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長時間來,我以為毛岸英墓的照片是我作為攝影記者對毛岸英烈士唯一的紀念。今天我又找到了親手照下的毛岸英其他的照片,我很高興將它們公之於眾,與所有人分享,共同來緬懷他的愛國主義和國際主義精神。
孟昭瑞
55年前照片·發現
沒錯,就是毛岸英。
5年前,看到報刊雜誌刊登的毛岸英照片,孟昭瑞突然感到這個英俊挺拔的青年肯定在他鏡頭裏出現過。經過兩年仰著脖子查看數萬張底片和小樣片後,他終於找到了封存已久的膠片。
毛岸英(右二)擔任翻譯的照片。時年毛岸英28歲
直覺:自己鏡頭中有他
昨日,記者來到車道溝附近孟昭瑞老人家中。孟老雖年過古稀,但依舊精神矍鑠、聲如洪鍾。老人第一句話便是:“找到這些照片真不容易,很可能它們將永遠被埋沒,那樣就太可惜了。”這些照片的拍攝時間是1950年,距今天已有55年。對於發現照片的過程,老人向記者娓娓道來。
“據我所知,毛岸英在公開場合露麵的機會較少,現有的關於他的照片不多。現在見得多的是1949年毛主席和毛岸英在香山雙清別墅的照片,以及進城時毛主席、毛岸英、劉鬆林的合影,我也根本沒想過自己曾給他拍過照片。2000年10月25日是中國人民誌婦?齬?髡?0周年紀念日,當時全國各報刊雜誌、廣播電視都大量刊登有關抗美援朝的文章和照片,其中也有毛岸英的照片。看過他的一張頭像照後,我突然感到自己與這個英俊挺拔的青年似曾相識,直覺告訴我,他肯定出現在自己的鏡頭裏,於是我下定決心要找到那樣的照片。”
1950年5月,蘇聯青年代表團訪問北京,中國新民主主義青年團中央向蘇聯青年代表團獻旗。(前排左起:廖承誌、毛岸英、米哈依洛夫、闊日杜布、馮文彬)
搜尋:翻遍數萬張底片
“50多年的攝影生涯中,我已積累下了數萬張底片資料,但對於要找的毛岸英照片,我沒有絲毫頭緒,簡直是大海撈針。那時保存照片不像現在有電腦,查找方便,當時保存下來的隻有底片和與底片差不多大的小樣片,看底片時要不停地仰脖子,可真受罪。一有時間我就找,每天清晨醒來在床上靜思時,腦子裏就不時浮現出毛岸英的形象,我越來越堅定自己的作品裏肯定有他。我找了一年又一年,在2002年底,經過兩年的尋找,我終於在單位資料組一本叫‘蘇聯往來’發黃的資料中看到了那些封存已久的膠片。我高興地拿給資料組的同誌看,他們說確實很像毛岸英。我又對照報紙上發表過的照片,是毛岸英,一點沒錯。”
1952年10月,孟昭瑞與羅盛教烈士救活的朝鮮少年崔王瑩在一起。
今天的孟昭瑞
座談(前排左一為毛岸英)
謝幕(前排左一為毛岸英)
55年前照片·拍攝
這個翻譯很不普通
他高高的個子,穿西裝領長風衣,他俄語翻譯嫻熟,聲音洪亮,拍集體照時他總和國家領導人及來賓坐在最前麵。現場拍照的孟昭瑞覺得這個翻譯不是一般的普通人,他就是毛岸英。
翻譯:高個子穿長風衣
記者看到這幾幅珍貴的照片中有28歲的毛岸英、當時的一些國家領導人和外國來賓。孟老介紹說,那是1950年的一場大型外事活動,“可以說那次活動應該是毛岸英以正式工作人員身份出席的唯一一次大型公開活動,是空前的,也是絕後的。”半年後毛岸英就犧牲在了抗美援朝戰場上。
