樸正熙
幾聲槍響,結果了樸正熙的性命,也結束了南朝鮮 20 年的獨裁、專製統治。凶手金載圭被判處死刑時,社會各階層掀起轟轟烈烈的救命運動…
從山村走出的總統
1940 年的冬天特別冷,正值青年的樸正熙俯視著慶尚北道美麗的洛東江,山腳下那個叫山未裏的小村莊就是他的家鄉。比起朝鮮數百個小村莊來,這個小村子沒有任何特別之處。小小的房舍,蓋著稻草的屋頂,房舍之間是條條狹窄的弄堂,一陣陣風從繞著房屋的粗糙的石牆間吹過。
強勁的北風迎麵而過,吹著這個青年的長發。他個子不高,但很結實,神情嚴峻;棱角分明的嘴唇給人堅毅的感覺。
和其他朝鮮族小夥子一樣,樸正熙將遠赴“滿洲國”。在那裏他們先進入軍事學校學習,然後在戰場上浴血奮戰,如果命大,他會謀個一官半職,這也是他此行的目的。他知道,在日本人統治的朝鮮半島,像他這樣普通的朝鮮族青年,不可能通過正常的渠道升官發財。
對他來說,隻有到了戰場上那種不同尋常的環境才可能出人頭地,因為在槍林彈雨中,升職往往要看個人的毅力和才能,而不取決於民族、出身之類的東西。
望著腳下熟悉的村莊,這個 23 歲的青年不僅悵然。山未裏村並沒有比 1917 年 9 月 30 日他來到這個世界時好多少。山還是那樣的山,水還是那樣的水,人也還是那樣貧窮。那天,他的父親——一個忠厚老實、終年勞作如牛的農民樸鬆平幹完一天活後,疲乏的回到家裏,得知妻子樸南玉生下了第八個孩子。樸鬆平臉上並無喜悅,隻是淡淡地打量了一眼那個孩子。如果他知道這個孩子是以後南朝鮮的仆大總統,也許他會……
而此時,他隻是在想,家裏又多了張嘴,咋樣才能多收點糧?不過康阿(樸正熙小名)帶給家裏的麻煩也就這麽些。在他長大成人。自謀生路之前,他要求於父母的不過是僅以度日的食糧和上小學的一點微薄學費。他身材矮小,和大他許多歲的哥哥姐姐們高大的身材形成鮮明的對照,但這並不意味他的身體不好。更重要的是他文靜、自製而且不苟言笑,不像其他同齡的夥伴那樣淘氣。上小學後,他依舊靦腆內向,體現在學習上,他是班上最勤奮的學生,是學生中的佼佼者。
值得注意的是,樸正熙雖然以政治上的極其反動而臭名昭著,但他仍不失為一個知識淵博的人。在其所著的《我們國家的道路》一書中,他宏論南朝鮮複興之路,在書中,除了他那空頭的諾言、狂妄的自我炫耀和毫不掩飾的欺騙,還有優美的文筆、嚴密的思維和豐富的曆史知識。
小學畢業後,樸正熙以優異的成績進入附近的大邱師範學校學習, 1937 年畢業。隨後,他在慶尚北道的一所小學教書。
小學位於一個偏僻的小鎮,四周山巒起伏,流水叮咚,景色優美。但樸正熙一點也不喜歡這裏。他討厭這裏的貧窮、閉塞。他在回憶錄中寫道:“呆在這個令人厭惡的小鎮,我覺得自己像一隻被關在籠子裏的蒼鷹,渾身不自在。我要出去,在那屬於我的藍天裏飛翔!”機會終於來了。日本控製下的“滿洲國”軍官學校於 1940 年在朝鮮招生,樸正熙參加了考試。少年時代的好學成就了他的“蒼鷹之夢”,他中選了。
在“滿洲國”軍官學校裏,樸正熙繼續保持他好學的作風。到 1942 年畢業時,他的成績名列榜首,立即被保送進了設在東京的“日本陸軍士官學校正規班”,於 1944 年畢業。隨後,他被分配到偽滿第六方麵軍第八聯隊任少尉軍官,在河北省遵化、玉田一帶配合日軍屠殺抗日軍民。
此時,日本在中國已站不住腳了,也根本不能為補正熙提供多少立功受賞的機會了。一年後,日本宣布投降,樸正熙化裝逃到北京, 1946 年 6 月,由天津乘船回南朝鮮。
同年 9 月,樸正熙考入南朝鮮反動勢力開設的“軍事英語學校(後改名為南朝鮮陸軍士官學校), 12 月畢業,成為南朝鮮自己培養的最早的軍官之一。樸留校擔任教官,後任第十四團參謀長。
朝鮮分裂後,李承晚在美國的扶植下建立了南朝鮮政府,對人巨實行高壓統治,激起了人民的強烈反抗。正是在這種背景之下,爆發了 1948 年 10 月的麗水起義。
麗水起義的主力是南朝鮮第十四團的愛國官兵。該團原駐防在全羅道的麗水附近。 1948 年 10 月 16 日李承晚命令該團派一個營的兵力去濟州島討伐遊擊隊,遭到十四團全體愛國官兵的反對。在朝鮮勞動黨地下組織的支持下,該團成立了“拒絕出兵濟州島軍人委員會”,並決定舉行武裝起義。 10 月 20 日淩晨,起義軍兵分兩路:主力 3000 人攻打麗水;另一部分奔赴距麗水不遠的順天,爭取第四團的支持。
當天上午,起義軍攻占麗水。下午,起義軍在麗水召開有 5 萬人參加的群眾大會,宣布成立“麗水郡人民委員會”。與此同時,支持起義的第四團也解放了順天。 10 月 22 日,由兩團士兵組成的起義軍,乘勝向北進軍。
但是,在美李反動集團優勢兵力的圍追堵截下,起義悲壯地失敗了。當時,樸正熙任十四團參謀長,自始至終參加了起義。起義失敗後他被捕。
為了保全性命,樸正熙供出了南朝鮮勞動黨黨員和愛國進步人士 160 多人,使這次起義的主要領導人均慘遭殺害。
麗水起義後,樸正熙繼續在軍中任職,但晉升極慢。因為朝鮮戰爭前,南朝鮮軍隊的勢力在政治中尚未形成舉足輕重的地位,影響也不大,其原因在於:一是軍隊剛建立不久,成員複雜,派係鬆散;二是軍隊的高級軍官,基本上都是美國占領軍當局由右翼官僚政客中起用的日本統治時期的校尉級舊軍人,如蔡炳德、李應俊、丁一權、元容德等。像樸正熙這種少壯派軍人是沒有機會的。
但一旦正常的政治秩序被戰爭打亂,情形就不同了。 1950 年爆發的朝鮮戰爭正是這樣一個契機。
戰爭爆發後,作為少壯派軍人的樸正熙地位迅速上升,曾先後擔任第九師參謀長、陸軍本部作戰局次長、第二軍炮兵司令等職。 1953 年晉升為準將。此後幾年,樸工熙在政壇上春風得意、飛黃騰達。
年方 36 歲的準將樸正熙作為炮兵軍官參加了設在美國俄克拉荷馬的福特西爾美軍炮兵學校高級班的學習,返回南朝鮮遂被任命為本國炮兵學校校長,後來又調任韓國第五步兵師師長。
