雕塑佛看世界

大千世界,趣聞橫生,細細品嚐,回味無窮。
個人資料
雕塑佛 (熱門博主)
  • 博客訪問:
正文

間諜的悲劇人生(組圖)

(2009-06-09 11:34:30) 下一個

台灣的情報人員名單中,這些老人的名字恐怕根本不會被提起,他們是曆史當中微不足道的小角色,但這特殊的一筆,卻改寫了他們的整個人生。

事兒搞大了

2007年3月30日晚上8點,剛成立三個月的香港民間組織“海峽兩岸受難者協會”會長薑建國住在台灣朋友家裏,卻開始做起了辭去會長職務的打算。

來台灣21天,其實這一天他最高興——下午台灣軍情局的梁參謀打電話來,說長官們開了緊急會議,研究如何處理薑建國等一批情報人員的補償問題,讓他先不要回香港,等著軍情局答複。

這天中午,薑才首次和台灣前“立委”馮滬祥見上麵,馮擔任“海峽兩岸交流協會”秘書長,由他出麵與軍情局溝通召開質詢會,解釋對這批老特工的處理。下午,馮滬祥還拜見了李敖,向他介紹了這批老特工的情況。作為台灣現任無黨籍“立委”以及知名作家、學者,李敖的摻和,無疑將給台灣軍情局更大壓力。

 

冷暖人生3月20日起一連三期講述《台灣間諜》跌宕人生

冷暖人生3月20日起一連三期講述《台灣間諜》跌宕人生

1987年,香港商人薑建國作為台灣特務被大陸國安逮捕,在上海提籃橋監獄服刑近15年,出獄後回到香港,失去了工作,失去的名聲,貧病交加,妻離子散。今年初,他聯合同樣遭遇的香港獄友,共同向曾經利用了他們後來又拋棄了他們的台灣軍情局進行索賠。索賠清單上列明:要求補償15年服刑期間的工資1000多萬元台幣,要求補發出獄至今的工資1200多萬,要求發放台灣身份證……

他知道,這不是一個簡單的索賠,但他曾經為“台灣間諜”這一身份付出的巨大的人生代價,他希望台灣方麵至少有個表示。

薑的算盤這麽打:如果台灣軍情局同意補償他們一批8位香港籍的間諜,這筆錢一半將給為他們提供幫助的“海峽兩岸交流協會”作為經費,兩成將捐給剛由他牽頭成立三個月的“海峽兩岸受難者協會”。同時,他還想說服比自己年輕12歲的陳景聖接會長的職,把為相同命運的人討回應得利益的工作繼續下去。

於是,他選擇在長久的緘默之後站出來,公開他曾經的間諜身份。

一件讓薑建國有些費神的事是,到底給台灣的報紙《聯合報》還是給香港的鳳凰衛視做獨家報道?這兩家媒體都提了一樣的要求。而薑建國更期盼的是美國《華盛頓郵報》記者的采訪,“這個事情現在搞大了。”他興奮地說。

事情確實搞大了。2001年從上海的提籃橋監獄回到香港的薑建國,已經到台灣軍情局做過三四次“客”,每次都被敷衍地打發,最後拿著1000至3000元美金回家。

這次不一樣,他感受到了除媒體以外的關注,台灣軍情局的人兩次拜訪他,梁參謀還對他說:“你來可是大事情啊!”

聯合索賠

在“海峽兩岸受難者協會”擔任秘書長一職的陳景聖早就意識到了個人的力量有限。去年,他隻身去台灣,盡管帶去了香港議員寫給當時的國民黨主席馬英九的推薦信,最後也沒見上公務繁忙的馬主席。

住香港政府的公屋,拿香港政府的救濟,過的是入不敷出的生活,“我們不應該 由香港政府來養,養我們的應該是台灣軍情局。”薑建國憤憤不平地說。

相關背景◎台諜見證兩岸關係

處於敵對狀態時期的海峽兩岸,曾經是世界上最活躍、最危險的情報戰場之一。潛入大陸的台灣間諜,一般由台灣“國防部軍事情報局”(簡稱“軍情局”)負責派遣,其前身是國民黨“軍統局”。1985年,“國防部”情報局與“國防部”特種情報室合並,成為“軍事情報局”。其總部在台北陽明山下的芝山,設有情報學校訓練間諜,軍方內部稱該處為山竹營區。

