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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冀朝鑄回憶錄06】中美關係的啟動

(2010-03-25 12:37:08) 下一個



中共和蘇聯的關係,因為邊境糾紛而變得愈來愈惡劣。蘇聯對中共的威脅,在曆史上第一次超越了美國。但是一些細微的發展,似乎對中國有利。在美國,尼克鬆總統剛上任,他公開表示有意訪問中國。美國解開了本國人訪問中國的限製。此外,在1969年10月,美國撤走了兩艘一直巡邏台灣海峽的驅逐艦。

1969年12月3日,美國駐波蘭大使斯托塞爾在華沙文化宮舉行的一個南斯拉夫時裝展覽會上,瞥見了中國駐華沙代辦。他走上前去意圖轉達一個信息:美國已做好和中國進行嚴肅談判的準備。可是我們的怯懦的代辦不想和敵人交好,也不知怎樣應付這個場麵,唯有奪路逃跑,走下了樓梯。代辦的翻譯避進了洗手間,被斯托塞爾追及。於是在這個洗手間裏,美方代表向中方代表(一個驚惶失措的翻譯)傳達了這個影響中美關係的劃時代的信息。

為了證明斯托塞爾這個信息是正式的而非他本人一時的狂想,美國國務部在第二天的中午例行新聞發布會上,宣布了斯托塞爾和中國代表曾有短暫交談。

不久後,高級副外交部長羅貴波召我到他的辦公室,告訴我中國和美國已經展開秘密接觸,隻有幾個人被選派參與此事,我是其中之一。羅貴波說:「你所有其他的責任都要讓路給這項工作。從現在起,你要開始閱讀所有提供給你的材料。」

由這時開始,我的工作—即利用我的特別技能給政策服務—變為集中在研究政策本身。這是一個挑戰,因為我仍是總理的一個全職翻譯。今天我可能在一個與非洲某國元首的會議中擔當翻譯,明天要應酬的客人可能是一個歐洲的大使,而後天我可能陪伴總理訪問某一亞洲國家。接受了這個任務,意味我要隨時候命。我還要保密,不能對任何人透露一點風聲,例如我到過哪裏或將要到什麽地方,包括我的妻子向同在內。

工作小組包括我的韓戰老友過家鼎、王海容、(毛澤東的孫侄女)唐聞生和其他少數幾個人。領導是章文晉。章是清華大學畢業生,曾在德國留學。他也曾擔任周恩來的翻譯。

1970年初當美國秘密轟炸柬埔寨以切斷北越的援助線之後,中美關係修好的前景變得暗淡,直到下半年才有所改善。該年七月,周總理會見了美國作家斯諾。斯諾是1938年出版的暢銷書《紅星照耀下的中國》(或譯《西行漫記》)的作者,此書把毛主席和中國共產黨公開在中國版圖上,因此他在中國享有特殊地位,並被允許訪問中國。在北京的乒乓球賽事上,他和周總理並肩而坐欣賞比賽。周問了很多關於美國當前的政治問題。周驚奇地發現斯諾認為美國正要從越戰泥潭中抽身而出。美國陷於越戰中不能自拔,而這情況的造成正是由於我們對河內的援助,以及我們容許蘇聯利用我們的鐵路運送軍用物質給北越。

周總理告訴斯諾,雖然來自南方和東方的威脅有所緩和,但來自北方的威脅卻沒有減少。斯諾問:「哪個較為省力,和蘇聯談判修好,還是和美國?」周總理含笑回答:「我也正在考慮這個問題。」周總理的回答令我十分高興,因為經過了這麽多年,以及失去了和糟塌了這麽多的機會之後,我至愛的兩個國家再次找到了共同立場。

隔了一個多月,在慶祝十月一日的國慶典禮上,我被召到天安門城樓上為毛主席、周總理和毛的接班人、國防部長林彪翻譯。一如既往,我站在領導人幾步之後候命。我瞧見周總理領著斯諾和他的夫人走向毛主席。我立即趨前給他們傳話。毛首先對斯諾和他的夫人表示熱情的歡迎,並向他們介紹國慶遊行的情況。他接著告訴斯諾慶典完了之後,他想和斯諾多談幾句。

