發。學期結束時,可可居然獲得一個美術設計獎。母親說,其實可可這方麵才能並不突 出,但在課堂上,老師要求每個學生設計一張演出海報,她勇於參與競爭。而學校又不失時機地充分肯定每一個努力的學生。
美國的教學方式讓可可如魚得水:曆史課可以連續幾節課,幾周看錄影帶或看電影;英文課不必為課文如何分段,寫 “ 段落大意 ” 和 “ 中心思想 ” 而發愁 —— 沒有什麽預設的標準答案,同學各抒己見,老師更喜歡言之成理的不同看法。連數學課都不一定根據唯一正確答案判分,哪怕最後結果錯了,但另辟思路、較有創意,一樣可獲得高分。科學課則讓學生們每人做一份實驗報告,物理、化學或生物任選,最後舉辦 “ 科學博覽會 ” 。孩子們的 “ 報告 ” 無一雷同:種菜、種花;以小白鼠、小兔子為主角的實驗;各種小電動玩具的組合;將各式各樣材料拚裝起來,驗證著科學領域的定理和定律 —— 可可的主題就是 “ 阿基米德浮體定律 ” : 她用個有刻度的玻璃缸盛滿水,製作一個小支架分別吊著木塊和鐵球,輪換放進水裏,以溢出多少水測出物體的重量。
到第三個學期的期末考試,可可輕鬆而自信,獲得全部科目的 “ A ” ,還獲得網球和籃球的優異表現獎。
在這所私立學校一年的學業結束了,可可也從初中畢業。學校把成績單寄到家裏,母親打開,眼淚奪眶而出。母女又一次緊緊擁抱在一起。
席地而睡,席地而餐
鑒於國內仍然是政治低氣壓,趙紫陽何時能被解除軟禁仍然遙遙無期,她們決定繼續在美國求學。一位在國內很久前就認識的何先生住在康涅迪克州,偶然得知 母女倆在美國,便要她帶著可可搬到康州去上高中。在他幫忙下,母女倆有了一個獨門獨戶的住處,可以完全享有自己的空間 —— 客廳、書房和廚房。
母親後來回憶過當時的情境:沒有家具,家徒四壁,母女倆把僅有的餐具和廚具放置好,把箱子的衣物整理出來,堆放在臥室的大壁櫥,最後打開唯一的床單,鋪在臥室地毯上,放上兩床被子和枕頭, “ 夜裏躺下來,怎麽就覺得那樣的舒坦和滿蕩蕩 ……”
她們過了一個月席地而睡,席地而餐的日子。
母女倆仍舊為背景保密,仍舊不敢隨意與周圍的人來往,什麽都得自己摸索著在美國生存。
高中第一學年,可可的必修課程中除了英語和拉丁語上普通班的課,其它數學、生物、曆史上的都是 “ 榮譽班 ” 。比較大的挑戰是她選擇了拉丁語作為第二外 語。都說拉丁語難學,而可可不知道從哪兒聽來的信息,說英語許多詞匯的演變是從拉丁語來的,對學習英語很有好處。她喜歡挑戰,想著去體驗體驗。結果這一選 擇確實對她掌握英語大有裨益。
趙紫陽孫女在美打工賣甜甜圈做救生員
美國中學生打工司空見慣,趙紫陽孫女趙可可也決定加入這個行列。校方和政府部門都發布招暑期工或義工信息,她還學會從報上找招 聘廣告。九年級結束後的暑假,她填了不少表格,寄出不少求職信,隻有一家 Dunkin’Donuts 甜甜圈連鎖店讓她去麵談。這竟是她無數次求職麵談的第一次實踐。
紅十字會的義工
九年級時,可可報名參加了紅十字會做義工。每周上兩節課培訓,放學後去紅十字會的辦公樓,學習最基本的救生技能,經過考核及格,就發給合格證。她拿到 合格證後,經常在課餘、周末去各初中、高中講衛生知識課,宣傳如何預防愛滋病,還到過市區一些餐館講解衛生知識。《多維月刊》 2008 年 9 月號刊登多篇獨 家內幕報導。
不久她當了小領導,被配置了紅十字會的 BP 機,有義務隨時聽從召喚奔赴災難現場救死扶傷。可可預先告知母親:一天 24 小時,無論淩晨或深夜, BP 機若響起來了,請別驚慌。所幸高中四年下來,沒有發生一次需要她趕赴現場的災難。
紅十字會義工合格證有效期一年,每年都要重新考試,才能續延。可可每年都去考試,一直認真肩負著這項責任。紅十字會的指導老師 Gene Russell 先生非常讚賞可可,誇她做事認真熱情。
