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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蘭芳與孟小冬一段錯愛的絕世情緣(組圖)

(2009-02-03 19:47:25) 下一個


  在一本《摩登時代》的書中,有孟小冬一幀30年代的精巧小照。

  照片上的她:捧著時新的鮮花,前額是未婚女子流行的齊齊的劉海,眉目之間有股英氣蘊藏,不能說有多嫵媚,但是端麗二字,是完全符合的。書中是這樣解釋這位傳奇女子的:“出現了上海著名女老生先嫁梅蘭芳,離婚後又下嫁杜月笙這樣轟動一時的社會新聞。”

  所以,對於這個新聞背後的這樣一個女子,世人無論給她什麽樣的評價,本身都已經超過了她自身的意義。然而,在浮華如夢的20世紀30年代的大上海,她的確曾存在過,而且留下了自己的驚鴻之影。

孟小冬


  冬皇出世

  時間可以追溯到上個世紀初。

  1908年1月9日,上海天氣冷得異常,風刮得特別猛烈,天空還不時飄著雪花。行人個個緊縮著肩膀。中午時分,在靠近法租界的民國路(今人民路)同慶街觀盛裏(今觀津裏)一條弄堂中的普通樓房裏,一個小生命呱呱墜地。這個剛降生的嬰兒不是別人,就是日後大紅大紫,被劇壇譽為“冬皇”的一代名伶──孟小冬。

  孟小冬出生於1907年農曆冬月十六,因而取名叫小冬。她出身梨園世家,祖父老孟七文武雙全,能戲很多,尤其是武戲有不少絕活,曾在太平天國時期英王陳玉成辦的科班裏教過戲。傳說江南有不少獨有的武戲,都是孟七帶過來的。父親孟鴻群,雖然是唱二三路小三的,但戲路很寬,曾與不少著名藝人配戲。孟小冬家學淵源,幼時就開始練功唱戲。啟蒙老師是她的姑父仇月祥。他對她管教甚嚴,藝術上稍有差錯,就會責打,這也促使她從小就打下了良好基礎。她14歲就在上海搭班,在乾坤大劇場裏唱戲。漸漸嶄露頭角,不久,她的名字就在上海傳揚開來。

  孟小冬的一生與戲劇結下了不解之緣,但是她的名字之所以能夠在戲劇史上留名,並不僅僅在於她的戲唱得好,還基於另外兩個原因——一是孟小冬的崛起,為女演員在京劇舞台上爭得了應有的地位。她一躍而成為大演員後,深獲輿論的讚揚;二是她與生命中的幾個男人的離奇故事。

  天才是天生的,這句話對於孟小冬而言幾乎是沒有什麽異議的。從7歲開始,她就曾兩次搭班去無錫演出。第一次演出了《捉放曹》,第二次演出了《斬黃袍》、《轅門斬子》和《逍遙津》等劇目。到1916年,9歲時正式向姑父仇月祥學習孫(菊仙)派老生。此後,她開始走上自己的戲劇天才之路。先後在上海、無錫、天津、北京等地演出《空城計》、《南陽關》、《探母》、《武家坡》、《烏龍院》等劇目。對於習慣了傳統戲劇中的陳腔濫調的世人而言,扮相英俊、嗓音寬亮的孟小冬帶來了一股清新獨特的風氣。在北京定居下來之後,她拜京劇音樂家、名琴師陳彥衡為師學習譚(鑫培)派唱腔,拜陳秀華為師,並得到名票王君直的指點,又與言菊朋一起切磋表演藝術。她在北京三慶園、新明戲院演出的《探母回令》、《擊鼓罵曹》(仍由名琴師孫佐臣伴奏),聲名大震,被時人稱為“冬皇”。

梅蘭芳與孟小冬說不清的往事


  情到深處

  就在孟小冬在上海嶄露頭角的時候,她隨著師傅等人到了北京。在這裏,她認識了梅蘭芳,也開始了她的那段說不清、道不明的緣分。

  1926年下半年的一天,是當時北平政要王克敏的半百生日。

  當時王克敏擔任財政總長,又兼銀行總裁。既然是戲迷,他過生日當然要大唱堂會戲。這天,到會的可以說都是北平城內數得到的人物,其中也不乏名伶俊秀。風華正茂、名滿京城的當紅須生孟小冬,和舉世聞名、眾望所歸的青衣花衫梅蘭芳,自然均在被邀行列。

