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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紫陽談鄧小平陳雲幕後政治

(2008-09-01 14:40:14) 下一個

按:據說,這是一次對趙紫陽訪談錄。網上文章,僅供參考 —— 雕塑佛 

時間:一九九六年十月二十九日下午三點半到六點。

地點:還是上次那個地方。張廣友得知我要訪問趙紫陽,一定要同去。還是趙的老鄉宗鳳嗚先生引見並作陪。這次訪問張廣友說話太多,影響趙的講話時間。

這次一開始是閑談。老張問他看過《改革風雲中的萬裏》(張廣友著)沒有,這本書要再版,問趙有什麽意見。趙說自己的眼睛不好,白內障做了兩次手術,很少看東西,看東西也很粗。張的書他隻是翻了一下。

談到自己的健康狀況和生活。趙紫陽說,身體除了眼睛,都很好。一個星期打兩次高爾夫球(他的寫字台上有一本《中國高爾夫》雜誌)。他們(指監視他的人)同意我去打,但隻能在指定的地方打,別的地方不能去。看看電視,愛看曆史劇,不管寫得好壞。看書少,看些閑雜書。新華社的《國內動態清樣》看不到了,資訊也不靈。國事已經很淡了。不能說不關心,但的確是淡了。對當前事想得少,想多了也沒什麽意思。

從沒有告胡耀邦的狀

談到境內外寫他的書。趙說,《趙紫陽傳》的作者趙蔚我不認識,他是抄報紙寫的。我的家庭情況他也寫得不對。老張拿出香港出版的《趙紫陽的崛起與陷落》問他看過沒有,他說,我沒看過,聽都沒聽說過這本書。

趙說,吳江的《十年的路》我看過,再版了也聽說過。他的書我很不高興。評價好壞無所謂,但事實不對。他說一九八四年我給鄧寫過信,告了耀邦的狀。沒這麽回事。我是寫過信,但信中根本沒有講耀邦。我不認識吳江。聽說他很嚴謹,是個學者,不知道他這個材料是從哪裏來的。分析評價無所謂,重要的是事實不能編造。這一點我對他不大諒解。

我在這個處境下編造更不該,我如果是自由人,就可以公開說清楚。他又是耀邦周圍的人,他說的話有影響。我那封信是靈機一動寫的,當時陳俊生在人大會上有個發言,談到長治久安問題,這就引起了我的動機,就寫了這封信。信中說要實現長治久安,需要解決黨中央的領導製度問題、政治局及中央常委的領導製度問題。要建立製度,不因人的變動而變動。真正在中央領導集團實行民主集中製。

我寫這封信,除了看了陳俊生的發言以外,因為領導製度問題我過去想過。我當總書記的第一件事就是搞書記處和常委的議事規則。我主張重大的事情必須一人一票,否則誰讚成誰不讚成、多少人讚成,不清楚。事情一過,就會說我當時就不同意。我主張重大事情舉手或投票,但這個想法沒有實行。黨內要有製度,還要遵守製度。《關於黨內政治生活的若幹準則》很好,就是沒有執行。人治的特點太厲害了。粉碎“四人幫”後,葉帥出來進去地說“文化大革命的根本問題是黨內生活不正常”。問題在沒有製度,有製度就好辦。我寫的那封信就是這個意思。信送上去後我沒有再問,也沒有回音。

楊問:有人說,“政治上反右,經濟上反左”的說法是您先提出來的,是不是這麽回事?

趙答:我在十三屆四中全會上有個發言,其中有這個意思:我在經濟領域是改革者,在政治領域是保守者。我現在有改變。我在四川工作時,一位陝西工人給我寫了一封信,他說“經濟上您是反左的,政治上您是反右的”。後來我跟別人說過一這封信,說這兩句話有道理,承認我是有這種想法。到北京工作後,我還是不讚成政治上搞得亂糟糟的。

政治體製和經濟體製須配合

有人說我讚成新權威主義,我不知道新權威主義是怎麽回事。我不認識吳稼祥。有幾個學生到台灣中央研究院,他們很欣賞美國的民主,認為台灣比大陸民主。一位台灣教授教訓這幾個年輕人說:“你們應當了解一下台灣的路是怎麽走過來的。”他的意思是如果沒有一段時間的強人政治,穩定一個時期使經濟得到發展,台灣就沒有今天的民主。

