雕塑佛看世界

大千世界,趣聞橫生,細細品嚐,回味無窮。
個人資料
雕塑佛 (熱門博主)
  • 博客訪問:
正文

“四人幫”垮台消息如何傳到民間(組圖)

(2009-02-01 14:38:45) 下一個

[提要] 1976年10月6日晚8時至8時30分,江青、張春橋、姚文元、王洪文及毛遠新,被以華國鋒、葉劍英為首的黨中央“隔離審查”。中央為穩定局勢,在此後的半個月內,逐步實施向黨的高層內部傳達“四人幫”垮台的消息,同時禁止傳媒公開報道有關消息。  直到22日,《人民日報》才進行了公開報道。在這十餘天的時間裏,“四人幫”垮台的消息是如何迅速傳遍全國的?“小道消息”在人民大眾中又是如何悄然傳播的?人們得知喜訊初則震驚,既又懷疑,隨後便是驚喜,這種得到重大喜訊唯恐不確的急迫心情,又是怎樣反映了當時的社會心理和黨心、民心所向的?莽東鴻同誌的文章,對這些情況進行了詳細介紹。

1、傳達:由高層至基層,由黨內至黨外

  10月6日晚10時許至次日上午,在京及外地的中共中央政治局委員,分別通過華國鋒等人召集的緊急會議,及此後汪東興的電話,得知“四人幫”被捕,一致表示讚同逮捕“四人幫”的行動。

  7日至14日,中共中央分批召開中央黨政軍機關,各省、市、自治區,各大軍區負責人參加的一連串“打招呼”會議,通報粉碎“四人幫”的情況。同時個別告知一些老幹部,如李先念約鄧穎超談話;葉劍英派兒子葉選寧去看望胡耀邦。

  7日,中央召開駐京的黨政軍高幹會議。據廖漢生回憶,當晚及8日下午5時至9日淩晨2時,中央召集奉命到京的上海、江蘇、浙江、安徽、山東、湖北等省市和南京、濟南、武漢三個軍區的負責同誌開會,其中有上海的馬天水、周純麟,江蘇的彭衝、許家屯,山東的白如冰,湖北的趙辛初、趙修,南京軍區的丁盛、廖漢生,濟南軍區的曾思玉,武漢軍區的楊得誌、王平等。華國鋒神情莊重地宣布:王、張、江、姚陰謀篡黨奪權,黨中央對“四人幫”采取了堅決措施,將他們隔離審查,除去了隱患。會場頓時爆發出熱烈的掌聲。

  8日,中央向黨內高級領導幹部發出“打招呼”的15號文件——《中央關於粉碎王洪文、張春橋、江青、姚文元集團的通知》。同日,中央作出建立毛主席紀念堂、出版《毛澤東選集》第五卷及籌備出版《毛澤東全集》的決定,並下達了華國鋒任中共中央主席、中央軍委主席的文件;還發出兩條指示:中央軍委關於加強戰備的電話通知,廣播電台停播《按既定方針辦》等兩首歌。

  9日,中央決定,從今日至14日,在北京市部分單位,包括文化部、人民日報社,及全國各地黨政軍領導幹部中,分批傳達中央15號文件。

  18日,中共中央發出16號文件:《關於王洪文、張春橋、江青、姚文元集團事件的通知》,要求將文件發至縣團級,傳達到全體黨員群眾。文件還說,有關這個集團的材料,“中央將繼續印發”。(12月10日及1977年3月6日、9月23日,中央先後發出《王洪文、張春橋、江青、姚文元反革命集團罪證》的材料之一、之二、之三。)

  19日以後,16號文件陸續傳達至黨外群眾。至此,事隔12天以後,基層廣大黨員和全國人民才正式得知“四人幫”被捕的消息。


將“四人幫”釘在曆史的恥辱柱上



喜悅的北京市民點燃起慶祝勝利的鞭炮

2、10月7日至21日間,中央對新聞報道的處置

  10月6日“四人幫”被捕後,華國鋒、葉劍英立即召見了吳忠、耿飆。

  葉劍英對吳忠說:“現在,最重要的事情是嚴密控製新聞媒介。中央已經決定由耿飆同誌接管宣傳口,你從衛戍區選調一批精幹、可靠的幹部,隨耿飆同誌到廣播電台。”