  在酒席筵前,大家正在商量晚宴以後的戲,座中忽然有個人提議,應該讓孟小冬和梅蘭芳合演一出《遊龍戲鳳》。提議者說:“一個是須生之皇,一個是旦角之王,王皇同場,珠聯璧合。”眾賓客聽了紛紛鼓掌,全體讚成!

  這是一出生、旦對兒戲,唱做並重。梅蘭芳常演這個戲,並多次與餘派名家餘叔岩合作。而孟小冬呢,雖然師傅曾經教過這個戲,但在此之前尚未演過。這次出乎意外,來了一個突然襲擊,事先不知,原以為還是唱一出《坐宮》。現在想現排也來不及了,隻好“台上見” !

  所謂“藝高人膽大”,18歲的孟小冬,在從未正式登台演出過此戲的情況下,居然敢和梅大師“台上見” !連她的師傅仇月祥在台下也為之捏把汗,擔心把戲唱砸!其實早先的演員大多有這樣的本事:隻要是按照老本老詞演唱,循規蹈矩,一絲不苟,一句不改,雙方都有一定的交代,再加上本身具有一定的舞台實踐經驗,也準能把戲演下來,絕不會僵在台上。

  這天孟小冬是由師傅仇月祥替她化的妝,他將她頭上的網子勒得比較高,這樣看上去顯得長眉入鬢,又帶有點武生氣。眼皮上的紅彩抹得稍重一些,帶點浪漫氣息,覺得像舊時的軍官,但又保住了皇帝的身份。孟小冬演來顯得落落大方,非常瀟灑。

  演出的結果出奇地好,得到了在場的戲迷和觀眾的一致讚賞和歡呼。他們倆把劇中人都演活了,在當天與會的眾多賓客朋友看來,卻有著一種別樣的情趣和想法,他們要看一看正值妙齡年華、情竇初開的孟小冬如何主動去調戲梅蘭芳扮演的那個情竇初開的村姑。盡管小冬扮的皇帝戴著長長的髯口(胡須),而梅蘭芳扮的是活潑天真的少女模樣,但是觀眾心裏還是把他們陰陽顛倒,當著舞台下的麵貌來看待:正德皇帝就是那位二九年華、楚楚動人的美麗姑娘孟小冬;而當壚賣酒的小姑娘李鳳姐,還是那位怕難為情的美男子梅蘭芳。

  因此台上梅孟表演戲耍身段(動作)時,台下簡直是開了鍋,人人起哄,不斷地拍手,不停地叫好。尤其是梅蘭芳的戲迷中的一些中堅分子,更是極其看好他倆的這段假戲真做。當時就有那麽兩位向提議者說:“這確是天生一對,地設一雙。成人之美,亦生平一樂,你要是肯做點好事,何妨把他們湊成段美滿婚姻,也是人間佳話。”其他的梅蘭芳戲迷一聽,還真的是一件兩全齊美的好事,說不定等他們結成了這段姻緣,中國大地上就會出現一出真正的鴛鴦戲了。



  當時在場的有一位叫馮六爺,是梅蘭芳的頂級戲迷,而且與梅蘭芳等名伶來往也比較密切。他見一些朋友不斷地要求促成梅孟百年之好,也就不再堅持梅蘭芳已有家室的己見,同意與大家一起促成這樁婚姻。大家還正式委托另兩位戲迷齊如山、李釋戡做大媒。

  梅蘭芳一聽自然高興!因為已和孟在堂會上幾次同台,配合默契,在心底留下了極深的印象,特別認為小冬是位難得的坤老生人才,又是個漂亮而不失靈氣的女孩子,日後前途無 量,將來必定是須生行的中流砥柱。心想,若能與之結合,台上扮著夫妻,台下也是夫妻,夫婦同唱,何等美好!

