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沒有邏輯沒有懷疑:中國,成了無學的民族
■從簡單到複雜,看起來很遙遠,但卻是有路可以走的,當然不可能是一步到位,一步升天。但我們中國的聖人,一句話頂一萬句,他說出來的就是真理,根本就不需要證明。
■為什麽人家西方人能拿到你80%的利潤,而我們隻能拿到20%的利潤?那是因為你拿到的是可見的錢、可摸的錢、可聽的錢、可接觸的錢,人家拿到的是不可見的錢、不可摸的錢、不可接觸的錢。而隻有通過邏輯,我們才能夠通過可見、可聽、可摸的方式,來控製那些不可聽、不可見、不可摸的東西。
邏輯學是一門以推理形式為主要研究對象的學科,具有工具性和方法論的功能。它有兩千多年的悠久曆史,形成西方、中國和印度三大邏輯傳統。邏輯學同哲學研究緊密相關,對哲學、數學、計算機科學、人工智能、語言等的發展有相當重要的作用。同時,在黎鳴先生看來,對賺錢也有著相當重要的作用。本文為黎鳴先生演講的一部分,在一些讀者看來或許有偏激之處,他對國人思維的一些評價我們暫且理解為“愛之深而恨之切”,同時歡迎讀者進行討論與交流。
所謂“五經”,很多都是經過他整理出來的,但是,孔子他的所有言論都是獨斷論,不是演繹論。他隻是直抒胸臆,而並沒有提出一種邏輯。
如果一切事物都不能再現,就不可能經過你經驗的積累,最後走向對新事物的發現、發明和創造。中國人兩千多年來的學問就是缺了這條路。
中國人也沒有打官司的習慣,到衙門裏麵去是告狀,由當官的來判定誰對誰錯,在官麵前不能說理,也無理可說。
今天講的內容是思維和邏輯學,而這東西,我認為恰恰是中華民族最弱的一項。中國人最不擅長做的事情就是思考,真的,我是發自內心深深的痛苦來談這個問題的,中國人一直到今天也不知道怎麽正確地去進行思考。反過來,中國人善於做的是什麽呢?是自我吹噓,集體的自我吹噓。以為自己多麽了不起,吹牛。我們已經吹了很多年了,再也不能吹下去了。
中國人傳統的思維方式,如果用一個例子來說明的話,那就是“陰陽五行”。在說陰陽五行的時候,我既批判它,又要說它的長處。恰恰正是陰陽五行的內在合理性,能夠彌補西方哲學的不足。但是,陰陽五行對於中國人自己來說,卻是一個網,一個陷阱。陰陽五行其實是一種邏輯,是中國人獨有的邏輯,我稱它為初等的人學邏輯,以區別於西方哲學的邏輯,特別是二元論的形式邏輯。我對這種邏輯並不是全盤否定,中國人的這種初等的人學邏輯在某種意義上恰恰可以彌補西方人的二元論邏輯的不足。
中國人有很多實踐中的總結,但是沒有把它們構成學,構成學理,為什麽?因為中國人缺乏思考,中國人不思考,或者是不敢思考,到了最後就是不善於思考。就拿中國古代的幾位聖人來說,孔子留下了《論語》、《春秋》等,所謂“五經”,很多都是經過他整理出來的,但是,孔子他的所有言論都是獨斷論,不是演繹論。他隻是直抒胸臆,而並沒有提出一種邏輯。什麽叫邏輯?邏輯是一種說話的方法、思維的方法,或具體的思維規律。老子也基本上是獨斷論。盡管他的那種獨斷,現在看起來也是有意義的,是有思想的,但他沒有給人類一種從最簡單到複雜的推理演繹過程。
因此,楊振寧先生就說,《易經》沒有給中國人提供一種演繹的思維方法,所以,它沒有邏輯。你不會演繹,不會從簡單到複雜,你也就不可能把最基本的實踐的知識變成學理的知識,你不能變成學理的知識,不能變成規律的知識,你也就不可能興起自然科學。
■因為不敢超越哲學家成了哲學的學習者
牛頓有一句名言,牛頓說不是我偉大,而是因為我站在巨人的肩上。牛頓說出了西方人的一種真正的邏輯思維的語言,這的確是符合邏輯的。世界上沒有一生下來就有那麽偉大、那麽高大的人,沒有一個民族蹦出來就是一個上帝的民族。就是猶太人它也不是蹦出來就那麽偉大、那麽聰明,而是人家經過艱苦的努力,一代勝過一代,一代站在一代的肩上,累積了起來。牛頓,大家都知道,可以說一直到今天都是在整個自然科學中的第一偉人。但是,他絕不認為自己是巨人,他認為自己站在巨人的肩上,這是一句實事求是的話。你沒有前人怎麽能有你呢?但是,話又說回來,如果你把前人當作是永遠不可超越的,怎麽又會有牛頓呢?