據了解,台灣“軍情局”通常收買小本經營或生意上有困難的台商做間諜,如此做法容易一拍即合,某些生意麵臨失敗的台商,為使生意起死回生,往往鋌而走險當間諜。這些去當間諜的台商,通常受訓10天就會被安排工作。

台灣間諜的任務包括搜集軍事、政治、經濟和科技等方麵情報,以軍事最重要。台諜搜集大陸軍情,主要針對三方麵:所謂瞄準台灣目標的導彈類型和數目、解放軍最新動態、大陸軍事防線之死穴等。

據台灣軍情部門的透露,在過去五六十年間,台灣總共有三千多名間諜“殉職”。而事實並非如此。台灣情報部門一直是把情報員寧死不被俘當作必須執行的信條,許多到大陸從事活動的間諜人員,隻要是一失蹤,或者是被俘,很快就被台灣當局宣布為“死亡”。如果有一天,這些“起死回生”的人重新在社會出現,他們也不會被台灣軍情部門繼續錄用。 (綜合國際先驅導報報道)

台灣軍情局隻是應付他,承認了他情報人員的身份,但卻說“既往不溯”,給了3000美元打發他回來。“一個人講話沒什麽分量,他們也沒壓力。大家抱成團,集體的力量,台灣才會正視你,把你當一回事。”

住香港政府的公屋,拿香港政府的救濟,過的是省吃儉用入不敷出的生活,“我們不應該由香港政府來養,養我們的應該是台灣軍情局。”薑建國憤憤不平地說。然而,這都是為“黨國”付出落得的下場,這些神情落寞的老人們,在得知當時同在一個監獄服刑的台灣籍間諜在去年終獲得補償時,倍感振奮。所以他們決心聯合起來,用餘生向台灣當局討回自己“應得的那份”。

在台灣籍獄友的指點下,薑建國找到了台灣“海峽兩岸文化交流協會”尋求幫助。協會秘書長馮滬祥的秘書陳小姐向記者證實,他們正在跟進這單案子。她覺得棘手的問題在於薑等人都不是台灣籍,而且,他們之前都或多或少地領取過補償。因此,至於能否幫他們爭取到利益,陳小姐審慎地說:“我們隻能盡力通過‘立委’給軍情局施壓。”

1987年國安部門繳獲的台灣間諜在大陸進行恐怖活動的部分罪證,包括發報機2部、手槍4支、子彈100餘發,以及其它特務器材、指令、經費等。

這是曆史悲劇

“這是一個曆史悲劇。”中國社科院台灣問題研究專家王建明這樣概括薑建國等一批台灣間諜的命運。

他說,1949年以後,國民黨退守台灣,兩岸之間隨即展開了長達半個世紀的間諜暗戰。從上世紀50年代到70年代,台灣的戰略是保台澎金馬,伺機反攻大陸,但到了70年代,兩岸關係出現很大變化,中國加入聯合國,中美關係改善,蔣經國上台之後,在軍事政策上也進行了調整,變成了積極防禦,獨立互守。到蔣經國後期,香港開始成為台灣情報工作最重要的橋頭堡。香港作為自由港,曆來是國共兩黨情報站的重要基地,是台灣向大陸滲透的基地,當時大陸漸漸地開放,所以利用一些內地籍的香港人做情報工作,成為台灣編織巨大情報網的重要手段。

薑建國,陳景聖,他們隻不過是這個巨大網絡當中小小的一環,隻是他們並沒意識到,作為最外圍的情報人員之一,他們是可隨時被犧牲的,這種犧牲對於台灣情報工作的影響微乎其微,而他們的一生,就這樣無法挽回地改寫了。