1957 年他被晉升為少將,任南朝鮮陸軍第一集團軍參謀長;
1959 年,任第六軍管區司令;
1960 年,任南朝鮮軍需基地司令。
此後,又任第一軍管區司令;任南朝鮮陸軍本部作戰副參謀長;任陸軍第二集團軍副司令。至此,正當壯年的樸正熙終於在左右南朝鮮政局的軍隊中占據了重要一席。
此時,取代李承晚右翼集團而上台的張勉的民主黨已無力控製日益動蕩的南朝鮮局勢。因此, 1961 年 1 月肯尼迪就任美國總統不久,便采納了美國參議員外交委員會 1959 年《坤侖報告》中提出的美國在南朝鮮的“政黨政治失敗後用軍人政治代替”的辦法,和美國駐日本大使賴肖爾提出的“繼承南朝鮮執政者的人應是在戰場上成長起來的青年軍人”的意見,以軍人取代張勉。華盛頓當局很快選中了實權在握的樸正熙。
獨裁者的嘴臉
1961 年 5 月 16 日,樸正熙及金鍾泌在美國支持下發動軍事政變,輕而易舉地推翻了張勉政權,結束了“文職人員掌握權力的局麵”。
政變後,樸正熙等人成立了統治南朝鮮的最高權力機構“重建國家最高會議”。這時,樸正熙為了取得軍隊內部其他各派勢力對政變的支持和穩定局勢,就把南朝鮮的陸軍參謀長張都映推選為“重建國家最高會議”的議長和軍人內閣總理,並讓尹譜善繼續擔任總統,他本人隻擔任了“重建國家最高會議”副議長。到了 1961 年 7 月,樸正熙在軍事政權趨於穩定後,對軍隊內部其他派係進行了一次清洗。
他首先解除了張都映的一切職務,自己出任“重建國家最高會議的議長;接看,以“陰謀進行反革命活動的嫌疑”,逮捕了張都映和擔任軍政要職的高級軍官 40 餘人,清除了所有可能同他為敵的政客。
從此,這個來自農家的靦腆小個子,突然變成一隻凶狠的蒼鷹在天空中雄赳赳地飛翔。這一年他才 44 歲。
樸正熙上台之初,主要的任務是加強其軍事獨裁統治。政變的當天,他便以“軍事革命委員會”的名義發布了“緊急戒嚴令”,解散了國會、所有政黨和社會團體,禁止一切政治活動,南朝鮮全境實行軍事管製。為了加強對南朝鮮的全麵控製, 1961 年 6 月,樸正熙又設立了一個由他直接控製的特務和情報機構——中央情報部,委派他的親信金鍾泌任部長。
這時候,樸正熙還頒布了“重建國家非常措施法”、“中央情報部法”、“特殊犯罪處罰法”、“反共法”等反動的法令,動用大批軍、警、特務,對南朝鮮人民反對軍事獨裁和要求民主的鬥爭進行血腥鎮壓。並查封了南朝鮮 1200 多種報刊。據統計, 1961 年 5 月中旬到 9 月中旬,遭到樸正熙軍事獨裁政權逮捕、監禁和屠殺的進步人士達 10 萬人以上。
在血腥鎮壓的同時,樸正熙為欺騙南朝鮮人民,於 1961 年 8 月 12 日發表了一個“ 1962 年 3 月以前公布憲法修改草案, 1962 年 5 月恢複民政”的聲明。該聲明還提到,軍事政權原來的計劃是準備在“完成任務”之後,把政權交給“嶄新的有良心的人”。
但是樸正熙並沒有在 1962 年 3 月公布什麽憲法修改草案,相反,他又頒布了一個繼續加強鎮壓和擴大清洗的“淨化政治活動法”。根據這個法令,先後有前自由黨、前民主黨以及其他政界人士 4400 餘人被列為審查對象,剝奪了參加政治活動的資格。
這時,尹譜善因對“淨化政治法”不滿,辭去了總統職務, 1962 年 3 月 24 日,樸正熙又兼任了南朝鮮的代理總統。
樸正熙的惡劣行徑連他的美國主子都無法接受,因為鎮壓和清洗的擴大,有可能激起全國政局的動蕩。於是美國遂向樸正熙施加壓力,使他答應在 1962 年底以前修改憲法。這年 12 月 27 日,樸正熙集團采取“國民投票”形式,通過了“憲法修正案”。同時,樸正熙正式宣布:“ 1963 年 4 月上旬舉行總統選舉, 5 月下旬舉行國會選舉, 8 月中旬恢複民政。”
接著,政黨法公布,恢複了一部分被剝奪參加政治活動人士的自由,準許民間人士參加政治活動,製造出一片民主祥和的氣氛。樸正熙這時候也開始準備競選總統,並讓金鍾泌退出現役,負責籌建民主共和黨。
這一係列言行似乎給南朝鮮人民帶來些希望,人們企盼著早日擺脫暴政時代。然而,也許是南朝鮮人民高興得太早了,也許是…… 1963 年 2 月 18 日樸正熙宣布退出總統競選,繼而於 3 月 16 日宣布,軍政時間再延長 4 年。樸正熙出此策略,主要是考慮到,他在政變上台後的一係列措施不得人心,如果立即進行選舉很容易敗給在野黨。另外,樸正熙集團內部有很多人主張繼續實行軍政,反對在野勢力參政。
正如人們所預料的,樸正熙關於延長軍政的聲明遭到了強烈的反對。聲明公布當天,漢城等地便爆發了反對延長軍政和要求民主的鬥爭,在野勢力也強烈要求樸正熙撤銷其決定。美國對樸正熙的這一決定也感到十分意外,肯尼迪馬上通過美國駐南朝鮮大使轉給樸正熙一封信,希望樸結束軍政。
在四麵楚歌之下,樸正熙於 1963 年 4 月 18 日再次做出承諾: 10 月中旬舉行總統選舉, 11 月下旬舉行國會議員選舉, 12 月中旬召開國會會議。
10 月 15 日,總統選舉如期舉行,樸正熙以民主共和黨人的身份參加競選,最後以微弱多數取勝。在進行國會議員的選舉時,由於樸正熙搞舞弊,他的民主共和黨取得了國會 175 個議席中的 110 個,占了絕大多數。這樣,樸正熙實際上仍大權在握,繼續其軍事統治時代。
樸正熙當上民選總統後,假借民主之名,進一步加強了對人民民主運動的鎮壓。他還繼續擴充和加強警察、特務機構,作為他鎮壓人民革命鬥爭和打擊反對派的上具。據日本一些報刊分析,南朝鮮中央情報部從 60 年代後期到 70 年代初,已擁有特務 40 萬人,每年活動經費高達 3 至 4 億元。
樸正熙的“恢複民政”並沒有給南朝鮮人民帶來任何民主。南朝鮮仍是一個軍警、特務橫行的專製社會。