中國人是這麽想的嗎?不是。中國人始終把古人頂在自己的頭上,中國人從來不敢想我要超過孔子、我要超過老子、我要超過孟子,我要站在他們的肩上。中國自古以來的聖人,除了墨子,幾乎全都是用那樣一種獨斷論培植後代,一直到今天還是如此,我感到非常悲哀。一部《論語》兩萬字,我認為其中起碼80%講的是不對的,隻有20%是對的,如果用今天的理論去審查的話。而研究外國人、研究西方學問的人呢?又把西方的某某頂在頭上,永遠不能超過他,那些研究西方哲學的人,研究海德格爾的,就是海德格爾專家,你去問他,你超過了海德格爾嗎?他絕對不敢說,他就認為海德格爾是絕對正確的,哪怕海德格爾說的不正確的方麵, 他也會千方百計地為他辯護,海德格爾了不起,他靠海德格爾吃飯呢!如果你沒超過,你沒資格叫哲學家,充其量,你也隻是個哲學的學習者。
古代西方人盡管有那麽多人在哲學上有成就,但是我認為有兩個人是最重要的:一個是亞裏士多德,還有一個是歐幾裏德。他們共同為西方人以及全人類奠定了最初的邏輯思維的基礎。歐幾裏德,在座的人都學過中學的幾何,平麵幾何,別看它平麵幾何好像很容易學,但它是從簡單到複雜的一個非常光輝的典範。大家知道歐幾裏德幾何就是五條公理,五條公理都是明明白白的話。比如說,兩個點決定一條直線,三個點決定一個平麵,通過一個點可以畫出無數條直線等等。他就是通過這一些不證自明的公理,一步一步地推出一些一眼看過去很難說出來的結論。這說明,從簡單到複雜,看起來很遙遠,但卻是有路可以走的,當然不可能是一步到位,一步升天。但我們中國的聖人,一句話頂一萬句,他說出來的就是真理,而這些根本就不需要證明。隻要是他說的就行。
沒有邏輯,就缺乏從簡單到複雜的路,沒有邏輯,就缺乏從經驗到科學的路,沒有邏輯,你就不能夠為你下一步的生存找到一條新的途徑,你就不能發展。
■沒有邏輯沒有懷疑致使中國成了無學的民族
有人說,我們有四大發明,我們中國人發明了磁石可以指南指北,但是,我們並不知道磁究竟是什麽,以及為什麽它能指南指北,而這一直要等到英國的科學家法拉第、麥克斯維爾發現了電的原理、磁的原理之後,我們才知道這個指南針為什麽能夠指南、指北的道理,這之中的原理才是更重要的。什麽叫學?有了邏輯的原理的發現才能叫學。中國人沒有邏輯,就不能發現原理,因此中國人就隻能是一個無學的民族。這是事實,我們不能不承認,這真叫我痛苦。
什麽叫無學?無學的民族?說白了,就是沒有邏輯的民族,沒有邏輯思維的民族。也就是一個沒有理論的民族。因為隻有通過理論,通過理論的抽象思維,通過邏輯,我們才能夠通過可見、可聽、可摸的方式,來控製那些不可聽、不可見、不可摸的東西,我們才能夠使我們的各種各樣的生活方式變得更加便捷起來。為什麽人家西方人坐在那兒就能夠賺錢,而我們做得累死才賺那麽一點?人家就利用那樣一種知識產權,就可以拿到你80%的利潤。而我們通過那麽多打工仔、打工妹, 耗盡了我們那麽多資源,才隻能拿到20%的利潤,為什麽?那是因為人家經過邏輯的思考拿錢,而且你拿到的是什麽錢呢?你拿到的是可見的錢、可摸的錢、可聽的錢、可接觸的錢。人家拿到的是不可見的錢、不可摸的錢、不可接觸的錢,人家拿到的是大多數的錢,而我們隻能拿到太少的錢。
法國的笛卡兒、英國的休謨、德國的康德是使整個歐洲近三百年來能夠在邏輯思維上超越其他民族的最重要的三個人,而且這三個人都有一個共性:懷疑,懷疑一切。這很重要。如果你是迷信一切,你就不可能從古代的經典中發掘出真正的精華。首先我懷疑它,然後我去考察它,然後我去實踐它,在實踐中我去察看它哪一點是真的,哪一點是假的,然後你才能夠發現它們之中,哪些是真正應該繼續繼承的東西,然後在這種繼承的基礎上,你再又作出自己新的發現、新的發明、新的創造。
近代有三本很重要的關於思維邏輯的書也是出自他們三人之手:第一本是笛卡兒的《方法談》;第二本是英國人休謨的《人類理解研究》;第三本是康德的《純粹理性批判》,在我看來是整個近代西方哲學中最偉大的著作。
笛卡兒提倡懷疑一切,懷疑一切就是他思維的起點,所以他有一句名言,叫做:“我思故我在。”其實這個思首先應該是懷疑,我懷疑一切所以我存在。如果我沒有那種懷疑一切的激情、動力,甚至可能,我就不可能證明我擁有自己存在的價值。