毛澤東在這樣一個重要場合和一個美國人表現親密,這事本身已經非常耐人尋味。但還叫人更加驚奇的是,一直站在毛、斯兩人身旁的林彪元帥,當記者開始按動快門拍攝時,突然一言不發地離開現場。第二天所有中國報紙的頭版上都刊登一幅大照片,載著一方是態度安詳的毛澤東,一方是滿頭白發的斯諾,而我則站在他們中間。我因此廣為世人所知,包括我童時在美國的同學和朋友在內。

這是曆史上頭一次,不是一個共產主義國家的領袖和毛主席並排站在天安門城樓上,(這個中國最神聖的地方)而是一個普通人,一個來自帝國主義國家的普通人。

斯諾過去曾在延安山區和毛澤東、周恩來等相處了一段時期。他明白這一刻—即與毛澤東一同站在天安門城樓上這一刻—的意義。因此他後來寫道:「中國領導人在公眾場合的一切表現,都是有目的的。」新華社向全世界發放這幀照片,其信息對中國人民來說是再清楚沒有了:毛主席對發展中美關係有興趣。但不幸,正如尼克鬆的國家安全顧問基辛格後來打趣地說:「我們西方遲鈍的頭腦完全接收不到這個信息。」

被委派了新的任務之後,我不再是毛澤東的主要英語翻譯員了—這角色由唐聞生擔負起來。但我仍是周總理的第一英語翻譯。斯諾給周做了一個訪問,整整用了一個晚上。談話中涉及許多方麵的問題—包括台灣問題。周總理告訴斯諾,中國已準備好和美國討論美方在保護台灣流亡政府方麵的角色。

稍後,毛澤東親自告訴斯諾,他歡迎尼克鬆來中國,「以美國總統的身份也好,以旅行者的身份亦好。」中國信息是否到了白宮,我們不知道,但無論怎樣,我們間接得到了白宮的回應。1970年11月10日,我為周總理和巴基斯坦總統葉海亞汗做翻譯。正如所有類似的場合一樣,除了我之外,還有記錄員和其他的外交部人員,以及葉海亞汗一方的人員。會談涉及雙方有興趣的問題,其中並無任何特別之處。當會談將近結束的時候,葉海亞汗突然說:「我想和總理私下談談,希望隻有一個翻譯在場。」這是一個不尋常的要求,但總理立即同意了。他指指我:「小冀,跟我來。」

在一個隻有我們三人在場、緊閉著門的僻靜的會議室裏,葉海亞汗說他最近訪問了美國,並在美國橢圓形辦公室裏見過尼克鬆總統。總統請他向中國轉達一個信息。這時,我感到血脈亢張、呼吸緊迫。美國總統要直接給中國總理一個信息,這是曆史上第一次!

「尼克鬆先生委托我告訴中國,美國人認為改善中美關係是必需的,」葉海亞汗說。「此外,總統先生還說美國不會參加任何針對中國的聯盟組織。他願意派遣一個高層密使來北京,討論所有兩國尚待解決的問題,以期最後和中國建立友好關係。」

我不知道周總理是怎樣保持冷靜的。對於我們兩人來說,這好像是夢想成真。就我而言,這是個人問題;而對於周總理來說,我知道他一開始便認為中美應該是盟友。現在總算是有這個可能了。

事隔一個多月後,周總理才作出回答。他的回答是:「中國一向所願望的,也是經常努力嚐試的,是透過和平方式談判。為了討論中國領土台灣的問題,我們歡迎尼克鬆總統派遣特使來北京商談。」周總理還提到了,雖然美國還從不同的渠道傳達許多不同的信息,但這是第一次「由一個國家元首給另外兩國國家元首傳語。美國知道巴基斯坦是中國的好朋友,因此我們對這個口信十分重視。」

最大的公開的突破發生在1971年春天。那時日本正舉行國際乒乓球賽事,中國第一次派出隊伍往國外比賽。美國隊中一個選手在閑談中,向中國選手表示有興趣探訪北京。周總理獲悉此事,他跟毛主席請示此事是否可以進行。毛初時認為不好,但旋即改變他的看法。於是外交部立即發出邀請。中國向美國選手鋪了紅地毯,「乒乓外交」成為國際媒介的頭條新聞。

