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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眠在雪山上的紅軍戰士們(組圖)

(2009-01-30 12:37:46) 下一個

  除了二十五軍外,中央紅軍(紅一方麵軍)和二、四方麵軍都或多或少地見識了大雪山的淫威。從進入邛崍山區的那一天起,一直跟在紅軍身後的追兵便不見了。這時的蔣介石隻是調遣隊伍守在川西的山口外麵,他斷定紅軍翻不過皚皚雪山。

  在將近兩個月的時間裏,這支隊伍的主題詞便是翻越。翻越的對象是一座座終年積滿冰雪的高山,翻越的工具是用碎布、棕氈撕成條包裹的草鞋和穿在腳上帶釘子的土製登山鞋,翻越的條件是每人山腳下喝一碗熱薑湯,揣在懷裏的幾個小紅辣椒。

  現在回頭看,雪山隻不過是一個統稱,是紅一方麵軍翻過的五座雪山,紅二方麵軍翻過的十座雪山和紅四方麵軍前後三次累計翻過的二十多座雪山的總稱。  

  1936年,距離達維會師已有一年的時間。紅四方麵軍在寶興縣內建立了蘇維埃政權。寶興和達維隻隔著一座夾金山,已經有了漢語名字的頓巴和他的鄉親們對紅軍再也不陌生了。

  和去年似乎相同的情景又出現了。山腰上是密密麻麻的帳篷和隊伍,紅軍“喊著口號,好遠都能聽見。”這次,頓巴和他的鄉親們帶著食物和水,對翻山過來的紅軍表示了歡迎。

  對於三過雪山草地的紅四方麵軍來說,和一年前不同的是,由於熟悉了雪山地貌,戰士們減少了翻越夾金山時的人員損耗,但隊伍卻有了新的血淚。

  紅四方麵軍南下後,在百丈關、天全一帶受挫,不得已第三次翻越夾金山。上千名傷病員,被永遠地留在了夾金山的另一端。


  整裝待發的部隊望著身後上千名年輕的紅軍傷病員。他們躺在雪山腳下,接踵而來的是國民黨部隊。這都是些已經殺紅了眼的對手,更何況,在紅軍傷員中,有人在十幾個小時前剛剛殺掉了國民黨的士兵。

  “大家要安心,盡量養好傷,如果敵人來了,膽敢有殺害傷員的行為,我們一定要團結起來和他們據理力爭。”紅軍中的政工人員含著眼淚說。一方用心地聽,另一方無奈地說,雙方心裏都很清楚,這些話對於肯定是嚴酷結局來說,多少有些蒼白。很多紅軍戰士不忍離去,走在山路上的也是一步三回頭,山腳下密密麻麻或躺或臥的傷員,豈止是他們的戰友,有的真的就是他們的親兄弟、親父子、親姐妹。

  漫天飛雪中,徐向前、王樹聲、許世友、李先念……這些在百萬軍中不曾皺一下眉頭的紅軍將領們,毫不掩飾自己的眼淚。部隊終於出發了,數萬名軍人的哭聲在夾金山上回響,蓋過了飄飄灑灑的大雪。

  山頂,至今佇留英魂

  順利通過夾金山隻是紅軍過雪山的一個序幕。從四川盆地到鬆潘草地之間的幾個紅軍墳,默默地證明著紅軍此後更為艱難的道路。

  穿過盤山公路的那條細細的折線,就是當年紅軍最艱難的一段路——五道彎,隻要走過去,夾金山就被踩在腳下了。

  在長征中,紅一方麵軍先後翻越了夾金山、夢筆山、雅克夏山、昌德山、打古山等5座海拔4000米以上的雪山。紅二方麵軍在三大主力紅軍中最晚進入雪山地區,翻越的雪山卻最多。先後翻越了哈巴雪山(玉龍雪山)、大、小雪山、紮拉亞卡山、海子山、馬巴亞山、惡熱山、麥拉山、甕水、邯坡等二十多座雪山。紅四方麵軍是最早踏入雪山地區的部隊,由於曾三次跋涉雪山草地,在雪線以上區域停留時間最長。紅橋山、夾金山、夢筆山、雅克夏山、昌德山、打古山、黨嶺山、巴郎山、鷓鴣山等都留下了他們的足跡,累計翻越雪山超過20次。

