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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山女兵:《相逢一笑泯恩仇——與敵人握手》(組圖)

(2009-02-24 14:50:51) 下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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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一年他 20 歲,我 19 歲,他在山那頭,我在山這頭。兩軍對壘,我們是真正的對手 -- 是仇恨滿腔的是敵人。

  “對手見麵份外眼紅”,是戰場炮火留給我們最深刻的體驗,不過,當硝煙遠去,一切的一切演變成過去,書寫成曆史。 18 年後的今天,當我以商務考察人員身份來到越南河內時,意外與我昔日老山戰場的對手武有記相遇,握手言好,並且成為了朋友。

  雖然十幾年前中越邊境那場戰爭早已事隔多年,但每當與別人談起越南,講起老山,我腦海裏仿佛有無數的回想,想起我的戰友、想起救護傷員的情景、想起老山的那條飛瀉的小溪以及那條狹窄的,沒有名字的鐵橋,還想起了長眠在麻栗坡烈士墓的戰友。最想又最怕的事就是每年春節到犧牲戰友家拜年,不忍再次聽到他父母淒涼、悲衰的哭聲。進入越南邊境老街大橋的時候,一種錯綜複雜的情愫油然而生。心跳也加速了,連呼吸都困難了,我是那場戰爭的見證者,也是那場戰爭的參與者,越南人知道我的身份,又會怎麽樣呢?而我麵對曾經讓我親如兄弟的戰友倒下的越南人的時候,我是否能夠抑製內心的仇恨呢?於是我內心既尷尬,又不安。我暗自定了主意,隻談生意,不言交情,更不會對任何人越南人談起我曾經當過兵,還經曆了老山那場激烈而又殘酷的戰爭。

  經過十幾個小時,法式小火車的顛簸,我們終於到達了河內,若不是幾幢零星的法式建築的小屋點綴,我倒是覺得自己來到了南方的某個小城市,與對越方見麵,彼此握手介紹互遞名片,落座後通過翻譯閑談,對方的翻譯叫武有記,是文化部一個政府官員,大家都叫他阿記,個頭不高,長得黑乎乎的,兩眼深凹,說一口流利的廣西口音的普通話,給人的第一感覺他一定是廣西藉的中國華僑,問了才知道,他實際是個地道的越南河內人。他性格開朗,不但中國的曆史非常了解,而且對現在流行的電視劇人物“小燕子”、“劉鑼鍋”、“劉惠芳”還非常清楚。無意間,得知阿記當過兵,打過仗,於是有人好奇追問。我在旁邊靜靜地聽著,阿記笑了笑說順口說是和美國人。我心裏算了一下:美國人?就他的年齡,當時隻怕也就七、八歲吧!心再次跳得咚咚響,一時間我的思維又凝固在 16 年前的老山戰場。  

  偏巧休息間我和阿記坐到了一起,看看沒人,我開口就問:“你是在老山嗎?”阿記楞了一下,悻悻的看了我一眼,然後點了點頭低聲的說“是”。一時間,我反倒沒有了下文,相對著有些尷尬。阿記先開口圓場說:“親兄弟也會打架嘛”。他故作神情很輕鬆,但還是沒有掩飾掛在嘴角不自在的笑容。平日裏說話一向爽利的我,終究是沒有憋住:“當時,我也在老山”。“是麽?!”阿記有點意外,驚奇、仔細的打量我一下,怎麽也想象不了,眼前這個嬌小文靜的小女孩會和戰爭相聯係起來。談話中我們心中那一點點兒尷尬,猜測莫名其妙的一掃而光,用 18 年後成熟的眼光再去審視那場戰爭。於是,時光倒流,我們一起回到了 18 年前戰火紛紛的老山前線。

   18 年前,剛剛二十出頭的阿記是越南人民軍第 5 軍團的一名少尉,而當時正值花季年華的我,則成了中國人民解放軍第野戰醫院醫療隊的一名戰地衛生員。 1984 年,阿記在老山 1509 高地參戰,我在老山前線那個名叫“牛滾塘”陣地搶救傷員,我在這山頭,他在那山頭,兩軍對壘,兩軍交鋒,可謂真正的對手,我們已清楚的記得,當時除了每天白日裏激烈的炮聲與槍聲外,在夜晚寂靜的月光下,我們還聽到過中國清脆的笛聲和越南幽幽的簫聲,以及分不清國籍的蟲兒的鳴聲。

  這場戰爭曾經傾注了我們彼此的青春與愛國熱情,我至今臉上還留下一道治不愈的疤痕,而據說阿記體內有一片沒有取出來的中國彈片,說起往事,話語中沒有半點兒仇恨。經過幾天的交往,我們倒象久別的老友相見,絮絮地在談往事,再看阿記,也多了幾分親切,阿記半開玩笑的說:“你們中國炮彈太可怕了”,我也笑著回敬一句:“你們越南赤腳女兵也不賴呀!”

  阿記當時在河內外文大學中文係二年級的學生,因為戰爭,所以匆匆的上了前線,據他手來,他中文老師是一個廣西籍的華僑,難怪,他流利的漢語裏滲雜那麽膿的廣西味。他最崇拜的中國偉人是周總理,還給我高談闊論的介紹了周總理與越南胡主席情深意切的私交,在談論中,阿記突然提高了嗓門,“越南有首老歌很好聽,叫《越南中國》,唱的就是中越兩國深厚的友誼。你會唱嗎?”於是,我們一起哼起了這支老歌。在場的越南人,中國人聽到我們唱歌,也都圍了過來,聽我們講過彼此的故事,感觸頗深,氣氛一下就活躍起來了,在接下來的時間裏,我和阿記談論過去,憧憬未來,商量商務合作事宜。我們曾經是戰場上的對手,冒著彌漫的硝煙,為捍衛各自祖國而戰, 18 年後的今天硝煙散去,當年戰火紛飛的陣地已變成了繁華的交易市場,而“貓兒洞”旁早已盛開了五顏六色的野花,變成了一道旅遊的風景線。從阿記的眼裏和我的心底都有種美好的企盼,那就是這樣的和平之花永遠開放,讓那些無辜的生靈永遠安息。讓中國和越南都能夠化啊幹戈為玉帛,抹平那場不應該發生的戰爭。祭奠那些遠去的亡靈。

  伴隨這次複雜和沉重的邂逅,我也完成了越南商業之旅,踏上了回國的路途,阿記一直把我從河內送到了幾百裏外的老街省中越大橋上,我與阿記再次緊緊地握手,我們在這裏戰鬥過,又在這裏相蓬,送別遠去的槍聲與炮聲,為將來的合作,更為這份飽經槍淋彈雨洗禮的特殊友誼緊緊握手。

  回到昆明,我一直沉浸在與阿記相見的回憶中,我思考、沉思中,因為阿記女兒特別喜歡中國《西遊記》裏的孫悟空,我特意請人捎去一個精美的孫悟空玩具,沒隔幾天,阿記請人捎來一包越南綠豆糕和一封熱情揚溢的信,“老山的阿蘭,收到你精美的孫悟空,我女兒高興得不得了,我告訴她這是一位中國母親送給你的禮物,是中國人民和越南人民友誼的象征,願我們的友誼萬古長青,老山的戰友,老山的阿蘭,再見……”  

  讀著這封來信,我耳邊仿佛又旋繞起那首越南老歌:“山連山,水連水,中國友誼深,同飲一江水,同聽公雞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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