周總理親自在大會堂接見美國運動員,而我是這次會見的翻譯。總理告訴這些年輕的美國人,說他們正在為中美關係展開新的一頁。「我有信心中美友誼的再次開展,必然得到兩國人民的歡迎,」他說。美國選手靜靜地聽著,不知怎樣回應。周總理逐一觀看他們年輕的麵孔,然後問:「你們同意我嗎?」運動員們報以如雷掌聲。這之後周總理還會見了好些美國新聞記者和專欄作家,他的符合人性的言論贏得了他們的好感。他也沒有隱瞞中國的問題,例如人口過多。接著的發展涉及到了尼克鬆總統和基辛格,故事是大家耳熟能詳的了,我在這裏簡述如下。

1971年7月1日基辛格自華盛頓安得魯斯機場乘機起飛,對外宣布的原因是訪問西貢、曼穀和新德裏,最後以巴基斯坦的伊斯蘭馬巴德為終站。但他真正的目的是秘密前往中國,進行中美建交前的談判。在巴基斯坦,基辛格詐作腸胃不適。參與這個秘密任務的巴基斯坦總統葉海亞汗公開表示關注,並對媒介說準備把基辛格送到他的山區別墅,以便他能在一個幽靜的環境中康複。事實上,在第二天7月9日天剛破曉,基辛格和他的隨從乘坐巴基斯坦軍車到了查克拉拉機場。一個英國記者湊巧因其他事務也在現場。他看見基辛格,立即打電報給他的倫敦上司。這位上司認為不可能,沒有理會,結果白白溜失了一個獨家報導的機會。

基辛格登上了一架巴基斯坦波音707客機,這飛機剛從北京回來,機上載有陪伴基辛格前往北京的人員,包括翻譯唐聞生在內。至於我,亦已和其他主要官員先期等候在釣魚台國賓館。妻子向同並不知道我在這裏,還以為我在地球另一麵工作。飛機降落後,緩緩駛到機場一個不公開的地方。在這裏,我們的代表迎接基辛格一行的到來。葉劍英,政治局的資深成員,和我陪伴基辛格到國賓館。我們乘坐的是黑色紅旗牌轎車,窗簾閉得嚴嚴實實。一路上,葉帥對基辛格沒有多少言語,隻說周總理會在當天稍後接見他。

當天下午,周總理來到國賓館。由於得到預先通知,基辛格等已在門前恭候。當周總理下車時,基辛格顯得有點緊張,但總理的微笑以及從容不迫的態度使氣氛緩和起來。基辛格伸出手,總理和他握手,然後兩人一起進入客廳。吃過茶和寒喧後,雙方連同各自的隨從走進隔壁的會議室。會議開始時,周總理先致歡迎辭,然後請基辛格講話。基辛格從他的公事包拿出一疊厚厚的、早已打好字的紙張,翻了一會,然後開始念。至於總理,則麵前隻放了一張空白的紙。基辛格順暢地讀了好幾分鍾,然後念到了這一句:「許多遊客來到這個美麗,然而對我們說是神秘的地方。」這時,總理微笑著打斷他的話:「當你認識了這地方後,你便不會像以前那樣覺得神秘了。」這話把彼此的距離拉近起來。

第一天的會談,(其中包括一個工作午餐)差不多持續了七個小時。會議結束時,已到了午夜時分,總理照例還要到中南海向主席報告。由於毛和周兩人都是通宵工作,於是第二天早上基辛格被安排參觀紫禁城。

唐聞生和我輪流為這個會議作翻譯。當基辛格(以及後來的尼克鬆總統)往外參觀名勝古跡時,通常是由我負責翻譯。在第二天的會談中,總理列出中美的所有重大分歧。他問,彼此的分歧既然這麽嚴重,是不是還有需要邀請美國總統來中國探訪呢?對此問題,基辛格似乎有點措手不及,但他隨即冷靜地回答,是否有此需要,由中方來考慮決定。吃午飯的時候,周總理對文化大革命作了很詳細的介紹。基辛格告訴總理,尼克鬆總統認為這是中國內部的事。但總理說,要了解中國,必須了解文化大革命。在他的長篇敘述中,周總理似乎就不能緊跟毛主席的思想而批評自己。後來我細心一想,這可能是總理對基辛格暗示,他並不完全同意毛澤東的主張。

