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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善乃大善之賊” 以曾國藩為例

(2008-08-03 13:38:25) 下一個

作者不詳

“小善乃大善之賊”,這句話是在《雍正王朝》裏看到的,當時就很警醒,覺得說得十分精當,於人性悖反中一針見血。曆來讀曾國藩的傳記和書,總覺得曆史人物也不能自專,曾國藩雖然那般努力,個人生活近乎愚苦,取得的功業如此顯赫,又總是能夠不滿自勵,從個人角度而言,一個人能夠達到如此修為,足以傲視群雄、聊以自慰了。可惜世事蹉跎,難能盡心如意,且不說曾國藩生前波折叢生,毀譽參半,即便死後多年,爭論依然不休。

從其個人作為角度來看,他確實是“人盡其力”“力盡其才”了,但就他所生活的環境和背景而言,確乎又留有太多遺憾,其中之一就是說他應該倒戈,推翻清王朝,這樣就可以加速中國的進步了;甚至直接有人責怪曾國藩,就是他的“小善”保護了清王朝,才使我們民族的災難變得更為深重了。

曆史的魅力也就是如此,它雖然難以變更,但是考究起來卻仍然帶有太多的不確定和太多的可能性,甚至很多近似於偶然,埋下了很多可能的遐想。曆史研究的緯度和彈性也恰巧就在於此,正是對這些太多的可能性甚至假說的考問,才越來越接近於曆史的本原,條理出曆史的內在脈絡,凸現出曆史真正的曆史意義和現實價值來。

我整理這篇文章的目的也就在於此,有人說中國人缺乏大智慧,隻有小聰明,包括曾國藩這樣的厲害人物。如果讀他的日記,雖然會很佩服,但是也覺得並沒有超越傳統國人的圈子——讓他那時拯救人心可能會有一時之效,但是拯救中國卻絕不可能。如果再看他日記中記載的皇帝與太後接見應對的情形,就更會有如此感覺——耍小聰明式地愚忠,遠沒有讀其文章時感覺得到的那種氣度和那種智慧。

所以,寄希望於曾國藩造反是沒有可能的,也是不現實的,但是我還是錄下來,以供端詳,不為反對這種假設不成立,隻為推崇這個觀點和認知角度的識見意義。

1860年,英法聯軍攻占北京,燒毀了圓明園,但沒有燒毀天壇、地壇。曾國藩對此是這樣評論的:“(英法聯軍)不傷毀我宗廟社稷,日下在上海、寧波等處助我攻剿發匪,兩者皆有德於我”。

對於清廷簽訂一係列不平等條約,換來的暫時“和平”,曾國藩談道:“此次決議雖成,中國豈可一日忘備”,“外攘之要,莫如內修,刻下維持大局,以自強為主”。

1861年,曾國藩創辦了安慶軍械所。他說:“鄙意本在設廠倡率,俾各處仿而行之,漸推漸廣,以為中國自強之本。”

1862年,對於借洋兵助剿蘇州的提議,曾國藩表態:“借洋兵以助守上海,共保華洋之人財則可,借洋兵助剿蘇州,代複中國疆土則不可”。後來,崇厚(字地山,內務府鑲黃旗人)提出調印度兵助剿,曾國藩明確表示了他的看法:“中華之難,中國當之”,“豈輕借洋兵而貽譏於後世”,“徒使印度軍士支領英國之餉銀,蹂躪中國之土地”,屢屢表示異議。但胳膊拗不過大腿,在清廷明確命令下,曾國藩隻得派李鴻章匯合“常勝軍”,會剿太平軍。

不難看出,曾國藩並不想出賣中國,也不希望洋兵“蹂躪中國之土地”。但是,在他眼中,保住清王朝不亡,便維持住了“大局”,而“大局”穩定了,就能通過以自強為主,進行“內修”,最終實現“攘外”。

但是,曾國藩錯了,而且錯得很厲害。因為他所維護的清廷,早已是朽木,要其內修自強成功,殆無可能。清廷於所謂康乾盛世時,尚且畏懼海洋、封民之口,在外向性方麵還不及明朝,不願/不敢看世界,當權的是鹹豐慈禧之流,其才智遠遜康乾,多數八旗子弟、朝廷官吏屬頑固無能/腐敗透頂之輩。這樣的一批人如何有能力領導中國,在外敵環伺的情況下,完成洋務改良的曆史重任呢?

從1862年到1908年,慈禧是清朝的實際最高統治者。從她那不過幾百字,錯別字有幾十個的手書看,她的文化程度很低。而且,權力欲極強的她,享樂的欲望也非常強烈,為此,她可以不惜一切代價。玩弄權術是她最擅長的事情。曾國藩悲哀地發現:“兩宮才地平常,見麵無一要語。”恭親王是慈禧大多數時候的幫手,才學在八旗中算是出類拔萃的。但是,曾國藩也看出他“聰明信有之,亦小智耳”,“位尊勢極,而慮不出庭戶,無卓然自立之心。”(趙烈文:《能靜居士日記》)。但就是這樣一位王爺,照樣被慈祥四次被撤四次複出,倍受摧折。

在慈禧這樣沒遠見喜權術的庸者加狠者手下,曾國藩們這樣的漢臣哪裏能夠自由馳騁,實現抱負呢?無奈之下,曾國藩叮囑部屬:“閣下雖可奏事,但須十分謹慎,不可亂說一句。”

李鴻章在給友人的信中寫道:“自同治十三年海防議起,鴻章即瀝陳煤鐵礦必須開挖,電線鐵路必應仿設,各海口必應添洋學格致書館,以造就人才,其時文相目笑存之,廷臣會議皆不置可否。王孝鳳、於蓮舫獨痛詆之。曾於是年冬底赴京師叩謁梓宮,謁晤恭邸(恭親王府),極陳鐵路利益,請先試造清江至京,以便南北轉輸,邸意亦以為然,謂無人敢主持。複請其乘間為兩宮言之,渠謂兩宮亦不能定此大計,從此遂絕口不談矣。”

