雕塑佛看世界
大千世界，趣聞橫生，細細品嚐，回味無窮。
1，是小說，但這本小說在大事敘述上比較可信
2，論壇以前討論過，結果是傾向否定
京郊遍布「蘑菇群」
主持軍委日常工作的賀龍元帥，沒經電話請示，逕自驅車來到中南海西北角的西花廳，求見周恩來總理。值班衛士連忙趕去後院總理書房報告。
周恩來親自到前院來接見：賀老總啊，什麽事？這麽急？
賀龍握住總理的手：有個意外情況……
前院不便說話，周恩來引了賀龍去後院書房。賀龍在總理耳邊說：對不起，沒有事先打電話……家裏的機子最近總是有雜音，薛明懷疑被人偵聽。操雞巴蛋的，搞偵聽也不弄點好設備，技術不過硬。
周恩來站下了，低聲問：有人敢對你賀胡子搞偵聽？你和薛明多心了吧？
賀龍苦笑笑：總理，到您辦公室匯報吧。出大事啦，狗日的！
來到書房。服務員上茶，退下，掩上房門。
周恩來目光犀利：胡子，你說。我這書房每天測試……什麽大事？
賀龍一向是個天不怕地不怕的軍隊元老，此時卻神色緊張，盡量壓低了聲音：前天深夜一點鍾，我接到楊勇一個電話，報告他和北京軍區的所有頭頭，要連夜趕赴內蒙草原指揮大演習，司、政、後負責人統統走，一個不留。楊勇在電話裏說，駐保定、石家莊的第六十三軍，駐張家口的六十六軍，駐承德的六十九軍，已經直接得到毛主席和林副主席命令，開赴內蒙古草原去了。楊勇不明白，調動北京軍區屬下的部隊，為什麽要繞開軍區司令部……我在電話裏要他正確對待，軍人以服從為天職。昨天一早上班，我查問了總參作戰部、訓練部、軍委機要局，都說不知道北京軍區這次的內蒙大演習任務。我又查問了總政、總後，也不得要領，查不出結果。拉倒！不就是一次軍事演習？人家不把我這個看家的軍委副主席看在眼裏，我又何苦操心？
周恩來也感到事有蹊蹺：楊成武在那裏？他是代總長，這麽大的演習，為什麽事先不和軍委辦公廳通氣？
賀龍說：楊成武不是原先的那個兵團級幹部啦，一直陪著主席和林彪在上海、蘇州、杭州一帶行走，我們當元帥的想見他一麵都難啦。叫什麽來著？過去叫禦前行走。
周恩來苦笑笑，糾正說：叫軍機處行走吧。胡子你不要有怨氣嘍。
賀龍繼續匯報：還有更鬼的事呢！總參三部今天一早報告軍委辦公廳，首都北麵的密雲縣、懷柔縣、昌平縣，西麵的門頭溝區、房山縣，南麵的大興縣，東麵的通縣、順義縣，所有的山區隱蔽地帶，一天之內，長滿了草綠色蘑菇群！如果我沒有講錯的話，北京城已被這些草綠色蘑菇團團圍困！
周恩來很少遇事驚懼，這時也坐不住了：再講一次，什麽草綠色蘑菇群？
賀龍說：野戰部隊的帳篷呀！行蹤詭秘，動作神速。北京軍區的部隊剛開赴內蒙草原演習，另一支部隊就把首都包圍了。
周恩來說：胡子！這可不是開玩笑的事，什麽番號的部隊？打聽清楚沒有？
賀龍頭上冒出熱氣：三十八軍！原先駐守在山海關外，一個晚上進了關。實際上是一個兵團的人馬，全軍唯一的全機械化部隊，四野的王牌，萬歲軍嘛。
周恩來問：總司令、陳帥、聶帥、徐帥、葉帥他們知道這事嗎？還有少奇、小平、彭真他們……
賀龍說：大約都還被蒙在鼓裏。我也不知道該不該把情況通報他們。
周恩來當機立斷：你考慮得周到。我這就掛電話給主席請示……現在是上午十一點不到，主席很可能還沒有醒來呢。