  華國鋒對耿飆說:“究竟怎麽搞法,如何控製住電台、電視台,來不及細想,一切交給你去辦了。
 
總的原則是可以采取處理‘林彪事件’的辦法:內部已發生了變化,但外麵不要讓人看出來。”葉劍英說:“要注意兩條:一、要防止內部混亂;二、要防止向外泄密。你要防止發生異常情況,采取處理‘林彪事件’的辦法。”

  晚10時,幾乎與政治局玉泉山會議召開的同時,在衛戍區副司令員及警備一師副師長的陪同下,耿飆持華國鋒手令赴中央廣播事業局,迅速控製了中央廣播電台和電視台。華國鋒知悉後,高興地對吳忠說:“最關鍵的問題解決了。”此後,遲浩田三人小組進駐了人民日報社。

  怎樣進行宣傳報道,成為十分重要的問題。

  接管電台以後,耿飆下達指示:“主要掌握兩點:一是播音中不能泄露有關粉碎‘四人幫’的消息;二是凡節目中提到或涉及‘按既定方針辦’的,一律刪去,還要撤換一些不妥的節目。”

  時任中央人民廣播電台主管宣傳的副台長楊正泉後來回憶說:“這段時間的宣傳有一定的影射、暗示,而又不能操之過急,主要是穩定局勢,爭取群眾。我們的宣傳報道中是虛虛實實。例如,對於過去與‘四人幫’聯係密切的一些單位和人,在沒有弄清以前采取回避的辦法,暫不宣傳,但又偶爾提到某單位和人的名字;對上海等地的來稿則嚴格掌握,慎重處理,可又不是完全不用;對‘四人幫’插手的戲劇、電影、歌曲等文藝作品,原則上停播,但又要有計劃、有選擇地播放一點兒。這一階段宣傳的政策性和策略性是非常強的,我們必須嚴格遵守宣傳紀律,聽從中央的安排和指揮。但要真正吃透精神,能夠做到恰如其分,我覺得卻又十分困難。”

  從10日開始,《人民日報》發出“要搞馬克思主義,不要搞修正主義;要團結,不要分裂;要光明正大,不要搞陰謀詭計”的毛澤東語錄。

  從14日開始,出現“誓同一切背叛馬列主義、毛澤東思想,篡改毛主席的指示,搞修正主義,搞分裂,搞陰謀詭計的人鬥爭到底”的提法。

  17日,刊登署名方歌的文章《要掃除一切害人蟲》,其中不指名地寫道:“撕下他們披在身上的畫皮,戳穿他們的猙獰麵目和鬼蜮行徑。”

  中央宣傳內容及方針的變化,使地方傳媒感到迷惑。河北日報社的夜班人員,從種種跡象中察覺到氣氛顯然有了變化:“接收的新華社稿件,突然間由過去每天四五萬字減少到萬兒八千字,這是為什麽?那些天天大喊大叫的幾位‘人物’,怎麽持續幾天不見麵了?稿件行文中的有些人們聽慣了的‘時尚’語言,開始改調了,這是為什麽?人們苦苦思索,悄悄議論,越看越明顯了,但是誰也不敢說出第一句這是因為什麽。”

  盡管一些地方自發舉行了慶祝粉碎“四人幫”的活動,但報紙、電台均不予報道。

  21日晚間,中央人民廣播電台打破了多天的沉默,播發了新華社報道的北京遊行盛況:“廣大遊行群眾熱烈歡呼粉碎王洪文、張春橋、江青、姚文元集團的偉大勝利,憤怒聲討‘四人幫’陰謀篡黨奪權的滔天罪行。”

  22日,《人民日報》以套紅標題《首都一百五十萬軍民舉行聲勢浩大的慶祝遊行熱烈慶祝粉碎“四人幫”集團篡黨奪權的偉大勝利》,刊登新華社21日夜報道的北京群眾的慶祝活動。從此,全國傳媒才開始公開報道“四人幫”垮台的消息。