1875年,郭嵩燾建議把官有輪船交給私商經營,卻得不到清廷任何回應。而同一年,日本政府開始全麵扶植三菱與美國一公司對抗。

當然,清朝洋務運動並非一無所成。其最驕傲的成果便是李鴻章苦心經營的、號稱世界第七位(一說第六位)的海軍,其中北洋艦隊可稱是清朝洋務之花。

1888年,慈禧不顧海軍在未來戰爭中的死活,挪用海軍經費1000萬兩修建供她自己玩樂的頤和園。1894年,中日甲午戰爭失敗,李鴻章到日本簽訂了屈辱的《馬關條約》。毫無疑問,慈禧是甲午戰敗的最大責任者。

1901年,《辛醜條約》簽訂。這是一個空前屈辱的不平等條約。列強可以在中國設立軍事據點和占領區,北京和大沽等地炮台被拆除,各國駐兵從北京到山海關,(七七事變時,引用此項特權的日軍出現於北京近郊),中國對各國賠款銀4億5000萬兩,派遣使節到德國及日本謝罪。這次賠款以關稅、鹽稅和常關稅作抵押,使中國的海關稅、常關稅和鹽稅全部被列強控製。慈禧在條約簽訂以後,竟然向各國公使們表示,她要“量中華之物力,結與國之歡心”。

在曆史轉折的關鍵時刻,曾國藩們沒有在手握強悍湘淮軍崛起中國後,迅速轉而以順勢取天下為目標,坐失了中國早日自強的時機,也坐失了自己大展鴻圖的良機。在剿滅了太平天國後,曾國藩們的自強之誌委靡於慈禧之手,改良遂成了死路一條。

中國為這個腐朽王朝的苟延殘喘付出了慘重的代價。

英國立德夫人在1901出版的《穿藍色長袍的國度》一書中寫道:“一個神父說,28年前,他剛到四川的時候,吸食鴉片的人隻有百分之一,肯定不到百分之三。現在,他估計約四分之一的人都在吸食鴉片。重慶到樂山的十一天陸地行程中,我從沒見過比這裏的人更加虛弱無力的了。有些地方土地肥沃,整村整村的男人都麵色蒼白,躬著背,身體都空了,也許連肋骨都空了,在路上,人們都是在散步,而不是像我們想的那樣,馱著東西趕路。”

黃仁宇估計太平天國期間戰亂死傷估計達2000萬人。1894年日本在旅順進行大屠殺,中國人全部死盡,隻有36人逃生。1900年,八國聯軍攻陷北京,俄軍還出動大軍長驅直入,達到山海關。柏楊估計:“至少有3千萬以上無辜的中國人,家破人亡。”在1911年10月10日前,孫中山曾發動推翻滿清運動10次,每次失敗都有犧牲。

據統計,從1840年至1905年,外國列強強加在中國人民頭上的不平等條約有700多個,割走中國的領土174萬平方公裏,約等於3個法國的國土麵積。戰爭賠償白銀總額19.5億兩,這個數字相當於中國1901年國庫收入的16倍。這是清政府創下的一個世界紀錄,但不是光榮的紀錄,而是恥辱的紀錄。它留給民國一個一無所有的國庫,還有人民對戊戌六君子、黃花崗72烈士、鑒湖女俠秋瑾、少年英雄鄒容等無數英烈的悲懷。

比之以前朝代,清政府是在“盡所有可能”喪權辱國殆害百姓之後才滅亡的,其可恥程度堪稱曆史之最。

清王朝這棵朽木之所以拖了六七十年,朽爛成灰後才倒下,全仗曾國藩們從旁撐著。

曾國藩們延長了清朝的壽命,卻加重了中國的病痛。

曾國藩們對國家沒有盡到自己應盡的責任。

他們功不抵過。

在集權體製下,隻要最高統治者稍微英明一點或昏庸一點,則國運即大大不同,這已為中國兩千多年封建曆史所證明。

“以當時的中國根本不存在進步到資本主義的基本條件”為擋箭牌是沒用的,先不說對比同時期日本情況此論的武斷,即便此論為全真,要求比慈禧們更明智更有能力的最高統治者和統治集團並不過分,條件完全具備。

中國在曆史上任何時期取得的成就或付出的代價,都不是人力不可改變且不具有或然性的必然。中國在慈禧等滿清統治者領導下多走了彎路,多付了代價是毫無疑問的。中國在當時有更好的選擇,曾國藩們有更好的選擇,這就是“取而代之”。而且,這樣既有利於中華民族,也有利於他們自身的抉擇,甚至在他們鎮壓太平天國的中後期即可做出,而完全不必為保住阿鬥們讓中國多走彎路,多付代價,浪費了幾十年。

曾國藩們沒有打倒賣國無能的鹹豐慈禧們。

曾國藩們沒有做到在那個時期應該做、也能做的。

曾國藩們難辭其咎。

我們可以相信曾國藩們在家書裏表現的“德”是他們真正的德,那也不過是私德小德。他們不忍“小”(為敢於“黃袍加身”者作嫁衣的洪秀全們)卻忍了大(“量中華之物力,結與國之歡心”的鹹豐慈禧們),結果亂了自己欲使中國自強的大謀。其將君置於國家社稷之上,更置於百姓萬民之上的行為,哪裏有大德大功可言。若數千年前的孟子天上有靈,能否視彼等為其信徒不言自明。當今國人如以他們為榜樣,歌慕他們及他們之“功業”,則不但不是真正的覺醒,更是徹底的沉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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