孟老指著照片回憶:“1950年5月1日上午,在北京中山公園露天音樂堂,新中國舉行了一場大型外事活動,歡迎以蘇聯列寧共產主義青年團中央委員會書記米哈依洛夫為首的蘇聯青年代表團。當時首都各界青年5000多人冒雨在音樂堂前參加了歡迎儀式。當米哈依洛夫團長走上講台致辭時,一名穿著西裝領的過膝風衣的瘦高個中國青年緊跟其後,他要將團長的話翻成中文,這名俄文翻譯就是毛岸英。”孟老還記得:“毛岸英開始翻譯時還沒有引起人們的注意,很快大家被他的俄文素養所打動,很嫻熟、聲音很洪亮、有感染力。他用中文翻譯米哈依洛夫團長介紹代表團成員時的情景最為精彩,因為代表團成員中有在衛國戰爭中擊落敵機62架、榮獲三次戰鬥英雄稱號的闊日杜布、蘇聯著名紡織女工瑪麗亞·羅日聶娃等一大批模範榜樣。”
特殊:照相坐在最前麵
孟老不無遺憾地說:“當時我拍了好多毛岸英的照片,但我並不知道他是毛主席的兒子,因為在那樣的年代,領導人子女的身份不能向外界透露,就是消息靈通的記者也很難獲悉點滴。所以我隻是把他當作普通翻譯,而且他那樣平易近人,根本不讓人覺得他是領導人的孩子。不過我還是覺得他比較特殊。他穿的是西裝領的長風衣,這樣的款式使他在一群人裏格外引人注意。集體照相時,他總和國家領導人以及代表團團長坐在最前麵,不像別的翻譯會退到後邊。在我看來他是一個不一般的普通人。”
毛岸英烈士墓
毛岸英
赴朝采訪·大榆洞
犧牲了一個重要人物
毛岸英在誌願軍總部大榆洞任翻譯兼秘書。1950年11月25日上午,大榆洞遭美軍轟炸,正在收拾重要文件即將撤離的毛岸英不幸遇難。而孟昭瑞第二次在大榆洞采訪時,毛岸英犧牲才幾天。
孟老告訴記者:“其實毛岸英犧牲時,20歲的我作為《解放軍畫報》社的記者正在參加抗美援朝的第一、二次戰役。我在戰爭開始後不久的10月底來到朝鮮,一天淩晨四點左右到達誌願軍總部——位於朝鮮最北邊的大榆洞,彭德懷司令員就住在此。當時雲山戰役已經打響,我的任務是采訪主力部隊之一的38軍。一個月後也就是在11月底我完成了雲山戰役的采訪,準備回國,有其他的記者來接替我的工作。雲山戰役是誌願軍在朝鮮戰場上取得的第一次大勝利,誌願軍首次以劣勢裝備殲滅了美國的王牌師——具有現代化裝備的美騎兵第一師第八團之大部分,共殲敵2046人,其中美軍1840人。”
孟昭瑞
孟老在11月底回國時又路過了大榆洞:“我第二次到大榆洞時,毛岸英烈士犧牲才幾天,他的後事正在處理中。但這件事是絕對保密的,我毫不知情,隻是在隨後的幾天時間裏,隱隱約約地聽到有人說25日上午大榆洞在遭美國飛機轟炸時,一個重要人物犧牲了,傳說是毛主席的什麽人,但大家都不敢亂說。說實話,當時連毛岸英參加抗美援朝,我都不知道。以後的戰爭中,我又12次來到朝鮮進行采訪,再也沒有人提起這件事。抗美援朝戰爭勝利後,我於1953年底,在朝鮮采訪戰後工作,此間也一直沒聽說毛岸英犧牲的消息。”
赴朝采訪·檜倉郡
我拍下毛岸英之墓
1956年,當孟昭瑞瞻仰中國人民誌願軍烈士陵園,看到毛岸英的乳白花崗岩墓碑時,戰時的傳言得到了證實。