賀龍說：真是搞不懂，主席和林彪好像在南方另立了司令部，把我們留在北京的人都耍了呢。
周恩來嚴肅地製止說：胡子！牢騷話，隻可以在我這裏講講！千萬記住了。好，顧不了這麽多了，我給主席那裏掛電話試試。
保密專線很快通了：衛士長嗎？我是周恩來。主席休息好了沒有？已經起床了？吃過早點了？請你替我報告一下，問問主席可不可以通話？
不一會，電話那頭傳來那個熟悉的湘潭口音：是恩來嗎？還好，休息得可以。昨晚上跳了舞，聽了戲，比較累就睡好了。這個時候，你輕易不打電話來，有什麽要緊的事嗎？
周恩來小心翼翼地請示：主席，是這樣的，軍委辦公廳的同誌來我這裏反映一個情況，說有支新的野戰部隊入駐到北京郊區的幾個縣境內，都住在帳棚裏，不知道需不需要提供些後勤支援什麽的。
毛澤東在電話裏問：是不是賀老總找你告了狀呀？周恩來看賀龍一眼，予以否認：主席，不是的。是軍委辦公廳的人打電話給我……
毛澤東說，那好，是賀老總告訴你的也沒有關係。情況是這樣，瀋陽軍區三十八軍換防開進關內，林彪同誌報告了我，我批準三十八軍到北京郊區縣暫住。恩來啊，此事比較敏感，是不是？這樣好了，我委托你，也是代表林彪同誌，立即召集在京的政治局常委、軍委常委開個碰頭會，通報一下三十八軍換防入駐北京郊區的事，以免引起誤會和緊張。既是換防，就是路過，大約不會停留太久吧。……我的身體還是老樣子，心律不整，血壓偏高，降不下來。醫生怕我再次中風，要求我繼續留在南方休息。我的身體情況，你也可以在會上通報一下，以免老同事、老朋友們牽掛。
通了電話，周恩來鬆一口氣：賀胡子，都聽到了吧？就這麽回事。北京軍區部隊赴內蒙草原演習，三十八軍進關換防，或許隻是時間上的巧合吧。
賀龍起身告辭：巧合巧合，但願天下不要從此多事羅。
周恩來送客：胡子，今天這事，你就先不要去找別的老總了。反正下午三點就開碰頭會，大家就都知道了。和平時期，除了史學界、文藝界有一場論戰，其它各行各業都很正常，能有什麽事呢？
賀龍隻讓周總理送他到書房門外，憂心忡忡地說了一句：自古兵不厭詐……說罷快步離去。
周恩來沒有返回書房，而是披上長呢大衣，出了西花廳東門，沿一條林間小道折向東南，快步走向中海西南岸上的福祿居。福祿居院子比菊香書屋稍小，分為前院、後院兩部分。前院是少奇同誌的辦公區，後院是少奇同誌一家的起居生活場所。周恩來受主席委托召集政治局常委、軍委常委碰頭會，開會前須先和少奇同誌通通氣。少奇同誌畢竟是國家主席兼國防委員會主席嘛。
在福祿居前院樓上的劉少奇辦公室，當周恩來談到北京郊區縣出現大軍調動情況時，一向講求修養的劉少奇登時脹紅了臉膛，眼睛也長了刺似的：不正常，太不正常了！既然讓我主持中央日常工作，這麽敏感、重大的事件，為什麽要背了我們進行？林彪他們的眼睛裏，還有不有我們這些人？
周恩來趕忙補充說：是主席親自批準的。按中央軍委的有關權責規定，軍委第一副主席隻能調動師級單位部隊，隻有軍委主席本人才有權調動軍和軍以上部隊。
劉少奇生硬地說：誰批準的也不符合組織原則。軍委也規定了，和平時期，任何人調動營以上部隊，都須事先報備軍委辦公廳和中央書記處值班室。把北京軍區的部隊抽空，卻讓瀋陽軍區的三十八軍突然包圍北京，這是要幹什麽？是什麽性質的問題？
