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戰時,日本為打擊盟軍的士氣使用了一種新型隱形武器:廣播。播音員使出渾身解數瓦解異鄉作戰的美軍士氣,其中最著名的就是一個複合體“東京玫瑰”。而最終被美國媒體認定的一名女性叫戶粟鬱子,她的遭遇成為美國司法史上最大的冤案之一。據美國、英國媒體報道,當地時間2006年9月26日,這位飽受爭議的女性在芝加哥一家醫院去世,享年90歲。
默默辭世:傳奇“東京玫瑰”悄然逝世
戶粟鬱子的侄子威廉-戶粟告訴記者,26日下午12點30分,戶粟鬱子在伊利諾伊共濟會醫療中心因自然原因去世,享年90歲,不過他沒有透露具體的死亡原因。
隨後私人女發言人芭芭拉-特倫布利發布了一份聲明,簡述了戶粟鬱子的生平。不過她的親屬並沒有接受記者的專訪,同時也希望媒體不要再打擾這位飽經風霜的老人。
戶粟鬱子是二戰時期日本利用廣播宣傳手段瓦解美軍士氣的複合體“東京玫瑰”的一員,她曾一度被美國政府視為“叛國賊”而遭逮捕並受到審判。然而她的遭遇成為美國司法史上最大的冤案之一:她雖身在日本、替日本政府賣命,卻巧妙地利用工作便利鼓舞美軍士兵。最終,美國前總統卡特親自批準她恢複美國國籍。
身陷囹圄:效力日軍的英語播音員
這位“東京玫瑰”的一生充滿傳奇。
1916年7月4日,戶粟鬱子出生在洛杉磯一個日本移民家庭。學生時代,她一直使用伊娃這個名字。1941年6月,戶粟鬱子從加利福尼亞大學洛杉磯分校畢業,隨後前往日本探望生病的姨媽。可是由於政府不知情和誤報,在沒有辦理旅遊簽證的情況下她便離開了美國。沒想到就在此時“珍珠港事件”爆發,美國對日宣戰,戶粟鬱子因此身陷日本無法回國。
然而,戶粟鬱子雖然擁有純正的日本血統卻對日語一竅不通。在美國時,她的家庭從來不說日語,不遵從日本風俗,更不吃日本飯菜,因此身陷囹圄的她滿腦子隻有一個念頭:尋找機會回美國。在當時的國際局勢下,許多日本裔美國人相繼放棄了美國國籍,可是戶粟鬱子不願意。當殘酷的現實粉碎她的回國夢時,戶粟鬱子勇敢地走出去,為了維持生計開始嚐試各種各樣的工作,其間常常有密探盯梢。
一個偶然的機會,戶粟鬱子在東京廣播電台找一份打字員的工作,後來因為老板發現她英語地道便被派去做編輯工作,校正廣播稿中的語法和句法錯誤,並強迫其寫稿和製作節目。當時的廣播錯誤百出,一些播音員不懂專業知識完全是瞎胡鬧。後來,主管宣傳的軍官在播音中挑選了幾名真正具有廣播才能的人,並任用了美國和澳大利亞的俘虜中具有廣播經驗的人,一下子提高了播音質量。可隨後,戶粟鬱子又被派去播音。雖然她非常反感這樣做,但是在戰時的日本,誰敢違抗軍令將遭受嚴厲的懲罰,戶粟鬱子硬著頭皮答應了。
那時的廣播除了播放音樂就是戰俘信息、美國新聞以及對盟軍戰事的嘲諷。日軍的目的當然是希望利用美國、盟軍戰事失利的報道瓦解異鄉作戰的美軍士兵的士氣,事實上在中途島海戰之前,這些報道確實令許多人心力交瘁。當時播音員中最為出名的當屬“東京玫瑰”。起初人們以為是一個人,並將她描述為“太平洋上的妖婦,用自己放蕩誘人的聲音勾引美國大兵”。但根據戰後的調查,“東京玫瑰”實際是一個至少由5人組成的複合體,戶粟鬱子就是其中之一。
戶粟鬱子的節目是“零點時刻”,她的節目大多數時候都播放爵士樂、講輕鬆的笑話、播送國際時事等。她在節目中往往這樣介紹自己:“你最親愛的敵人,孤兒安”,而她將太平洋上的美國士兵溫柔地稱作“太平洋上的孤兒”,戶粟鬱子以溫柔、機智、詼諧、幽雅的風格贏得美國大兵的歡迎,成為太平洋戰場上最受歡迎的節目之一。1945年4月19日,戶粟鬱子嫁給了電台另一名同行——日本裔葡萄牙人菲利佩-達基諾。
有口難辯:臭名昭著的女“叛國賊”
1945年8月盟軍在日本登陸,記者們爭相報道的題材之一就是“東京玫瑰”。日本投降之前,美國戰時新聞局為此發布新聞稱:“‘東京玫瑰’根本不存在,這個名字是杜撰的……”然而,半信半疑的記者們不願放棄采訪的大好機會,其中一位名叫克拉克-李的記者在深入東京廣播電台後將目標鎖定戶粟鬱子。