正是因為這樣,笛卡兒能夠超越亞裏士多德。他能夠把亞裏士多德的邏輯,變成有形的、有用的理論,來武裝整個近代西方人。所以笛卡兒被西方人稱為是近代西方哲學之父。為什麽是之父啊?就是因為他第一個提出了懷疑,而且懷疑得有道理。正是從他開始,西方人把那種過去在經院哲學中外表看起來漂漂亮亮而實際上卻無大用的邏輯,變成了實實在在能拿到人們的實際生活中去有用的邏輯。把那樣一種虛無縹緲的工具,變成了人們手上實際有用的工具。
休謨也是一個懷疑論者,休謨的價值在哪兒?休謨的價值就在於,他認為,一切理論,凡是不能夠通過人們的經驗得到證實,人們都沒有必要重視它,這很重要。我不認為孔子、老子說的都是無條件對的,我要把從他們那裏學來的東西,全都在我自己身上體驗出來。如果我能在我的經驗之中,證明他們的這些論斷是有價值的,我才承認他們。如果在我的經驗之中我不能夠證明他們說的東西是正確的,我就大膽地否定他們。
康德的懷疑更係統、更偉大。因為康德,整個德意誌民族獲益,德意誌民族在19、20世紀成為了世界上最聰明的民族。一直到今天,我們無論在物理、化學、地質學乃至社會科學各方麵的最重要理論,幾乎大部分都是德國人或德語民族提出來的。德國人聰明的根,就來自萊布尼茨和康德,特別是康德的哲學,及其先驗的邏輯。
■邏輯的出現是為講理奠定基礎
大家肯定在學校裏學過一些形式邏輯和辯證邏輯,這是兩種邏輯,第三種邏輯我要介紹一下康德的先驗邏輯。其實後來比較複雜的諸如數理邏輯、符號邏輯等,說白了都是形式邏輯。
形式邏輯有一些最基本的規律:第一是同一律:對同一個事情它有一定的定義的穩定性,比如我定義這是一本書,今天它是書,明天它還是書,在這裏它是書,在別的地方它還是書。沒有一定的穩定性,那你就沒法記憶,人們之間也無法進行話語交流。第二是矛盾律。矛盾律用一般的表述來說,A是A,B是B,A不等於 B,就是說你是你,我是我,你不等於我。這又可用到赫拉克利特的那句話:人不能兩次踏進同一條河流,這就是形式邏輯的第二條定律矛盾律,你必須承認這個, 你不承認這個,時間就沒價值了,如果沒有時間,也就沒有矛盾律。同樣一本書,今天這本書過了十年它被老鼠啃了,啃得裏邊字都看不清了,這本書已經不是十年前的那本書了。第三條規律叫排中律,所謂排中律呢,其實就是明顯的二元論了,不是A就是B,不是B就是A,中間的東西是沒有的。這三條規律通過“0”和 “1”來運算,有就是“1”,無就是“0”,有就是真,無就是假,這就構成了把這樣一種符號來代表一種意思,從形式邏輯就走向了符號邏輯,再進而數理邏輯。
語言之中最有用的是形式邏輯。如果要做一個好的演講家,他就必須對最基本的判斷有一個內在的標準,這就是形式邏輯,西方自從古希臘、古羅馬以來他們就有演講學,中國沒有演講學,為什麽呢?因為古希臘它是城邦製國家。城邦製要求民主選舉,要求民主選舉就要辯論,要辯論就要演說,要演說就要用語言去說服別人,要用語言去說服別人就需要邏輯,你需要邏輯就要學邏輯。否則,人家一聽你這錯了,明擺著錯了,你還想說服誰呢?見鬼去吧。
所以邏輯的出現就是為講理奠定基礎。隻有一個講理的民族才需要邏輯,一個不講理的民族根本就不需要邏輯,這又讓我們從這種意義上看到中國人之所以沒有邏輯的一個曆史原因。因為中國人自古以來就是皇帝說了算,當官的說了算,有勢力的說了算,有權力的說了算。有權力的說了算的話,他不需要有邏輯,他隻需命令你,不要說叫你做什麽,你就必須做,甚至叫你去死,你也隻能馬上去死。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還有你講理的份嗎?中國人也沒有打官司的習慣,到衙門裏麵去是告狀,那不叫打官司,那叫告狀,什麽叫告狀呢?告狀就是最後由當官的來判定你們誰對誰錯,在官麵前不能說理,也無理可說。不像西方人,無論是被告原告都要請律師,請律師就是辯論,根據什麽辯論呢?根據現存的法律,因為什麽所以什麽,因果關係擺在這兒了,道理擺在這裏了,邏輯的重要性也就顯現出來了。
現場答問
問:我們為何要學邏輯?