  1952年7月,駐紮在雅克夏雪山的解放軍部隊在營地附近發現了排列整齊的12具遺骨。這些遺骨全部頭南腳北排列,且間距相等,保存完整,看不出任何斷裂和槍傷的痕跡。當時,這支部隊的一位負責人正是當年爬過雅克夏雪山的老紅軍,他根據已經風化變脆的軍裝和散落在骨架旁的皮帶環、銅扣等等遺物認出,這12具骨架就是紅軍戰士的遺骨。

  後來查明,這支紅軍隊伍是紅二、四方麵軍建製的一個班,他們在甘孜會師後,北上翻越雅克夏山,夜裏在山頂宿營。海拔4443米的雅克夏山山頂的空氣非常稀薄,這一個班的紅軍戰士躺下之後就再也沒有起來,全部由於缺氧窒息而亡。

  解放軍戰士們把這12具紅軍戰士的遺骨收殮起來,在距山頂100米的一處山凹中造墳立碑。

  在雅克夏雪山腳下的黑水城郊,佇立著一座更大規模的紅軍烈士墓。這裏長眠著1935年6月至1936年8月,紅軍三個方麵軍長征途經黑水城時犧牲和凍餓而死的烈士遺骨。長眠在這片土地上的紅軍戰士,有將近一萬人。他們的家鄉遍及全國十多個省區,年齡最小的僅有15歲,最大的也不過24歲。據當地的老人回憶,直到20世紀70年代,雪山上還時常能見到一堆堆的白骨和被丟棄的手榴彈。

  與雅克夏雪山相隔數百公裏的黨嶺雪山上,也保存著一座紅軍墳。它是中國海拔最高的紅軍墳墓。1936年2月中旬,四方麵軍翻越了黨嶺山,同時創造了紅軍在最寒冷的季節、爬得最高、路程最遠的一次翻山紀錄。

  黨嶺山是折多山脈的主峰,海拔5596米,上下山約200裏路,四方麵軍站在山腳的時候,當地夜間氣溫在零下三十攝氏度左右,白天也都在零度之下,但很多紅軍卻穿著單衣,有的人甚至光著腳。

  上山時,即使是最頑強的挑夫也累倒在雪地上再也爬不起來。先頭連隊根據向導的指點,用刺刀或鐵鍬在陡峭堅硬的雪地上挖出一些踏腳孔,大家緊緊跟隨著前進。四肢早已被凍得沒有了知覺,腳被凍裂,一路上留下斑斑血跡。

  高度嚴寒和極度缺氧中,有的人頭暈目眩渾身無力,不自覺地停下歇一歇,結果永遠躺倒在雪山懷抱裏。

  現在,山頂上的紅軍墳沒有墳頭,沒有墓碑,甚至連一點紅軍的痕跡都見不到,卻經常有當地百姓上山來祭拜,環繞的經幡和哈達成了山頂一道獨特的風景。

  由於氣候的變化,如今的夾金山已不複當年的模樣,一年中大約隻有四個月會有積雪。而我們去的時候是8月中旬,隻能看見綠茸茸的草甸和漫山遍野的鮮花。

  在接近山頂的地方,能夠清晰地看到一條彎彎曲曲的折線,從一圈圈的盤山公路間蜿蜒穿過。當地人告訴我們,這就是當年紅軍長征時走過的最艱難的一段路——五道彎。

  我們踏著英雄們的足跡,向上攀爬了一段。遠遠看上去似乎很平緩的一段路,卻幾乎耗盡了我們所有的體力。高山缺氧讓我們舉步維艱,遇到亂石堆積的地方,不借助工具很難通過。

  行走在邊緣地帶

  走下雪山之後,周恩來連連咳嗽,這隻是一個前兆,隨後襲來的大病幾乎要了他的命。

  和周恩來一樣,翻越雪山是很多紅軍長征開始以來最艱苦的一關。其艱苦程度超過湘江之戰,翻越五嶺,四渡赤水,也超過隻有少數人參戰的搶渡金沙江或飛奪瀘定橋。

  搶渡大渡河以後,雪山並不是紅軍北上的唯一一條路。當時,隊伍從東側能夠抵達茂縣;從西側可以沿一條商隊常走的山路通往川西北的丹巴地區;最後一條路才是橫在麵前的夾金山。