3、10月7日至10日間,“小道消息”在北京的傳播

  盡管嚴密封鎖消息,但從10月6日晚間逮捕“四人幫”以後不久,“小道消息”便在北京、武漢等大城市迅速傳播開來。

  多數人得知消息時的心態:開始是驚疑,而後是狂喜。當然,在當時那種氛圍裏,人們間這種信息的傳遞,是極其謹慎的,是要冒很大風險的——湖南新寧縣有一人到消息閉塞的廣西資源縣探親,說了“四人幫”倒台的消息,結果被當作“現行反革命”扭送公安局。喜悅心情的表達,也大多是隨著時間的推移,由含蓄而逐漸變得大膽起來。
 
 讓我們看看,6日晚間至10日期間,“小道消息”在北京的一些傳播情況:

  6日,首先是“近水樓台”的中央廣播事業局內的人員,在晚10時電台被接管以後,一傳十,十傳百,迅速知道了。駐中南海的記者杜修賢也是較早獲悉的一個:“半夜,床頭的電話震碎了我的苦夢:‘江青抓起來了,還有張春橋、王洪文、姚文元……真的,我不騙你!’”

  當晚,從唐山返京的於光遠,從妻子孟蘇處聽到消息,不敢隨便相信。
 
他約了黎澍,黎澍又約了李新,共同在大街上散步。四人分析了一番,確認消息是可靠的。於光遠回到家已是午夜12時,他打電話給國務院政研室的同事李昌、馮蘭瑞夫婦,要他們馬上到他那裏去。於光遠見到他倆就說:“五個人都抓起來了。”接著,他講了一些他聽到的事情經過。李昌夫婦回到家後,興奮得許久沒睡。

  7日,因“告江青狀”從4月起就被停職反省的新華社朱穆之、穆青、李琴三人,在不同時刻,分別得知消息。早晨,李琴聽到王海容的聲音:“那四個人抓了!”電話隨即掛斷了,她一下子想到“那四個人”是誰。穆青的妻子周蘿接到一個不知姓名女人的電話:“祝賀你們了!”晚上,友人劉回年悄悄走進朱穆之的家:“那四個人都被抓了!”

  6時,在友誼醫院住院的姚依林,是從匆匆趕來報信的女兒口中得知的,興奮不已的姚依林立即出院,趕到陳雲家報喜去了。

  7點多鍾,住在萬壽路幹休所的曾誌(陶鑄之妻)也得知了。她接到林月琴(羅榮桓之妻)打來的電話:“告訴你一個好消息,那四個人昨晚被抓起來了!”在她明白那“四個人”就是江青、張春橋、王洪文、姚文元之後,興奮得手直發抖:“謝天謝地,謝謝你告訴我世界上最好的消息!”她放下電話,趕緊把消息告訴給女兒、女婿。

  董竹君正在打掃室內衛生,友人李又蘭打電話告訴她:夜裏零點“四人幫”都被抓了起來。董感到:“這真是爆炸性的大好消息,天大的好事……我抬頭深深地呼了兩口氣,身體上下立刻都暢通了,天呐,真舒服,真開心啊!猶如27年前上海解放,頓時一切都明亮了。”

  鄧小平也是在這天得知消息的。鄧小平的親家、鄧榕的公公賀彪得知這個消息後,立即告訴正在單位工作的兒子賀平,並要他立即去通知鄧家。鄧榕回憶:“賀平騎著自行車,飛也似的回到寬街。他一進屋,就連聲說:‘快來!快來!’全家人一看他滿頭大汗、興奮不已的樣子,就知道一定有大事發生。”

  鄧小平夫婦和鄧林、鄧楠、鄧榕,是在緊閉房門的廁所裏,又是特意放開自來水的狀態下,聽賀平“傳達”的。鄧榕記述:“父親耳朵不好,流水聲又太大,經常因為沒聽清而再問一句,‘四人幫’被粉碎了!這是真的嗎?我們簡直不敢相信這是事實。……震驚,疑惑,緊張,狂喜,一時之間,喜怒哀樂之情全都湧上心頭。父親十分激動,他手中拿著的煙頭輕微地顫動著。”他們就在這間廁所裏,在嘩嘩作響的流水聲中,問著,說著,議論著,輕聲地歡呼著……

