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舅》視頻突然一夜爆紅於社交媒體平台,引來無數的網評與討論,而反應的聲音之雜,耐人尋味。其中引人注目的一些文章,專注於作者對二舅本人生活細節的打假。這種文章貌似在揭發作者在刻意隱瞞“二舅”個人生活的真實性,其目的固然有對於作者創作動機的質疑,但是這樣的質疑是否必要?令人費解。
作為觀眾,會不會因為《二舅》的細節造假,就認為二舅群體的杯具人生不存在了?答案顯然是否定的。我們之所以沒有懷疑《二舅》細節的真實性,就是因為類似的個人遭遇每天都反複上演,周而複始。從社交媒體上幾乎一邊倒的評論看,無論作者在細節上是否有誇大或隱瞞,《二舅》的推出其實沒有達到其和諧社會的糖丸效果,因為中國百姓不會再為這種厚顏與推諉買單了。《二舅》反而因為具有超級真實感人的生活細節提醒我們,殘疾人二舅在這個基本無保障的社會中掙紮地活到了現在,無享受、無閑暇地活到了六十多歲還要為八十多歲的母親養老,這個群體艱辛悲慘的人生何時是盡頭? 這種出色的反向表達已經足以出乎作者的原意了吧?
在這樣的情況下,揭露二舅個人真實細節造假的文章,固然為了宣示作者的別有用心,但是不容忽視的是,它是否陷入了另一角度的“洗地”?因為它轉移了人們對二舅這個群體悲催生存與存在的真實性關注,這種轉移有無必要?
要知道《二舅》作者的愚蠢,恰恰在其百密一疏——試圖用這些極端感人至深的細節,勸導人們安於如二舅苦中作樂、不給國家添堵的心態,卻不經意為全國人民打造了另一個餘華《活著》的時代延續,那就是從1978年至今底層人民的生活依然困苦,所謂的改善差強人意。因此,如果《二舅》為典型的反諷逆襲,那麽此時這種揭露二舅細節真實的文章是否必要,就是個令人深思的問題。
《二舅》的倒塌,本身說明了在經曆了無數雞湯閱曆後,讀者們自我修煉的閱讀水準已經提高。 他們不會輕易被蒙蔽,而是會思考二舅們的苦難是如何煉成的?造成二舅苦難的荒誕現實是該遭譴責的,尤其是,二舅式的苦中作樂是否還在延續?難道沒有這種細節造假,二舅這樣一個龐大的底層群體就不存在了?這超出了某個細節的真實問題,正如一位網友的評論所言,“我把巜二舅》當作一部短影視作品看,就象巜活著》一樣,就是一部文學作品,我們需要的是思考,而不是所謂的打假。”
這樣的打假偏離或轉移了讀者關注底層人群命運的目光,如果打假者隻見樹木,不見森林,那對於作者的批判是有局限的。客觀上,打假已經使二舅這一群體無辜受到了質疑、連累,甚至化解了其存在的真實性。如果二舅這一群體的描述是不真實的,那麽打假的動機值得懷疑——是不是在借打假作出魯迅所謂的“咱們向來就很好的”的另類洗地?這種打假,才是讀者應該警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