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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子不留金,何用身後置?

(2008-01-20 22:49:37) 下一個

有子不留金,何用身後置?

1/21/2008 琅然

回國時有次坐出租車從上海回蘇州,因為路程稍長,便和司機師傅神侃起來。聊著聊著便說到貪汙腐敗,他告訴我說,貪汙受賄是沒法根治的。他母親老人家這樣解釋,因為當官的無論大小,即使不為自己著想,也得為子女打算。我一時啞然 …… “ 可憐天下父母心 ” ?! 這到底是怎樣的一張盾牌啊?

喜歡內省的國人,象柏楊先生,常常會從各個視角去觀察比較華人與他國別族人的不同。其中讓他們覺出有自我批評必要的一件事便是,美國人即便是富可敵國,也會努力讓自己的子女擯棄那些不必要的優越感,不去溺愛。他們常常會讓孩子學會自立。這是實事,我曾有個學生,出自議員家庭,卻靠自己打工完成碩士學業。反看中國人,若有暴富暴貴者,常多是將門鼠子,譬如劉備之有阿鬥,一代代的退化下去。創下的些許基業,也必定在兩三代內折騰殆盡。

事實上中國人並不是自古使然的。早在公元前的西漢時期,大賢疏廣對 “ 留金於後 ” 這件事有過意味深長的獨到論斷。這裏說的是《漢書》中疏廣疏受叔侄二人功遂之後散金的故事。疏廣主治《春秋》,是聞名遐爾的經學大師,求學之人不遠千裏接踵而至。其侄疏受,亦甚賢良,二人分別官至太傅少傅。後來叔侄二人一起辭官歸田,非常器重他們的漢宣帝賞賜給他們將近百兩黃金。二疏既歸鄉裏,除了用這些錢財周汲貧困之人,便經常設宴擺席,與故舊族人一同飲酒行樂。有人便說閑話啦,你們也該為自己子孫留點吧。疏廣卻說出這樣一番話來,他道: “ 吾豈老悖不念子孫哉?顧自有舊田廬,令子孫勤力其中,足以共衣食,與凡人齊。今複增益之以為贏餘,但教子孫怠墮耳。賢而多財,則損其誌;愚而多財,則益其過。 ” (《漢書 · 疏廣傳》 )這是一段非常精辟的論斷。翻譯過來,便是: “ 你們以為 我難道是真老糊塗了嗎?我想想自己家裏還有些舊田老宅,隻要子孫們勤勤懇懇,應該能夠衣食充足,與普通人一樣。如果我留給他們這麽多贏餘的錢財,那隻能讓他們增長惰性。他們如果賢能,而有這些錢財,反而折損他們的意誌;如果他們愚蠢而為害世人,那麽多這些錢財,就更增加了他們的過錯。 ” 於是眾人皆說服。 “ 二疏散金 ” 的故事亦為後世所津津樂道。 晉代大詩人陶淵明曾多次寫及二疏之賢,其中有篇《詠二疏》:

大象轉四時,功成者自去。
借問商周來,幾人得其趣 ?
遊目漢廷中,二疏複此舉。
高嘯返舊居,長捐儲君傅。
錢送傾皇朝,華軒盈道路。
離別情所悲,餘榮何足顧?
事勝感行人,賢哉豈常譽。
厭厭閭裏歡,所營非近務。
促席延故老,揮觴道平素。
問金終寄心,清言曉未悟。
故意樂餘年,逞恤身後慮。
誰雲其人亡 ? 久而道彌著。

我在想,二疏雖為大儒,然這般行事作為,多多少少有些道家清靜無為而我行我素的影子。事實上在唐之前,尤其是魏晉南北朝,仍然有很多這樣的人,尤其是學者中,如竹林七賢。他們的特立獨行,都是以道家思想作底色的。很可惜的是,後來的兩千年裏這樣的人物便少見了。大概是中國教育上後來日漸形成儒家一家之言的緣故吧。唉 ------- !一歎!讀先賢事,思先賢語,忍不住神交冉冉,且自浮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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