  再說孟小冬那邊,見齊、李二位老先生笑嘻嘻地駕到,不等他們說明,也猜了個八九,心裏想著,卻裝樣子上前問:“二老大駕光臨,必有重要事情?”“當然是大喜事嘍!”齊老先開了口,接著就說:“馮六爺邀我們二人替畹華做個大媒,讓孟小姐和梅先生結為秦晉之好,也是梨園一段佳話,我們討杯喜酒喝!不知小冬姑娘有何想法?”孟小冬聽了這兩位的話,不禁心潮起伏。

  她想:“梅蘭芳”三個字,全國家喻戶曉,婦孺皆知,社會上不知有多少千金小姐、名媛貴婦暗戀於他而求之不得。我不過一個黃毛丫頭,能和他在堂會上多次同台演出,已感到萬分幸運。眼前居然有兩位德高望重的名士充當大媒人,正式上門提親,不覺為之心動。若真能與梅大師走到一起,朝夕相伴,同台演戲,在藝術上對我必定會大有幫助。

  本來孟小冬的姑父仇月祥對梅孟這樁婚姻是持反對態度的。因為此時的孟小冬,正如樹可搖錢,盆可聚寶,一結婚,肯定就不會唱戲了,而且即便唱,也肯定跟著梅蘭芳去了。眼看著大把的雪花銀到不了手,如何舍得?怎奈小冬本人像吃了秤砣鐵了心,事情也就隻好如此了。

  梅孟這場愛情,經過雙方的努力,友人的鼎力撮合,已是水到渠成,鋪平了婚前的道路,最終有了一個完滿的結局。

  經過幾次醞釀,良辰吉日定在1927年春節過後的農曆正月二十四,洞房花燭就設在東城東四牌樓九條35號馮裁的公館裏。梅孟均是新潮觀念,頭腦裏沒有封建意識,什麽生辰八字,瞎子算命,一切全免。

  花燭之夜,紅羅帳中,鸞鳳和鳴,鴛鴦交頸。梅孟二人少不得山盟海誓,說了些願白頭偕老,終身無悔,永不變心之類的話。

  不知道是不是這樣的簡單注定這段姻緣會因為簡單而崩潰,還是簡單本身就是一種疏忽。正像後來的孟小冬在回憶中提到的那樣,當初的興之所至,隻是一種不太成熟的思想衝動而已。




  一樁命案後的孔雀東南飛

  自古才子佳人都隻是風月戲中的主旋律,而來不得半點真的。這句半調侃半事實的話怎麽樣也不會讓人聯想到梅蘭芳和孟小冬。而事實是,他們的確是因為一件本該共患難的事情而分開的。如果說他們的結合是一段浪漫的姻緣的話,那麽他們的分別則是一場痛苦的飛來之禍。

  其實在第一次遇見梅蘭芳的那刻,孟小冬就已經知道了他是有家室的人,但是固執而堅持的她卻始終抱著那份少女的單純和對自己生活的理想與梅蘭芳生活在了一起。並從此幻想著天長地久的生活。終於有一天,當偶然的事件在他們中間發生時,那本來就不是很穩固很堅定的感情終於因為這一點小縫隙而裂開。

  在中央文史館,蕭乾館長主編的“新編文史筆記叢書”《海上春秋》卷中,吳文漫先生寫的《張漢舉做了梅蘭芳的替死鬼》一文是這樣記敘當年梅蘭芳遇刺事件的:“某晚張漢舉在家宴客,梅蘭芳也被邀請在內,席間忽報外麵有人要見梅先生,張漢舉自告奮勇地說:”我去看看……‘誰知還未出走到大門口,已身中數槍,當場死亡。“後來得知殺人者叫李誌剛,並被官廳以”槍匪綁票“定案,然而過了不到一個月,有所謂”洞悉實情“者披露:李詐財是虛,真正目的是槍殺梅蘭芳,這從何說起呢?還得從梅蘭芳與孟小冬的結合談起。