吃過午飯後,會談繼續。周總理告訴基辛格下一年的暑天,即1972年的暑天,可能是尼克鬆訪問中國的適當時機。基辛格綻開了笑容,他不再擔心了,很明顯周恩來先前的關於中美分歧的話不是當真的。最後,雙方同意把訪問訂於1972年的春天,這樣不會妨礙美國的大選活動。在怎樣宣布這個消息的談判中,有兩個主要考慮。第一,尼克鬆的訪問是尼克鬆本人要求的,還是中國提出邀請的?這涉及一個重大的「麵子」問題。第二,而這對中國更為重要,提不提台灣和怎樣去提?如果不解決這兩個問題,聯合公告便發不出;聯合公告發不出,尼克鬆訪華便不能成行。

第二天早上,外交部副部長黃華提出了一個新的聯合公告文本,以在雙方不失麵子的情況下解決上述兩個困難。基辛格作了一些細微的改動便接受了。這個聯合公告震動了整個世界:

「周恩來總理和尼克鬆總統的國家安全事務助理基辛格博士,於1971年7月9日至11日在北京進行了會談。獲悉,尼克鬆總統曾表示希望訪問中華人 民共和國,周恩來總理代表中華人民共和國政府邀請尼克鬆總統於1972年5月以前的適當時間訪問中國。尼克鬆總統愉快地接受了這一邀請。

「中美兩國領導人的會晤,是為了謀求兩國關係的正常化,並就雙方關心的 問題交換意見。」

公告的第一段解決了第一個困難。使用「獲悉」尼克鬆總統曾表示希望訪問中華人民共和國的間接的表達方式,雙方很巧妙地避開了誰采取主動的問題。第二段沒有提到台灣是中國的一個退讓,因為任何美國改變支持台灣的暗示,都會在大選年中置尼克鬆於不利的地位:他的對手會乘機攻擊他對共產國家不夠強硬。自然,「雙方關心的問題」在定義上可以包括台灣在內。在外交實務中,任何一個字眼都重要,因此都要計較和爭辯。

訪華公告發表後,最受這個公告震蕩的國家,可能是日本,美國的主要亞洲盟友。然而,雖然日本可能因這個消息而感到不快,但她迅速反應,立即承認人民共和國是中國的合法政府,而台灣是中國的一部分。許多其他國家都不甘後人,紛紛承認中華人民共和國。幾個月間,台灣失去了她在聯合國的地位。有分參與尼克鬆訪華談判的黃華,成為聯合國中國代表團的團長。三個月之後,基辛格再次訪華,但這次是公開的了。他此行的目的,是準備尼克鬆訪華後的聯合公報。我參與了聯合公報的準備和定稿的討論。

正當我們的對外發展進行得十分順利的時候,國內發生了一宗當代中國史上最為震撼人心的事。林彪,國家副主席和毛主席指定的接班人,竟然叛逃中國。關於此事有許多解說,但基本事實是林彪失去了毛澤東的信任,而周總理對他亦沒有使用價值。根據一個傳說,該年較早的時候,林彪曾試圖暗殺總理。林彪的兒子,一個空軍將官,涉及暗殺毛澤東的不可思議的陰謀。也有傳言說,林彪曾意圖在廣州設立另一個政權。根據我從政府內部和外部所得到的消息,事實是林彪知道他已內定為被清算的對象,而他不想坐以待斃。他的兒子安排一架飛機,從北京飛到他正在度假的海濱住地。飛機載了林彪、他的妻子和司機。林家計劃沿著最短的航線逃離中國,即北向俄羅斯飛行。

林彪的兒子調動飛機的消息,傳到了周總理處,周立即告知毛澤東,並請示是否把飛機打下來。毛說:「讓他去吧!」這是一個很高明的決定,因為把共產黨副主席打下來極可能被視為一宗謀殺,可能引發動亂。然而,命運之神開了個玩笑,飛機燒光了汽油,緊急降落時墮毀在外蒙,機上所有人全部死亡。蘇聯的法醫證明了死者的身份。

經此事後,毛澤東陷入了嚴重的抑鬱中。他的老同誌和親密戰友幾乎無一幸免地被打倒為叛徒、假馬克思主義者、反革命,或被控以各種各樣的政治罪名。國家的知識分子在鳴放和反右運動中被搞得遍體鱗傷。文化大革命摧殘了千百萬人的生命,以及砸爛了黨的體製。仍然對毛澤東保持忠心的人,是那些當過紅衛兵的年輕人,以及他的親信。他的親信個個都野心勃勃,覬覦權力,並利用當時不正常的政治氣氛清除政敵。