1967 年至 1971 年,南朝鮮舉行了兩次總統大選,樸正熙都毫無疑問地得以連任。在這前後,南朝鮮在野的左翼勢力的一些黨派,為了增強力量,擊敗樸正熙,進加強了聯合。民主黨和新韓黨首先合並成立了新民黨,發展很快,他們在 1971 年 4 月第七次總統選舉和同年 5 月的第八屆國會議員的選舉中,得到的選票都比較多,客觀上確實具備了擊敗樸正熙的可能。
為此,在 1971 年的選舉結束後,樸正熙進一步加強了對新民黨的打擊。樸正熙以違反“反共法”和“選舉法”等罪名,不斷迫害新民黨總裁金大中,迫使他離開了南朝鮮。
但南朝鮮日益高漲的民主運動不斷衝擊樸正熙政權,他意識到,如果繼續采取“恢複民政”的辦法,即使他在選舉中進行操縱和舞弊,也很難取得絕對優勢,甚至有被趕下台的危險。於是這位大獨裁者便於 1972 年 10 月 17 日撕去“恢複民政”的偽裝,以“來自北方的南侵威脅”為借口,發布了“緊急戒嚴令”,解散了國會,禁止所有政黨和社會團體的一切政治活動,在南朝鮮實行了軍事管製。
他除了故伎重演之外,又於 11 月 21 日出動大批軍警,強迫選民投票,通過了他炮製的“憲法修正案”,就是臭名昭著的“維新憲法”。這個憲法加強和擴大了總統的權力,為樸正熙獨攬大權製造了法律上的依據。有人稱,樸正熙此次“十月維新”實際是繼“五一六”軍事政變之後的又一次政變。
樸正熙更加肆無忌憚地對南朝鮮人民要求廢除“維新憲法”和反對軍事獨裁統治鬥爭進行鎮壓,繼續打擊和限製新民黨等在野黨的勢力。這個時期,樸正熙除了派軍警進行鎮壓外,還多次頒布“總統緊急措施法”作為鎮壓人民革命鬥爭的法律武器。他還指使中央情報部的特務,以違反“總統緊急措施、反共法”等罪名,肆意逮捕、屠殺要求修改、廢除“維新憲法”和反對軍事獨裁統治的工人、青年學生和愛國進步人士。
樸正熙為了保持住其至高無上的獨裁統治者的地位,不斷消除來自集團內部有可能危及他統治的不良分子。例如,金鍾泌是樸正熙集團的第二號人物,曾被認為是樸正熙的接班人,擔任過中央情報部部長,協助樸正熙組織民主共和黨, 1971 年 6 月出任總理,聲望日漸升高,大有取代樸正熙的架勢。樸哪裏能容得下這樣一個功高蓋主的人物,遂罷免了金鍾泌的職務,讓他在家休養了事。樸正熙采取的這些措施,雖然對他的軍事獨裁統治有所加強,但無形中也傷及到內部一些親信的利益,導致不滿情緒日漸滋生。
70 年代後期,一度鐵板一塊的樸正熙集團終於分裂為“強硬派”和“穩健派”。前者主張以血腥的高壓政策維護統治,後者的主張則要溫和得多。
作為強硬派中的強硬者,樸正熙遂與親手培養起的親信但屬穩健派者矛盾日益激烈。
血濺宮井洞
“叮鈴鈴……” 1979 年 10 月 26 日 16 時,中央情報部部長辦公室裏的電話晌了。
金載圭拿起話筒,裏麵傳來車智澈的聲音:“您是金部長嗎?今天晚上總統閣下要在宮井洞餐廳和您共進晚餐,望您準備。”
金載圭放下話筒,深深地吸了口氣,隨之腮上出現一股股肌肉棱。他咬了咬牙,下了最後的決心,就在今天晚上動手!
金載圭站了起來,在屋子裏踱來踱去,顯然他在緊張思索:是布置手下親信去幹呢,還是親自動手?他又在室內踱了幾步,突然,他回到電話機旁,抓起電話:“喂!我要陸軍參謀次長。”他的聲音顯得激昂。電話裏傳來訊號,金載圭將聽筒慢慢湊到耳旁:“鄭總長嗎?您好!今晚上有時間嗎?我想請您來宮井洞共進晚餐。”金載圭一再懇切地要求鄭什和赴約,在得到對方肯定的回答之後,他才舒了口氣,放下聽筒。
之後,他又給中央情報部次官金正燮撥了個電話:“今晚我已經決定與鄭參謀長在宮井洞的餐廳進晚餐,可是由於總統閣下突然光臨,我不能陪鄭參謀長去了。望你先替我招呼一下鄭參謀長,我隨後就到。”
16 時 30 分,金載圭來到宮井洞。宮井洞是一座兩層樓建築,外圍是 3 米高的磚牆,頂端是白色鋒利箭頭的金屬欄杆,圍牆裏卻是另一番天地。在別致的樓房裏,第二層設有金載圭的辦公室和寢室,底層則設有餐廳和會客廳。樓房前麵是座花園,栽著各種花草樹木,中間還有一個綠波蕩漾的養魚池。金載圭來到二層他的辦公室,從保險櫃裏取出手槍,這是支西德造“尤爾塔”七連發 32 口徑的手槍。這種槍瞄準性能良好,具有很大的殺傷力。他將子彈一顆一顆地壓進彈倉後,拉開槍機,推子彈上膛,又仔細檢查了一遍,確保萬無一失後,把槍放到了書架後麵。然後,他緩緩坐下來,詳細盤算著行動的步驟,金載圭的舉事計劃,就這樣一步一步地向前推進。 17 時 10 分左右,總統府秘書長金桂元來到了宮井洞,兩人寒暄後,在金載圭的辦公室裏,他們談起了國內的局勢。
17 時 40 分,金載圭約金桂元去餐廳,走出辦公室後,先到餐廳前麵的花園散步,邊走邊談。金桂元歎了口氣,對金載圭訴苦道:“車智澈太狂妄自大了,濫用職權,真讓人受不了。”金載圭似乎找到知音,馬上跟著說:“不錯,正是這個家夥把事情搞得一團糟,今天晚上我要幹掉他。”
金桂元先吃了一驚,但馬上點頭表示同意。金載圭見有人支持他,更是喜不自勝,他們邊談邊走,等待著樸正熙的到來。
此時的樸正熙正在青瓦台休息。他忙了整整一個上午,似乎有神靈指示一般,他仿佛知道今天是他最後的日子,所以他的日程表被排得滿滿的,但事情卻都不順心。
清晨,樸正熙就離開了青瓦台,來到忠清南道唐津郡插橋湖為防--湖堤翦彩,接著他又參加了插橋湖紀念塔揭幕儀式。開始時,樸正熙還麵帶笑容,但當他拽動揭幕的繩索時,紀念塔上的罩布卻隻被拉開一半,樸正熙臉上的微笑消失了。他與參加揭幕儀式的執政黨和在野黨議員及有關人員一一握手後,匆匆地乘直升飛機離開了現場,飛往道高溫泉觀光賓館,打算在那裏吃午飯。在樸正熙乘坐的直升飛機來到賓館的前院降落時,第二個事故發生了,賓館裏飼養的一隻獐子,聽到直升飛機的聲音後,驚恐萬狀,狂蹦亂跳,跌死在地上。最後在補正熙即將乘機離開時,直升飛機又出了故障。
接二連三的不祥之兆,是否真的預示著什麽呢?