“這就是曆史的悲劇。一個選擇錯誤了,命運就無法改變。這種曆史現在應該結束了,我們能做的,就是還原曆史的真相。”王建明說。

台灣間諜自述淒涼晚景:每天靠拾荒度日

資料圖:6名被釋放的台灣間諜1976年1月30日離開北京。戈春江/攝

台灣間諜之一——薑建國:我是間諜,代號5331

女兒至今音訊全無,薑建國也知道,再見她一麵的希望越來越渺茫。

當時台灣給我的代號是5331,每周一到周六晚上八點到十點,電台就叫三遍:5331同誌請注意,中央現在給你講話,請記住,1034……

如果沒有別的安排,薑建國在大多數的日子裏,都要從他在葵湧的公屋到附近的百佳超市,步行三十分鍾,撿廢紙皮去賣錢。

過去他從來沒想過會到這地步,就是在監獄裏的時候都沒想過。“如果出獄之前想過會是這樣的話,我就不會出來了。”

1988年,因從事間諜活動被捕的薑建國,被判刑十五年。在被關進監獄的第三天,他就企圖吞一個鋁合金飯勺自殺,“感覺還是早點死的好,這十五年怎麽過啊。”

宣誓

薑建國出生於上海,父親是舊上海的資本家,1949年拋下子女逃到了台灣。薑建國在上海第二醫學院畢業後,當了一名普通醫生。1981年,他成為父親的唯一遺產繼承人,於是,薑建國馬上攜妻女來到香港,棄醫從商,在“小甜甜”龔如心的公司裏做到中層職位,擁有百萬家產。

1985年5月,他從大陸購買一批蠶絲運往台灣,由於台灣的貿易壁壘政策,薑建國在蠶絲外包裝的袋子上,都用“印度尼西亞製造”的假標簽裝飾起來,為了省錢,裏頭小袋包裝上印的“中國製造”他卻沒清除幹淨。這批貨沒能混過去。台灣當局將他的貨品全部扣押沒收。“當時是個營業代表去的,去了之後打電話來,說薑先生不得了,這批貨要全部沒收了!哇,我說怎麽回事,我一下子愣了。”

突然的變故讓薑建國麵臨一次大的經濟損失,想到馬上就要到手的四五十萬美元可能就這麽泡湯,薑建國火速趕往台灣找當地朋友活動。朋友向他引薦了一位沈先生,沈先生答應歸還他的貨品,但同時提出了一個條件,要他參加國民黨。

“參加什麽黨都可以,吊兒郎當黨都可以,隻要東西拿回來。”出於商人的本性,薑建國一心隻想著把貨拿回來。但眼前的這位沈先生,並不是普通人物,而是台灣軍情局的一名軍官,他的目標是要薑建國為台灣軍情局服務,否則蠶絲全部沒收。

此時,薑建國還可以選擇,要麽做一個眼前虧一筆的商人,回去繼續經商,要麽這次不虧錢,但要從此做他們的人。薑建國腦子裏的天平迅速傾向了眼前利益這一邊,他一口答應了。

第二天就在沈先生家裏,薑建國宣了誓。“我忠心參與中華民國中央情報局的工作,忠於三民主義,絕不叛黨,如果我有對黨國不誠不意,願從紀律懲處,包括家人。”這段誓詞,薑建國在之後很多年都反複回味過,但他當時並不知道他將付出什麽樣的代價。

從宣誓的那一刻起,薑建國便開始被推著往前走。他開始接受軍情局對他為期七天的特務培訓,學會配製藥水寫密信,學會反跟蹤,學會通過電台接收任務。“當時給我的代號是5331,每星期一到星期六晚上八點到十點鍾,(電台)就叫三遍:5331同誌請注意,中央現在給你講話,請記住,1034……就報數字,一般來說,每一組數字報兩遍,第一第二兩個數字為一標,比如0933,就是第9頁第3行第3個字。……”

隻進行了七天的突擊訓練,薑建國被台灣軍情局委任為中校處長,領取960美元的秘密月薪,並如願拿回了蠶絲。

執行任務

薑建國回港後不久,就從“上鋒”(上司)那裏領到第一個任務,這個任務並不簡單,是讓他攜帶大量的反共傳單潛入大陸派發。

“宣誓講得很清楚了,你如果有叛台或者背棄的話,不單是你要受處分,還有你的家屬。我出事了沒關係,老婆孩子怎麽辦?”接到指令後,薑建國如坐針氈,他不敢將一切告訴家人,偷偷上路了。一切比想象的順利,薑建國先到深圳,之後乘火車到廣州,沒人盤查。他開始拉著行李箱,走走就坐下歇歇,坐的時候就拿張宣傳單墊著,看到四周無人馬上站起來走,宣傳單就不拿了。“這帶有危險性的嘛,萬一被人家看到,我就完蛋了。”這晚上在廣州火車站到白雲機場的路上,沒有人留意到這個走走停停的貌似旅客內心忐忑的男人,從晚上9點走到淩晨1點,傳單散發完畢,他立刻趕回火車站,搭清晨6點第一班車趕回香港。