  孟小冬曆經曲折終於與梅先生相愛同居,為了避開梅蘭芳家裏人的擾亂,他們另外在城東內務部街一條胡同裏租了一個小屋子,這種事在舊社會裏本是司空見慣,不足為怪的。

  然而孟小冬嗓寬韻厚,扮相俊美,台風瀟灑,蜚聲菊苑,不知傾倒了多少戲迷。李誌剛就是其中一個,孟小冬的戲,他竟是一場也不落下,風雨無阻。最後,這種癡狂發展到了極點,他發現自己單戀上了孟小冬。眼見小冬嫁給了梅蘭芳,知道自己的“玫瑰夢”破滅了,於是伺機報複,正所謂因愛生恨。然而,令他想不到的是,張漢舉當了替死鬼!

  孟小冬和梅蘭芳在一起不久,梅蘭芳的嗣母就去世了。以為已是梅家一員的孟小冬前去梅家戴孝,卻被梅夫人福芝芳羞辱。在外邊掙夠了麵子,深得萬千人喜愛的她怎能受如此的冷遇,以為丟了麵子,於是便遷怒到梅蘭芳的身上,再加上對於梅蘭芳遇刺的事,還心有餘悸,她決定和梅蘭芳分手。當梅蘭芳來到她家時,她聽著門外如急雨般的敲門聲,卻始終不敢開門,她害怕自己的一時心軟就會讓痛苦延續。梅蘭芳撐著傘在雨中等了一夜,才悵然離去。誰知道,這一離去,竟然就成了此生的永別。

  驚險的凶案和與孟小冬的關係破裂,是導致梅蘭芳舉家南遷上海的重要原因。

  然而就是這樣的陰差陽錯,或者說是造化弄人,使得本來的雙飛燕成了陌路人。本似神仙眷屬的兩人,也不得不終告仳離。待到數年後梅蘭芳重返京都時,孟小冬已視梅郎為陌路,一生再未與語半句。

  冬皇拜師

  之後的孟小冬情緒低落,於是決定暫別戲壇,休息一陣子,好好調養。

  傳統的觀念裏,女伶無非就是以色悅人,然而孟小冬的出現,徹底地改變了這種錯誤的思想。從小,她就是一個刻苦的孩子,在梨園世家的背景下,小時候的孟小冬所體現出來的絕對是戲劇家的天賦。

  所以,在經過了感情的波瀾和自己靜心的思考之後,她重新走上舞台,畢竟,生活還要繼續。不過,這一次,她選擇了從頭再來。她決定重新拜師學藝。剛來北平的時候,她跟著餘派京劇名家餘叔岩的琴師李佩卿學戲,並因此對餘派的套路多有了解。所以她一心想拜餘叔岩為師,而彼時的她因與梅蘭芳有所牽連,因此餘便以“小冬女性,教戲時免不了扶臂攙手等等,小冬曾婚(梅)蘭芳,我與蘭芳關係密切,類此諸多不便”為借口推脫。

  雖然他推說是從不收女弟子,不便開例,而婉言謝絕。然而在孟小冬看來,他隻不過是害怕遭到世俗和禮儀的譴責而已。這位戲劇家絲毫沒有為餘的堅持而放棄,她一麵刻苦用功,拜多位名師學藝,一麵又請人說情,工夫不負有心人,經她托人一再懇求,並央求餘的新婚夫人代為說好話,餘叔岩終於答應,但約定教戲最多不超過10出。孟小冬終於在1937年的北平被餘叔岩收做惟一的女弟子。

  那時的餘叔岩早已是體弱多病,長時間地閉門不出。孟小冬程門立雪後,除了認真學習戲劇外,更奉侍師側,執弟子之禮,頗得餘的賞識,並親授《搜孤救孤》、《禦碑亭》、《武家坡》等戲。餘叔岩習慣晚上工作練習,因此往往要到了晚上才開始說戲。她為把戲學到手,有時候徹夜不眠,居然漸漸養成了習慣。“有誌者事竟成”,她終於得到了餘叔岩的真傳,並在其逝世後繼承了這一派的衣缽。