  7日下午,從“文革”開始不久就靠邊站的《人民日報》副總編輯李莊,當時正在看書,電話鈴響了,對方未通姓名,隻說了一句話:“你不是還有半瓶茅台嗎?喝了吧!”李莊再也無心讀書,挨到下班,一溜煙跑回宿舍,拿出茅台,一飲而盡。李莊回憶說:“電話是一位穿軍裝的老戰友打來的,這是我們兩人在特殊情況下為了避禍定的一種隱語,表示‘四人幫’覆滅了。”

  8日,消息傳到駐北京部隊。軍官們自發舉行了半公開的小型慶祝活動,招待所的酒銷售一空。

  茅盾是8日從在解放軍政治學院工作的兒子韋韜那裏聽說的。韋韜也是偶然知道的。早晨,他在動物園附近等班車,遇到一位同校的熟人,她父親是軍隊高幹。她悄悄地對韋韜說:“告訴你一個好消息,‘四人幫’被抓起來了!”“你說什麽?”他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千真萬確,都抓起來了,是在前天夜裏。” “消息真的可靠嗎?”“絕對可靠,是我爸爸親口說的。毛遠新也被抓起來了!”韋韜回到家就把這個“特大喜訊”告訴了家人:“‘四人幫’已經抓起來了!他們完蛋了!”

  《黃河大合唱》的詞作者張光年也是在這天知道的,但他不敢相信:“8日下午,老友李孔嘉同誌來報喜,連說‘三個公的一個母的都抓住了’。我心知其意,心想哪有這樣‘全捉’的好事,不敢插嘴。當晚,史會同誌來報喜,坐下隻是笑,未明說,以為我已知曉。”

  82歲的葉聖陶隻在日記上略略寫道:“臨睡時聽到可驚消息,今暫不記之。”

  董竹君全家高高興興去莫斯科餐廳會餐。她發現,今天排隊的人比往常多幾倍,而且都麵帶一種神秘的笑容。兩個身著半舊軍服的年輕人大聲說:“今天這個日子裏,不多喝兩杯,對得起誰呢?”又說:“這事使人太高興了!”

  10日,消息在北京市民中傳開,人們半公開地議論,市場上白酒的銷售量突然猛增。許多人去買三公一母一串的螃蟹,有人還敲打螃蟹:“看你還橫行霸道不!”

  嚴寄洲回憶:我聽說後,心想,“不對,是不是‘釣魚’?對,‘釣魚’,一定是‘釣魚’!”

  “我害怕,我確實被整怕了,生怕再三進宮四進宮。那些天,我很想找人聊聊,又不敢和任何人‘互通情報’,‘憋’得我就一個人到院子裏轉。平時倒頭就睡,那幾天我天天睡不好,吃不好。希望是真的,又怕不小心露出來,出什麽事情。能看得出來,有人知道,興奮得要命,但誰都緊閉著嘴不說。在公開宣布前七八天,院子裏來了個賣小百貨的,推車上裝著手紙、肥皂什麽的。他大聲喊:快來呀,三公一母,全抓起來。我正在院子裏轉,他敢講?我一下愣住,他怎麽知道?他都知道了,這一定是真的。那時在飯館裏,誰也不認識,就互相碰杯,人心所向啊。從來不喝酒的我回去就大碗喝酒,接連幾天睡不著覺。不過,這回是太高興了。”

4、消息迅速傳播到全國

  武漢。10月8日,黃昏時分,周而複正在修改《上海的早晨》,王淑耘闖進來,迫不及待地說:“‘四人幫’給抓起來了!”又說:“中央昨天找到少數省市委負責同誌到北京,開了‘打招呼’會議,中共上海市委書記馬天水去了,湖北省委書記也去了。
 