排除直升飛機故障後,樸正熙一行於 13 時 30 分抵達青瓦台。到了老窩,他的心情稍微好轉了些。幾乎已經成為他的生活習慣,他每次從地方巡視回來後,總要到宮井洞中央情報部餐廳去吃喝玩樂,以消除疲勞,今天當然也不例外。
樸正熙是出了名的好色之徒,雖然他曾經寫詩讚美過其妻陸英修,給人以糟糠之妻不下堂的感覺,其實根本不是這回事。他當上總統後,喜新厭舊,尋花問柳已是家常便飯。他曾不顧一國之主的形象,偷偷將 26 歲的電影名星尹靜姬暗藏金屋。自從他的正式夫人陸英修死後,他更是放蕩不羈,經常到宮井洞這個秘密場所,與那些女演員、女歌星、女招待鬼混在一塊兒,在這個色狼的懷抱裏不知葬送了多少姑娘的青春!南朝鮮在野黨的一個負責人有個女兒,在選美會上被選為第一。樸正熙對她早就垂涎三尺,他不顧自己與在野黨勢力的恩怨,毅然為一個女人鋌而走險,終於將那個韓國絕色攫為己有,這已是他第 17 個“玩物’了。
今日他要到宮井洞去,自然又是要過“英雄”與美人相得益彰白生活了。
下午 18 點,夕陽已經西下,周圍的景色都變得暗淡而深沉。樸正熙和車智澈一行離開了青瓦台,乘車前往 500 米外的中央情報部宮井洞餐廳。
自從 1974 年遇刺後,樸正熙對自己的安全非常敏感。從青瓦台到宮井洞雖相隔咫尺,他也要攜同 5 名警衛人員。其中一人隨車,餘下 4 人則乘另一輛車緊緊尾隨保護。
18 時 5 分,樸正熙抵達宮井洞,金載圭和金桂元出迎,一同來到餐廳。
餐廳呈正方形,裏麵是暖地板,下邊可以加熱。地板上按朝鮮風俗鋪上五光十色的油紙,中間擺著一張長方形的餐桌,桌子上擺滿了各種朝鮮風味的美味佳肴,光菜肴就有 20 多種。樸正熙最愛吃生魚片,餐廳門前的養魚池就是專門為他這個嗜好建的。
在餐廳入口處的右角落放著電視機、錄音機,另有 20 多盒樸正熙最喜歡聽的歌曲錄音帶。餐廳裏的一切都是照樸正熙的吩咐布置的,顯得有條不紊,清雅幽靜。
南朝鮮政府發生內訌,中央情報部長金載圭在宴會上向
樸正熙總統開槍,樸當場斃命
在金載圭的陪同下,樸正熙、車智澈、金桂元都脫去外衣、鞋子,相繼入座。樸正熙麵朝正門上座,車智澈坐右首,獨據餐桌一端,金載圭和金桂元並排坐在樸正熙對麵。樸正熙坐的是有靠背的黃色坐墊,其餘三人是紫色坐墊。
金載圭除了為總統準備了適合其口味的菜式和喜愛的歌曲外,還特意招來了兩名年輕的藝妓作陪。見到兩個美人,樸正熙自是樂不可支。
晚餐正式開始。酒過一巡,樸正熙問金載圭:“國內治安和釜山戒嚴情況怎麽樣?”“沒什麽新情況。”金載圭回答。
前中央情報部部長金載圭手持手槍再現了向前總統樸正熙開第二槍的瞬間
樸正熙“嗯”了一聲後,端起酒杯又喝了一口,他往前挪了挪身子,談起了參加插橋湖防潮堤落成典禮的事情,“插橋湖防潮堤建得很及時,今晚電視是否轉播?”他問道。
“可能轉播。”金桂元答道。
車智澈也在一旁湊趣道:“到時間,我會把電視打開。”他們又頻頻舉起酒杯。
補正熙和車智澈進入餐廳後,隨行的 5 名警衛人員由中央情報部部長隨行秘書樸興柱接待,安頓在會客廳。通常警衛人員隨同樸正熙到中央情報部赴宴,都受到中央情報部的款待,但因為職責所在,要分班進餐,警衛人員金容太、樸相範和金鏞燮等先到和餐廳相連的廚房吃飯,廚房南邊的會客室裏,隻留下警衛處長鄭仁炯和副處長安載鬆二人聽候差遣。樸興柱一反常態留在會客室和兩個警衛處長聊天。
18 時 35 分,鄭什和赴約來到離宮井洞中央情報部餐廳約 50 米遠的辦公室。中央情報部次長出來迎接,兩人寒暄後,金正燮解釋說總統閣下光臨宮井洞進餐,金部長正在作陪,待總統閣下離去,馬上就來。於是兩人一邊談著一邊吃喝起來。
中央情報部的餐廳裏,宴會繼續進行著。在耀眼的燈光下,杯光酒色,幾巡酒後,氣氛就顯得熱烈起來了。此時眾人話題已轉到釜山和馬山的學生運動上來。車智澈以尖刻的言詞攻擊金載圭一連串的過失,指責金載圭辦事不力,並指出金載圭的失誤是導致政治危機的主要原因。
金載圭當時還能忍住,他以為樸正熙會出言製止,給他留一點顏麵。可他錯了,樸正熙不僅一言不發,反倒不時點頭對車智澈表示支持。金載圭哪還能再沉住氣,加上對車智澈素懷不滿,便出言反駁。樸正熙也不勸解,也不讓金桂元勸解,隻是聽任金、車二人愈吵愈烈。
正當金載圭在口戰中反敗為勝之時,一直板著麵孔的樸正熙突然用責備的口吻喝道:“釜山局勢的發生,難道不是因為中央情報部的情報不靈嗎?”金載圭被這突如其來的襲擊弄得怔住了,他拉長了陰鬱的臉默默聽著。作為樸正熙的親信,他很少被主子這樣喝斥過,況且今天宴席上有這麽多人,還當著車智澈的麵,他極力地克製著。
18 時 55 分,金載圭離開宴席,來到廁所。他窺視了一下周圍的動靜, 5 分鍾後又返回餐廳。此時,晚餐繼續進行著,樸正熙、車智澈、金桂元一邊看著電視,一邊談笑著。
金載圭返回餐廳剛就坐,車智澈似乎又來了興頭,開始攻擊他:“金部長,釜山地區頒布戒嚴令,總是你們情報部門無能吧?”金載圭哪能受得了軍中晚輩如此戲弄,他此刻恨不能一槍結果了車智澈!
19 時 10 分,金載圭借故又一次離開了餐廳。他快步來到辦公室,見到陸軍參謀總長鄭什和與情報部次長金正燮還在用餐。他勉強壓住胸中怒氣,客氣地對兩位次長說:“我正在陪總統閣下用餐,望二位務必等候。”說完匆匆出了門。
他召見了他的兩位得力助手、隨行秘書樸興柱和情報部禮賓外長樸善浩。他找到一個僻靜的地方,對二人實話實說了:“國家淪亡,我們也無法生存,如今總統荒淫暴虐,我要在今晚下手幹掉他,你什聽見槍響,立即解決他的警衛員,明白嗎?”