美國中學生打工是司空見慣的,可可也決定加入這個行列。校方在放假前提供不少打工信息,政府部門也發布招暑期工或義工的公告,她還學會從報上找招聘廣 告。九年級結束後的暑假,可可填了不少表格,寄出不少求職信,隻有一家 Dunkin’ Donuts 甜甜圈連鎖店給了她麵談的機會。多年後回想起來,這竟是 她無數次求職麵談的第一次實踐。
甜甜圈店雇用了可可。六月底初夏的一個清晨,可可如約去接受上崗培訓,特意買了一張感謝卡送給 “ 慧眼識珠 ” 的經理。她每天工作四小時,每小時工資 5.45 美元,有時還會得到小費;經理讓她自行選擇時間段,她喜歡一早上班,選定清晨六點到十點。每天蒙蒙亮母女就一起起床,母親準時開車送女兒上班,下班時再去接。
店裏每周發一張支票。可可領到了人生的第一份報酬,母親帶著她去銀行,開了個獨立帳戶,給她存起來。
母親曾經擔心女兒起不來床,更擔心她時間一長就堅持不下來。但擔心是多餘的,整整兩個多月,可可沒誤過一天工,每天都精神飽滿地上工,高高興興地回家。
到十年級時,除了拉丁語沒設榮譽班,可可每門課都進了榮譽班,她以全 A 完成了所有課程。從小就喜歡遊泳的可可還上了一門水上救生員培訓課,考取了救生 員執照。再放暑期,她打工就更上一層樓了:在 YMCA (青年會)室內遊泳池當救生員。可可很以此為傲,因為比起她在快餐店或商場打工的同學,這個職位不僅 工資高得多,責任也重大得多,坐在遊泳池邊,要保持高度警惕,觀察池裏動靜,一旦發現意外,馬上救援。她一幹就是幾年,一直幹到高中畢業,十一年級還做了一段課後兼職。
母親非嚴師,女兒是高徒
可可高中四年時光,在母親的感受中,是非常孤寂的兩人世界,但也是遠離塵囂,溫馨祥和的歲月。母女相伴學習、吃飯、逛街、看電影,依偎著讀書、聊天、看電視 …… 分享對世事人生的看法,體會相互依靠的感覺。
母親回顧說,選擇陪伴孩子是我非常個人化的選擇,說不上對錯,我從不曾後悔或矛盾,至今仍感到是一種莫大的幸福。我和女兒一起體驗很多東西,與女兒一起分擔困頓,共享快樂。
母親盡心盡力地接送孩子上學、放學、打工、活動,無論刮大風、下大雨還是下雪天從沒有耽誤過。車裏永遠放著她要看的書和雜誌、學英語的教材和詞典,無論可可要去哪兒,什麽時間去,她都樂意開車接送。再長時間,再遠路途,都不曾厭煩,坐在車裏耐心地等候她活動結束。直到可可自己拿到了駕照。
1997 年 10 月,王小藹在一封家信中這麽寫道:我沒有一般中國父母對孩子必成龍成鳳的強烈願望,雖然心裏也希望她能考取好大學,有好的前景,但我並 不想給她壓力。還是順其自然要好些,畢竟她是個比較自覺的孩子。最近,我倒常讓她放鬆些。我在意的是在沒有掌聲的時候給予她鼓勵;在困難的時候牽著她的 手;在黑暗的時候陪伴著她。但願她身心健康,愉快些、品格完善些。 “ 也許您們覺得我太不嚴格了?許多人都忠告過我: ‘ 嚴師才能出高徒 ’ 。我知道自己的做法 不一定對,可是我無法做到嚴厲。 ”
事實證明,她不是嚴師,卻培育出了可可這個高徒。在可可的成長過程中,並沒有出現往往令家長困擾的青春反叛期。母女間所有想法、所有要求都可以推心置 腹地商量,以求共識,交流的渠道永遠暢通無阻。鬥室之內從來沒有大吼大叫、強迫命令、粗暴幹涉。曾經有人當著女兒麵問過王小藹: “ 你們母女之間有代溝 嗎? ” 她口氣不那麽確定地說: “ 也許多少會有一些吧 ” ;可可卻公然不同意: “ 我覺得沒有! ”
可以作為佐證的是,可可雖然性格獨立,卻又十分戀家,周末、假日愛和媽媽窩在家裏。母親勸她: “ 怎麽不約幾個朋友到外麵逛逛? ” 她永遠是同一句回答: “ 我就喜歡在家裏。 ”
十一年級結束時,趙可可已修完了高中所有學分;十二年級時,她的課程表上是六門 AP 課,想得更多的是報考大學。她共申請了六所大學,錄取和不錄取的通知,交替著翩翩飛來。
