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官官忘年喝醉了。知道這個消息是我11點半打了7、8個電話沒人接,已經上床半夢半醒的時候。他的一個電話,簡短而清楚:我醉了。然後電話就滴,滴,斷了。。。我翻身繼續睡去,心想一會兒醉鬼回來還不知道怎麽樣呢,趕緊能睡睡會兒。
隔了不長不短的一會兒,電話又響了,從說話的清醒程度判斷,應該不是官官,是他同事:你先生喝醉了,我們在東京站的出租車站,他不肯上出租車回家,電車已經沒有了,你要不來接他吧,總不能讓他馬路上呆一宿吧,我也很為難。
我心裏沒什麽底,可還是硬著頭皮說:我這就出發去接,麻煩您再等一會兒。
趕緊起床,鬧鍾指針指向12點半。穿上最暖和的棉衣,基本保持了被窩的溫度,迅速拿了兩個塑料袋,幾包涕休紙,和一塊抹布。帶上錢包和門卡,穿上球鞋出門了。
夜並沒有我擔心的寒風和恐怖,竟然讓人感到些許溫暖與舒爽。偶而有一兩個行人迎麵而來,或聽音樂或講電話,聽不到聲音,象移動的剪影。突然產生一絲幻想,也許下一個騎著自行車搖頭晃腦而來的就是官官,他說:我就是想和你在這靜夜裏幽會。是啊,這溫柔靜謐的夜確實值得浪漫發生。
快走到車站的時候一輛出租車仿佛看出了我的心事,遲疑地開到我的麵前打開門,我鑽進去和司機說:去東京車站。
司機:哪個口?
我:再問一下。
再接通電話,我問:你在哪兒?
官官很確定的聲音:大埼。他本來是個用字很少的人,此時比平時更簡短堅決。
後麵是同事的責怪聲:什麽大埼呀,是東京!
聲音變成同事:東京車站,八重洲出口。
我重複一遍,司機點頭示意明白。
車開始加速,我在考慮下一步,是直接回家呢還是先找個旅館湊合一宿呢?平時這種事情都是官官出主意。
車子到東京站的時候轉了個彎,我從車窗看出去,剛好看到兩個人,一個人臉衝外張望著,另一個臉衝牆,象個罪犯一樣兩手扶牆。我確定那就是官官和他同事。我下了車是小跑著到他們跟前的,對同事連連鞠躬道歉。那個同事也沒多客氣很快就走了。
我把罪犯拉過來:我們回家吧。
罪犯:我們回家,我得先去廁所。
正當要求還是該滿足的。我問了一個施工現場的工作人員,說是廁所全部關門了,隻有到便利店試試運氣了。
走了一會兒,路上官官不停地問:這裏是車站,沒有廁所嗎?一遍拉著他往前走一邊解釋:太晚了,關門了。也不知道他聽得懂聽不懂。終於找到一個7-11,進去一看廁所有人,把官官放在廁所邊自己去找解酒藥。不多會兒剛才那個同事從我身邊經過,還打了招呼,再一看官官已經如廁,料想這同事離開我們後也是奔這個地方來的,心裏越發過意不去。可是同事就擦身而過,一句多餘的話都沒說。
再說官官,進去半天沒什麽動靜,該不會出什麽事吧?趕緊敲門,人家聽話地把門打開了。天啊,這時候說不上老少,男女可都是有的,俺趕緊一閃身進門反鎖上了,這廁所外麵配個洗手間滿寬敞的,周邊設備也比較幹淨。官官坐在馬桶上兩手抱頭,還是一副罪犯,頂多算個刑滿釋放的模樣。
我幾次試圖讓他喝下藥去,他不是當漱口水吐了,就是閉嘴不喝,頑固的家夥。期間還吐過幾次,勉強進去的幾滴也白浪費了。我終於明白這個狀態已經是隻出不進了。
看他沒有馬上撤離的意思,我也隻好耐心等待了。我退出門,象個衛兵一樣把在門口。或立或蹲,瀏覽已經相當安靜的和正要開始喧囂的各個論壇。忽然一個肩寬體闊貌似深夜勞動者的徑直走過來,眼看要去開廁所的門,我趕緊上前:對不起有人了。
“有人啊”,大漢不知道在確認還是遺憾,在看到我有力的點頭之後悻悻離去。
店裏的人越來越少。店員是一個老頭和一個女孩。很多時候就是我們三個在這個明亮堆滿食品用品的空間裏各自做著各自的事情等待著時間的經過。官官在他的世界裏,相對封閉的空間和意識。但是我們都在一個時間裏,還有這個已經熟睡的城市。
店員老頭開始整理貨物,他要經過我把門地方的通道。雖然知道彼此經過,但並沒有互相注意,直到老頭說了句:是不是差不多了?
我估摸著官官也過了最差期,再不走恐怕要在他的小世界裏過夜了。敲敲門:該回家了。
裏麵還真答應了:回家。又閃身進去的時候人家已經整裝待發了。本來準備好收拾殘局,沒想到人家已經收拾了個大概,我隻需細微修整一下。看來平時的衛生教育還是有效果的。忽然憶起剛認識他時他那幹淨得體的儀表,後來怎麽就墮落成髒衣臭襪滿天飛了呢?
出門後又扶牆幹嘔一次,掉到地上的涕休,自己撿起,隻是站立不穩,直接頭撞牆。還掙紮著把涕休扔到垃圾箱裏,因投遞不準連撿數次,幸好有我在一旁攙扶未至跌倒。
上了出租車,我把塑料袋拿出來讓他備用。這時他已昏昏沉沉,在睡去之前自覺地把塑料袋套在臉前,雙手附耳,如不是我一路扒開一條小縫讓他得以呼吸,恐怕不到半路就會窒息而亡。
到家門口,我付出租車費的空檔,他私自跳下車,轉了一圈發現了自家的樓,立刻不管不顧過馬路回家,急得我大呼小叫,趕忙跳下車拉住。
回到家,給他安排了單獨的屋子被褥臉盆涕休,自己才安心上床,這次和上次睜眼之間隔了三個小時。夜間不時傳來日語原聲的"不行了,再也不喝了"的呻吟聲,不知是夢是醒。
2010年12月9日
後記
記得上次官官醉酒是七年前,不知道這次教訓能買回幾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