第一次行動出乎意料地順利。此後,1987年,薑建國作為港商返回上海洽談港口開發,他的這個身份再次被台灣軍情局利用,在薑建國拿到港口圖紙後,台灣方麵給了他豐厚的獎賞——4000美元。同年,薑建國又來到大連,這次,他的一切行蹤早已進入了大陸安全部門的監控

被捕

在坐船去大連的路上,發生了一件讓薑建國覺得“很奇怪的事”,同去有三個人,但有一張票在另一個房間,他們房間已經有一個男乘客,正在床鋪上看書,薑建國跟他商量想跟他換,被拒絕了,原因是“那裏黑不溜秋的,看書都看不到”。後來薑建國想,這個人為什麽不肯,“可能是跟蹤監視我們。”

在大連期間,薑建國到軍港遊覽,剛一出港即被大陸安全部門捕獲,他短暫的僅一年多的間諜生涯就此戛然而止。“一個男的出來說,你(被)逮捕了,我說,我什麽事啊,什麽事還要問我們?簽字,銬了。我心裏就寒了,冷了。”

薑建國沒有立即坦白他的間諜行動,他在猜測,到底是誰出賣了他。可能是香港公司的女秘書?或者軍情局裏就有“無間道”?一切已經想不明白,但心裏還存著一線希望,因為香港居民的身份,或許他可以被解送出境。

經過近兩年的羈押,1988年,他終於等來法官對他命運的判決:有期徒刑十五年!

“我一下愣掉了,我就跳起來,說後邊呢,沒有解送出境嗎?”答案是沒有。

薑建國糊裏糊塗一年多的冒險生涯,換來的卻是人生十五年寶貴的時光在獄中度過,在人生頂鋒的時候突然鋃鐺入獄,薑建國有些哭笑不得。

不過那個時候的他,沒有想到,在獄中苦挨了十幾年之後,年過六十的他終於有一天走出監獄,又發現,失去的不僅僅是這十幾年。

暮年

走出他度過了13年零四個月的上海提籃橋監獄,薑建國急匆匆地趕回香港。

在他是個風光的間諜的時候,他鐵了心和妻子辦了離婚,當年17歲的女兒說:“爸爸,你良心黑掉了,你可以娶年輕漂亮的,媽呢?”薑建國那時認識了現在的妻子,比他小22歲的上海女子劉玲,他先是喜歡上這個友人推薦給他做秘書的女孩,繼而發現劉玲父母是上海的“高幹”,他可以借機接近更多情報源,於是更加堅定地拋棄發妻和女兒。

這次回來,他抱著一線希望,或許可以再見見她們?

回到香港,薑建國蒙了,他發現,別說家人,連自己的房子,甚至房子附近的街道都不見了。據說他入獄不久,妻子將房產賣掉,帶著女兒遠走他鄉,房子賣了1400多萬港元。他站在那裏,看著陌生的高樓大廈,整條路都不認識了。“心裏好寒啊,什麽都沒方向了。身上沒有錢,這日子怎麽過啊。肯定要到台灣去拚命啊。”

他的想法是,找台灣當局,至少坐牢期間的工資要補給他,拿這一筆錢買個小房子,可以住下來。2003年,他找到台灣軍情局,台灣方麵承認了他的身份,但給了3000美元就將他打發了,沒有別的補償。

在香港,薑建國隻能靠政府綜援和自己撿廢紙皮來賣維持生計。每隔一段時間,他會在報紙上刊發尋女啟事,可是沒有音訊。當年他在監獄的時候,女兒曾經寫了一封信給薑在上海的哥哥,留下一句“伯伯,我們要出國了,照顧好我爸爸”。6年下來,薑建國也漸漸意識到一件事情,“她(女兒)現在不可能不知道我在找她,可能她有自己的生活,不願意見我吧。”

