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牆醫生談宋慶齡：臥室從不讓外人進入

　　《紅牆醫生》(作家出版社出版，王凡、東平著)所記述的幾位保健大夫和護士長，經曆了共和國領袖保健製度從創建到完善的全過程。他們審慎而翔實的回溯，告訴人們保健大夫們的工作職責，他們和領袖們的真實關係；對那些惡意汙蔑和杜撰的批駁，有力地澄清了一些所謂回憶傳播的流言和謬說。

　　力伯畏：傅連暲和她開玩笑說：你家是兩代禦醫呀。她從新中國黨和國家領導人保健工作建製初始就到了中央保健工作委員會，陳雲、林伯渠、李富春、宋慶齡等都曾是她的保健對象。任弼時病逝，高崗自殺，她都是第一個趕到現場的醫務人員。

　　周恩來要力伯畏在下飛機時攙著宋慶齡。力伯畏說：“我不能攙。”

　　在擔任中央保健局辦公室副主任期間，力伯畏隻有一個專職保健對象，她就是中華人民共和國副主席宋慶齡。但逢宋慶齡到上海居住的時候，力伯畏仍不隨她而去，隻負責宋慶齡在京期間的保健醫療事宜。直到1963年春季，由周恩來親自選址，由著名建築學家梁思成設計的宋慶齡新居竣工，宋慶齡搬入這位於後海北沿的新居後，才不怎麽去上海而大部分時間住在北京。

　　在很長的時間裏，宋慶齡一直犯有渾身疼痛的症狀，力伯畏就天天帶著一位護士到她家去，為她做按摩，以緩解疼痛。後來，有人給宋慶齡介紹了一位名叫楊青山的按摩大夫。當時山西的一些高級幹部都接受過楊大夫的按摩，覺得療效不錯，都稱楊大夫按摩手法獨到，醫術高超。

　　楊青山大夫是山西人，他做治療很認真，也不惜力氣，通常為患者做完按摩時，他自己已是一身大汗淋漓。因為楊青山是位男大夫，所以給宋慶齡按摩時，總要有位女大夫陪著。

　　筆者在宋慶齡的書房裏，曾看見一隻模樣有些怪的椅子，腿比較短，椅子背卻比較高，椅背頂部是個比較寬厚的像靠枕的東西，就專門為之拍了一張照片。力伯畏看了這張照片後對筆者說：“那是我和按摩大夫給宋慶齡設計的按摩椅。”

　　力伯畏接著說：“因為她個子矮，一般的椅子她坐在上麵，腳不能平放在地上，但工作和按摩時，腳要平放在地上才坐得舒服。我們為她設計按摩椅時，先量了她的腿長，確定了合適的椅腿高度。在椅背腰部有一點拱起，使她靠著舒服。椅子扶手是活的，她手做按摩活動的時候支起來，手臂可以搭在上麵不吃力。椅子背頂部寬厚，墊了軟東西。這個按摩椅，她用著很滿意，後來又做了一隻放在上海。後來聽說她還做了一隻，作為她打字時的坐椅。”

　　宋慶齡在京期間，力伯畏總在上班的8點鍾準時到宋慶齡家，宋慶齡也總在8點準時下樓等候。她們見麵時，宋慶齡常常會關心地詢問力伯畏飲食好不好。有時因為保健治療和做按摩，拖的時間比較長，已臨近吃中午飯，宋慶齡就一定要大夫護士們留下吃午飯。

　　在那段時間裏，力伯畏幾乎每天都在宋慶齡寓所的樓下小餐廳，陪宋慶齡一起進午餐。吃飯時，宋慶齡總是讓力伯畏坐在緊靠著她的左邊的那把椅子。

　　吃完飯後，宋慶齡並不馬上休息，而是要打一會兒康樂棋。這主要是為了讓宋慶齡增加一點體力活動。原來宋慶齡的活動是跳舞，力伯畏說：“她原來的舞跳得可好了。她人也長得漂亮極了，體形也好。後來她的身體不太好了，腿又疼，就不跳舞了，活動少了，就胖了起來。為了讓她增加點活動，就選擇了打康樂棋。康樂棋站著打，活動又不劇烈，對她比較適合。”

　　康樂棋要四個人打，兩人一邊。力伯畏在的時候，宋慶齡總是要力伯畏和她一邊。因為力伯畏打得比較好，她們倆配合常常能獲勝。力伯畏說：“這是宋慶齡非常喜愛的一項運動，每天午飯後她都要和身邊的工作人員打。”打完康樂棋，宋慶齡才上樓休息。

　　1964年初，宋慶齡應錫蘭總理西麗瑪沃·班達拉奈克夫人之邀，前往錫蘭訪問。行前她主動提出要力伯畏和按摩的楊大夫一起陪她出國。

　　飛機快要到達科倫坡的時候，周恩來為了安全，要力伯畏在下飛機時去攙著宋慶齡。但力伯畏想也沒想隨即就回答說：“我不能攙。”因為一進中央保健委員會時就定下的紀律，在她記憶裏留下了太深的痕跡，所以她第一反應就是在公開場合不能挨首長太近，不能被拍上鏡頭。

　　結果，飛機降落艙門打開後，周恩來就自己攙著宋慶齡走下了飛機。許多年以後，力伯畏回想起來此事時感歎道：“吳旭君擔任毛主席的護士長和他老人家在一起的時候，不是也總攙著毛主席嗎？可我那時就想著既然領導這樣要求你了，你就要一絲不苟地按照去做，執行起來就顯得太死板了。”

