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納粹德國元帥隆美爾之子采訪記(組圖)

(2009-05-16 13:54:11) 下一個

唐師曾

作為一名四處漂泊的職業記者,我不僅有幸戰地重遊,在巴以和談最風光的日子,吃拉賓手裏的石斑魚,聽阿拉法特講故事,在阿拉曼戰役五十周年憑吊隆美爾在馬特魯的指揮所、擁抱卡紮菲,在諾曼底六十周年紀念日給女王、小布什、希拉克、普京……拍合影,還闖進隆美爾在斯圖加特的老宅——拜會他的獨生兒子……

“隆的傳人”曼弗雷德·隆美爾在斯圖加特當了22年市長,他對我自嘲說:“斯圖加特生產的奔馳、保時捷和BOSS洋裝,比我這個市長名聲更大。”


圖:作者在隆美爾元帥家采訪他的兒子曼弗雷德

2004年6月15日12:00-13:30,我在隆美爾家有個約會。當我風塵仆仆從法國普羅旺斯趕到德國斯圖加特時,徘徊在綠樹掩映的隆府門前,我越發變得膽戰心驚,這可是名將之家……但整個隆府僅是一座舊民宅。

我在正午12:00準時按下門鈴,應門的正是曼弗雷德·隆美爾本人。與我們西裝革履、領帶背頭的一本正經截然相反,這老兄披了一件深藍色的抓絨衫,酥胸半掩露出裏麵的黑背心。下身是鬆鬆垮垮的大褲衩,雪白的大毛腿又粗又壯,站在柔軟的拖鞋裏。一米八幾的大塊頭兒,慈眉善目就像無錫的惠山泥娃娃。看到我脖子上的Canon相機,老人家眼光一亮,又憨笑一聲:“一會兒照相,千萬別照我下半截兒。”地道的倫敦口音,原來在英國得過政治學博士。

1928 年12月24日平安夜,曼弗雷德·隆美爾出生在斯圖加特隆美爾老宅,出生後隨父駐防德累斯頓、維也納、波茨坦。這段時間父親很不如意,一戰期間26歲就晉升上尉,獲藍馬克斯後遭人嫉妒,原地踏步一蹲就是十四年,是全德軍“最老”的陸軍上尉。我趁機向老人套磁,說我也因海灣戰爭破格晉升……至今也“一蹲就是十四年”,是全中國“最老”的主任記者。現而今病病歪歪與兒子隔山相望,真為孩子的未來擔憂。

曼弗雷德聞言興起:“我父親堅持送我進最好學校,學法語、拉丁語,還有數學。父親說德國需要數學,不厭其煩地教我。可我的數學一塌糊塗。直到我任州財政部長才重讀數學,當上市長才成績優秀。可惜我小時候不懂父親的一派苦心,否則也許能做更多的事。”“父親一直希望我成為一名優秀的運動員,一個偉大的英雄,一名出色的數學家。可我讓父親的三個希望全都落空。”

曼弗雷德很小時候,隆美爾就給他畫了一幅戰爭素描,房屋倒塌、森林凋敝,遍地是支離破碎的動物屍體。作為殘酷戰爭的親曆者,他把戰爭歸罪於統治階級,傾向國家社會主義。為培養兒子的慈悲心,隆美爾鼓勵曼弗雷德用萵筍葉養兔子。


圖:德國元帥隆美爾

曼弗雷德七歲,隆美爾就開始教他騎馬。孩子太小,腿太短夠不著馬鐙,隆美爾就把曼弗雷德雙腳綁到馬鐙皮帶上。不料軍馬掙脫韁繩開始狂奔,皮帶拖著曼弗雷德的一條腿跑了一百多米。頭上摔了一個大血口子,隆美爾當即嚇得麵色如土。他在曼弗雷德手裏塞了一枚德國馬克:“如果你媽問起頭上的傷口,就說是自己從樓上摔下來的。這枚硬幣是對勇敢者的獎賞!”

“‘要勇敢並不難,隻要克服第一次的恐懼就行了。’”曼弗雷德八歲時,隆美爾開始教他學遊泳。“我發現自己像玩遊戲般跟著父親走到波茨坦的遊泳池邊,我抓著父親的手,另一隻胳膊夾著一個很大的橡皮遊泳圈。父親讓我爬上跳板的頂端,直到命令我往下跳時我才發現,理論與實際間的距離實在太大。父親把所有學員都召集起來看著我。我說:‘我不想跳。’父親問我為什麽?我朝著他大聲喊:‘因為我珍惜我的生命。我不會遊泳。’父親提醒我,我帶著遊泳圈呢。‘如果遊泳圈炸了怎麽辦?’我這樣問。父親漲紅了臉:‘萬一那樣,我會跳下來救你的。’我指著他的靴子說:‘可你穿著馬靴呢!’父親他回答說,如果有必要,他會把靴子脫掉的。我悻悻地說:‘你現在就把它脫掉。’父親環視了一下他的學員,拒絕了。於是我也拒絕了,從跳台的梯子上一步一步走下來。”

曼弗雷德“與父親最後一次散步是1944年10月14日,和我們在一起的還有父親的參謀艾丁格上尉,他是斯圖加特著名的園林建築師,我們兩人才是父親臨終最後見到的親友。”

中午12:00,一輛黑色本馳700K(就是希特勒送給斯大林的那種車)停到隆美爾家大門口,陸軍人事署長布格道夫將軍和希特勒的侍衛長梅塞爾將軍晉見隆美爾元帥。他們和隆美爾在書房談了一會兒,隆美爾出來時臉色灰白。

