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尋找葉挺之妻李秀文(圖)

(2008-11-25 17:56:57) 下一個



葉挺的妻子李秀文



來澳門之前,就對曾被毛澤東當麵讚譽為“共產黨第一任總司令”的葉挺頗為敬仰,可以說,他是我自小崇拜的中國現代軍旅第一人。這位在世僅僅50年的北伐名將,其軍旅生涯其實很短,前後不到10年,但卻演義出一章章彪炳千古、烈火烹油的戰爭史篇。

不承想,到澳門不久,從當地資料中第一次發現,葉挺在領導廣州起義失敗後出走海外長達十年之中,居然有一多半時間是在這座小城裏度過的,其9個子女中有7個都是在此出生,那一瞬間,我仿佛觸到了葉挺將軍的心跳。

也許是身在澳門的緣故,也許是與葉挺同經一地的“殊榮”,去年7月7日,一跨進這個日本製造“七七事變”的日子,不知怎的,我的心情竟異樣地沉重起來,仿佛從血緣深處迸發出一股激流,不吐不快!於是,寫了篇《想起葉挺的妻子李秀文》的短文,以紀念這位在我心中有排山倒海之力的將軍。沒想到文章在人民網發表後,竟然網評如潮:“偉大的女性!”“中國人民優秀的代表。”“人中龍鳳,民族脊梁!”“德昭千秋,英名萬古巾幗英雄,人民永記!!”“真是一位好妻子,更是一位巾幗人物。可惜,葉挺和李秀文英年早逝……”

網民對這位名不見經傳的女人的高度讚揚,引發了我萬千思緒,欲深入挖掘這位女人一生命運的念頭,開始浮現在腦海中。

小巷美人

我不知該不該為我的疏漏向讀者致歉,在《想起葉挺的妻子李秀文》那篇短文中,我把李秀文寫成“出身於澳門的大家閨秀”,其實,李秀文並非澳門生人。她原籍係廣東省東莞長安鎮烏沙村人,1907年出生於這裏一個比較富裕的家庭。李秀文的父親李少村和時任孫中山大元帥府憲兵部隊司令的李章達是東莞同鄉同族的好友,過往甚密。而李章達又與時任憲兵部隊參謀長的葉挺,相熟更深,是戰友加兄弟的知己。正是這位李章達,成了葉挺和李秀文的大媒人。

李少村有兩個女兒,大女兒李秀英時已出閣多年,二女兒李秀文年方17,在廣東省省立執信女子中學就讀。執信中學名聲顯赫,是國內37所重點中學之一。它是孫中山先生於1921年為紀念近代民主革命家朱執信先生而親手創辦的紀念性、示範性學校。李秀文天生就是一個美人胚子,烏亮的秀發配著白淨的俊秀臉盤,俏麗甜靜的眼睛嫵媚動人,眉宇間蘊著一脈令人見之忘俗的水秀,身段勻稱,出挑得周全,有執信女中“校花”之美譽。

李章達的家在廣州市的昌興街,這是一條其貌不揚的小巷。巷道很窄,兩旁的房屋相距不過丈餘,兩邊的人家可以站在自家陽台上隔街交談。巷雖不起眼,卻是個屯聚富貴的地方,有錢有地位的人雲集,李章達與李少村的家都安在此巷中。真是無巧不成書,李章達家二樓客廳與李秀文的閨房,正好隔街相對。常來李章達客廳 “飲茶談政”的葉挺,出出入入的時候,總會和對麵的她不期而遇,但凡一遇,彼此便會身不由主地要向對方投去一瞥。這一切,都被李章達窺出了心境。於是,自告奮勇當起“媒婆”。

李秀文自幼享受著舒適的生活,並得到很好的文化教育。文化的汁液更將她澆灌得不但外美如花,而且內秀如竹。她頭一次與葉挺約會時,就胸有塊壘地問:“你們什麽時候鏟除那三種塵土?”“什麽塵土?”葉挺有些驚訝。

“就是軍閥、官僚和政客啊!中山先生講的呀!”李秀文美麗的眼睛看著葉挺。

就這麽一問,兩顆心找到了相投的事業結合點,彼此都強烈地感到,真是天賜良緣,百裏挑一了!

她在黎明前逝去

至今為止,在我可以查尋到的所有曆史資料中,記述最詳、最難忘的是李秀文的死。她本該活到今天,她也最有資格活到今天,然而她卻在東方曙光已經顯露的時候,突然地走了!走的那麽急促,又那麽慘然。

1945年4月8日,也就是葉挺因“皖南事變”被蔣介石囚禁了1800多個日夜獲釋的第36天,葉挺偕同妻子李秀文、女兒葉揚眉、小兒子阿九等人,乘坐美軍專機起程到延安參加全軍整軍會議。四年的囚禁生活,讓葉挺反思了自己一路走過的曆程,孰是孰非,涇渭分明。獲釋當天,國民黨當局派專人到牢房給他送來一套呢製將軍服,要他換下那身破爛不堪的灰布軍裝。葉挺鄙夷地說:“我不換!我要穿著新四軍發給我的軍衣回去。”他直接回到了中共駐重慶代表團住所。第二天,即3月4日,又迫不及待致電毛澤東和中共中央,申請重新加入中國共產黨,黨中央馬上回電接受。葉挺接電後,甚是興奮。憧憬人生前景,是金色的,未來命運的凶險,竟渾然未覺。