  當時的紅軍選擇了最難走的一條路。達維縣黨委書記任強指著地圖解釋說,東側最好走的大路早已布好了川軍,西側不僅路遠,還要經過大小金川地區,麵臨諸多土司武裝的威脅。為避開攻擊,紅軍不能靠聚居區太近,但為了取得糧草,也不能離得太遠。換句話說,當時的紅軍隻能長期徘徊在邊緣地帶。

  這就意味著未來兩個月內紅軍將不停地翻越雪山。從夾金山開始,四川盆地向青藏高原陡然升起,岷山山脈、折多山脈、橫斷山脈環繞於前,大小雪山共有幾十座。而紅軍中大多數人來自南方,在長途跋涉中穿著單衣,有的人甚至根本沒有見過雪。

  海拔4930米的夾金山是紅一方麵軍翻越的第一座大雪山。此前,紅四方麵軍已經先行翻越了海拔4592米的紅橋雪山。

  即使在當地人眼中,夾金山也是值得敬畏的。當地居民稱夾金山為仙姑山。他們告訴紅軍,這座山隻有神仙才能飛過去。而紅軍當中的大多數人來自炎熱潮濕的華南或華中地區,並沒有足夠的應對冰雪的經驗。  

  登山前,衛生員們不得不像教孩子一樣耐心地向將士們講解:爬山前要把衣服鬆開,以便於呼吸;走路要慢,但絕對不能停;出發前用布條遮住一部分視線,防止雪盲;吃飽吃好,穿上厚衣服,喝一碗祛寒的鮮薑辣椒湯;在山上禁止喧嘩,防止發生雪崩……

  6月的山腳下天氣已經很熱,剛開始爬山時,人人汗流浹背,衣服濕透。快爬到雪線的時候,氣溫一下子降低,戰士們覺得涼快下來了,開心地互相開著玩笑。“誰也沒想到後麵,沒想到爬座山居然會死。”九旬老紅軍馬其章回憶起當時的情況時說。

  進入積雪線後,儼然進入了嚴冬,有的地方積雪一直沒到膝蓋。“我穿著平時的草鞋和短褲就翻過來了。”馬其章語氣裏帶著幾分得意。然而,這座海拔4000多米的高山,對於很多紅軍戰士來說,並不像當時隻有十幾歲的馬其章那樣輕鬆。

  種種對冰雪的不適應在雪線之上集中爆發了。越向上爬,空氣越稀薄,很多人出現了高山反應,加上寒冷饑餓,有的人一坐下來就再也站不起來了。有的人沒有按照衛生員的囑咐遮住眼睛,在一片白茫茫的大雪中突然雪盲。眼前什麽都看不見,一腳踩在冰上滑倒了,掙紮著往前爬,卻沒有氣力。由於缺少禦寒裝備,許多人凍僵了,再也沒有站起來,或者滑倒後直接墜下冰崖沒了蹤影。

  “地上有前麵人趟出來的一條雪路,大家就低頭跟著走。”85歲的老紅軍張世秀已經記不清登山的過程,“沿路時常有長條形的雪堆,都是去世的戰友。”

  爬上山頂,埡口寒風吹得人站立不穩。力氣小些的“紅小鬼”,隻好一路拉著馬尾巴借力。站在山頂,連飛機也似乎飛不上去了。老紅軍楊定華曾經用文字記錄了當年的經曆:“站在山頂,國民黨的飛機就在腳下盤旋。我們衝飛機喊,上來啊,有本事上來啊。他們根本聽不見。”

  終於到了下山的時候,滑溜的冰麵根本站不住腳,戰士們紛紛坐在山頂上,像溜滑梯一樣順著山坡滑下去,但是,並不是所有結滿堅冰的路麵都能順利滑向山腳。於是,有的紅軍戰士眼睜睜看著自己的戰友像炮彈一樣,筆直地衝下了萬丈深穀。  