王小藹自認是個十分內向的人,但對女兒的愛卻非常奔放。她說過,對女兒從不吝嗇說 “ 我愛你! ” 愛就是要表白、要迸發;就是要讓女兒時刻真切感受到。女兒也時時報以 “ 我也愛你,媽媽! ” 這個兩口之家說得最多的話是 “I love you” 和 “Thank you” ,特別是每天晚飯後女兒一句 “Thanks Mom” ,總能讓母親所有的疲累煙消雲散。這兩句 “ 甜言蜜語 ” 幫助母女倆渡過了許多逆境關口。情緒低落時,意見不一時,遇到挫折時,一聲 “ 我愛你 ” 比什麽靈丹妙藥都強,每每在自然脫口而出之際,感到天又亮麗了。
王小藹是從不過生日的,但她記不得什麽時候開始,女兒留意她的生日。最初是口頭祝福生日快樂,後來是給媽媽買生日禮物;她上大學之後的階段竟成了隆重慶祝了。母親永遠忘不了,那年十月初,可可邀請母親,一起來到費城頗有名氣的餐館 Twenty Manning ,服務生端出點燃燭光的甜點,唱著生日歌送上母女的餐桌。 “ 祝你生日快樂!祝你生日快樂! ……” 女兒唱著,柔和的燈光燭光下,周圍餐桌的人們也唱和祝福。那一頓飯讓母親吃出了千滋百味。
被四所美國名校錄取
十一年級,可可競選學校 “ 國家榮譽學生會 ” 副主席成功,與另外九位候選人分別發表參選演說,脫穎而出,高票當選。
但從這時開始,她想得更多的是報考大學。十一年級快結束時,她考了 SAT ( Scholastic Assessment Test ,相當於全美高考),數學得了滿分,但英語相差較多,雖然看來總分不錯,但不夠平衡,她覺得不理想。於是針對弱點抓緊時間 “ 惡補 ” ,又報考了一 次。蒼天不負有心人,暑假她收到成績單,高興得跳起來: “ 媽媽,我的 SAT 成績可以申請所有美國一流的大學了! ”
高中最後一年,可可的課程表上全是 AP 課( Advanced Placement ,是大學先修課,美國大學理事會主辦一年一度的全美統一 AP 考試,獲得 5 分和 4 分者,可折抵大學學分),因為她十一年級已修完了高中所有學分。這讓她更充實和自信:畢竟修 AP 的,隻是同年級少數成績優秀的學生,還需通過老師的認可。
曆史是可可從小就喜愛的,在十一、十二年級她共上了六門 AP 課:英語、數學微積分、電腦程式、物理、美國曆史和歐洲曆史 —— 竟有兩門曆史。她也很喜歡 生物,遺憾的是 AP 生物課時間與她的課程安排怎麽都配合不上,隻好放棄。這六門可可都考得很好。曆史老師 Gibson 女士尤其喜愛這個學生,可可申請大學 時請她寫推薦信,她寫道: “ 這是我幾十年教學生涯中遇到的最好的學生 ” 。後來當大學放榜, Gibson 女士知道可可沒被哈佛、耶魯錄取,她還說: “ 這是他們的損失。 ”
十二年級一開學,可可抓緊時間找學生顧問談話,聽取指導,商量申報大學事宜。又馬不停蹄地見縫插針,找任課的曆史、數學、英語老師寫推薦信;把欄目繁 多的申請表填寫完畢,將能表現自己各種能力的材料都準備齊全,領導或參加過什麽社團,做過什麽社區服務,打過什麽工 …… 那些日子,她除了完成必要的學業和 課外活動,全部時間都撲在申請大學的巨大工程中。
王小藹對我滿懷歉疚地說,自己最大的缺陷是英語沒學好,對美國的高中、大學如何學、如何考都一竅不通,又沒有渠道得到別人的指導建議。女兒可說是 “ 單 刀赴會 ” ,她沒有上過任何課外補習班,沒有參加過任何名校舉辦的暑期夏令營,或任何類型的培訓課程,有限信息全來源於學校和同學。
申請大學最重要的是寫出一篇體現自己獨特個性、有分量的自我推薦文章。可可寫過一篇文章《我和爺爺》,沒有提爺爺是誰,但寫到爺爺為了堅持自己的理念而遭遇厄運,激勵了自己。英語老師過目後大為稱讚,在課堂內外向其他所有畢業班學生推薦,來向可可取經的同學絡繹不絕。那年賓州大學招生,有一項要求是這 樣的:假如你寫了一部自傳,請把第 245 頁給我們。可可就將這篇《我和爺爺》當作了 “ 第 245 頁 ” 。