早上,飛機從重慶起飛時,葉挺的夫人李秀文、女兒、小兒子及保姆等,興衝衝坐在一起。本來,周恩來勸他多休息幾天,另乘飛機走,但他去延安的心情迫切,堅持搭乘這趟飛機。同機的還有王若飛、秦邦憲、鄧發等參加國共談判和政協會議後返回延安的中共代表。

飛機起飛後,一切都很正常。此時,延安方麵已組織了盛大的歡迎場麵,毛澤東、朱德、任弼時等中共中央領導人及機關、部隊、群眾團體的代表們,早已等候在延安機場。

中午時分,天空飄起毛毛雨,飛機已到延安上空,聽到飛機的聲音由遠而近!整個機場翹首張望。但很快,飛機的聲音又慢慢消失了。

一直到傍晚,仍不見飛機的蹤影,一種不詳的預感箍罩在延安機場上每一個人的心頭。當時,在延安讀書的葉挺兩個兒子葉正明、葉華明,也被朱老總派專車接到機場迎候父親的到來。暮色漸漸降臨,兄弟倆的心情更如同這夜幕越來越暗,似乎有什麽大禍即將降臨一般。

兩天之後,噩耗才得到證實,飛機在山西省興縣東南80裏處撞上海拔2000多米的黑茶山,飛機頓時爆炸起火,墜毀山崖。機上我方13人和美方4名機組人員全部蒙難。

當延安派來的代表及救援人員趕到出事現場時,眼前的一切,令在場的許多人失聲大慟。17具遇難屍體,每個人麵部表情都呈現出十分驚訝的樣子,眼球都甩出來了。尤其是李秀文,最慘不忍睹,遺體已身首不在一處,頭發散下來,貼住半張臉,嘴巴閉得好緊,血已凝結成塊……

39歲無字碑

李秀文驟然離去時,隻有39歲,已是9個孩子的媽媽。她活著的時候,被光環四射的丈夫罩得嚴嚴的,悄無聲息。她回到“彼岸”後,留給世上的也隻有妻子、媽媽這個最普通、最大眾化的名分。李秀文是因為葉挺而被人們記住的,但即便如此,記住她的人也很少很少,包括她生活過十多年的澳門。

為了尋找李秀文的“往事”,我幾乎四處碰壁。圖書館、檔案館去了,一個字沒找著;婦聯、故居訪了,半句話沒撈到;順著葉挺這根藤往上摸,終於查找到一些蛛絲馬跡,但大都是迷迷茫茫的。看來,一個女人,不管她多優秀,一旦嫁給了名人,她的名也就被“名人化”了,何況是在中國這樣一個男尊女卑了幾千年的社會裏。李秀文注定了她身後豎立的是一麵無字碑!

然而,從我僅僅采集到的有限“往事”看,李秀文不論於國家、民族,不論於丈夫、家庭,不論於情於理,也不論於人於事,她都是一個閃爍著奪目光輝的偉大女性,都是一個值得大書而特書的中國新民主主義革命的先驅!

曆史記住了葉挺任新四軍軍長的那段史實,卻不知道在新四軍草創階段,李秀文將父母的養老金及四處籌集到一些錢,傾囊獻出,從廣東、香港一帶買了3600支手槍,並親自押送這批貨物運往皖南,供給新四軍抗日;曆史記住了葉挺遭遇皖南事變,身陷囹圄四年,身心倍受摧殘的英勇經曆,卻不知道妻子李秀文身懷六甲,毅然申請到監獄與丈夫相攙相伴,和葉挺共渡危難,還冒著生命危險,將葉挺那首傳之四海的著名革命詩抄“為人進出的門緊鎖著,為狗爬出的洞敞開著……”及為郭沫若50歲生日撰寫了壽聯“壽強肖伯納駿逸人中龍”,從監獄偷偷帶出,傳之後世;曆史記住了葉挺領導廣州起義失敗後,流亡日本的情節,卻不知道是李秀文從港澳報刊上獲知葉挺身份已暴露,急中生智,以一句“祖父病重宜速去”的暗語,用電報拍給葉挺,使葉挺及時離開日本,脫離了險境……李秀文以平民之身,思公卿之責,念國家大事,她的誌向與功績絕不亞於丈夫!