葉劍英在會上宣布,王洪文、張春橋、江青和姚文元已經給抓了起來,沒打一槍,沒費一彈,就把反革命‘四人幫’粉碎了……”她接著說,湖北省委今天下午召開了緊急會議,廳局長一級幹部參加,傳達了中央“打招呼”會議的好消息。周說:“這一天終於來到了。”

  周而複回憶:“我向市中心方向走去,走到武漢市委附近的丁字形馬路上,我看到一條從未見過的大標語:打倒王洪文、張春橋、江青、姚文元反革命‘四人幫’!標語吸引了如梭的行人,有的佇立注視,有的一望而過,帶著懷疑的心情踽踽而去。”

  成都。時任四川省委宣傳部部長的馬識途,10月上旬出差到北京,得知“四人幫”被捕的消息。回到成都,他立即作了宣傳。有人還據此寫了一份材料《馬識途同誌從北京回來講破“四人幫”的情況》,廣為傳播,後又以手抄本和油印本形式傳到全省各地甚至北京、上海等地,複又傳回成都。

  福州。華東地區血液病會議正在福州舉行,忽然會議室外邊的馬路上人聲鼎沸,聲浪由遠而近,越來越大。有人忍耐不住,走近窗口探望,原來是遊行隊伍通過。在得知是慶祝“四人幫”被捕以後,與會專家個個興奮得跳起來,會議也不開了,大家自動加入遊行隊伍。到了晚上,福州街上燈火通明,鞭炮聲震耳欲聾,如同狂歡節一樣。

  上海。這裏多敘述一下上海的情況。

  7日到京開會的馬天水,對逮捕“四人幫”事持有異議,由於會議紀律,不能將“四人幫”被捕事,電話告知上海。

  當天,上海市南京西路等處貼出了標語:“打倒江青、王洪文、張春橋、姚文元!”“江青、王洪文、張春橋、姚文元‘四人幫’已被捕了!”警察把標語撕了,對圍觀群眾說:“這都是謠言,快走開,不許亂說!”

  14日,中央“打招呼”會議的精神開始傳達到上海一般群眾。

  從15日開始,上海群眾自發地連日舉行遊行集會,絡繹不絕。數以萬計的群眾擁進康平路上海市委大院,質問上海市委為什麽不傳達中央關於上海是“四人幫”基地的指示。

  老報人徐鑄成回憶,就在“四人幫”在上海的同夥準備發動“巴黎公社式”暴動的緊急關頭,各機關、各團體乃至各裏弄的婦孺老幼,一齊出去上街遊行,敲鑼打鼓,“打倒萬惡的‘四人幫’”、“清算王洪文、張春橋、江青、姚文元‘四人幫’的滔天罪行”等口號,響徹雲霄。

  農村。在北京延慶縣插隊落戶的季思聰回憶說:“這一天,老黨員宋長有來知青點串門。不記得是怎麽開始的,他談起了剛聽完的隻傳達到黨員的中央文件,一臉嚴肅地說:‘中央又揪出四個人來。’他用的那個‘又’字我記得很清楚,大概他覺得和‘劉鄧陶’、‘彭羅陸楊’、‘王關戚’、‘楊餘傅’的被揪出是一回事。”在他點出的第一個名字竟是江青以後,“我腦子刷地一亮,除了震驚之外,我感到了這次可不是個‘又’的問題了——這回可是要翻天了”!

  在另一個農村的大隊部,廣西知青錢文軍和幾個幹部閑聊。公社廣播站的崔會友闖進來,說:“北京抓住了四條大混子,江青、張春橋、王洪文、姚文元,全抓起來了!華主席厲害,真厲害!能得很啊!”“真的?”幾個人齊聲問道。接著,喝酒慶賀。錢文軍回憶:“酒壯人膽,接下去就成了訴苦會,全是那年餓死人的故事,崔會友更是哭成淚人一個。弄不清喝到幾點,幾個人全在大隊部睡了。”