周恩來勸解說：少奇同誌，不要把情況想得那麽嚴重。建議你也不要為這事去和主席爭論什麽了。況且主席講了，三十八軍隻是進關換防，路過北京郊區，不會長期紮營下去的。
劉少奇問：恩來你相信嗎？三十八軍十多萬人馬，會是路過嗎？
周恩來說：中央常委早有死命令，和平時期，任何野戰軍隊不得進入首都近郊，否則以叛亂論處。再者，北京城區周圍還有衛戍區和中南海警衛師的好幾萬人馬擔負保衛任務，安全應無問題。
劉少奇執拗地搖搖頭：恩來，你和我也都是帶過兵的人。北京衛戍區和中南海警衛師隻是些配備了些輕家夥。但野戰部隊配備有坦克、裝甲、火炮，一旦交手，輕家夥怎麽對付得了重家夥？
周恩來斷然否定劉少奇的看法：少奇同誌，怎麽可能出現那種打內戰的情況呢？絕對不可能嘛。下午三點開碰頭會時，大家還是態度緩和些吧。
劉少奇覺得事關自己和中央機構的安全，不肯退讓：恩來，你是總理，在這麽重大的事件上，不能和稀泥。我要給毛主席掛電話，按中央規定，三十八軍不能進駐北京郊區縣，形成實際上的包圍。毛主席住那裏？現在，我和小平常常不知道他人在那裏。
周恩來以虛避實地說：怎麽會不知道呢？大約還住在西湖汪莊。
劉少奇說：上星期我給汪莊打過電話，離開了。現在不知是到了武昌還是回韶山滴水洞去了。
周恩來打圓場說：少奇同誌，主席又回到西湖汪莊了……這樣吧，我再試著和主席聯絡一次，反映一下意見，看能不能讓三十八軍盡快撤離，以免引起北京城裏人心浮動和外國友人誤會。
劉少奇閉上眼睛，說：好好，恩來，還是你出麵周旋……弄不好，你、我都是甕中之鱉羅。
下午三時，在京的政治局常委、軍委常委聚集頤年堂，開緊急碰頭會。周恩來主持。劉少奇、朱德、鄧小平、彭真、賀龍、陳毅、徐向前、葉劍英、粟裕、許光達等出席。
周恩來首先說明，是受毛澤東主席委托，召集本次臨時碰頭會，陳雲、聶榮臻、蕭勁光、劉伯承等因病請假。接下來才把賀龍元帥上午匯報的情況複述一遍，並轉達毛主席的話：三十八軍因換防，路過北京地區，目前紮營在幾個郊區縣，屬臨時性質，要求大家不要敏感和緊張。
講不敏感、不緊張是假的，如來佛的法掌已經罩到了大家的頭上。常委們你看我，我看你，人人麵露驚愕、震怒。周恩來見賀龍、陳毅欲放炮，忙說：少奇同誌，你講幾句吧，現在需要冷卻一下。
劉少奇苦笑說：我看事已至此，大家也隻有冷靜對待了。出了這麽大的事情，我們這些人被蒙在了鼓裏，確是不正常，新中國成立以來從未有過先例。但我們要顧全大局，維護中央的團結統一。生氣、發怒都不能解決問題。中央還總算有個領導集體吧，總要少數服從多數、局部服從整體吧。自一九六○年以來，我們都是在第一線辛辛苦苦工作著，挽救國家於危難，誰也沒有偷懶嘛。恩來、陳雲主持國務院，小平、彭真主持書記處，賀老總主持軍委日常工作，本人也受中央和毛澤東同誌委托，抓總……六年來，我們的國民經濟是怎麽走過來的？死了那麽多人，還不吸取教訓？人相食，是要上書的。這些不用我多講，各人心裏有數。有時，我這人也有較軟弱的一麵，覺得，工作是否做得太多了？是否多做多錯，少做少錯，不做不錯？當然我這情緒不大健康，歡迎同誌們批評……總之，聽到今天的這個非常情況，心裏很不平靜。總司令啊，你年高德劭，是不是給大家講幾句？