  山腳下,兄弟重逢  

  穿過盤山公路的那條細細的折線,就是當年紅軍最艱難的一段路——五道彎,隻要走過去,夾金山就被踩在腳下了。趙耕攝“他們從山上下來時,衣服五顏六色,什麽樣式都有。人都很瘦,皮包骨頭。”四川省小金縣達維鎮的藏族老人張紹全一邊說,一邊用手在兩頰邊比劃,形容著紅軍瘦削的臉。

達維會師橋,紅軍戰士們在這裏終於見到了親人。朱林攝
達維會師橋,紅軍戰士們在這裏終於見到了親人。朱林攝

  1935年的農曆五月初四,張紹全見到了剛剛成功翻越夾金山的紅一方麵軍,當時他叫頓巴,還沒有漢名。達維也還是個不顯眼的村子,全村隻有106戶人家。

  當時隻有21歲的頓巴可能並不知道,他和這支隊伍一起度過的是承前啟後的一天。在這天之前,一方麵軍剛剛經曆了長征路上第一座雪山的考驗,並成功地與闊別八個多月的四方麵軍相逢;在這天之後,等待著他們的依然是連綿不絕的雪山。

  張世秀至今也說不清自己隊伍的編號。入伍時,她是紅四方麵軍25師的一名衛生員。到了達維之後,她和另外1000多名戰友被劃歸到中央紅軍。還沒來得及記住新隊伍的名字,張世秀便因為一場瘧疾留在了達維,隨後一直定居下來。

  長征初期,紅一、四方麵軍曾有一些斷斷續續的無線電聯係。但據張國燾回憶,紅四方麵軍曾丟失過一個密碼本,由於擔心它已落入蔣介石之手,此後便停止了使用。

  紅軍飛奪瀘定橋成功後,楊成武帶領的突擊隊已經出發,任務便是和紅四方麵軍取得聯係。紅四方麵軍也幾乎同時派出了一支精銳的突擊隊尋找一方麵軍,率隊的是年輕的李先念。

  如果在地圖上畫出兩支突擊隊行進的路線,隻能說是冥冥中一種不知名的力量所指引。否則,很難有什麽理由能夠解釋,紅一、四方麵軍各自的突擊隊盡管從不知道對方的存在,但就像是兩塊互相吸引的磁石,總是蜿蜒地朝著對方前進,兩支隊伍之間的直線距離,最短的時候隻有100公裏。

  終於,幾聲軍號確認了兄弟的相認。兩支隊伍在山路上狹路相逢,走過漫長的征途,兩支隊伍的服裝差異很大,又都沒有打出明顯的旗號,兄弟相見對麵卻互不相識。兩支隊伍都很機警,先頭部隊已經交了火,互相放了一陣槍,幸好還沒有人員傷亡。一支部隊先感覺到有些不對勁,指戰員下令吹響軍號來試探對方。

  “自己人啊!”同樣的軍號聲在對方的隊伍中響起。兩方的士兵都沸騰了,握手擁抱,相互問候,一片歡呼。從中央蘇區撤出8個月來,一直孤軍作戰的紅一方麵軍終於和張國燾所領導的紅四方麵軍勝利會師了,這是自四渡赤水以來,他們一直想要實現的目標。

  李先念並不在歡慶的人群當中,他正固守著剛剛打下來的三關橋。在此之前,李先念率領隊伍打下了達維縣城另外一側的猛固橋。控製了這兩座橋,就等於扼住了達維僅有的兩條道路。

  收到25師師長韓東山的電報,李先念十分驚訝。他沒想到會這麽快,電示韓再核實一下,韓東山立即回電說:“情況準確,他們業已到達。”

  這時,紅―方麵軍的部隊正川流不息地開進達維。見麵後,紅四方麵軍當時便補給中央紅軍一千多人。李先念在回憶錄裏寫道:“在我們心目裏,這就是一家子。”在隨後召開的集會裏,紅軍們唱起了自己編的會師歌:“一個英勇善戰不怕困難多,一個戰略戰術很不錯,我們一起來會合,真快樂……”

  當天晚上,縣城旁邊召開了一場盛大的聯歡會,紅軍載歌載舞,好動的頓巴忍不住加入其中。當晚和頓巴合舞的紅軍叫張紹全,隊伍臨走時,他把自己的漢語名字一筆一劃地寫下來,送給了頓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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