可可共申請了六所大學,最後被賓州大學、康乃爾大學、芝加哥大學和紐約大學錄取。她幾乎不加思索地在第一時間回覆了賓州大學,賓大的沃頓商學院正是她心儀的,對其它幾所大學分別一一婉拒,紐約大學商學院和芝加哥大學後來又來信一再爭取,給出了相當優厚的獎學金。芝加哥大學還多次來了電話。
可可硬是靠自己的探索與實力,闖進一流大學。母親欣慰地說: “ 她不是最出色的,但她是最特別的! ”
沃頓嚴酷教學風格的洗禮
可可翅膀硬了,單飛到費城念書,母親身邊缺了翻譯,不便再住在周圍沒有華人、出門就須開車的康州。她搬到了紐約市白石鎮。相依為命五年的母女從此分開了,不過,可可知道母親對她牽腸掛肚,每個周末,必定打電話來問候和匯報學習情況。
她決定在大學四年裏修完兩個學士學位。除了要獲得沃頓商學院的金融專業文憑,還要拿下賓大的國際關係專業文憑。這樣一來,課程就幾乎多出一倍。
2003 年,趙可可參加了賓夕法尼亞大學畢業典禮, 1984 年諾貝爾和平獎得主圖圖大主教前來演講。她和母親憧憬過,如果爺爺趙紫陽能來作演講,那會是多麽光彩。
沃頓商學院是美國第一所商學院,也是世界名列前茅的商學院,不僅培養未來的商界精英,也致力於深入研究商界,是世界上領先的商業知識創新機 構。沃頓在全球 131 個國家的 7 萬 5 千多名校友組成了全球最大的商學院校友網絡。沃頓畢業生在政府部門或企業中擔任要職不計其數。
就讀這所商學院,可可受到了它嚴酷的教學風格的洗禮,要想畢業並非易事,要想拿全 A 更是難上加難,因為沃頓的評分標準特別嚴格,每門課都隻有最多四分之一的人能得 “A - ” 以上成績。教金融分析和會計學的 Holthausen 教授第一節課就開門見山:他的課非常難,僅有 15 %可以得 “A - ” 以上。
Holthausen 擁有兩個教授席位,還有一個響亮頭銜:華爾街 Valuation Expert 。他不僅是學術權威,還是評估公司的權威,許多大投資銀行都請他當顧問,經常被邀請去華盛頓和紐約的聯邦法庭當 Expert Witness 。可可上他的課,最後獲得了 “A + ” 。
對學生來說,世界一流名校最大的好處是機會眾多,視野開闊。可可在學習期間,進入賓大國際關係專業的一個學生交流項目,到南韓遊學。其中有一個多月是 在世界著名大企業畢馬威會計師事務所( KPMG )公司實習,她主要是學習如何做金融和經營方麵顧問,也涉獵公司其他業務。下一年暑期,可可被摩根大通投資 銀行駐香港分部看中,去合並和收購部門實習。
可可跨進大三學年,申請當國際學生宿舍樓的學生輔導( RA ) —— 大三以上學生都可以申請,然而競爭激烈。她經曆了多次麵談、篩選,過程猶如在真正的職場上應聘,終於獲得了這份工作。
RA 的任務其實相當瑣碎,宿舍樓裏的學生為學習上、生活上、心理上甚至戀愛上的的各種問題來請求幫助,甚至得調解女生爭執、吵架。讓可可最有成就感的 是, 2001 年 “9·11” 事件,不僅紐約世貿中心和五角大樓被撞,還有一架飛機墜毀在賓州,在賓大校園裏引起極大的恐慌。事後不少學生需要心理輔導,她 擔任國際學生樓的 RA ,擔子就更重:學生們來自世界各地,包括猶太學生,以及中東等伊斯蘭國家來的學生。事件過後,同學之間不曾相互戒備指責,而是彼此包 容,互相支持,友好相處。這種局麵,就凝聚了可可的心血,她花了很多時間與同學們溝通,了解他們的心理,發現問題及時化解。
如果爺爺能來賓大演講 ……
母女倆都銘記著 2003 年賓夕法尼亞大學畢業慶典。母親觀禮之後,抑製不住滿心喜悅,立即給仍被軟禁中的趙紫陽夫婦寫信,寫了滿滿 18 頁信紙,詳細講述了見聞和感受:
“…… 學生們按學院集中分區坐在會場下麵,我仍舊坐在觀眾席。大學畢業慶典都會設法請名人到校作演講。賓大這年請到的演講人是 1984 年諾貝爾和平獎得主圖圖大主教。
“ 我曾經和可可憧憬過,如果爺爺能來作演講,那會是多麽光彩!更會是全世界的轟動!