林彪事件後毛澤東第一次公開出現的場合,是在電視上會見北越新總理。看到這紀錄片的人都驚訝地發現毛澤東老了許多。他的肩膀佝僂著,雙腿無力,搖晃不定。1972年1月,我敬愛得像父親一樣的陳毅元帥因癌病逝世。我如喪考妣,哭得像淚人一樣。陳毅是文革的另一無辜受害者,死的時候尚未平反。在零度以下的天氣中,毛澤東親臨陳毅的喪禮。他看起來舉步維艱。根據在場的人所述,毛的情況很壞,非常衰弱。告別禮完了之後,他對周總理說:「我不行了,要靠你了。.....我死了之後,一切都交給你了。這算是我的遺囑吧。」

周總理說不好,但毛的妻子江青瘋了起來。她是一個心懷叵測、專搞陰謀的人,意圖在毛死後繼承毛的地位,或指定毛的繼承人。她認為毛的周圍有一個「間諜網」。由於她是政治局成員,她要求召開政治局會議。會議深夜進行,其間她宣稱「主席身體很好」,並指責周恩來「強迫主席交權力給你」。其實,自從文革開始,江青便陰謀中傷總理。現在更是關鍵的時候了,因為倘若毛澤東這時逝世並把權力交給總理的話,江青和她一幫的日子便不好過。因此她竭力打擊周恩來及周恩來的人,包括我在內。

在這當兒,亦即在毛的身體發出警號及林彪事件發生僅一個月之後,基辛格來了。這是他第二次來北京,這時 -- 1971年秋天—中國的情況十分緊張。美國代表團入住賓館之後,他們發覺迎接他們的,是張貼在他們房間牆上的反美口號和標語。誰命令張貼這些標語?無人知道,也無人承認。周總理不會這樣做,而我相信也不大可能是毛的意思。幕後黑手應該是江青,她現在是進行殊死戰,而她不希望基辛格訪問成功,因為這會給周恩來臉上貼金。

基辛格明顯地因這個恥辱而慍怒,但他把這處理得大方得體,符合他的作風。他命團員把所有的大字報和標語拿下來,集中在一起,送往我們的禮賓處。他並給足我們麵子,說這可能是上一團人留下來的。雙方的緊張關係,在周恩來當天稍後在人民大會堂接見美代表團時立即被消解了。周在這個場合發揮他無比的魅力和親和感。在接著的酒會中,他致辭歡迎美國客人。這個歡迎辭從未正式發表,它是基辛格第二次訪問成功的基礎:

「經過了二十二年的分隔後,中美關係現在又展開了一個新的篇章,而這要歸功於毛主席和尼克鬆總統。當然,還必須有一個領路人,這人便是基辛格博士。他勇敢地秘密訪問中國,這個所謂神秘的地方。

「中美人民同是偉大的人民。雖然中美兩國被遼闊的太平洋所分隔,但是友誼把我們兩國人民連接起來。今年,在接待了美國乒乓球代表團之後,我們還接待了好些美國朋友。我們希望以新的精神迎接新的時代。

「我建議為偉大的美國人民和偉大的中國人民的友誼幹杯,為基辛格博士和所有其他朋友的健康乾杯。」

晚宴之後,周總理穿梭宴會廳和基辛格代表團中所有的人碰杯,包括基辛格的各個秘書和飛行人員。翌天,人民日報刊登了周恩來和基辛格的合照,這是美國官員和中國官員的第一張合照。

在公報上、怎樣提台灣仍然是一個大問題。還是基辛格有辦法。他用了以下的表述方式解決了這一問題:「美國認識到,在台灣海峽兩邊的所有中國人都認為隻有一個中國,台灣是中國的一部分。美國政府對這一立場不提出異議。」雖然中美公報的其他內容還須修改,但上述聰明的說法成為經典的表達方式。

會談後,正當基辛格的飛機徐徐駛往起飛跑道結束他的第二次訪華旅程的時候,消息傳來台灣已被取消她的聯合國席位,由中華人民共和國代替。我們每人興高采烈,但是無暇慶祝,因為我們要馬上裝備幾個月之後的美國總統的正式訪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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閑人Filiz 回複 悄悄話 了解了不少東西,多謝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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