1945年9月1日,克拉克約戶粟鬱子在東京帝國飯店見麵。克拉克帶來一份價值2000美元的合同,稱隻要接受《世界主義者》雜誌的專訪並簽署文件證實自己就是唯一的“東京玫瑰”,就可以得到這筆錢。由於戰後戶粟鬱子曾試圖回國,但是當時美國電台知名先鋒記者沃爾特-溫切爾懷疑她極有可能是“東京玫瑰”的一員,並譴責美國政府不懲罰這名“叛國賊”,戶粟鬱子回國之路受阻。因此,想到隻要能得到美國同胞的認可早日回國,戶粟鬱子毫不猶豫地在合同上簽字。
然而接下來的事件令戶粟鬱子目瞪口呆:她既沒有得到2000美元,更沒有得到美國人的認可。因為克拉克告訴她,她是美國人眼中的叛國賊,雜誌社不可能向叛國者付錢!而更加難以置信的是,一個月後,戶粟鬱子被判刑一年,並被關入東京巢鴨監獄。1948年,戶粟鬱子的第一個孩子出世。不幸的是,孩子一出生便夭折了。當年底,戶粟鬱子在橫濱再次被捕,並於次年7月被送回美國接受審判,而達基諾也獲準前往美國,擔任妻子的辯護證人,唯一一點是他必須保證重返日本。
事實上,在審判開始之前,聯邦調查局局長埃德加-胡佛已經簽下了判她有罪的空白審判書,而為了證實戶粟鬱子有罪,兩名曾經放棄了美國國籍的日本裔美國人喬治-滿潮和大木賢吉受美國聯邦調查局和司法部的強迫,說出了不利證詞。經過13周的審判,1949年10月6日,戶粟鬱子受到8項叛國罪的指控,被判處10年的有期徒刑,並被處以高達1萬美元的罰金,同時剝奪了她視若珍寶的美國國籍。而據記載這場審判斥資75萬美元。
1956年,戶粟鬱子獲得假釋,並收到限期離境的通知,因為她是不受歡迎的人。
雪洗沉冤:暗中鼓舞士氣的女英難
然而,一個反複聲稱自己愛國的人會做敵對宣傳,瓦解自己國家軍隊士氣的事嗎?相當一部分人對此提出質疑,來自舊金山的韋恩-莫蒂默-柯林斯就是其中一員,審判時他幾乎無償為她辯護,而審判結束後,他繼續調查,期待有一天能翻案。
柯林斯的努力沒有白費,根據向當年太平洋戰場上美軍士兵了解的情況,“孤兒安”的播音不但沒有打擊美軍,反而極大地鼓舞了士氣。她在節目中播放美國人愛聽的爵士樂,給聽眾講笑話,而且有意避免出現令人灼痛的語句。因此,即使戰後許多美國大兵回想起來依然回味無窮。應該說,戶粟鬱子是在以個人的力量,依托一種特殊的方式在進行一場抗擊日本的戰爭,她是以特別的方式愛國。柯林斯的發現引起美國聯邦調查局重視。聯邦調查局派專人再次展開調查,證實了柯林斯的結果,戶粟鬱子終於昭雪。
1977年,美國總統卡特宣布實行總統大赦,戶粟鬱子的美國國籍被恢複。而她的故事一時間也被傳為佳話。退役老兵戴維茲-尼爾-戴爾提議為戶粟鬱子豎立一座紀念碑,碑文是:“向戶粟鬱子的忠誠和勇氣致敬,她的愛國之心從未改變過。”
盡管如此,許多人仍然沒有忘記戶粟鬱子與神秘的“東京玫瑰”的聯係。美國《國家地理雜誌》在發表紀念越南戰爭結束20周年的文章時,曾經把“河內漢娜”的叛國廣播與“東京玫瑰”戶粟鬱子相提並論,一些電視評論員也常常將戶粟鬱子與臭名昭著的叛國賊聯係在一起。
曾於1974年-1977年擔任《芝加哥論壇報》駐東京記者的羅恩-耶茨是少數采訪過戶粟鬱子的記者之一,他說:“其實疑團是很難消散的,人們總是更願意相信編造出來的東西,而不是事實。而且民眾根本不相信美國政府會如此殘忍和詭計多端,竟然會策劃一次逼迫證人說謊的審判!”
平淡餘生:默默無聞的禮品店女老板
回想過去,戶粟鬱子選擇沉默,平靜地生活在芝加哥安德森維爾的瑞典人居住區。1980年,她與丈夫離婚,從此再沒見過麵。為了維持生計,她在芝加哥北部的西貝爾蒙特大道上開了一家東方禮品店,不過極少有人知道她的真實身份。
1991年,戶粟鬱子低調地再次接受了耶茨的采訪,當時她反複強調雖然她希望別人更多地了解她的遭遇,但她絕對不想被宣傳,因為當年與記者的一次見麵竟然讓她的人生從此不同。為此,戶粟鬱子的家人和朋友都小心翼翼地替她保守著這個秘密。侄女喬安妮-戶粟說:“她已經不再提及這段往事。”侄子威廉則說:“她什麽都不說,我們則什麽都不問。”
據悉,10餘年以來,好萊塢製片人巴巴拉-特朗布萊一直想把戶粟鬱子的故事搬上銀幕。曾經執導過《綠色奇跡》和《肖申克的救贖》的導演弗蘭克-戴拉波特宣布,他將完成這項工作。戴拉波特目前正與克裏斯托弗-漢普頓討論劇本。他說:“這是令人震驚的真實故事。它講述了個人在麵對劇烈的公眾情緒、媒體惡行、文化和種族仇恨、以及司法不公時所表現出的巨大勇氣和剛正品格。”
摘自《山西晚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