  當然也有聞訊後懷疑是“右派政變”之類的,甚至有議論要“舉行武裝起義”、“上山打遊擊”的。

  上海、武漢、成都、吉林等地都有。


1976年10月24日,首都各界在天安門廣場集會,隆重慶祝粉碎“四人幫”反革命集團的勝利

5、深受“文革”之苦的各界人士,欣喜若狂

 徐向前得知後,連說:“好得很!好得很!”聶榮臻說:“中國得救了!”楊勇說:“真是大快人心!”餘秋裏說:“我的病好了,可以上班了!”譚震林興奮得徹夜未眠,拂曉時才睡去,後來從床上掉到地板上也不知道。
 
鄧穎超立即去看蔡暢、康克清和劉伯承,和他們同享歡樂。

 胡耀邦對葉選寧說:中興偉業,人心為上,請幫我捎三句話給葉帥和華主席。一句是停止批鄧,人心大順;二句是冤案一理,人心大喜;三句是生產狠狠抓,人心樂開花。

 張愛萍興奮不已,當即作詩一首:“忽報一夜陰霾散,扭轉乾坤安國邦。白骨授首張正義,偉哉壯舉永流芳。”

 住在中組部招待所的老幹部,奔走相告,飲酒慶賀,覺得國家有了希望,黨有了希望,個人也有了出頭之日。

 被監管在長江下遊一個地點的管文蔚(江蘇省副省長),舉著一隻酒杯送到在附近洗米的蠶種場徐姓職工的嘴邊,要他喝。徐說:“管爺爺,這一不過年二不過節,喝什麽酒啊?”“你先別問,喝下去再說!真香啊!這可是地道的茅台……”

 郭沫若張開雙臂同許德珩擁抱,連說“大快人心事”。許德珩回憶說:“當時我們高興的心情,不啻於第二次獲得解放,絕非語言文字所能形容。”於樹德說:“這叫善有善報,惡有惡報,時候一到,一定要報。”程思遠說:“多行不義必自斃!他們應了這句中國古老的格言,罪有應得!”

 時任吉林省石化局局長的洪學智感到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激動、喜悅,他組織全局職工,敲鑼打鼓上街遊行。時任武漢市革委會生產組副組長的王健激動得手都顫抖起來,立即找消息靈通的負責同誌打聽,經核實後,他就不斷地打電話,將這個喜訊轉告給其他戰友和同誌。時任牡丹江地委書記的譚雲鶴回憶說:“雖然尚未正式傳達,但消息一個接一個傳來,好像是真的了。大家都喜笑顏開,三三五五比較要好的同誌,紛紛相約,喝酒慶賀,一時真是鬧得有點‘全國酒貴’的樣子,聽說有的小店酒都賣光了。”

 文學藝術家們尤其如此。

 黃胄熱淚盈眶,隻覺紅日當頭,眼前一片光明。王元化一陣狂喜過後,一口氣跑到樓上摯友滿濤處,把這個喜訊告訴了他。兩人想說話卻說不出來,相互望著,默默地流淚。艾青致信友人徐勇奇:“把‘四人幫’砸爛,真是從心眼裏叫人高興。這些人無惡不作,在這些人統治下,過的是白色恐怖的日子。現在,把這些妖魔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值得慶祝一百天。”關良特地上街買了幾支毛筆,又喝了幾口平時從不沾邊的白酒,當晚畫了一張《三打白骨精》,“這時我高興啊,我還真能在有生之年作畫,熱淚盈眶”。後來,葉聖陶又在這幅畫上題了一首詩:“不辭反複繪三打,想見興懷玉宇清。石窟飛天堪媲美,如斯藝事倍精英。”

 上海畫家唐雲喝了一斤黃酒,連夜畫了《捉蟹圖》。畫麵上,一口大酒缸,三隻酒杯,四隻用繩子捆紮著的蟹。他還題七言絕句在畫上:“三雄捉得又擒雌,不許橫行放厥詞;揭蓋劈螯除四害,人心大快慶千卮。”西安畫家石魯同友人徐行連幹了三杯太白酒,徐行寫詩:“晨星光清夜路靜,情滿心舒步履輕。花逢時雨誰為俏,西行回首見戶明。”石魯則以“花逢時雨俏”為題繪畫:一枝枯萎的月季,在蒙蒙細雨中複蘇。然後又寫了一幅“春到人間”的中堂。

 南京女書法家蕭嫻從櫥櫃裏找出瓶好酒,斟了一杯,自己對自己說:“喝了吧,願天下從此太平!”一口幹了!接著寫了一副對聯:“明月千家滿,春風一夜來。”魏克明作詩:“歡呼四怪倒台後,日月增光人增壽。人活百歲不稀奇,決心再戰三十秋!”

