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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鴻章的傲慢與林則徐的“狹隘”(圖)

(2009-02-01 14:45:00) 下一個

  怎麽讀曆史?如果非得把某個曆史細節揪出個子醜寅卯,怕是要累死,何不來個“難得糊塗”?本書作者說:“曆史是複雜的———曆史的必然與曆史的偶然交錯其中,那是一個多重博弈的過程。”本書名叫《糊塗讀史》,但作者很聰明。縝密的思維,跨越古代語言與現代語言的阻隔,官方語言與民間語言的交織,為我們捧出了一個個或曾熟悉或者陌生的曆史細節。

  1、不卑不亢回應俾斯麥

  大清對外交往史上,出現了一個特別傲慢的人,他就是李鴻章。

  大清官員在對待外夷方麵,態度隨著大清武力的一敗再敗而逐漸發生改變,大致的規律是——前倨後恭!而李鴻章卻變化不大,總的來講,是一直堅持“倨”著。李鴻章當然有倨的資本,他是大清曆史上第一個在外交舞台上與“鬼”(外國人)周旋的人——大清第一個外交家。李鴻章近一米八的個子,堂堂的儀表,站到外夷前麵一點也不遜色。他的才情,他在“鬼”麵前的不卑不亢甚至略顯傲慢的大員風範,居然引起了諸多歐美人士的好感,“鬼眼”之下——濮蘭德的《李鴻章》裏,記載了74歲的李鴻章在一個英國人眼裏的形象:“我從議院出來時,突然與李鴻章打了個照麵,他正被人領入聽取辯論。他像是來自另外一個世界的身材奇高、容貌仁慈的異鄉人。他的藍色長袍光彩奪目,步伐和舉止端莊,向他看到的每個人投以感激優雅的微笑。從容貌來看,這一代或上一代人都會認為李鴻章難以接近,這不是因為他給你巨大成就或人格力量的深刻印象,而是他的神采給人以威嚴的感覺,像是某種半神、半人,自信、超然,然而又文雅和對苦苦掙紮的芸芸眾生的優越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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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雖然李鴻章的倨也表現在對內方麵,但他的倨更多的表現在對外。廣為流傳但未得查證的一個版本是1896年6月27日李鴻章在德國拜訪“鐵血宰相”俾斯麥,乍見麵,兩個人著實互相客氣了一番,可是當俾斯麥說出“我聞閣下有稱為‘東方俾斯麥’者”時,我們的鴻章當即脫口而出:“噫!我隻聽說過有位‘西方李鴻章’,可是閣下嗎?”果然出口不凡!

  2、談判桌上傲對伊藤博文

  有關李鴻章倨傲的版本特別多,雖然有些是野史兼小說家言,但我覺得這些事情發生在李鴻章的身上,也算是合情合理,特別是他與小日本的較量,其中的細節描寫最有意思:

  故事一:1870年,日本使臣柳原前光帶著日本外務府的文書,拜見李鴻章,要求兩國通商,訂立條約。李鴻章認為日本是蕞爾小國,與我通商,是求我們來了,為了顯示“禮儀之邦”,大國風範,當然要同意。奈何總理衙門不同意,指示:隻許通商不許簽約。李鴻章認為不是什麽事,讚同簽字。1871年,日本大藏大臣伊達宗城與柳原前光又來了:貴國已同意我們通商。我們這次來,是要建立一個友好條約。

  李:就來兩人?是不是太非禮了?

  日:李中堂大人,大清國人口眾多,大大的;我們日本是大清國的孩子,小小的。我們來這裏,是小孩找大人,來的人不應該太多的。

  李大笑:小小的。他伸出小拇指對著他們。

  談判的時候,李鴻章看帖子很細,發現其中一條:日本國可運輸貨物到中國內地,也可到中國內地購買貨物。李在兩個“可”前各加一個字———“不”!

  故事二:1874年,日本覬覦台灣,清日戰爭一觸即發。台灣的清兵超過日軍三倍,但統帥沈葆楨認為大清沒有鐵甲艦,恐不是日本對手。侵台日兵人數本就少,又染上了疫病,日本陸軍中將西鄉從道也有些怯戰。李鴻章與日本代表柳原前光坐到了談判桌上。李吸著自己的水煙袋,對坐在自己麵前的柳原視而不見,中國第一外交家吐煙圈的水平超過了好多小流氓———可憐的柳原前光被嗆得一陣兒咳嗽!還沒有咳嗽完,李鴻章一口痰吐了出來,命中率真高,不偏不倚,正好落到了柳原前光的腳上。李的侍衛們實在憋不住,竟有笑出聲兒的。柳原前光受不了了,說:大臣閣下……尚未說完,李鴻章的漱口水又全噴出來了,落到了柳原的褲腿上。柳原急了,站起來,一番八格牙路,兩個侍衛把他摁下去。

  李鴻章這才懶洋洋地開口:幹什麽來了?