朱德和藹而慈祥地看大家一眼，說：我這個總司令嘛，早就是聾子的耳朵。北京軍區的六十三軍、六十六軍、六十九軍開赴內蒙大演習去了，三十八軍突然開進來，為進駐北京做準備？是有這個預感。怎麽辦？政治局常委、軍委常委，中央的兩班人馬，一個領導集體，總可以想出辦法來。我看，還是大家都講幾句吧。恩來，你不要怕別人發言。潤芝遠在南方，黨內還有要點民主嘛。
劉少奇見一向少管事、少講話的老好人朱德總司令都這麽態度鮮明、堅定，登時大受鼓舞地看鄧小平、彭真、賀龍等人一眼。
鄧小平說：好，我講幾句。兵臨城下了。過去我從未有這種感覺。三十八軍是那個的王牌軍？會不會進城？天曉得。不正常、無規矩、無紀律、無黨性。當前，尤其要防止動用野戰部隊來解決內部分歧，共產黨不能開這個頭。就算真有什麽黨內鬥爭，也必須通過黨的會議，以說理鬥爭的方式來解決。曆來如此嘛，這次為什麽例外？這就是我的態度。
彭真說：我算是北京市委、市政府當家的。北京有衛戍區部隊、中南海警衛師，有總參、總政、總後以及各軍種、兵種司令部機關等等，我想不出三十八軍有任何進城的必要和藉口。黨中央、國務院的所在地，全國的政治文化中心，還有幾十個國家的使領館，總得講個顏麵，講個國家形象，國際影響吧？這些厲害關係，我們有必要向毛主席匯報清楚。幾十年來，問心無愧，我們都是忠心耿耿，兢兢業業，擁護毛主席的嘛。
陳毅說：總理喂，你分派我幹外交工作，如今首都北京被三十八軍所包圍，這事遲早會被外國記者知道。人家要是在外交部的新聞發布會上提問，新聞司發言人怎樣回答？
周恩來很不高興地看陳毅一眼：陳老總，不要出偏題。有人問，就回答無可奉告。賀胡子，你是不是想講幾句？
賀龍說：這事我是首當其衝。中央委托我打理軍委日常事務。北京軍區內蒙大練兵、三十八軍紮營北京郊區縣這樣的大事，我卻毫不知情，在座的各位也都毫不知情……總理，我是不是該請假休息了？請你代我報告主席一聲。醫生說，我的糖尿病不能光靠注射胰島素，需要休息、靜養。
周恩來一聽賀龍講這種喪氣話，也就有些生氣了：賀老總想請假休息，為什麽不直接給主席掛電話？你是軍委副主席，我也是軍委副主席，向軍委主席報告、請示，還要我來代替？
賀龍說：總理不要誤會了我的意思。不信你問問徐帥、葉帥幾位，除了去年十二月批羅長子的上海會議，近幾個月我們找得到主席嗎？電話掛得通嗎？
葉劍英說：賀總講的是事實。但這種時刻，我們要體諒總理，不能打退堂鼓。
徐向前說：我讚同小平講的，不能以軍事手段解決黨內矛盾。那樣幹，付出的代價太大了。開下先例，黨無寧日，國無寧日。我建議大家都服從紀律，需要誰下台的話，誰就下台吧。顧全大局，維護團結。黨內的事，還是請毛主席作主。懇請毛主席回北京。他回來了，許多事情就好辦了。
劉少奇說：徐帥講得好，人人服從黨中央，服從毛主席。遵守紀律，顧全大局，純潔黨性，維護團結。恩來，你就代表大家反映意見，請主席回北京坐鎮。我們的黨和國家，隻能有一個領導中心，不能有第二個中心。三月下旬至四月下旬，我和陳毅外長要赴巴基斯坦、阿富汗、緬甸三國訪問。這是去年就安排好了的。來回一個月。這段時間，最好能請毛主席回來坐鎮，日常工作反正有總理打理。