 鍾靈曾經編了不少對“四人幫”大不敬的謎語,結果被人告發入獄,又由於“四人幫”被捕,他隻關了8天就被釋放。鍾靈提著一瓶酒興衝衝地跑回家,方成等好友正在他家裏等著呢。他一邊打招呼,一邊找圍裙,一下子鑽進了廚房,邊走邊喊:“有話回頭咱們就著酒說!”那天,他們樂了半宿。

 那時還在蘇州訪友的沈從文,19日致信上海友人程流金:“這麽幾天中,北京傳來的新消息,和蘇州市幾條大街上的反映,對這次初聽來如‘突然’,其實卻是‘必然’的新問題,把我們所想象的幾乎在一夜之間便變成事實。使得每個成年人都像年輕了十歲。我們的國家或許正應和了《易經》上提到的‘否極泰來 ’。”

 秦牧回憶:“隻是在這時,我的槁木死灰一樣的心境才真正複蘇。我和廣東許多作家一樣,走上廣州街頭遊行,所到之處,看見群眾紛紛綻開了笑臉,歡欣鼓舞的場麵,隻有抗戰勝利、解放初期入城式的場麵可以比擬。可以想見人們對這夥政治惡棍怨恨之深。”他在一首詩中寫道:“縱然曆史風雲惡,大笑高歌又一回!”

 在“文革”初期就“幾次都想死去”的曹禺,在聽到女兒告訴他“四人幫”垮台的消息以後,他當時的感受是:“我不信,我也不敢信。我怕,怕這不是真的,還怕很多很多……我記得那一夜我久久地在街上走,我看到每一個窗口,整座整座的樓都亮著燈,都像過年時一樣。我走著,然而感到難以支持而站住了,我覺得我的心髒的承受力已經到了極限!人生,曆史,中國以及我自己的生命,在那時都化成了一個字眼,我不知道我的聲音有多大,或者究竟出沒出聲,我喊道: ‘天哪!’沒有經曆過‘文化大革命’的人,他們是不可能明白的,那種深重的絕望,把人箍得有多麽緊!後來,我又聽到第二個、第三個人告訴我。雖然仍然是關著門,壓低了聲音才敢說的,可是我終於已經有了相信的勇氣和力量。我相信我已從大地獄裏逃出來了。”

 24日下午,中共中央在天安門廣場舉行首都百萬軍民大會,慶祝華國鋒擔任中共中央主席、中央軍委主席,慶祝粉碎了“四人幫”的奪權陰謀。華國鋒、葉劍英、李先念等人出席了大會。與此同時,全國29個省、市、自治區及解放軍部隊,舉行了盛大集會和遊行。

 從秦城監獄釋放又被軟禁在潼關的楊獻珍漫步街頭,忽然發現到處貼著打倒“四人幫”的標語,遠處傳來鞭炮聲和鑼鼓聲,他馬上返回住所,打開收音機……這位飽受折磨的八旬老人,一連幾天都沉浸在幾十年來從未有過的興奮和歡樂之中。

 劉海粟偶然從收音機裏聽到喜訊,頓時熱淚盈眶,連喚妻子:“伊喬,伊喬,他們落網了!”他激情地畫了個風情萬種、身穿紅袍的鍾馗,題詞道:“看慣千年鬼魅,依然嫉惡如仇。烏紗拋卻更風流,換起香醪一鬥。世上鬼多人恨,環球無鬼君愁。存弓忍把兔狐留,怎敢皆填海口?”

 一個時代終於結束了。當然,極左路線並沒有因為“四人幫”的垮台而立即消亡。任重道遠,隻能有待於黨的十一屆三中全會及其以後去解決了。


[ 打印 ]
閱讀 ()評論 (0)
評論
目前還沒有任何評論
登錄後才可評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