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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思聰偷渡香港之後(圖)

(2008-11-14 18:54:50) 下一個

馬思聰


偷渡到香港,我們於一月十七日的晚上,被徐美芬表姐送到林醫生的家。表姐聽完我們的遇難經過,立刻到美國領事館,替我們要求政治庇護。

十八日清晨,兩位老外來到林醫生的家,一位是英國領事K,一位是美國駐港副領事馬丁。馬丁會說純熟的國語,下巴右下方有第二次世界大戰時留下的傷疤。他們把我和父親帶到指定的辦公室裏,兩人輪流問話。

“八月十四日晚上,一群紅衛兵忽然破門而入……”我說。如此這般,馬丁要求我把年月日時間,發生什麽事,都詳細講出來,他一邊錄音,一邊記錄。次日,兩位領事如時到來,把我和父親帶到同樣的地點,問同樣的話。把一張印有我們偷渡漁船照片的英文報紙鋪在桌上要我辨認。我雖然不肯承認,心裏著實嚇了一跳,這條被水警拖上油麻地的船,就是載著我們偷渡的船。一月二十日上午,兩位領事又來了。“快點,你們全家一起跟我走。現在,所有香港的華文報都刊登了你們偷渡來港的消息。我們已經打了電報給約翰遜總統,我們要盡快離開香港,直飛美國。”馬丁說。

我們無法看看香港,就匆匆忙忙被馬丁送到莎士比亞大廈。在一間十四層樓的房間裏,站著七尺高別著手槍的守衛。一位不會講中文的小姐,幫我剪頭發,換上不合身的鞋和衣服。此時,美國情報局開始運作。一九六七年的一月二十日下午五點,美國駐港副領事馬丁,陪同我們登上飛往華盛頓的頭等艙。可能為了方便他對我的持續詢問,馬丁選擇坐在我的旁邊。

在東京,飛機停了一個小時,馬丁不許我們下機,似乎,日本也是險象四伏。離開日本以後,馬丁開始嚴肅的話題。“在中國,像你們這樣不喜歡文化大革命的人多不多?”馬丁問。

“全中國的人都不喜歡文化大革命。”我很天真。“你錯了,”馬丁說,“像你們這種人是極少數的。中國有百分之八十的人口是農民,他們知識很貧乏,上麵講什麽,他們就擁護什麽。你看,毛澤東在天安門檢閱幾十萬紅衛兵,他們喊毛主席萬歲,喊得多激動嗬!”“那些都是假的。”我糾正馬丁。“不是假的,”馬丁拿出論據:“在中國,有我們滲透的情報員,所以我們知道,中國絕大部分的人都擁護毛澤東。”我媽與我都不同意馬丁的看法。現在想起來,我和馬丁都有片麵和武斷的地方。也證明美國對中國的了解太膚淺了。

飛機到達終點站華盛頓,是一月二十一日清晨五點,馬丁把我們交給接機的韓敘歐,和我們暫別。韓敘歐帶我們四個大陸難民,駕車駛向維吉尼亞的神秘小屋,我們事後才知道他是職位很高的官員。韓敘歐也會講國語,他告訴我們,當天淩晨美國廣播電台播出我父親偷渡到香港的消息,所以,他要盡快把我們送到鄉間農民的家裏。我們信以為真,且看看這是一家怎樣的農居。韓敘歐打開大門,映入眼中的是幾個別著槍,橫七豎八熟睡在大廳地毯上的年輕人。這幢三層樓的樓房很新,很漂亮。樓上有三個臥房,每個臥房都擁有自己的浴室。中層是空間很大的客廳,飯廳和廚房。樓下有四個臥房,大家隻用一間浴室。

次日清晨早餐完畢,神秘小屋裏進來四個手提儀器的人。從這一天開始,美國情報局對我們展開了鍥而不舍的工作。韓敘歐要求我重講一遍已經向馬丁講過的故事,我每次講都和第一次一樣。後來,重複這個故事變成抽問。錄音加筆錄的人會忽然提問題;逃亡半年中的某月某日某時,在哪裏,做什麽事,講過什麽話。無論如何翻來覆去地問,我都沒有出過錯,可見不是他們以防萬一的間諜。

疏而不漏的運作中項目很多,例如,把我們叫進不同的房間,在我們身上套上測謊機,問我們共同都知道的事情。或者,馬丁拿出中國地圖,叫我們指出中國為可能發生戰爭而挖的地道,打地下遊擊戰。這些地道,從哪裏開始,經過哪些地方,在哪裏中止。

馬丁似乎是專門收集這些資料的工作人員,過了十幾天,我們提供不出什麽情報,馬丁大失所望。“你們怎麽什麽都不知道。”“我們是音樂家,對政治沒有興趣。”母親驕傲地辯白。“從今以後,你們就要關心政治了。”馬丁斬釘截鐵地說。是的,我們出走是為了逃命,卻沾染了政治。

基本工作完成了,馬丁和幾個主要負責人在神秘小屋為我們舉行了簡單儀式,要我們全家四人一起舉手發誓:二十年之內,不能向外界泄露任何在神秘小屋裏看到聽到的一切。雖然,神秘小屋的主人給予我們猶如貴賓的禮遇,我們卻不停鬧著要過平民生活。美國政府和英國政府經過多次交涉,才同意對我們解禁,那已是四月的時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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