　　那次出訪回國以後，力伯畏第一次陪宋慶齡去了她在上海的寓所，組織上安排他們為宋慶齡繼續做治療。力伯畏就和參與治療的楊青山大夫住在了錦江飯店。此前在北京，力伯畏已經和在北京陪伴宋慶齡並料理她生活事務的保姆鍾興寶很熟悉了。此次，她認識了宋慶齡在上海的保姆李燕娥，上海寓所的一切都由她主管打理。

　　一起出訪回到上海的寓所，已是深秋時節，力伯畏分明地感覺天氣轉冷了下來。因為她是臨出國時從廣東趕來的，廣東比較熱，她從北京到廣東的時候就沒帶厚點的衣服。一天，力伯畏回自己的房間時，發現保姆鍾興寶正在她的房間裏，悄悄地量她的衣服。

　　力伯畏也不知道是什麽意思，心裏不免犯嘀咕。過了不久，保姆鍾興寶就給力伯畏拿來一件毛衣。毛衣是宋慶齡自己的，鍾興寶說：“因為天已經冷了，太太說把這件毛衣送給你。”原來鍾興寶偷偷量尺寸，是宋慶齡要了解自己的毛衣力伯畏穿合身不合身。

　　宋慶齡的臥室是外人絕對進不了的

　　宋慶齡在後海北沿的寓所，是棟樓房。她的辦公室、臥室和書房都在樓上，會客廳、宴客廳在樓下。沒有外人來的情況下，她多數時間都在樓上度過，隻有來了客人，她才下樓見麵。宋慶齡的樓上，一般人都不能去，她的臥室更是外人絕對進不了的。

　　力伯畏給宋慶齡當保健大夫那麽多年，宋慶齡看病從來都是下樓來讓大夫看。力伯畏說：“我隻上過一次樓，還是偷偷摸摸上的，也是唯一的一次。”那次，是宋慶齡做手術，術後沒有留在醫院，而是做完就回家了。力伯畏認為她剛做完手術，怕萬一發生點什麽情況，應該留在她家裏進行觀察。經宋慶齡同意留了下來。

　　按通常的慣例，力伯畏在宋慶齡家，隻能呆在樓下，通過保姆鍾興寶上樓了解宋慶齡的情況。到了晚上，力伯畏想：她在樓上，我在樓下，這樣怎麽行呢？萬一發生點什麽問題，我不在跟前根本發現不了，也不能及時處治，這要真出了事，這個責任可承擔不起。

　　於是，力伯畏就跟鍾興寶商量，說我必須得在她身邊。她問鍾興寶：“你怎麽看著宋慶齡？”興寶說：“我平時住在太太臥室旁邊的小房間裏。太太也不讓進她的臥室，所以這次手術後，我想偷偷地爬到太太的臥室裏聽她的動靜。”力伯畏說：“那我就和你一起爬進去聽著。”

　　因為宋慶齡的床腳這邊，有一個小書架和小櫥櫃，正好能擋住床上躺著的人的視線。於是在宋慶齡睡下後，力伯畏就和鍾興寶悄悄地爬進了臥室。她們藏在小書架和小櫥櫃的後麵，在地板上躺了一夜。一夜無事，天快亮的時候，她們又悄悄爬出臥室。臨離開時，力伯畏叮囑鍾興寶：“你可千萬不要跟太太說我夜裏進了她臥室啊！”

　　可是，後來忠實的鍾興寶大概還是把這件事告訴了宋慶齡。一次，力伯畏和宋慶齡單獨在一起的時候，宋慶齡突然對力伯畏說：“真不好意思，讓你那樣照顧我……”宋慶齡當時還說了些話，但原話力伯畏記不全也記不清了。

　　“反正她沒有完全挑明，但我馬上就反應過來她是指什麽，我很慶幸她知道我破了她的嚴格規矩，她卻沒有責備我的意思，而是認為我是個負責任的大夫。”力伯畏說道。

　　做宋慶齡的保健大夫許多年，力伯畏對她還有一些零星卻比較深的印象。例如宋慶齡初到北京時的寓所，也是一棟小樓，每逢孫中山的誕辰和忌日，宋慶齡就會在孫中山像前擺放一個大花籃，並且整天不下樓，以誌哀思。

　　開國元勳大將陳賡，是個天生的樂天派，特別活躍，他特別愛說笑話，到哪兒都嘻嘻哈哈，笑話不斷。但他一到宋慶齡那兒，就不鬧了，對宋慶齡畢恭畢敬的。這也許是因為1933年他被捕入獄，宋慶齡千方百計營救過他。宋慶齡還為此專門找到蔣介石，對他說：“陳賡在東江之役一直跟著你打仗，誰不知道。你打了敗仗，是他救了你一命，不然你也活不到今天。現在你要殺他，你天天講的禮義廉恥到哪裏去了？”

　　宋慶齡還為釋放陳賡找了汪精衛，並帶著記者探望陳賡，致使國民黨最終不敢對陳賡下毒手。在宋慶齡麵前特別恭敬的中共領導人，還有廖承誌，這也許是因為廖仲愷是孫中山最為親密的革命同誌，按這種輩分算，廖承誌是晚輩。

　　還有一個讓力伯畏記憶深刻的是宋慶齡喜歡孩子。每逢複活節、聖誕節來臨的時候，她總要召集孩子們一起過，她會親手做彩蛋，做聖誕禮物，給孩子們，並和孩子們做她童年做過的遊戲。

　　在為宋慶齡做保健大夫期間，力伯畏對工作極為盡心盡職。1962年，她的第一個孩子出生，本有七十天的產假，但她隻休了三十天就開始上班了，還是每天8點準時到宋慶齡的寓所。

　　摘自《紅牆醫生》 王凡、東平著 作家出版社出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