刺殺總統,事關重大,樸善浩與林興柱頗感突然,略顯遲疑。但金載圭此時處境微妙,話已出口,如何收回?他隻能給這二人打氣,“鄭參謀總長和情報部次長都在這裏,你們怕什麽?”這一招,立刻見效。樸善浩和樸興柱聽後,心想既然手握軍權的鄭什和也已參加,再加上他們本身與金載圭不一般的關係,二樸遂表示願死心塌地地聽從指揮。
三人詳細商議了一下刺殺計劃。因為人力不夠,他們又找到隨行警衛李基柱和司機柳成玉幫忙。具體分配任務是這樣的:樸善浩負責解決在接待室裏的警衛處長鄭仁炯和副處長安載鬆。樸興柱帶領李基柱和柳成玉來到廚房後門,鑽進停放在那裏的轎車,伺機幹掉在廚房裏的警衛室特別車輛處處長金容太和警衛員金鏞燮、樸相範。
金載圭回到餐廳後,裏麵氣氛緩和多了。樸正熙和金桂元邊看電視邊跟藝妓們談笑著。 19 時 33 分左右,餐廳廚房長南孝周端著盛滿酒肴的盤子走出廚房,這時樸善浩走上前來說;“我要見金部長,請你轉達一下。”
南孝周點點頭,走入餐廳,將酒肴放好之後,走近金載圭悄聲說;“處長要見您。”金載圭第三次離開宴席來到餐廳旁的一個房間,此時是 19 時 35 分。樸善浩望了望周圍,低聲向金載圭報告說:“都準備好了。”金載圭再次提醒樸善浩以廳內的第一聲槍響為訊號,然後疾步來到二層樓他的辦公室,從書架後麵取出事先準備好的手槍,將槍插入右腰,以外衣掩蓋好,返身下樓。
19 時 40 分,他再次返回座位,注意著周圍的動靜。
他在尋找出奇製勝的機會。突然,他問樸正熙道:“閣下搞政治要顧全大局呀!”接著又指著車智澈用挑釁和譏諷的口吻說:“您帶著這種廢物搞政治,能搞得好嗎?”話未說完,隻見他疾速抽出手槍向車智澈打了一槍,然後起身又朝樸正熙甩手一槍。
開第一槍時,金載圭坐著,所以沒來得及瞄準,子彈隻穿透了車智澈的右手腕。車智澈這個跳梁小醜到底也是當兵出身,反應敏捷,感覺大勢不好,立即就地一滾,乘金載圭向樸正熙之際,站起來逃到室內的廁所。
樸正熙可沒那麽幸運。他被第一聲槍響驚得目瞪口呆,還未來得及躲避,便被金載圭的第二槍擊中胸部,子彈貫胸而出,強大的衝擊力擊倒了他,伏在左邊的藝妓身上。樸正熙倒在美人身上呻吟著,這可嚇壞了剛才嬌滴滴的兩個藝妓,她們分別用手堵住樸正熙胸和背上冒血的窟窿,一個勁喊著:“閣下怎樣啊!”樸正熙在美人麵前似乎還在逞強:“我沒關係。”孰料這是他的最後一句話。
餐廳裏傳來一聲槍響,接待室裏鄭仁炯和安載鬆驚詫地“哦!”了一聲,然後本能地把手伸向腰間的手槍。說時遲,那時快,樸善浩提著手槍一個箭步竄入接待室裏,“不準動!動就開槍!”鄭仁炯和安載鬆一時驚得目瞪口呆,眼睛盯著樸善浩手中烏黑的槍管,一步步向後退著。“還是讓我們一起活著吧!”樸善浩打破沉默道。鄭仁炯和安載鬆不服地望著樸善浩。
突然,安載鬆找準機會,趁樸善浩稍不留神便去抽槍,可是太慢了,他已被樸善浩手中的槍擊中,一不做,二不休,為避免麻煩,樸善浩也擊斃了鄭仁炯。
在廚房後門停放的轎車裏坐著等待行動的樸興柱和李基柱、柳成玉,聽到餐廳裏傳出槍聲後,打開車門,跳下車,衝到廚房玻璃窗下,高喊:“不準動,舉起手來!”話音未落,就向廚房裏開了槍。正在這時,室內的電燈突然熄滅了,樸興柱等三人以防禦的姿勢緊貼牆壁。不一會兒,燈又亮了,他們又向室內開槍射擊。樸正熙貼身侍衛金容大和金鏞燮、樸相範猝不及防,當場中彈,金容太和金鏞燮斃命,樸相範身受重傷,躍倒仕地。
金載圭將樸正熙打倒後,再次扣動扳機向逃向廁所的車智澈開槍,可是,手槍突然卡殼了,也就在這時,餐廳裏的燈全部熄滅,金載圭扔掉手槍,疾速跑出餐廳,另找手槍。
黑暗裏,砰砰的槍聲、傷者的慘叫聲、“開燈、開燈”的叫喊聲亂成一片。燈突然又亮了。原來是鍋爐房的工人聽到槍聲,以為是電線串線,故意將電閘拉開,但馬上又合上了。金載圭跑出餐廳,在花園裏遇上樸興柱,他氣急敗壞地嚷道。“快把槍給我!”可是樸興柱的子彈也打光了。金載圭無奈,正要返回餐廳時,恰又在走廊上遇到從會客室趕來的樸善浩。他上前奪過樸善浩手中 38 型利布爾布左輪手槍,轉頭跑回餐廳。
這時,躲進廁所裏的車智澈見餐廳內沒了動靜,以為金載圭已經離去,便溜出廁所,邊跑邊叫:“警衛員,警衛員!”真是冤家路窄,他剛跑到餐桌前就差點和二次衝進餐廳的金載圭撞個正著。跟狐狸一樣精的車智澈“嗖’的一下又竄到餐廳的角落,躲在一個四方櫥櫃後麵。金載圭哪能饒他,他此刻已殺紅了眼,更何況是這個大仇人呢?他也不管櫥櫃不櫥櫃的,舉槍就往那兒打。車智澈也是慌不擇路,木板做的櫃子不一會兒被金載圭打得七零八落,車智澈也被擊中腹部,殺豬般嚎叫起來。金載圭繞過餐桌,見倒在兩個藝妓懷裏的樸正熙還沒咽氣,他走上前去,朝樸頭上補了一槍,樸抽搐一下,一命嗚呼。兩個藝妓看到這一情景,似乎有所領悟,急忙扔下總統屍體,跑出餐廳。金載圭也沒追趕她們。
急驟的槍聲過後,等候在附近的金桂元在樸善浩的指示下,取來一支 M — 16 自動步槍,進行“確認射擊”,他向倒地的安載鬆補了一槍。向鄭仁炯補了兩槍,然後,又來到廚房,向地板上的金容太三人進行掃射……
流產的政變
金載圭赤著腳,襯衣上滿是血汙,他從餐廳裏急急忙忙跑了出來。他對站在門口的金桂元說道:“我說幹就幹,現在已經全部結束了。”金桂元可有些慌張,他急促地問:“這個場麵可怎麽收拾?”金載圭沉思片刻,轉頭對他說:“嗯,你就說總統閣下因過度疲勞,昏倒了。”說完一邊搖晃著跑向鄭什和正在吃飯的辦公室,一邊高喊著:“車在什麽地方?把那個房間的客人接出來……水!水!……拿水來!”警衛員聞聲把水端出來,金載圭奪過水杯一飲而盡。
他衝進辦公室,一把抓住鄭什和的臂膀,說:“參謀長!參謀長!出大事了!”不等鄭什和開口,便把他拉向門口,推上車。鄭見金神色慌張,大汗淋漓,而且又沒穿鞋,更加感到莫名其妙,於是一個勁追問:“發生什麽事了!到底發生什麽事了!”金載圭隻是搪塞說:“上車再說,上車再說。”
鄭什和依了金載圭,坐上了他的專用轎車,同車的還有金正燮、樸興柱。鄭什和還是一再追問發生的事情,金載圭感覺實在隱瞞不住,便伸出大拇指一彎,做了一個瞄準的動作,示意總統已死。鄭什和為證實一下這個消息的可靠性,又追問了一句;“真死了?”“肯定死了。”金載圭回答,他邊說邊回頭往後探望,當發現他自己的警護車緊緊跟上來時,他才緩緩說道:“這可是件大事,萬一讓北朝鮮知道,我們整個國家安全都要受到威脅;讓國內知道,也會發生流血事件。所以現在要維持治安,立即宣布戒嚴令。”