葉正明哭媽媽

1945年4月15日,延安各界2000餘人,參加中共中央為墜機而犧牲的葉挺等烈士舉行的追悼大會。追悼會由陝甘寧邊區政府主席林伯渠主持,朱德致悼詞,劉少奇也講了話。葉正明、葉華明兄弟肅立於悼念人群中,悲戚的淚水止不住地流淌。前一天夜裏,葉正明幾次哭醒,伏案寫了一篇《給死了的父親母親》的悼念文章。文中有一段專門給媽媽的話:“母親,你和父親結婚以來,從來就很少好好過過。剛結婚,父親因為參加幾次的革命戰爭,就很少和你在一起……在結婚的二十多年當中,你不辭勞苦地撫養了九個孩子,第三個幼年時病死了,第五個和第九個與父母一同蒙難,你從沒發過怨言,沒有說過一句喪氣的話。母親啊,你養育著我們,教育著我們,使我們能夠很快地成長起來。母親,你放心吧,你的兒子們會好好地遵照你的教導走向光明道路的。”

母親如書。李秀文從19歲始,即以一個在校中學生的身份,嫁給了大她11歲的葉挺,從此舍棄了自己的一切。她父親是富甲一方的紳士,李秀文出嫁時,父親不但給了一大筆陪嫁錢財,而且連自己的養老金最終也捐給了女婿的事業。葉挺在最困難的時候,即廣州暴動失敗後,受到瞿秋白中央的指責,葉挺不服,為自己申辯,結果受到更嚴厲的處分,憤激之下,出走國外。在流亡國外及澳門的整整10年的歲月裏,全家的生活擔子幾乎全部由嶽父家負擔。更有甚者,李秀文出嫁至死,和葉挺夫妻一場21年,其間,離愁多於團聚,坎坷大於蹀躞,遷徙多於穩居,戰火多於和平,但她無怨無悔。她以黃花般瘦弱的身軀,勇於擔負每兩年生養一個孩子的重任,同時,還要顧及老的,念著外的,想著大的,掂著小的,處處操心,事事躬親,又集國難、家難於一身。其堅韌、無私、忠貞、無畏的人格魅力與獻身精神,超群拔俗,撼天地,泣鬼神!

李秀文把整個一生奉獻給心愛的人,生求共枕,死甘同穴。她可以說是為葉挺而生,為葉挺而活,為葉挺而死的。葉挺能得到這樣的女人真心關愛、生命相托,實在是他的福分!

葉挺故居今安在

尋找李秀文的過程,對我而言,是一次靈魂受到震撼與洗禮的過程。那是今年的4月份前後,我按照《澳門日報》副刊上一篇文章中的線索,先後兩次來到澳門城區東北部的名叫賈伯樂提督街的一條狹窄長巷,尋訪李秀文父親當年購置的房屋──葉挺故居。

按照資料記載,1927至1937年之間,葉挺與李秀文一家人在此居住。葉挺在此居住期間,心係國家和民族的興衰,十分關心抗戰,多次返內地和香港,至1937就任新四軍軍長,葉挺才離開澳門。

第一次來賈伯樂提督街時,毫無所獲。我徒步由街的東口進入,由東向南穿街而過,一路邊走邊問,先是汽車修理店的老板、夥計,再到買冷飲的小店售貨員,又到居民家中……問了不下十幾處,結果,不是搖頭,就是擺手,更有兩戶人家,見陌生人闖入,又不懂粵語,滿臉疑雲,拒不應答。無奈,隻好無功而返。還是《澳門日報》的陸波先生救了我的駕,他告訴我李秀文故居具體地點:賈伯樂提督街76號,現在是婦聯第二托兒所。並幫我約好澳門婦聯分管副會長屆時接受我的采訪。第二次去沒費任何工夫,徑自就找到了。這是一幢兩層小樓,麵積約有二三百平米。樓前麵圍有一個小院子,不大,大概一二十平米。整個樓看上去還挺新的,保護得很好。婦聯副會長早已迎候在此,之前這位婦聯副會長並不知曉此樓宇曾經為北伐名將葉挺居住過,更不清楚李秀文是何方人士。據她說,該樓宇係1948年由何賢先生贈送給婦聯做辦公樓的,後來改做了托兒所。再之前,房產屬於誰,誰在此居住過,年代太久遠了,“不知道,周圍的人也說不清楚。”

確確實實,葉挺一家當年就住在這座小樓裏。遺憾的是,能解讀這座小樓曆史的人,沒能和我一同前來。

抬眼凝視著這座彌漫著曆史風雲的小樓,這是葉挺夫婦共同用愛和生命創建的家。依稀間,我仿佛看見葉挺子女提供的一幀幀珍貴的照片,那是葉挺與李秀文當年在這裏的記錄。照片上李秀文仍舊穿著她那一身素白或素黑旗袍,一逕那麽淺淺的笑著,是那樣的端莊秀麗,那樣的文靜善良,與葉挺是那般的親密,與孩子是那般的柔情。我總是夢幻般地想在屋子裏找到點什麽痕跡,用眼光一處一處地搜尋,總覺得找到了,又覺得永遠也找不到。

李秀文的名字,如同葉挺的名字一樣,不但永遠留在她子女的心裏,也永遠會留在一切正直善良人們的心中,她不該被冷落,被遺忘,也不會被冷落,被遺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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