一九八八年有一次我去小平那裏,小平提到方勵之,我就把上麵說的事講給他聽。我說有一種新權威主義,就是政治強人穩定形勢,發展經濟。他說:“我就是這個主張。但是不必用這個提法。”

我的確主張過政治上不要慌慌忙忙地搞改革。現在我的想法有改變。我現在認為,政治體製和經濟體製要配合。不配合,搞市場經濟,還是無產階級專政那一套,這兩套很難長期在一起,矛盾會很多。但是我也認為,象中國這樣的國家,政治體製改革不能過急,要漸進,要考慮社會承受能力。不能搞得天下大亂,不能象走馬燈一樣換領導人,今天你在台上,明天我在台上。西方這樣可以,社會照常動轉,中國不行,幾個月換一次領導人什麽事也幹不成。台灣地方小,人的文化教育程度和我們也不同,他們經過了一個過渡時期。現在他們一個大黨,一個小黨,不能形成輪流執政,但有合法的反對派。

談到“六四”。趙說:“《許家屯回憶錄》寫的‘六四’那一段是符合事實的,大體是那麽回事。”

陳雲反對萬裏進常委

我們的話題又轉到十三大中央的人事安排上。他說,外麵傳說,十三大時議論萬裏當總理,我不讚成,說我寧可讓李鵬當總理也不讓萬當。這是胡說八道。耀邦下台後沒有中常委,隻有一個由我牽頭的五人小組,五人小組主管日常工作。十三大的人事安排小平委托“六人小組”,六人小組由薄一波同誌牽頭。六人小組直接對小平負責。我這一層也在六人小組議論之列。常委名單中,除了後來定的五個人外,還有萬裏和田紀雲。這兩個人大概是小平提的。“六人小組”在徵求老同誌意見時,有人堅決反對萬裏進常委。姚依林說:“萬裏如果進常委,國家一日一有事,他就會帶頭起哄。”陳雲也反對萬裏進常委。“六人小組”向鄧匯報了這個意見。鄧才同意萬裏不進常委。剩下田紀雲。姚依林突然提出田紀雲有什麽什麽問題。鄧小平說:“萬裏不進常委了,又說田紀雲有什麽問題,這不一定是事實,但時間很緊了,田紀雲也下來吧!”這就定了五個常委(趙紫陽、李鵬、喬石、胡啟立、姚依林)。這一段情況有些我是從鄧那裏聽到的,有些是從薄一波那裏聽到的。

傳說萬裏當總理,實際上從來沒有這個說法。那是不可能的事,因為下一屆總理必須比我年輕。萬不能進常委後,鄧曾和我交換過意見,讓萬裏當人大委員長。鄧把這個想法告訴薄一波。“六人小組”也不讚成。這時鄧就找萬裏談話,批評他:“你是怎麽搞的?人事關係搞得這麽緊張!”鄧要萬裏挨門挨戶去訪問,做自我批評。萬裏到我家來過一次,他說還去過宋任窮家。

人事安排鄧委托“六人小組”搞,不是鄧一個人定的。“六人小組”還要向陳雲匯報。

老張問:李鵬是怎樣當上總理的?

趙答:總理人選隻有李鵬一個人。當時比我年輕的隻有李鵬和田紀雲。田紀雲嘛,沒有人提他,我也不好提他。有人說我提田紀雲,沒那麽回事。對李鵬當總理有些人有不同看法。鄧說:“他年輕,知識麵廣。”不知道小平怎麽認為他知識麵廣。(楊問:鄧大姐起了什麽作用?)鄧大姐起了什麽作用我不知道。在考慮李鵬當總理時,有人擔心他隻懂電力,不懂經濟,就提姚依林。小平否決了,說姚年紀太大,身體又不好。

話題又轉到“六四”。趙說,大概是五月三日,在萬裏出國前,我到萬裏家和他長談了一次,談得比較好。我主要向他講了學生的事怎麽看。我說,現在開放搞了這麽多年了,外麵什麽東西學生都有印象,學生們覺得什麽話都可以說。老一代人的思維方式還是“以階級鬥爭為綱”,學生說我們不好就認為是要顛覆我們。這樣,本來不是對抗性的就搞成對抗性了。有的人把學生的話收集起來,往這兒送往那兒送。往鄧那裏送,說矛頭指向鄧了,把鄧激怒了。