  柳原說了好多,中心意思是:不打了,給倆錢。

  李:呸!要錢沒有,要打奉陪。送客!

類似的故事還有,雖沒有如此極端,但鴻章的傲慢架子還是有的,不是埋頭喝湯目中無人,就是大吐煙圈不理人家。一是天朝本身就傲慢,二是鴻章本人也有傲慢的資格,三是小日本在明朝時長期為我貢屬國。小日本這時候想在中國爭得與西方列強一樣的“最惠國待遇”,咱對它的評價是:想得美!綜上所述,日本使者在談判桌上受些閑氣也是正常的。受過李鴻章之氣的,還有日本名臣伊藤博文,這個倒是真的。據梁啟超的《李鴻章傳》記載,中法戰爭之時,“朝鮮京城又有襲擊日本使館之事,蓋華兵韓兵皆預有謀焉。朝鮮之為藩屬,為自主,久已抗議於中日兩國間。糾葛未定,日本乘我多事之際,派來津交涉。乃方到而法人和局已就,李鴻章本有一種自大之氣,今見虎狼之法,尚且貼耳就範,蕞爾日本,其何能為?故於伊藤之來也,傲然以臨之。彼伊藤於張邵議和之時,私語伍廷芳,謂前在天津見李中堂之尊嚴,至今思之猶悸。”一句話,鴻章的傲慢居然嚇得堂堂的伊藤心有餘悸。可是時移世易,僅僅是十年之後,李鴻章比伊藤還要不堪,親自跑到日本求和去了,不知一身傲慢的天朝老臣意下如何?隻聽見梁啟超一動情之語——“為忍氣吞聲之言,旁觀猶為酸心!”

  當然酸心,不隻是為大清,更多的是為李鴻章。談判桌上,伊藤博文耍的就是二百五:“為免彼此爭論,空耗時日,唯有同意與不同意兩句話!”也就是說,老頭兒隻有點頭yes搖頭no的權利。後來就連這點頭與搖頭都有些難了,老頭兒回住處的路上,被日本一憤青小山豐太郎一槍擊中左目。當日本外務大臣陸奧宗光前來看望時,老頭兒在病床上眯著未受傷的一隻眼乞求對方:能不能快點開始談判?

  老頭的傲慢於此蕩然無存!

  可能正因為這一點,一年之後的李鴻章在見到俾斯麥時才會不恥下問:“欲中國之複興,請問何之善?”“然則為政府言,請問何以圖治?”沒想到俾斯麥給了老頭兒一個德國特色的回答:“首在得君專,得君既專,何事而不可為?”德國剛剛統一於鐵腕之下,當然需要強有力的政府。可是中國的老太後還不夠專嗎?難能可貴的是,那麽專的老太後,始終對李鴻章充滿了信任。能在老太後手下得以善終,已經夠幸運了!

  李鴻章晚年遊曆歐美,可是老頭隻發現了歐美的器物之美。他發現不了器物之後的東西,所以,他搞了半輩子的洋務,用經濟學家楊小凱先生的術語來講,失敗的根源還在於“後發劣勢”!

  李鴻章旅遊到英國,對英國的一架縫紉機都能著迷,並不惜重金,給老太後購回一台!我覺得他忽略了最不該忽略的一件東西——他在代表西方民主製度的議院旁聽了議員們的辯論,覺得那是一窩蜂似的吵架,說:“無甚可觀!”

  畢竟是清的棟梁,老先生骨子裏還是傲慢的!

  3.、“夷夏之防”非驢非馬

  鹹豐與僧格林沁的愚昧,並不是個別現象,相反,他們應該是清朝統治階層中最具代表性的人物。長期的閉關鎖國,雖然達到了愚民的目的,但是對統治階層來講,又何嚐不是一種自我愚昧呢?大清政府不傻,搞出個“夷夏之防”,隻開廣州一市為特區,準許洋人在廣州一口通過中方設置的不官不私非驢非馬的十三行進行交易。

  清政府曆次頒布的防夷措施可以歸納為如下九條:一、兵船須停江外,不得進入虎門。二、婦女不得帶到商館;槍矛或其他武器也不能攜入。三、行商不得向外國人欠債。四、外商不得雇用華籍仆役。五、洋人不得乘轎。六、洋人不得在江中劃船取樂。每月中有3天,可以結伴在通事(翻譯)護送下到花地(對江的花園)放風,通事對他們一切軌外行為要負完全責任。七、洋人不得呈遞稟帖;如有陳述,必須由行商轉呈。八、居住在行商商館中的洋人,應受行商的約束和管理。他們買貨必須由行商經手;(這原本是想防範內地奸民欺騙和教唆他們的,後來居住行商商館的外商竟不許自由出入,以免他們與內地奸民貿易和私相勾結。)九、在規定季節之後,洋人不得逗留廣州,必須在其貨物賣完和船裝好之後,回國或前往澳門。