鄭什和再沒有做聲。然而,此刻他心裏可不平靜:“總統斃命已是既成事實,槍殺總統的金載圭身為中央情報部部長,擁有龐大的組織力量和權勢,其背後又有強大的美國做後盾,他將無疑是新的鐵腕人物。再說,自己正是由金載圭推薦才當上陸軍參謀總長的,又接受了他的巨額金錢……在這種形勢下,他終於決心站到金載圭這邊。
鄭什和回過神來,突然意識到轎車正駛向“三一”高架公路,就問:“往哪兒去?”“去情報部。”
“還是到陸軍本部去吧。”鄭什和考慮到在這緊急關頭,萬一需要作戰,為了指揮起來方便,能夠得到保護,所以這麽說。
金載圭一時拿不定主意。
“那就去陸軍本部吧。”坐在前座的樸興柱說道。
於是,轎車調轉方向駛向陸軍本部。
在車上,穿著襯衣光著腳的金載圭對撲興柱說:“把你的上衣和鞋給我。”
樸興柱把帶來備用的上衣和自己穿的鞋子給了金載圭,他自己就穿了司機的鞋。
轎車從宮井洞出發,經過內資賓館和光化門,通過“三一”高架公路和厚岩洞,再穿過美國第八軍營區,於 20 點 5 分到達陸軍本部地下室。
鄭什和領著金載圭、金正燮和樸興柱到自己的辦公室等候,然後到“應急室”對室長趙長校說,現在出現了緊急情況,要他用電話和國防部長官,參謀長聯席會議主席,海、空軍參謀長和“美韓聯合軍”副司令(司令是美國人威克姆)取得聯係。同時他命令前線部隊第一。第三軍進入“非常戒嚴狀態”,下令首都警備司令要嚴格掌握部隊,並把必要的首都地區部隊的指揮官叫到陸軍本部東邊“應急室”。
20 點 25 分,鄭什和從“應急室”出來,把剛才的兵力部署情況全部告訴金載圭三人,並請示金載圭,如要戒嚴部隊出動,應先占領哪些地方,鄭一一記在本子上。
20 點 30 分,國防部長盧載鉉來到陸軍本部地下室,詢問鄭什和出了什麽事。鄭什和回避正麵回答,就說:“總統閣下在晚餐中去世,詳細情況可問金載圭部長。”
20 點 50 分,鄭什和怕總統府衛戍部隊出動追捕金載圭,指示到場的城防司令,讓他下令城防部隊包圍總統府。最後經過與城防司令協商,遠距離包圍了總統府,以防引起城防部隊和衛戍部隊的衝突。
隨後,鄭什和又給總統府警衛室副室長李在田打電話吩咐:“我已下令城防司令在總統府周圍部署兵力,你要嚴加看管衛戍部隊,要同城防部隊合作,避免武裝衝突。”
21 點 20 分,鄭什和以調動城外大批部隊容易引進市民的不安為理由,指示陸軍參謀次長李喜勝停止城外部隊進駐城內。
話分兩頭。 19 點 55 分左右,金載圭與金桂元在餐廳門口碰了個照麵後,金桂元也進入當時已是滿地血跡的餐廳。樸正熙的屍體還躺在餐桌後麵,車智澈還沒斷氣,因為他雖身中數槍,卻沒一槍擊中要害,但這個生前為虎作悵的家夥腹部中彈,比死還難受。
金桂元沒有理睬車智澈的求救,他叫來柳成玉和徐永俊二人,把樸正熙的屍體搬進轎車,送往漢城地區軍醫院。安置好屍體後,他一再叮囑二人道:“沒有我的允許,誰也不能看這屍體。”
從醫院出來後,他乘出租車回到青瓦台,用電話通知國務總理。一部分內閣成員和首席秘書到青瓦台來。
大約 20 點 45 分,總理、內務部長官、法務部長官得到通知來到青瓦台,金桂元告訴三人:“總統閣下已故。”三人聽後大吃一驚,忙問究竟,金桂元卻一直沒說。
不一會兒,總統府警衛室副室長李在田中將接到命令亦趕到青瓦台,金桂元對他說:“警衛室長車智澈已經不能指揮了,你要加強警戒,嚴格掌握好部隊,不要輕舉妄動。國家現在發生了重大事件,現在還不能說明原因。”
21 點 10 分左右,國防部長官、參謀長聯席會議主席、美韓聯合軍副司令、空軍參謀長、海軍參謀長等先後到陸軍本部地下室鄭什和辦公室。國防部長盧載鉉詢問金載圭怎麽回事,金載圭隻是支唔。盧載鉉無奈,讓人叫來金桂元。
金桂元不知陸軍本部的事態發展,拒絕前往陸軍本部,他反而要盧載鉉帶軍界要員到青瓦台去,理由是總理及各部部長正在青瓦台總統府開會。
就在金、盧相持不下時,金載圭拿過話筒,對金桂元說道:“大哥,到這裏來吧,事情已經結束了,上那裏去幹什麽?大家都在這裏,你陪總理、部長們一起來吧。”金桂元這才放心,欣然表示願意前往。這時,盧載鉉又一次回頭來向金載圭逼問總統之死的情況,被逼急了的金載圭吼道:“總統閣下已經死了,這是肯定無疑的,趕忙宣布戒嚴,徹底維持治安要緊。”
20 點 30 分,樸正熙的親信、軍內強硬派代表人物、陸軍保安司令全鬥煥得到國防部長要他立即前來的命令,即刻趕到陸軍本部地下室,確認樸正熙已死後,就在陸軍本部另立臨時指揮本部,包圍盧載鉉和鄭什和。
21 點 30 分左右,崔圭夏總理,金桂元,外務、內務、法務部長官,第一政務首席秘書柳赫仁等來到陸軍本部地下室,此時,金載圭強調說:“總統現在已故,這是重大事件,應該加強前方警戒,防止國內流血事件。在兩三天內應該徹底維持治安,召開內閣會議,宣布戒嚴。”聽到這裏,文武官員議論紛紛,不知所措。
22 點 25 分,金載圭悄悄地把金桂元叫到地下室廁所,對他說:“首先要宣布戒嚴,掌握事態,爭取主動,把戒嚴司令部的牌子換成‘革命委員會’,把它引向軍事革命。”
22 點 30 分左右,總理崔圭夏指示要召開國務會議。國防部長盧載鉉提議,陸軍本部地下室大小,舉行國務會議的地點改在國防部部長辦公室。
22 點 40 分,按照總理的意思,首席秘書柳赫仁通知總務處次官,要他布置國務會議會場,隨後崔圭夏和內閣各部長來到國防部長會議室。崔圭夏和部長們強調宣布戒嚴應有能夠讓國民諒解的理由,以此逼金載圭說出樸正熙之死的經過。
金載圭真的被逼急了,他大叫道:“總統是我殺的,我的後邊有美國。”
頓時,場內一片詫異的目光。金載圭接著說:“蘇聯就曾在一個星期裏沒公布勃列日涅夫的行蹤,兩三天內不公布總統死亡原因,又有何妨!”總理和各部長被說得一時啞口無言。
此時,金桂元從國務委員們的強硬態度中看出,金載圭的舉事難以成功。他猶豫了一會兒,獨自一人偷偷地跑進旁邊的房間——國防部長官助理辦公室,讓盧載鉉的助理把陸軍參謀總長和國防部長叫過來。金桂元向鄭、盧二人和盤托出了金載圭槍殺樸正熙的全部過程。
盧載鉉平素對車智澈也很不滿意,殺車智澈他舉雙手讚成,但是總統……況且補正熙親信全鬥煥也不是個好惹的,所以,他考慮一下,隻得下令逮捕金載圭。見國防部長如此想法,鄭什和自是不敢出其右,也同意將金載圭“看管”起來。
在這個關鍵時刻,鄭什和的動搖使金載圭的全盤計劃陷於失敗。