  說起來孟小冬隻能算是帶藝投師,因為在學藝之前,她已經是大名鼎鼎的“冬皇”了。然而對於餘叔岩,她還是保持了更多的尊重和敬意。

  在正式拜餘為師後,小冬多次向餘饋送禮物,餘很受感動,於是將自己演《武家坡》中薛平貴的行頭贈給她繼承使用,以為紀念。在經過餘的親傳親授後,小冬戲藝進步得很快,在京的每次演出,場場座無虛席,而餘叔岩則經常為她把場。當時喜歡小冬的觀眾贈給她綽號“冬皇”,意為須生之皇,足見小冬當時聲勢顯赫,技藝超群,使觀眾為之傾倒。當時一些報刊,經常在小冬演完一個劇目後發表劇評。對小冬的唱白,甚至一舉手一投足都推崇備至,可見其藝術的影響何等深遠。

  有一次,孟小冬演《失街亭》,餘在後台為她把場,演完卸裝時,小冬友人某君對她說,你演到“斬謖”時,怒目瞪眼,白眼珠露出太多,不好看。小冬立刻問餘如何克服,餘隨口指點說:“記住,瞪眼別忘擰眉,你試試!”小冬對鏡屢試,果然,既好看,也不再露白眼珠了。事情雖然很小,但足以證明餘在藝術上的深邃造詣。餘對他人曾講及他對小冬的評價,認為小冬的唱工可到七分,做工最多五分。而小冬的技藝,當時內外城無不稱道,聲譽極高,而餘隻給予如是評價,也足以說明餘對徒弟要求甚嚴。

  後來餘叔岩1943年在北京的公寓裏病逝的時候,孟小冬正在香港,驟聞之下,惆悵不已。無奈已成事實,傷痛之下,寫了一副長長的挽聯:“清才承世業,上苑知名,自從藝術寢衰,耳食孰能傳曲學;弱質感飄零,程門執讚,獨惜薪傳未了,心哀無以報恩師。”由此亦可見師徒之情的確非同一般。



  孽緣

  談到孟小冬的感情,就不可避免地要談到結束她戲劇生涯的上海之行。

  在與梅蘭芳的感情出現問題之後,孟小冬開始與梅蘭芳以工作上的關係一起到各地演出,這次他們到的是上海,算起來也是孟小冬的家鄉了。然而此時的上海,早已不複當年的安寧。他們這次的確是來錯了。

  上海大亨杜月笙在上海法租界的新開河和陸家嘴兩處碼頭建立起流氓割據勢力後,在短短的幾年時間裏,變成腰纏萬貫的大流氓,在流氓幫中已出人頭地。這位上海灘上說一不二的大哥平生豪賭好色,隻要是他鍾情的女人,非設法弄到手不可。

  當時上海有個規矩,凡是各地前來上海演出的紅伶,不論是男伶還是女伶,首先要和演出戲院裏的“按目”們聯係,並在他們的陪同下,到有錢有勢的官宦富商人家登門拜謁。所謂“官宦富商”,就是官僚、大商人、大流氓和各大報館主筆等。否則,不但要給你的技藝抹黑,而且還要弄得你寸步難移。除了拜謁大亨,還要和演出戲院的“按目”們搞好關係。演出之前,先要擺上兩桌豐盛的酒筵,邀請他們吃個酒醉飯飽。然後,他們就會把你演出頭三天的戲票送到各“大亨”府上,保你演出時戲院的花樓和正廳座無虛席,滿堂全紅。

  京劇演員孟小冬這次來上海演出,是跟梅蘭芳一塊來的。梅蘭芳這次是應共舞台戲院之邀來上海演出的。他沒請共舞台的“按目”們吃拉場酒,這些“按目”自然也不會陪同他去拜謁各“大亨”,更不會給他們送戲票。舊社會極為重“麵子”,尤其這些流氓“大亨”,寧願傾家蕩產,也不願失去麵子。這些“大亨”們眼看“按目”們不送票來,當然誰也不親自來買票。各大報館的主筆們說梅蘭芳竟敢擺出“初生之犢不懼虎”的架勢來,就放下紅筆杆,握起黑筆頭,輕輕一抹,在梅蘭芳的臉上抹個黑痣。結果,頭三天精彩的打炮戲,在上海竟然悄無聲息,賣座寥寥無幾,來自四麵八方的抨擊,也隨之而至。