我說這事沒有什麽了不起,采取對話疏導的方式可以緩和下來。我說時代變了,思維方式也要變,不能用“以階級鬥爭為綱”的思維方式來看待學生的言論,否則就不理解青年,把問題看得太嚴重。萬同意我的看法,說:“對呀,李瑞環給我打電話,說我們太軟了!主張中央要堅決一些。李瑞環不對呀!”他也認為,開放時代的青年思想變了,我們還是老思維方式不行。一聽到不同意見就說反黨,不是那麽回事。我們的看法比較一致。

鮑彤被當作替罪羊

“六四”以後沒有把我送上法庭,是因為我在國外有影響。不能象對鮑彤那樣秘密審判。鮑彤有什麽問題?查清了什麽事也沒有。說他反革命煽動和泄露機密。什麽機密?起訴書說,有人問他“趙是不是不行了?”他回答:“一個星期以後就知道”。這也算泄密?就連這件事鮑彤都說沒有。說他反革命煽動,一是議論了朱琳出國時丟了一個假項練,緊張得了不得;二是議論了戒嚴。反革命宣傳和泄密這兩個罪隨便就可以加上。審判鮑彤連證人都不讓出庭。現在說是把他放了,但還不給他自由。天天講法,這是什麽法?

原來搞鮑彤是為了搞我的問題。以為我和學生私通,還通過鮑彤和外國人私通。結果什麽也沒有。他們查索羅斯基金。索羅斯是匈牙利人,是個大富翁。他出資金支持體改所的研究工作。他有沒有美國中央情報局背景我不知道,對這個人公安部和安全部看法不一致。公安部認為他有這個背景,安全部認為沒有這個背景,他是安全部的客人。

公安部一九八七年七月給我寫了一封信,說索是個反共老手,支持匈牙利事件,支持波蘭團結工會。我比較慎重,把公安部的信批給了安誌文(當時安是體改委黨組書記),讓體改委和這個基金脫鉤。我的意思是社會上對體改委的議論已經不少了,不要再增加議論。

鮑彤的事是先入為主。李鵬對鄧小平說過鮑彤是壞人,說我受了鮑彤的影響,在老人家腦子裏留下了印象。

趙紫陽又對胡耀邦下台和萬裏中的一些事進行解釋。他說,重要人事問題不是我這一層所能定的,耀邦時也是如此。有時連參與意見的機會也沒有。“六人小組”也沒有決定權。他們隻能到幾個老人那裏聽取意見。小平、陳雲兩人達成一致意見以後就能定下來。

鄧小平認為這個人不錯,就調上來,認為不行,就讓下去。毛主席當年也是這樣。“趙孟能使貴之,亦能賤之。”這是東方政治,也是中國政治的特點。這是無法發改變的。

當總書記沒有權力撤王忍之的職

我當總書記,組織部長我能動嗎?宣傳部長我能動嗎?不能。對宣傳部長王忍之我很不滿意,我還罵了他一次。我隻能罵罵而已,我換不了他,因為有人支持他。耀邦一下台,他很快提出“第二次撥亂反正”。我問他:“撥誰的亂?反誰的正?撥胡耀邦的亂?不能全算是胡耀邦的問題吧?”我還說:“我知道,這話不是出自於你。”他急忙說:“是我說的,是我偶爾失言。”我批評他:“聽到小平說『主要是反左』,你們宣傳部如喪考妣。這是什麽精神狀態?”和他在一起聽批評的還有王維澄。我罵他時胡啟立也在場。

這一層人都不是在前台的人所能決定的。總書記耀邦不能決定我能不能當總理。在最高領導層的人事上我們前台的人沒有發言權。真正有發言權的就是兩位老人(鄧、陳)。

第三位(先念)有影響,但不起決定作用。隻要兩位老人達成了一致,就成了。稍微了解中國政治的人,不會相信耀邦下台我起了作用。

吳江講的幾件事情都不符合事實。說耀邦讚成鄧退休,就讓他下台。耀邦決不會說“我舉雙手讚成”,鄧也決不是在這件事上對耀邦有意見。耀邦下台前鄧從來就沒有對我說過他退不退的問題。外國記者問我鄧退休問題,我從不回答。

小平對耀邦很好。有這樣的結果是兩個人政見不合,主要是對知識分子問題,從“反精神汙染”沿下來,到和陸鏗談話。和陸鏗的談話是導火線,一九八六年學潮也是導火線。僅這次學潮小平不會把耀邦拿下來。