周恩來苦笑著說：少奇倒好，最麻煩的日子，和陳老總出國去了。當然，涉及和三個友好鄰邦的關係，出訪日期不能改動……對了，還有粟裕、許光達二位，你們也講幾句？
粟裕說：各位老領導都講了，我沒有新的意見了。總司令要求今天的會議上拿出一個具體辦法來，我覺得很重要。光達，你說呢？
許光達隻說一句：服從中央的一切決定。
周恩來問：什麽辦法？
等了好一會，沒有人吭聲。賀龍咳了咳嗽，說：沒人提，我來提。北京軍區內蒙草原大演習之後，六十三軍仍返回保定、石家莊營地，六十六軍仍返回承德營地，六十九軍仍返回張家口營地，繼續保持對京、津地區的拱衛。
陳毅笑了，心想還是粟裕和賀胡子厲害，以三個軍從南、北、西三麵對付三十八軍，形成反包圍。三十八軍能不撤離北京郊區縣？那就有好戲看了。
鄧小平本子輕輕一拍：我讚成。
彭真說：我同意。
劉少奇說：沒有意見。
朱德說：大家說了算吧。還有陳毅、向前、劍英、粟裕、光達，你們的看法呢？
陳毅說：賀老總是受中央委托主持軍委日常事務的，了解的情況比我們多，我看可以。
徐向前說：可以可以。
葉劍英說：我同意大家的。
粟裕、許光達二位跟著點了點頭。
劉少奇見大家如此齊心，意見一致，心裏釋然了：恩來，要不要整理成一個《會議紀要》性質的材料，向毛澤東主席匯報？
周恩來卻心情沉重地說：我看文字材料就不要整了，由我負責向主席在電話裏匯報吧，反正是大家的一致看法，沒有異議嘛。
散會時，劉少奇把裝甲兵司令員許光達大將叫到一邊，輕聲問了一句話：光達，你們裝甲兵司令部是不是有個坦克獨立團擺在南苑機場附近？
許光達作耳語：是。一百八十多輛蘇製重型家夥，屬裝甲兵司令部和北京軍區雙重領導……還有個情況，因這個坦克獨立團離首都太近，軍委隻批準配備教練彈，而沒有配備實彈。
劉少奇點點頭：知道了。近來神神怪怪的現象很不少，得留神點。照魯迅的說法，宜將身子橫站著，既防明槍，更防暗箭。
周恩來回到西花廳書房，即以紅機子叫通了西湖汪莊，向毛澤東匯報了政治局常委、軍委常委碰頭會議的情況。毛澤東問都有誰請假？周恩來回答：陳雲、劉伯承、蕭勁光、張雲逸、王樹聲、徐海東等人請病假、事假。大將裏頭隻有粟裕、許光達出席，他們都是國防部副部長。
毛澤東說：十位元帥都是軍委副主席，十位大將都是軍委常委啦。大家一致同意六十三軍返回保定駐防，六十六軍返回承德駐防，六十九軍返回張家口駐防，拉出去的隊伍再拉回來，很好嘛，本人沒有意見。林彪同誌有不有意見，我就不知道了。他有意見也不要緊，勢孤力單嘛。
周恩來說：大家還一致認為，三十八軍進駐北京郊區縣，暫住可以，長駐就可能國內國外都造成影響，懷疑首都北京被包圍……還是盡早撤離為宜。這事請主席決定吧。
毛澤東卻在電話裏嗬嗬笑：戲還沒有開鑼，就謝幕……北京的朋友們夠厲害的嘛，有六十三軍在保定，六十六軍在承德，六十九軍在張家口，三十八軍是插翅難飛羅。三十六計，走為上計，我看三十八軍不會那麽傻，十萬將士被人裝進口袋裏？不撤也得撤嘛。於是說：恩來啊，我知道你是和事佬，不想把事情鬧大。我也不想把事情鬧大。這樣吧，今天晚些時候，我派楊成武代總長回北京，晚上請少奇同誌主持政治局常委會，彭真、賀龍、陳毅、徐向前、葉劍英五位列席，聽楊成武做匯報吧。不然，大家的誤會鬧大了，深了，北方和南方就較上勁了，或者說「叫」上「陣」了。