“毛岸英犧牲的事情,我是1956年才知道的,見碑為證,”孟老回憶道,“1955年10月25日,即中國人民誌願軍出國作戰5周年之際,誌願軍指揮部在戰時誌願軍總部所在地——朝鮮平安南道檜倉郡修建了中國人民誌願軍烈士陵園。1956年1月,祖國派出以內務部副部長王子宜為總團長的春節赴朝慰問團,我也是成員之一。慰問團第一站就到了檜倉,這時我才得知毛岸英的墓地也在陵園中,戰時的傳言得到證實,慰問團成員無不感歎萬分。在瞻仰烈士陵園時,我拍下了毛岸英之墓。他的墓在鬆柏叢中,前麵是一塊一米多高的乳白花崗岩墓碑,上麵寫著‘毛岸英同誌之墓’,墓碑後是一塊圓形、約一平方米的墓地。我拍的這張是墓地剛建成的樣子,至今墓地已多次修繕翻新,變得更漂亮了。”
人物檔案
毛岸英烈士
毛岸英是中國人民的領袖毛澤東同誌的長子。1922年10月出生在湖南省長沙市。8歲時,由於母親楊開慧被捕入獄,毛岸英也被關進牢房。1936年,毛岸英和弟弟毛岸青被安排到蘇聯學習,他參加了蘇聯衛國戰爭。1946年,毛岸英回到延安,同年加入中國共產黨。毛岸英在解放區搞過土改,做過宣傳工作,當過秘書。解放初期,任過工廠的黨委副書記。
1950年,抗美援朝戰爭爆發,新婚不久的毛岸英主動請求入朝參戰,任中國人民誌願軍司令部俄語翻譯和秘書。1950年11月25日上午,美空軍轟炸機突然飛臨誌願軍司令部上空,投下了幾十枚凝固汽油彈,在作戰室緊張工作的毛岸英壯烈犧牲。
軍事攝影家孟昭瑞
孟昭瑞同誌是我國享有盛譽的攝影家。1930年出生於河北省唐山市,1946年參加革命,1948年參軍後在華北軍區畫報社任攝影記者,1949年隨軍進駐北平後,一直在解放軍畫報社任攝影記者、研究員、高級記者,1992年起享受國務院頒發的政府終身特殊津貼。他參加了一係列重大曆史事件的采訪,拍攝了大量珍貴的照片。1986年出版了專著《曆史的瞬間》。
“孟昭瑞一直身背相機四處奔波,追隨共和國和人民軍隊發展壯大的足跡,記錄時代,記錄曆史。如果僅僅用熱愛攝影工作來解釋恐怕遠遠不夠,應該說他是受著一種崇高的責任感、使命感的驅使。正是這種責任感和使命感,叫他置艱苦和危險於腦後,上戰場、走邊防、鑽深山、穿荒漠,在第一線拍攝了無數具備真情實感的生活照片,特別是對我國國防科技事業的采訪拍攝,孟昭瑞吃了多少苦我是知道的。”
“觀眾看他的影展時不時發出驚歎,解放北平、抗美援朝、第一個五年計劃、‘大躍進’、‘文化大革命’、改革開放……每個階段,大事不遺;毛澤東、劉少奇、周恩來、朱德、鄧小平……等老一輩黨和國家軍隊領導人,英容永存。尤其可貴的是,有些照片留下來是擔了風險的。如這次展出的彭德懷同誌的照片,就是在錯誤地批判彭總的年代,要求銷毀一切與他有關的圖片文件資料的情況下保存下來的,顯得特別珍貴。”
鏈接·評價
張愛萍眼中的孟昭瑞
追隨共和國足跡
攝影圈的人都知道,原國防部長張愛萍將軍與攝影家孟昭瑞有數十年的交情,張愛萍在一篇《軍事攝影家孟昭瑞印象記》中寫道:“孟昭瑞影展(孟昭瑞曾在1992年軍事博物館舉辦了個人影展)中那幅我手握電話筒向周總理報告時的作品,是1964年10月16日我國第一顆原子彈爆炸成功那一激動人心時刻拍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