答:人的記憶就像海綿一樣,要有方法,但是不要把記憶抬得太高,其實記憶力、理解力還有創造力,這三個力就像三足鼎,應該一樣長才行。你一個很長那兩個很短,它就站不住,就強不了。現在有些父母親特別花功夫培養孩子的記憶力,花很多錢讓孩子去學記憶方法,這不是培養孩子,反而是害孩子。記憶力、理解力、創造力要齊頭並進,既要有很強的記憶力,又要有很強的理解力和創造力。它們是互相影響,互相促進,互相提高的關係,但無論如何,其中的理解力最關鍵,最樞紐,而且更多的是來自後天,它既啟下,記憶力,又承上,創造力。這其實就是邏輯為什麽重要的根本原因,因為它實際上就是理解力的核心。所以為什麽學邏輯有那麽重要啊。
這個邏輯很重要:從小對孩子重要,大了對大人重要,老了對自己的生活重要,你善於思考,善於記憶,善於理解,善於創新,這對你的生活是非常方便的,你不善於思考,不善於記憶,不善於理解,不善於創造,你做什麽都做不好。正是因為這樣我特別重視哲學,重視邏輯,也特別希望中國的青年朋友全都重視對哲學、對邏輯的學習。
問:怎樣能快速提高形式邏輯的思維能力?
答:也就是使這個邏輯的方法在你的生活中時時刻刻變為你認識問題、看待問題、解決問題的習慣,當它變成了你的習慣的時候,這套形式邏輯的方法其實也就是你的能耐啊。
問:怎樣才算明白的人生?
答:蘇格拉底有一句名言:“認識你自己。”其實老子也說了,老子也把認識自己看做最重要的。我一直就背這幾句名言:“知人者智,自知者明,勝人者有力,自勝者強。”這老子太偉大了,許多美妙的話他都有。所以我覺得老子的的確確是值得我去高揚他。
如果人的一生始終在發揮自己人生的活力,你始終在奮鬥,始終在把自己內在的潛能完全在社會中發放出來,為其他的人謀利益,在為其他人謀利益的同時也為自己謀利益。把自己全部的能耐都貢獻出來而且真正為全人類做出了偉大的貢獻,這個時候你才真正認為自己這一輩子沒有白活。
否則,你就是帝王又如何。其實古代的帝王很多都是毫無價值的人。除了那些開國皇帝或許認為自己有一些價值以外,後來凡是繼承父母的那些皇帝其實都是無能之輩,他們三宮六院,過著像蜂王一樣的生活,有一個統計:中國帝王的平均壽命不到30歲。我告訴大家,中國的中醫,中國的名中醫包括華佗、孫思邈這些人,中國中醫的平均壽命是83歲,這是真實的,你說誰活得有價值?從這個壽命長短就可以看出來中醫活得比帝王有價值,而且帝王他那一種違背規律的生活,盡管他吃好的,穿好的,像唐代還有吃那種八卦爐裏煉的丹,結果一個個中毒,早死,早亡,想長壽反而更短壽。所以,如何去使自己的人生,走上一條真正健康的道路,就必須全方位的既運用中國撒網式的思維,又運用西方尖刀式的思維,也即,既運用中國人自己的人學邏輯,也運用西方人的形式邏輯來思維自己,來認識自己,從而盡可能充分地實現自己、升華自己。
笛卡兒、休謨、康德是使整個歐洲能夠在邏輯思維上超越其他民族的三個人,而且這三個人都有一個共性:懷疑,懷疑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