23 點 40 分左右,鄭什和回到陸軍本部,一進入指揮室便下令在漢城防區內的各陸軍部隊立即開動,把守各個要衝,並且進入市內防守各官署和重要建築物。與此同時,通告美國駐南朝鮮部隊司令威克姆。威克姆接獲通知後立即呈送華盛頓。
隨後,鄭什和指示陸軍保安司令全鬥煥和憲兵總督金晉基準將逮捕金載圭,並一再強調要保護金載圭的安全。
此時早已做好充分準備的全鬥煥,立即把憲兵總監叫到陸軍本部設立的臨時指揮所,製定了逮捕金載圭的計劃,並派遣金晉基等 10 名要員,分乘兩輛汽車前往國防部。
到達國防部後,金晉基讓國防部長副官傳口訊給金載圭:陸軍參謀總長要在陸軍本部地下室接見他。並說轎車正在國防部後門等著。而此時,金晉基等 10 人已部署好了。
金載圭並沒懷疑這個口訊,正準備同他的警衛員一起到陸軍本部去。國防部長副官忙打了個岔,帶金載圭從會議室側門出去,使得金與其警衛員沒有走到一塊。
由於漢城距三八線不遠,南朝鮮官方恐北朝鮮來襲擊,故而在總統府、政府機關、國防部都設有地下通道,以備不測之需。副官帶著金載圭從側門出來後,就是沿著秘密通道走到國防部後門的。
在後門處守候的憲兵,都改穿陸軍服裝,金晉基和一名搜查官分別坐在兩輛車上。黑暗中金載圭對此毫無察覺,以為是鄭什和的手下來接他。一名憲兵上來請他上車,他推辭說陸軍本部和國防部僅一街之隔,無需坐車。但執行任務的憲兵不敢怠慢,撒謊說,鄭總長認為局勢非常,科車比步行更穩妥。
金載圭表示理解,在憲兵的陪同下,走近一輛汽車,憲兵上前打開車後門,金載圭剛俯身踏入汽車車廂,坐在裏麵的搜查官便以手槍抵住他的腦袋。金載圭吃驚之餘,意識到頭上頂的是硬邦邦的手槍。要脫身,已經身不由己了;要反抗,又單槍匹馬。
金載圭知道大勢已去,隻有束手就擒。他乖乖地坐進汽車後廂,把雙手放在前座的椅背上,讓搜查官繳去他的手槍,給他戴上手銬,押往憲兵拘留所。
這是第二天 0 時 40 分左右。
在前往拘留所的途中,金晉基用無線電話向全鬥煥報告已順利完成了任務。接到報告的全鬥煥遂又命人拘捕還等在會議室外的情報部人員和仍在醫院看守樸正熙屍體的柳成玉和徐永俊。 23 點 50 分左右,內閣緊急會議在國防部長會議室召開。與會人員討論了戒嚴的理由、必要性和宣布戒嚴的時間等。會議上,內閣成員們堅決主張:“不直接確認總統閣下的逝世,難以宣布戒嚴。”因此,總理崔圭夏決定先確認總統逝世,然後再采取措施。會議暫時休會。
金桂元帶領總理、副總理、國防部長、內務部長和文化部長,於第二夭 1 點 20 分左右,來到漢城地區軍醫院,由醫院院長帶領到停放樸正熙屍體的房間。院長報告說,根據屍體檢查結果,證實樸正熙於 10 月 26 日晚 10 點 55 分左右,在金桂元送往醫院之前已經死亡,致命的是太陽穴上那一槍。眾人目睹樸正熙的屍體,確認了樸正熙已死。
2 點左右,崔圭夏一行返回國防部會議室,將撲正熙的死訊和醫院院長的屍體檢查報告,告知其他內閣成員。
淩晨 3 點左右,樸正熙的屍體由醫院的救護車送往青瓦台總統府,崔圭夏和盧載鉉分別乘車護送。兩人慰問了樸正熙的大女兒樸槿惠之後,又趕回國防部繼續開會。
按憲法規定,總理接任代理總統,任期三個月,任命陸軍參謀總長鄭什和為軍事管製司令。會議還決定 4 點起實行緊急戒嚴,政府發言人 4 點 10 分宣布全國實行戒嚴。
10 月 27 日上午,南朝鮮政府宣布:解除金載圭的中央情報部部長職務,並責成新成立的軍事管製司令部聯合調查本部(全鬥煥任部長)負責調查金載圭槍殺樸正熙的案件。
搶救金載圭
1979 年 12 月 4 日上午,南朝鮮戒嚴司令部漢城軍事法庭在審判大廳對金載圭及其參與謀殺總統的同夥進行第一次公審。
審判大廳籠罩著令人窒息的緊張空氣,參加公審的除了由 31 名律師組成的龐大律師團外,還有 60 多名南朝鮮及世界各國的記者。 40 多名家屬和 200 多名旁聽者。
檢察官念完對金載圭等人的起訴後,大邱律師協會金正鬥代表律師團就軍事法庭裁決權問題提出異議:“憲法第五十四條第一項規定,總統隻有在戰爭狀態或者與此有關的國內緊急情況下才能宣布戒嚴,光是借口總統被刺死亡而宣布戒嚴是非法的。既然宣布戒嚴都不合法,那麽,戒嚴司令部軍事法庭審理金載圭將軍的案件就成為無稽之談。
“退一步,就算宣布戒嚴令是有效的,但金載圭將軍槍殺總統,是宣布戒嚴令以前發生的,加上他們是民間身分,而不是軍人,軍方不應該對於宣布戒嚴令以前的民間人士行使裁決權。在憲法第二十四條第二項明文規定,軍人和軍屬以外的國民不受軍法會議審訊,這是國民的基本權利。而現在你們的這種做法不是同憲法背道而馳嗎?我們律師團根據上述理由,嚴肅地指出,軍法會議無權審訊金載圭將軍的案件,應該轉交漢城地方法院審理。
在金正鬥律師講話時,軍事法庭當局曾幾次警告說,對被告不能稱呼將軍或部長。金正鬥據理反駁說:“刑事上被起訴並不等於有罪,對被告確認有罪之前應保障人權,我們出自對金部長的尊敬,稱呼他將軍或部長,這並不犯法……”
台下掌聲如潮,旁聽者們大多是深受樸正熙獨裁之禍的民眾,心裏暗暗同情金載圭,聽了律師義正嚴辭的一席話,都情不自禁的鼓起掌來。
照理說,替槍殺總統的罪魁辯護,是要冒極大風險的,弄不好,辯護者自己也會成為曆史的罪人。然而這次則不同。南朝鮮“律師協會’和各地律師紛紛擁進漢城,自願報名免費辯護。最後,確定了 31 名律師,其中專門負責替金載圭辯護的多達 21 人。這在南朝鮮曆史上是未曾有過的,即使在外國也是罕見的。樸正熙之不得人心,由此可見一斑。承擔辯護的律師個個都是赫赫有名的反撲勇士,曾經多次為反樸“政治犯”辯護,同樸正熙的禦用法官展開過麵對麵的鬥爭,有的還為此蹲過監獄、坐過牢……
然而,他們在樸正熙的法西斯暴政麵前並沒有屈服,沒有放棄鬥爭,今天他們又投入新的戰鬥,向軍事法庭開火了。
在義正辭嚴的律師麵前,政治上無知而又反應遲鈍的軍事法庭的軍官們再也無詞應對了,隻好宣布暫時休庭。
12 月 8 日上午 10 點,第二次公審又開始了。律師康風濟搶先發言說:“入廳時在門口被沒收了錄音機。審理這次案件事關重大,因此,錄下審訊實況是絕對必要的,我們要求錄音,把錄音機還給我們。”軍方當即拒絕,律師們群起而攻之。開庭僅 6 分鍾,法庭就被迫休庭。
10 點 13 分第三次開庭。這時樸興柱的律師說:“軍事法庭以樸興柱是現役軍人為名,宣布隻經一次審訊後就判決。我們認為這種做法是違反國家憲法的行動,我們向最高法院控訴。”為此,雙方再起戰火,而且這一次爭論在 10 點 23 分、 10 點 45 分、 11 點 50 分 3 次休庭。整整一個上午還沒有正式進入審訊。