  梅蘭芳演出還不到10天,黃金榮就借營業不佳為理由,強迫梅蘭芳解除演出合約,並且拒付他的報酬。黃金榮手下的蝦兵蟹將們更是助紂為虐,向梅蘭芳無故尋釁,百般刁難,杜月笙還要梅蘭芳從下榻的中南飯店搬出去。

  一天晚上,黃金榮和杜月笙談起梅蘭芳的困境時,黃金榮對杜月笙說道:“月笙,你如今還沒有妻室,我也常在為你打算。這次跟梅蘭芳來的女伶孟小冬,我看她品貌既美,舉止瀟灑,行動大方,而且戲藝又佳,這是一個難得的佳妹,不如將她設法討了進來,納為妾室。將來你開個戲院,她既給你為妻,又可給你唱戲掙錢,同管事務,這種一舉三得的美事,你要趁他們走投無路的機會,設法及早下手,不怕她不入你的手掌之中。”杜月笙聽了黃金榮的一番教唆,頓時動了強占孟小冬的惡念頭。

  梅蘭芳這時的處境十分困難,正想典當行頭,返回北平。杜月笙就請黃金榮的老婆林桂生出麵,把孟小冬叫到林家,先向孟小冬說了他們的想法,並對她百般勸解:“你若嫁給他為妻,比登台唱戲好得多呢!他如今還沒有正式妻子,新的住宅正在興建,將來開戲院,你可做戲院的老板娘,保證你能過一生的美滿生活。不然的話,你要回北方去,恐怕也很困難,你要多想想。”

  孟小冬聽了林桂生的一席軟硬兼施的話,又看到杜月笙長相倒也生得不差,心中正在猶豫,再加上與梅蘭芳的那段感情對她的打擊也很大,心裏不由得有些心灰意冷,心想若能度得此生,也就是了。與此同時,杜月笙暗使金錢打通了孟小冬身邊老媽子的關節,在老媽子和林桂生的撮合下,孟小冬也打聽到杜月笙真的沒有正式妻室,於是就跟隨了杜月笙。孟小冬就這樣做了杜月笙的老婆,結束了登台唱戲的生涯。

  然而偏偏是造化弄人,當小冬自以為與梅蘭芳的金石姻緣消逝的時候,她怎麽也不會想到,自己一生最華貴也最平凡的部分,居然是下嫁給一代梟雄杜月笙。在後來的生活中,她逐漸地了解到了杜月笙作為黑道老大的另一麵:他不是一個粗人,甚至在某種程度上,他是孟小冬惟一的知音。所以,在杜月笙去世之後,她表示不再公開演唱。

  曾經滄海

  “隻是一切都過去了罷。”

  這句當年孟小冬時時掛在嘴邊的話,到了最後,居然成了她惟一的安慰。

  當暮年的孟小冬一個人在香港守著那份寧靜,並以自己的畢生心血教導著後輩們時,她早已不是當初那個從上海走出去的名伶了。她的一生,繼承了餘派京劇的衣缽,而正是這衣缽,讓她的一生有了不可磨滅的傳奇。“冬皇”的故事,到最後隻是一個餘韻彌散的無奈終結。梅孟、杜孟的故事,到最後也如繁花落盡般隻剩纖塵。對於沒有經曆過那個紛爭時代和沒有感受過那些悲歡離合的人而言,孟小冬的傳奇永遠值得在情感的世界裏回味。但是,當她的時代過去之後,我們便隻有在偶爾聽到黑膠老唱片裏那蒼涼的唱腔時,才會想起那個特立獨行的名伶,她曾經是一位雍容華貴的絕代佳人,然後是一名曆盡辛酸的薄命女子。

  這,是不是一種遺憾,或者說叫做悲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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