“希特勒以叛國罪起訴父親。可懾於父親威望,不敢把他交給人民法庭。父親可以選擇服毒,如果接受,家庭免受株連,也不追究戰友同事,柏林還可以國葬。”

隆美爾請求給他十分鍾與家人告別,對死亡冷靜之極。他穿好皮大衣,戴上帽子,拿起元帥杖,又習慣地抓起鑰匙,猶豫一番後,塞到曼弗雷德手中。

“父親對我說,他可能今天就要死去。在陰謀者名單上,父親似乎是內閣總理。”“我陪父親走出家門,有輛車在等著父親。房子已被包圍。”隆美爾走出房門就再沒回頭。

二十分鍾後,烏爾姆的瓦格納醫院給隆家來電話,說隆美爾元帥死於腦溢血。接電話的曼弗雷德時年十五歲。

“1945 年,作為一名戰俘,我在雷德林根接受了審訊,一個法國士兵問到父親的死因。當時我還隻有十六歲,我不知道該如何回答。我拒絕接受‘被迫自殺’。一個人既然被迫,就不是自殺。我不喜歡自殺(suicide)這個詞。我傾向“自願受死”,盡管在那時我並不知道這兩個詞有什麽不同。”

曼弗雷德十四歲起在空軍服役,後被勒克萊爾的法軍俘虜。出獄後繼續讀完中學,在圖賓根大學主修政法,在英國獲得政治學博士。曆任《德國城市報》記者、總編,1974至1996年任斯圖加特市長,兼任德國聯邦市鎮議會主席等職。

曼弗雷德骨子裏是一個低調、害羞的老人,他自稱一事無成,現在老了。我說哪兒老呀!像您這個年齡,在我們那兒專管大事!聽到我的話老人嘿嘿樂了:“幽默不是罪過,而是一種德行。你們是一個尊敬老人的國度。”

曼弗雷德富有演說天才,任斯圖加特市長22年共演講5000多場。他揮動大毛手給我表演:“最後一次競選市長,他們說我年齡大。我立即用數學予以回擊:‘以我的年齡,馬上就要消失了。你們選我隻需要負擔1/10的退休金,可你們選那個比我年輕得多的先生就得多支付他3/10的退休金。’選民一聽我省錢,就都把選票投給我了。你看!父親教我的數學全用上了。我靠數學當了財政部長,斯圖加特市長。這全得感謝我父親。”

曼弗雷德不僅繼承父親的數學天賦,在人際交往上更高一籌。他提出的“市政府哲學”超越黨派,奉行各黨派共同執政。基於普遍的人權原則,他力排眾議,把公認恐怖組織的紅色旅領袖拉德爾安葬在斯圖加特公墓,理由是“所有仇恨,都必須在墓地終止。”

曼弗雷德還是記者、律師、作家:“一個市長整天埋頭於行政事務,想的都是麵包,可麵包一定變成屎。我是政治家,也是一個詩人。政治是理性,詩人是和感性的月亮女神親吻。洗衣機、電視機、大眾汽車加劇過去、現實、未來的各種矛盾,把世界弄得一團糟。可我們隻有這麽一個地球。我們無法抗拒過去,我的心在流血,我在用情人的情感傾訴、懷念過去。”

曼弗雷德已經出了十四本書,有《告別懶人國》、《把德語弄得亂七八糟》、《小隆美爾箴言錄》、《小隆美爾詩集》、《有限的可能性》、《小隆美爾政治學辭典》、《小隆美爾笑話全集》、《回憶錄:笑談過去,雨過天晴》、《德國人的彷徨》、《政治家和政治》、《感動世界的是什麽》、《批評與真實》……內容涉及經濟、曆史、政治、哲學以及施瓦本地區的幽默笑話。他送給我幾本新作,書中插圖都是他自己親筆畫的。他說席勒的詩太長了,他的詩都短,“作為詩,短和清楚十分重要。”曼弗雷德的箴言是:“為人掘墓者,必為自己掘墓”。

我問曼弗雷德平時誰照顧他的起居生活,他揮揮胳膊:“理論上我和夫人互相照顧。可一般德國男人在生活中影響微弱,而我在家裏沒有絲毫地位。”我聽得不由一陣心酸,恨不能變成女人來照顧他。

曼弗雷德身後堆著許多火車、鐵軌,這是外孫們的遊戲玩具。他和夫人生有一個女兒,女兒又生了一兒一女。女兒家住得不遠,偶爾會過來照看一眼,外孫們經常跑過來給曼弗雷德搗亂,把玩具扔得到處都是。“我們小時候都講規矩,現在的孩子卻無法無天、為所欲為。現代人總是永無止境地製造不幸,我接電話時經常被他們亂丟的玩具絆倒。最好的教育是不教育,聽任孩子整天地看電視。可電視機還不能用來打死蚊子之前,就不能取代報紙。”

“現在的新聞也變得迫不及待,總把明天的事情寫進今天的報紙裏。每個人都在和自己過不去。是基督錯了?還是每個人都是基督?他們自戀,讚美自己,想代替主。我們都沒有我們的父親名聲大,我們不是將官、不是校官、不是尉官、不是士官,甚至我們連列兵都不是。希特勒說列兵都該殺,因為他害怕有人像他那樣列兵變司令。我們什麽都不是,可我們製造了和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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