薑建國又找到了劉玲,兩人結了婚。當年他入獄時,劉玲懷了他的骨肉,兒子現在已經20歲了,在上海做救生員的工作,愛穿名牌,不過對老爸是“007”的說法不以為然:“007才不會被抓到嘞。”

現在薑建國的心願是,拿到補償,開一個報攤,把劉玲母子倆申請到香港,從此一家團圓。而女兒,則恐怕這輩子都無法見到了。


台灣間諜自述淒涼晚景:每天靠拾荒度日

資料圖:1987年福建省國家安全機關繳獲的台灣“軍事情報局”在大陸進行恐怖活動的部分罪證。林慧/攝

台灣間諜之二——簡誌鈞:我不是賣國賊

當年的神學院教師當了間諜,經曆獄中14載,重新回到社會,隻希望一生不留臭名聲。

女兒當他是賣國賊,這讓簡誌鈞很痛苦。向台灣當局索賠,對他來說,意義不僅在於經濟補償,更重要的是:“希望人們對我們的看法正確一點,人不能一生留個臭名。”

簡誌鈞82歲生日在2006年12月26日,女兒這天沒有來給他慶祝,她還在生氣,氣老爸娶了個42歲的沈陽後媽,後媽帶來的小妹妹,比她自己的孩子都要小。

對於這段晚年的婚姻,簡的說法是,他需要照顧。這個當年的“台灣間諜”,在獄中度過了14年,他的身體越來越差。

1982年7月1日,因潛入大陸發展情報人員,簡誌鈞在廣州被逮捕。那時,他的公開身份是香港九龍區一個神學院的語言教師,教人說英語和粵語,每周上三天課,月薪6500港元。其他時間,他的身份是台灣間諜,經常到毗鄰香港的廣州活動。

那一次,他記得離開香港那天,天下著雨,鬼使神差地,他跑到彌敦道買金鏈,店員揀了一條細的,他立刻罵“狗眼看人低”,差點跟人打起來。他挑了條最粗的。太太收到很驚訝,又不生日又不慶祝的,怎麽買這個?沒想到,這個禮物成了他們的告別。現在回想起來,簡誌鈞說,真不可思議,可能這就是預兆。

直到1996年11月26日,簡誌鈞在服刑14年後才得以釋放,回到香港。但是,太太沒再等他,嫁了旁人。那天,是女兒到口岸來接他的,92歲高齡的老母還健在,一家人在等他吃這口團圓飯,直等到晚上11點半,才終於動筷。團圓飯過後,他又是一個人了,直到他娶了現在這位來自沈陽的新太太。

女兒脾氣不好,心裏一直有點疙瘩,當他是賣國賊,這讓簡誌鈞很痛苦。向台灣當局索賠,對他來說,意義不僅在於經濟補償,更重要的是:“也希望世界上的人對我們的看法正確一點,人不能一生留個臭名。”

台灣間諜之三——陳景聖:生命中三個女人離他而去

沒什麽表情,話也不多,陳景聖平靜的外表下仿佛心也變得冰冷。

當初,他義無反顧地加入台灣軍情局,本來是希望贏回逝去的幸福生活,但他反而離幸福越來越遠,他生命中三個最重要的女人,因為他的這個決定,都相繼離他而去。

看到這雙白皙細嫩的手,斷不會把它跟這位年近60的男人聯係起來。就是靠著修長靈活的手指,陳景聖捏出無數點心來養活自己。

3月3日,陳景聖用這雙手用力地搓了搓臉。雖然他沒什麽表情,話也不多,但別人是敷衍還是真心幫自己,他能判斷得出來。

做間諜的代價

陳景聖是家裏最小的兒子,“當時我家裏的環境很好,住在一幢花園別墅裏,是整條街最好的房子,花園很大很大,小時候真是很享受。”

陳景聖的父親曾是國民黨的外交官員,因此他從小就過著優越的生活,他在花園裏奔跑著度過童年時,哥哥姐姐們都接受了當時能想到的良好的教育。

上個世紀六十年代,這個家庭遭受了滅頂之災,爸爸被紅衛兵鬥得慘不忍睹。家境的變遷,讓陳景聖的心裏蒙上了難以磨滅的陰影,揮之不去的怨恨纏繞著他。於是改革開放後,他執意隻身離家到香港投奔親戚。但香港並不是他夢中的天堂,陳景聖隻能蝸居在一個上海菜館裏做煮麵師傅,低微的身份讓他非常失落。