下午 2 點,審訊一開始,審判長金永先就強調:“考慮到案情的嚴重性,希望律師們積極協助……我們要強行製止像上午那樣的過激的主張和行動。”審訊進行了一小時五十分鍾,然後開始辯護。當金載圭回答律師所問及的南朝鮮同美國的關係時,軍方發出一連串警告,律師們回以顏色。這時,軍方安插在旁聽席的特務大聲叫嚷著要把律師趕出門外。對此,律師們群情激奮,一哄而起,要和特務們論理,頓時,審判庭上一片混亂……
全鬥煥等人眼看公開審判已經無法進行下去,於是不顧法律手續,於 12 月 20 日指使漢城軍事法庭,隻用了 19 分鍾的時間就宣讀完對金載圭、樸善浩、樸興柱、李基柱、柳成玉、金桂元、劉錫述等八人的判決書(除劉錫述被判處 3 年徒刑外,其餘 7 人均判死刑)。 12 月 27 日至 28 日,金載圭等人向高等軍事法院申訴,無果。
1980 年 1 月 21 日,金載圭等人再次向最高軍事法院上訴,他在上訴書中補充道:“我為恢複民主主義而進行的革命已經成功。從此有可能清除維新體製,恢複民主主義。遺憾的是我未能完成革命後的任務——清除推行 6 年之久的維新體製而積壓下來的很多垃圾,確立民主主義製度。”
“我向政府請求給我自殺的權利,這樣,政府可避免因我的死而遭到國民的譴責,也可拿我一人的生命來承擔全部責任,以救助部下的生命。最後,我衷心希望自由民主主義在我國開花結果。”
全載圭謀殺總統,究其原因,不論是奪權,還是與樸正熙政見不合、抑或是為了正義,以及正如他所言是將南朝鮮引向民主、自由之路,人們對此並不關心。而值得肯定的是,長期生活於樸正熙專製桎梏下的南朝鮮人民對樸的被殺是感到由衷高興的,對凶手金載圭等人反倒十分同情。 1980 年 3 月 6 日上午,全鬥煥下令槍決樸興柱。他故意讓與金載圭關係密切的中央情報部的人去執行,但遭到了拒絕。全鬥煥惱羞成怒,命令屬下陸軍保安部的人蜂擁而上,亂槍打死樸興往。接著全鬥煥、李喜勝也駁回金載圭要求自殺的請求,準備執行槍決。
然而,殘酷的鬥爭進一步促進了人民的覺醒。年初以來,南朝鮮學生和宗教界掀起了轟轟烈烈的救命運動。此次運動是由金載圭、金桂元等八人的家屬首先發起的。後來在南朝鮮各大城市和大學裏征集簽名。
1 月 30 日,在金大中、金泳三、尹譜善、漂一東等在野黨領袖的會晤中,一致決定要阻止軍方處置金載圭等人。
2 月初,南朝鮮“天主教祭把團”向崔圭夏總理提出申請,強調“‘十•二六’事件是人民反抗獨裁政權的繼續,我們抗議當局把這次事件隻當做刺殺總統案來處理。”南朝鮮 3500 多名修女發表聲明,“代表全體國民的正義呼聲,為反對給金載圭等人處以極刑進行全國性祈禱”。
與此同時,以學生為先導的反獨裁、要民主的鬥爭首先在嶺南大學發動起來。鬥爭很快涉及整個南朝鮮。他們起初提出要解散“學生護國團”,趕走學院的禦用校長和教授,組織自主的學生組織,之後學生鬥爭轉移到政治問題上,要求崔圭夏、全鬥煥等“維新”殘餘辭職,撤消“維新憲法”等等。
他們從原來的示威、靜坐,逐漸發展到了暴力鬥爭。學生襲擊了樸正熙的家,焚毀了崔圭夏、申鉉確和全鬥煥的塑像,繳獲警車、破壞路障、占領警察派出所……他們用各種各樣的方式和當局進行鬥爭。
到 5 月 12 日為止,漢城、大邱、釜山和仁川等地 80 所大學和 10 所高等學校的 25 萬青年學生投入了鬥爭。如此之大規模的動亂局麵,是李承晚政府倒台後所未有過的。
工人和農民爭取生存權利的鬥爭也起來了。 4 月 21 日,原江道鄭善地區 7000 多煤礦工人為了要求提高工資,趕走禦用工會頭目,開始了大規模的暴動,接著許多工廠企業的工人紛紛響應。到 5 月中旬,已有 8 個地區 70 多個工廠,多達 4 萬餘工人參加了鬥爭。農民也起來了。僅在京畿道就有 1 萬多農民要求補償農作物損失,抗議當權者實行的殘酷掠奪政策的鬥爭也在蓬勃發展。
民主勢力的鬥爭氣勢也日益高漲。他們主張憲法要保證人民的基本權力,禁止一人獨裁和長期掌權,要由國民直接選舉產生總統。
獨裁者樸正熙的死亡,對南朝鮮政治體製趨於民主化應該是個機會,但全鬥煥等人繼承了樸正熙的衣缽,利用“軍事管製”辦法掌握大權後,便再也舍不得放手了。果然不久,全鬥煥大張旗鼓地開始奪權了,他要“繼承樸正熙的偉業”,建立一個沒有樸正熙的樸正熙獨裁政權。
對此,不僅廣大人民奮起反抗,連全鬥煥的老上級金鍾泌也實在看不下去了。金鍾泌、全鬥煥都是補正熙獨裁政權的餘孽,是一丘之貉,圍繞由誰來繼承樸正熙的衣銥,兩人展開了激烈的角逐。
雖然曾支持樸正熙的新興財團把寶押在金鍾泌身上,但全鬥煥手中握有槍杆子,他拋棄了“不介入政治”的諾言,不顧人民和政界人士的反對,於 5 月 7 日頒布非常戒嚴令,宣布停止一切政治活動,關閉所有大專院校,逮捕學生領袖和金大中,就連金鍾泌也不能幸免。
全鬥煥等人滿以為這樣做既可鎮壓人民群眾反對“維新體製”的鬥爭,又能除掉政敵,為自己奪權掃清道路。但是事與願違,金大中的家鄉光州市首先爆發了大規模起義。
就在全鬥煥頒布非常戒嚴令的當晚, 3 萬多名學生舉行了火炬遊行。示威群眾用石塊、鋼管、棍棒、土炸彈、燃燒瓶、刀子等作為武器,同全副武裝的軍警英勇搏鬥。
5 月 20 日,光州市人民傾城出動,光州附近的農民和大批漢城學生也趕來支援。示威群眾打開軍械庫,奪取了大批武器,向前來鎮壓的傘兵部隊還擊。對日,憤怒的人群抬著被殺的群眾屍體上街遊行,人們從高樓上架起機槍向武裝軍警掃射。當晚,全鬥煥的傘兵部隊和“防暴警察”被迫撤到市郊。光州市變成了示威群眾的天下。
在這樣的情況下,申鉉確內閣不得不在 5 月 20 日總辭職。崔圭夏於 21 日宣布改組內閣,指定前總理樸忠勳為代理國務總理,並任命內閣各部長。
全鬥煥狗急跳牆,於 5 月 24 日下令絞死了金載圭等人,並增派大批部隊把光州人民的武裝起義鎮壓下去。
然而,抽刀斷水水更流,“要民主,不要獨裁”的呼聲日益高漲,民主思想深入民心,在南朝鮮這塊特殊的土地上,到底是要順應曆史潮流,建立一個稍微開明些的民主政府,還是維持一個“沒有樸正熙的獨裁統治政權”,各派政治勢力仍個個粉墨登場,在新的政治舞台上展開著激烈的鬥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