  事實上,在清朝特色的體製下,這些所謂的條規執行得並不到位,當然,洋婦不得進城是始終如一地執行著的。因為洋女人太恐怖了,她們公開與男人在大街上摟摟抱抱的鏡頭,對於廣州市民之心靈的撞擊,不亞於原子彈對廣島、長崎之市民的撞擊。

如果說,以上條款隻是政府防範小民百姓被夷人所欺的話(事實上直到後來,有關境外消息,百姓們仍然是隻能接觸那些被過濾過的),那麽另外一條就令人不得其解了:政府規定所有的大清官員不得與夷人直接接觸!這一切,導致大清官民“在寧靜的無知山穀裏,過著幸福的生活”,直到這種幸福最終被夷人所打斷。

  4、第一個搞“夷務”效果有限

  大清曆史上第一個搞夷務的,當是林則徐了。林則徐到廣州禁煙,不得不搞夷務了,但隻能是隔山打虎:天朝不許官員與夷官直接接觸,所以林公隻能招募大批所謂的“”(按那時的風俗,通夷語,當然就是了),讓他們給自己翻譯澳門出版的報紙雜誌,這成為林公睜眼麵對世界的第一窗口;第二窗口便是他親自召見夷方民間人士,包括遇難被救的夷水手,林公都不恥下問。但其效果是有限的,這種有限顯示在他給皇上的奏折中:

  一、“夷兵再多,也不會超過萬人之數,而內地兵勇用之不盡……有什麽樣的敵人不能剿滅呢?”(林公的這個思維,與明朝太監王振挾英宗親征也先相類似,英宗之所以敢跟著王振一塊兒出征,就在於王振說人家蠻荒之地,人煙稀少,咱們這邊光吐唾沫就能把他先淹死雲雲。看來,人多力量大的思維,自古有之。)

  二、“英國要攻中國,無非乘船而來,它要是敢入內河,一則潮退水淺,船膠膨裂,再則夥食不足,三則軍火不繼,猶如魚躺在幹河上,白來送死。”(教材上說,中國是世界上冶鐵業出現最早的國家之一,並於西漢末年,即已發明煉鋼技術,並居於世界領先地位。這讓我很納悶,不知道咱那領世界之先的鋼都用到什麽領域了,竟以為夷人的鋼船是用粘膠粘的,戰爭是過家家麽?)

  三、“如果奔逃上岸,夷兵渾身裹緊,腰腿直撲,跌倒便爬不起來,凡是內地不論怎樣的人民,都可殺掉這些異類,跟宰犬羊一樣。”(道光讀這些折子,可能有讀今古傳奇的感覺。這裏我覺得林公很是可憐,他也見過夷人,難道就不能偷偷給夷人來個掃堂腿,然後看看對方能不能爬起來?這麽簡單的實證都不做,隻據傳聞報給皇上,皇上也端的可憐。)

  林公的可憐引起了美國醫生伯駕的同情,伯駕想通過林公的手下送給林公一些有用的禮物。他送給林公的是整個世界———一本地圖集、一部地理書、一架地球儀!林則徐的手下肯定知道齊桓公小白的故事,鮑叔牙向小白推薦管仲,小白一聽就急了,說:我正找他算賬呢,他射我一箭,我正想剝他的皮吃他的肉呢。鮑叔牙說:這個人不但能射你一箭,他還能幫你把整個天下射下來!小白一聽:那你叫他來吧。鮑叔牙說:那可不行,你得親自去接他。於是小白親自接管仲去了,於是管仲真的把天下———春秋五霸之首的果子摘下來敬獻給小白了!林公手下的隨從們當然知道小白的故事,但是長期的大一統,導致政府根本不需要人才,需要的隻是奴才,更何況,這個摘天下給我們的又是個夷人呢?所以我們看到的,隻能是遺憾———林公手下人提出了禮儀問題,接受你美國人的禮物,可以,但是你得附上一個請願書!意思很明白,接受夷人的禮物,是我大欽差高看你的一種恩賜!伯駕一惱,算了,這禮物我也不送了!

  當然,林公手下也有精通夷務的幕僚,比如梁廷楠就很出色。梁氏在自己的著作《合省國說》自序中,介紹了美國的民主製度,特別強調了美國法大於王的原則和王之進退全由公眾決定的製度。我不知道他的著作對林則徐能有多大的觸動,但我知道,林則徐禁煙時給道光上的折子中曾專門說過英國的維多利亞女王,說她在位四年,年僅二十,其叔父一直有不臣之心,此女王內顧不暇,根本沒心思來咱這邊搗亂。由此可以推斷,林公不理解英國的君主立憲製,更難相信美國的總統製。事實上,林公的好朋友,與林公一道睜眼看世界的魏源,在自己的《海國圖誌》中,說到西方國家“其王無常人”時,也是迷惑不解加獵奇的口吻。

  著名曆史學家範文瀾把林公譽為近代中國“睜眼看世界的第一人”!其實這種睜眼,隻是相對來講,更確切地說,它應該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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