小平和耀邦分手與和我分手不一樣。“六四”前鄧對我是信任的,他認為“六四”看清了我,說我是“自己暴露的”。小平和我分手沒有耀邦那麽長的過程,隻是“六四”。

他和耀邦是幾年的積累。他對耀邦的信任一年一年地減少,到了最後完全不信任。耀邦下台我沒有為他說話,也沒有落井下石。為什麽不為他說話?說也沒有用,我也認為耀邦再也無法再搞下去了。

耀邦下台後在我腦子夏最重要的問題是怎麽對侍反自由化問題,搞不好就會傷害很多人。

和鄧力群決裂

耀邦一下台,鄧力群一批老人勁頭大得很,他們一搞就會傷很多人。我和鄧力群就是在這種情況下決裂的。他恨我勝過恨耀邦,我把他的研究室撤了,不讓他管意識形態。耀邦不敢做的事我做了,這是因為他們勁頭太大,沒有迴旋的餘地。

我在國務院工作時不知道耀邦的苦處,我一當總書記就怕這件事。我說我這個人對意識形態沒興趣——我也不懂,我喜歡幹些實實在在的事。反自由化上有小平,下有鄧力群,還有中紀委,我很難。開名單啊,一批一批地往上送啊。中顧委一些老同誌一說反自由化,就認為過去幾年都錯了。

還好,我把我的想法和小平徹底談了一次。他這根神經(指怕否定改革)比較緊。我跟他談了一次後,他轉過來了。說,不能這麽搞。這就產生了我的“五•一三”講話。我不願當總書記,但是,在反自由化的情況下,我認為我在這個位置比別人要好一些。要是讓別人當總書記,更不好辦。

鄧小乎在政治上絕不放鬆

小平在政治上決不放鬆,經濟上他無所謂,隻要把經濟搞上去就行了。這也是你提的“政治上反右,經濟上反左”那個問題吧?我現在認為,長期政治上集權、經濟上放開,不行。現在社會上很多問題歸根結底就在這裏。再這樣搞十年,中國社會成什麽樣子很難說。

現在要找到政治體製如何逐步適應經濟基礎的辦法。現在這個問題是禁區,不允許討論。這就找不到建設性意見。

腐敗啊,社會風氣不好啊,問題都在這裏。解決這些問題原來的辦法不靈了。不研究新辦法隻好用老辦法。整風,整黨,教育,培訓,解決不了問題。現在的問題歸根結底是另外的原因。如果完全回到過去,所有的都由國家安排,離了國家飯都沒吃的,老辦法就有效。能回到那個時候嗎?又想搞市場經濟,又想搞那一套,不行。怎麽辦呢?這是很重大的課題,要允許討論。閉著眼睛不看現實,隻搞思想淨化運動,是不靈的。有人說現在的辦法隻能治標,不能治本。我看連標也治不了,都是空話。

現在社會上這些問題究竟是怎麽產生的?怎樣才能解決這些問題?經濟基礎變了,上層建築如何改變?過急了不行,完全照搬外國也不行。但是,怎麽走,要允許討論。但他們怕一說可以討論,就收不住了。結果還是輿論一律。

楊問:聽說一九七五年您去四川時小平和您有一次重要談話。一九七六年您在這個問題上保護了他。這是他後來起用您的一個原因。是不是有這回事?

趙答:一九七五年我去四川時小平是和我談過一次話。主要內容是要大刀闊斧地幹,不要怕人說你是“還鄉團”。那時派賈啟允到雲南,小平也和他談過這樣內容的話。在批鄧時賈啟允慌了,沉不住氣了,把這段話說了出來。“還鄉團”就成了鄧的一條罪狀。我當時覺得這是口頭談話,就沒有說出來。

楊問:外麵有這樣一種說法,說北京風波時,鄧之所以沒有采納你緩和矛盾的意見,是因為那時鄧對您不信任了。而不信任的原因是陳毅元帥的兒子讓您和鄧劃清界線,您接受了,您下麵的人還按照這個想法有些活動。有這麽回事嗎?

趙答:你說是陳小魯吧?他曾在政治體製改革研究會幹過,北京風波時我沒見過他,我下台前沒和他接觸過。他當駐英國使館武官時我在英國見過他。我下台後他來看過我一次。我說:你還敢看我?他說,我已經下海做生意了,怕什麽?

楊問:前一段時問外麵傳說,楊尚昆今年曾表示,趁老同誌還在,把“六四”問題搞清楚,他可以承擔責任,有這麽回事嗎?

趙答:這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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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eo 回複 悄悄話 D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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