周恩來說：這樣最好。我立即告訴少奇同誌……還有，少奇和陳毅會按原計畫，在三月二十五日至四月二十日期間赴巴基斯坦、阿富汗、緬甸三國訪問。少奇和大家的意見，這段時間，請主席回北京坐鎮，指導運動。
毛澤東說：少奇、陳毅如期出訪，應該的。他們都帶夫人去？很好。光美、張茜，東方儀表，中國風韻……大家要求我回北京？恐怕暫時還不行，醫療小組不會批準。你可以轉告大家，我已經收到馬克思和列寧的請帖了，恐怕比林彪同誌還會走得早些。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希望大家體諒，給予同情。大家看在老同事、老朋友的麵上，讓我在南方休息、治療，過完這個春天吧。
周恩來在電話裏聽了毛澤東的這番話，也不知道是真還是假，隻好一再敦請毛主席保重身體，為了黨和國家，一定要保重身體啊。
楊成武代總長乘坐的中央專機於黃昏時分徐徐降落北京西郊軍用機場，之後改乘紅旗牌防彈轎車直駛中南海西樓會議室。
劉少奇主持政治局常委擴大會議，聽取楊成武從毛澤東那兒帶來的各種信息。劉少奇開門見山問：主席最近身體怎樣？睡眠和飲食都還正常吧？我們都很掛念。
楊成武打開軍事公文包，眼睛盯著一份份材料，彷佛毛澤東的健康狀況才是最要害的軍事機密似地，說：各位老領導知道的，主席患有高血壓、心律不齊、高血脂、高血糖、老年性中風、風濕痛等多種疾病。這些病，不發作，就和常人一樣，能吃能睡能活動。醫療小組的專家們最擔心高血壓和心髒病並發腦溢血。腦溢血是不治之症。專家們也很擔心，這幾年主席已中風兩次，被搶救過來。最近，主席經常對身邊的工作人員講，他有感覺，要是再中風，就肯定是最後一次，不要搶救，不要插管子，與其身上插滿管子，不如一根管子不插走得輕鬆……主席近段的健康情況就是這些。主席一再囑咐，一定要把真實病況告訴北京的老同事、老朋友。
周恩來見大家聽了楊成武的簡報，都麵露焦灼，連忙補充似地說：主席是個有大福氣的人，體質好，本錢厚，去年、前年都還能遊長江、邕江嘛。協和醫院、瑞金醫院、華山醫院最優秀的內外科專家都在他那裏，隻要調理得當，相信出不了大問題。當然為了主席的健康，我們在一線工作的，要更體諒他，尊重他，理解他。少奇同誌，你看怎樣？
劉少奇吸著煙，蹙著眉頭說：醫生的話，我信一半。楊總長的話，我也信一半。我對主席的健康有信心。我們這個黨不能沒有毛主席。正如那支歌曲〈大海航行靠舵手〉唱的，主席就是我們航船上的舵手，魚兒離不開水，瓜兒離不開秧，革命群眾離不開共產黨，毛澤東思想是不落的太陽……。
朱德說：潤芝就留在南方休養，等天氣暖和，再請他回北京吧。
賀龍、陳毅、徐向前、葉劍英四位元帥一聽毛主席的身體差成這樣，心都軟了，對三十八軍突然進駐北京郊區縣一事，原本都有一肚子氣，此時似乎氣消大半。
