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憶父親4：老頭背老婆兒，一年背一磨兒

看了背老婆的溫暖中秋帖，不禁想起我們家的一個傳統。

從我小時候起，每年大年三十夜裏，新年的鍾聲一響起，爸爸就會背起媽媽在不大的家裏轉上一圈，嘴裏還不斷地念叨“老頭背老婆兒，一年背一磨兒”。這個儀式完成以後，我和妹妹就跑到水池（爸爸說他小時是水缸）邊，喊：“長了嗎？”爸爸和媽媽回答：“長了！”。這個既表示孩子們的成長，也預示家境的不斷繁榮。

媽媽曾經兩次骨折，一次是胳膊，那時媽媽才不到50歲。因為骨折後筋骨萎縮，醫生說媽媽的胳膊很可能象周恩來那樣，以後不能伸直。爸爸不信，每天堅持給媽媽拉伸胳膊。在很長一段時間裏，家裏每天都能聽到媽媽痛苦的叫聲，每天都能看到爸爸滿臉滿身的汗水。有時候媽媽實在受不了了，就說：我不拉了，直不了就直了了。爸爸說：不要說泄氣話，堅持就一定能行。在最無望的時候爸爸也一麵鼓勵媽媽，一麵堅持訓練，一分一寸地，不知道多少個日日夜夜，竟然把媽媽的胳膊給“拉”直了，連醫生都很驚訝。

第二次媽媽在60歲出頭把大腿關節摔壞。為了避免股骨頭壞死，爸爸到處尋醫問藥，從中醫治療到康複訓練，沒有一天停下忙碌。後來媽媽到離家很遠的地方住院治療，爸爸每天穿過整個北京城去給媽媽送飯。我和妹妹都不在眼前，爸爸為了媽媽全身心地操勞。

爸爸那時每天一大早起來，按自己設計的補鈣菜譜做好飯，然後去擠公共汽車（盡管我們強烈要求爸爸坐出租車），花一上午的時間到醫院。到了醫院，正好趕上午飯時間。爸爸說每天最高興的時間就是和媽媽一起吃飯。可是吃完飯沒多久又要忙著往回趕，去買菜準備第二天的飯。其實醫院裏也有食堂，但是爸爸怕媽媽營養跟不上耽誤了治腿。而且爸爸說送飯是每天最快樂的事情，甚至有些當初去和媽媽約會的心情。爸爸這一堅持就是半年多，刮風下雨也從未失約，直到自己轟然倒下。。。

在父親的有生之年，每年都是背著母親走過來的，無論艱苦還是快樂。爸爸一直是那樣精力旺盛，而又毫不吝惜，為了別人燃盡自己。。。

現在我們的小家也繼承了這個傳統，每年新年老公背著我念叨“老頭背老婆兒。。。”，然後對水池旁的兒子喊“長了！”。我想爸爸一定會看到我們，聽見我們，並且感到欣慰。

爸爸，願今晚的月光帶去我們對您無限的思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