這時,餐館裏一個叫陳希凱的同事主動接近他,於是兩人成了朋友。開始兩個人談雙方的家庭,一談到家庭,陳景聖心裏就有很大的怨氣。不久,陳希凱就把陳景聖引薦給一個叫小林的特工。第一次聽小林提到“為台灣做事”時的感覺,陳景聖說使他想起了革命樣板戲裏一句台詞,“找到了共產黨,走上了革命道路。”隻不過,他現在找到的是國民黨,也好像走上了革命道路。陳景聖“感覺很興奮”,他在比較壓抑的生活裏,一直是“夾著尾巴做人”。現在有這麽一個機會,他覺得很有挑戰,很興奮,“沒有半分的遲疑”。

在回上海策反親友時,陳景聖吸引了國安部門的注意力。1981年11月26日晚,陳景聖被逮捕。他的間諜生涯隻維持了短短九個月,他坐在監獄裏,感覺人生走上了另外一個階段。

陳景聖被捕後一個月,他的妻子因無法承受丈夫是台灣特務的事實,服毒自殺,而母親也在兩年後痛苦病逝。陳景聖被判刑13年,在上海提籃橋監獄服刑。1993年11月減刑後出獄。出獄時,當年3歲的女兒也長成了15歲的大姑娘。在監獄的時候,陳景聖每個月寫信回去,找了些香港郵票,把信從監獄寄回上海家裏,假裝是香港寄到上海的。為了避免傷害女兒,他要編織美麗的謊言。出獄前,陳景聖的姐姐把真相告訴了女兒,得知爸爸的真實身份後,女兒開始回避他。“都是天意,我影響了她,我的上一代影響了我,也是一代一代傳下來,命運都是什麽?國共兩黨長時間鬥爭的後遺症,對我們兩代人的影響,是太直接了。”

平靜外表下悲傷的心

1994年,陳景聖帶著女兒返回香港,但女兒還是一直不理他,感情上的結還是解不開。不幸的是,女兒被診斷出身患白血病。在香港一起生活的幾年裏,相依為命的兩人卻形同陌路,女兒脾氣很強,不叫爸爸,甚至跟陳景聖連話都很少講。隻是在臨終前大約一個禮拜,突然有一次在醫院打電話給陳景聖,叫了一聲“爸”,那一聲“爸”,陳景聖聽得很心酸,為人父二十幾年了,卻隻聽到女兒在這個時候叫的一“爸”。

“人生的悲劇我都沒有漏掉一個。”少年喪父,中年喪妻,晚年喪女。女兒去世的時候,陳景聖沒有眼淚,有的隻是麻木。他的表情總是很平靜,甚至有點冰冷。別人都說女兒漂亮,說她長得像蔡少芬,“紅顏薄命吧。”陳景聖淡淡地說。

女兒遺願是葬在祖母身邊,陳景聖親自捧著女兒骨灰,來到了上海母親安息的墓園。上海已是深秋,他將女兒安放進墓穴時,突然一股難以自持的情緒擊中了他,他放聲大哭,眼淚叭撻撻砸在盛裝女兒骨灰的灰白色甕上。

在香港,陳景聖又是孤單一人,隻有女兒生前的男友常常來看他,小夥子是個警察,有情有義,3年多來一直單身。

為了給女兒治病,陳景聖欠了親友30多萬元,2004年8月,陳景聖到台灣軍情局表明身份,要求賠償,軍情局承認了他的身份,但表明:“既往不溯”,閉口不談賠償事宜。

陳景聖想起小林說過的那句話,蔣“總統”會像愛護自己的眼珠一樣愛護這些特工人員,他當時非常感動。但是,現在,他隻有被犧牲掉,被欺騙、被拋棄的感覺。

在妻子、母親死去之後,女兒是陳景聖生命中最後一個重要的人。但是,女兒也因為白血病離他而去了。 


[ 打印 ]
閱讀 ()評論 (0)
評論
目前還沒有任何評論
登錄後才可評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