“ 隆重的慶典似乎要用盡世間所有美好的祝詞和讚美,誇獎這些畢業的學子們。同時學校也大大地宣揚每個學院和係的成就和培養的人材,將在社會上如何起到中堅作用。每介紹完一個學院,這個學院的畢業生們全體起立,接受眾人掌聲和歡呼。可可 ‘ 分身無術 ’ ,她坐在沃頓商學院一邊,卻站起來兩次。除了和商學院同 學一齊起身站立外,當輪到大學部時,那邊的畢業生全站起來,而商學院這邊隻有幾個同時修完大學部課程的畢業生站起來,可可真有點 ‘ 鶴立雞群 ’ 。這場景,吸 引了不少人投去羨慕與讚歎的目光 ……”
後來,母女倆得知,趙紫陽收到信後非常高興,看了好幾遍,還讓家人都傳看;他的夫人由於視力不太好,也讓晚輩給她念了兩遍。他們真為這個爭氣的孫女自豪!
2002 年 11 月底感恩節前後是求職時節,可可向許多銀行遞上了應聘信和履曆。但是第一輪求職大部分石沉大海,少數給她麵談機會的銀行、公司,也都沒 有錄用她,竟然 “ 全軍盡墨 ” 。作為頂尖商學院的金融畢業生,內心該感到多大挫折!可可甚至在與母親通電話時哭出聲來。
一般來說,領袖總是擁有豐厚的資源,即便是為政最清廉、律己最嚴格的領袖,也能在合法合理的情況下,給後人提供若幹直接或間接 的便利。但是對於趙可可來說,在 “ 六四 ” 以後來美國的數年歲月中,這種資源幾乎殆盡。她能從爺爺趙紫陽這裏得到的唯一資源,就是爺爺的精神。
當她謝絕了花旗投資銀行的工作機會後,該銀行那些曾麵試過可可的人們幾乎全都給她打來電話,勸她重新考慮,斷言: “ 這可能是你一生中最錯誤的決定! ” 朋友和同學們都覺得難以理解,認為可可 “ 傻了 ” ,她爸爸好像也不那麽支持她的選擇。隻有王小藹,這個最了解女兒的母親,堅定地支持她。她明白,在女兒心目中,高工資遠不是最重要的。
“ 欲窮千裏目,更上一層樓 ”
領袖、名人的光環和陰影,總是長久地投射到後人身上,不依後人的意誌為轉移。
對於可可,這種光影效應就更為複雜。
一般來說,領袖總是擁有豐厚的資源,即便是為政最清廉、律己最嚴格的領袖,也能在合法合理的情況下,給後人提供若幹直接或間接的便利。但是對於可可來說,在 “ 六四 ” 以後來美國的數年歲月中,這種資源幾乎殆盡。她能從爺爺這裏得到的唯一資源,就是爺爺的精神。
可可對爺爺發自內心地崇敬和懷念。每年到 10 月,必給爺爺精挑細選、寄上一張生日賀卡。 1997 年她在賀卡上寫道:
爺爺,歲月飛快的流失,
有時我們沒能表達心中最重要的東西,
例如,您是如何的特別;
我們非常想您;
您對這個家庭的奉獻;
尤其是我們如何愛您。
孫女 可可
遙祝您生日快樂!
2000 年 10 月,可可給爺爺的生日賀卡這樣深切問候:
爺爺,經過很多的變更,在這個世界,
但,您從沒有改變過您的宗旨,
您的信仰。
無論是對家庭的許諾,
或是您對人們的忠誠。
您是我心目中最好和最有道德風範的爺爺。
您是非常值得敬愛和敬佩的!
祝您生日快樂!永遠長壽!
多維社記者 2004 年在新澤西登門拜訪王小藹和可可時,見牆上鏡框中鑲著一幅趙紫陽書寫的唐詩,題給可可留念。據說,趙紫陽從不給人題字留言,這次是 為孫女破例,讓她喜出望外。王小藹告訴我,趙紫陽的墨寶,她們非常珍惜,有這幅字掛在房間,也彷佛老人就在身邊。但是她們也很謹慎地避免被外人發現。當有客人來時,她們就將這幅字遮蓋起來。
趙紫陽給孫女題的是:
“ 白日依山盡,黃河入海流。欲窮千裏目,更上一層樓。 ”
(摘自《多維月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