鄧小平、彭真兩人相視苦笑。他們太了解毛澤東同誌了。毛澤東每逢要對中央的大政方針有大的幹預動作之前，總是要離開北京，先去鬧一陣子病，稱自己的身體如何如何不行了，快去見馬克思、列寧等等。一九六○、一九六一、一九六二、一九六三、一九六四、一九六五，幾乎年年如此。直到在一線主持工作的同誌們向他讓步了，妥協了，他老人家的身體就會康複，就又可以遊邕江、遊長江、遊北戴河了。去年甚至要去遊三峽，遊錢塘江。羅瑞卿忠心耿耿，曾為他赴三峽試水，水深流急，盡是暗礁漩渦，不能遊；錢塘江每日三次海潮，白浪高達二十米，湧進江流百十裏，怎麽遊泳？還是羅長子促請中央常委作出決議，阻止毛澤東去錢塘江冒險的……事隔半年多，羅長子被軟禁，他老人家的身體就又差成這樣？明明又是哀兵政策，以病相要挾，要大家順從他嘛。
劉少奇見大家各懷心事，好一會沒有吭聲，便說：下麵，還是請楊總長匯報有關的情況吧。比如三十八軍突然進關駐紮北京郊區縣的問題。情況擺清楚，大家心裏的疑團自然消失。
楊成武暗叫一聲「劉主席厲害」，難怪毛主席每次想和他交手，都要考慮再三：好，劉主席剛才提到的，也是毛主席吩咐我趕回來，要向各位老領導報告的…… 關於所謂的三十八軍突然進關，其實沒有什麽秘密可言。起初還是我向主席和林副主席建議的。首都外圍的三個軍級單位開赴內蒙草原大演習，京、津地區不是出現防衛真空？出了情況怎麽辦？衛戍區和中南海警衛師那點人馬，隻能負責城內警衛。因此決定命令三十八軍進關，臨時駐防首都外圍。
賀龍瞪了楊成武一眼，差點就要開罵，你小子好大的膽子，叫你代理總參謀長一職，就敢把這麽大的調兵事件包攬下來？你小子長了幾顆狗腦袋？賀龍嘴上卻問：楊成武同誌，我隻問你一句，為什麽北京軍區內蒙大演習、三十八軍進關這樣的重要軍情，你們事先都不知會軍委辦公廳一聲？
楊成武身子一挺，恭敬地朝賀龍笑道：報告賀帥，還有總司令、陳帥、徐帥、葉帥，這中間肯定鬧了誤會，出現重大疏忽。主席講了，這回賀老總肯定生氣了，查查電話、電報記錄，看看在那個環節卡了殼。我一查，果然查出來了，原來主席身邊的報務員換了個生手，愛讀文藝雜誌，把一份密碼電報，夾在一本《解放軍文藝》上當書簽了。看看，賀帥，就是這一份，帶來了。
說罷，楊成武把一張密碼電報稿，雙手呈給賀龍元帥。賀龍隻瞪了一眼，放在會議桌上。
平日不大講話的總書記鄧小平，這時尖銳地說：簡直兒戲！在我們黨內，一些十多歲參加革命的紅小鬼，如今做了大官，也學得巧舌如簧。
楊成武彷佛沒有聽到鄧小平的話，隻是紅了紅臉，請示說：劉主席，總司令，周總理，我繼續匯報吧。毛主席要我傳達下麵的話：一旦北京軍區的三個軍結束在內蒙的演習，返回原來的營地，恢複對京津地區的拱衛態勢，三十八軍即撤離北京郊區縣，出山海關，返回原錦州營區。這是毛主席命令我趕回來，向中央一線領導同誌交代清楚的主要話題。
陳毅是個痛快人，一聽毛主席有這個話，即大聲說：那好那好！部隊歸營，老將歸位，一場誤會，一場誤會。格老子還以為真要出什麽事了呢。
劉少奇、周恩來、朱德、鄧小平諸位，臉上也都泛起笑意。畢竟，幹了大半輩子革命，都怕一朝失手，轉眼變成階下囚。
劉少奇說：謝謝楊總長。明天就趕回杭州去？現在是西湖最宜人的季節。請代我們問候主席。我和陳老總下月要出訪三個國家，為期一個月，請示主席，出訪之前，是否讓我和陳老總去匯報一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