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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親曆的“大躍進”

(2008-09-15 13:10:17) 下一個


『煮酒論史』 [野史亂彈]我親曆的“大躍進”(修正稿)
 
作者:貴州老高 提交日期:2008-1-20 21:41:00 

??我親曆的“大躍進”(修正稿)

  高致賢

  按:本文初稿分段發表後,得到版主關懷,網友重視,回複中提了很多很好的意見。有網友說原帖中的一些回複胡攪蠻纏,影響閱讀。建議我另弄個版本再發一次,以便有個完整概念。我采納了這個建議,重發此修改稿。
  
  當我國的經濟建設正邁上正軌之時,不免讓我想起“大躍進”前後那段日子的轉換,姑且稱之為“向左轉”吧!

  因新舊政權交替,1950年家鄉鬧過一段時間饑荒,全由人民政府普發救濟糧來度過。我們家雖未完全斷炊,也曾經領到過救濟大米,用於煮稀飯度日。那是我有生以來唯一吃過的一次政府救濟糧。

  土地改革後,農業生產很快發展起來。農業生產上的互助組,合作社,也相繼建立起來。1956年高級農業生產合作社建立之前,多數農民的口糧已自給自足了,我家有了餘糧,多吃半年是沒有問題的。人們可以敞開肚子吃個飽,不需限量下糧分飯吃了。

  然而,隨著國家實行糧食統購統銷策後,高級農業社的建立,懶漢有機可乘,農業生產開始下降,至少是停止了發展勢頭。1956年秋天,我考取了畢節師範學校,對農村情況就了解不多了。

  夥食全由學校免費提供,每月生活費6元,一日三餐:早餐,雞蛋花稀飯,佐以油炸花生米;正餐,四菜一湯,全係葷菜,不定量,吃不完。節約下來的夥食費還給學生發襯衣、雨傘等。每餐飯菜都是現煮,吃剩的就作為豬飼料,或送給附屬小學的學生食堂。

  整風、反右運動開始後,教師半天上課半天開會;學生半天讀書半天勞動,稱為半工半讀。校區內的荒地被開墾出來種上蔬菜和玉米。

  我們初師部的學生不參加老師們的政治會議,但可以看老師們貼出來的大字報。
  管夥食的何姓總務主任的貪汙、腐化問題被揭露出來了:他進一趟縣城就要花十多元錢,相當於兩三個學生一個月的夥食費;說他和一個女學生有男女關係。於是,引起全校學生的極大憤慨,我們班的學生更是憤恨,因為那個女學生就是我們班上的。學生參與寫大字報,很快就將那個總務老師逼得跳下深坑自殺了。

  反右運動結束,還有授課權的老師已經不多了,師生都隻能按國家定量購買口糧了。雖然每月供應男生36斤,女生30斤,今天看來已不少了,可因副食品缺乏,總是不夠吃。雖然在此之前也是定量供應的,但不夠吃時可以向國家糧庫多購。

  反右之後,政治一過硬,再不能超定量供應了。但因反右鬥爭取得“偉大勝利”,如果說國家供應的口糧不夠吃,那又怕被戴上“否定反右鬥爭取得的偉大成果”的政治帽子。但1000多學生天天要吃飯呀,糧食已實行國家統購統銷,市場上沒有糧食賣,新上任的革命領導班子,尤其是接任那自殺的總務主任的班的新主任,更是千方百計不使學生分飯吃。為此,學校想了許多辦法:

  一是大搞瓜菜代。將師生自己種的糧食果蔬補充食堂,但一年的勞動成果,幾天就吃光了;

  二是大加豬油。民間有“多買油肉少買米”的節糧經驗,當時市場上還可以買到豬肉,於是,學校多買些熟豬油,把飯蒸熟後,將熱化了的豬油汁從飯甑口上灌入飯中,飯上全是油膩,學生們吃得很香,還是節約不了多少口糧;

  三是多加蔬菜熱飯吃。民諺說:“熱飯三年,買塊大田”,意思是,加些瓜菜湯水與飯混合熱吃,可以節約口糧。可學校熱了飯,學生們吃得更多,照樣無濟於事;

  四是買碎米。口糧不夠的問題反映到地委,地委指示,由學校所在地的縣裏供應學校一些碎米,每斤大米指標可買3斤碎米。學校又吃了段時間的碎米飯。大躍進開始,其它單位爭買碎米的人多了,學校就買不到碎米了;

  五是紅薯代糧。紅薯也屬口糧類,但一斤糧的指標可買5斤。紅薯與大米混蒸,第一二頓,覺得很甜,可多吃幾頓後,學生們就爭看刮那粘在紅薯上的米飯吃,因而產生搶飯糾紛。……

  為體現反右運動和“大躍進”的勝利,為學生不分飯能吃飽的問題,學校千方百計、苦掙苦紮,終是無濟於事,最後不得不采取按口糧定量分飯到人,不管你夠吃不夠吃了。

  學校實行按量供飯製後,飯不夠吃,我們餓得心慌意亂,已無心聽課了。我便約起我的一個好友,夜間去偷吃我們自己種的蘿卜,結果發現地裏已被別人偷了很多,因為是監守自盜,大家都處於饑餓難當之中,誰也不去管誰。
  
  為彌補反右以後的教師空缺,我們提前一年畢業了。我被分配到瓢井區中心小學工作。

  上班前的這個暑假是回故鄉度過的。那時,農村已辦起了人民公社的集體食堂,農民家中糧油肉蛋,全部無償地交公。回到家鄉,不但吃飯不定量,而且不開錢。農民也像軍隊一樣,後勤、前線嚴格分工,炊事班管做飯,其他社員管生產。與軍隊不同的是,吃飯可以打破食堂界限,走到哪裏都可以吃。理由是,都跑步進入“共產主義”了,隻要是人民中的一員,還分什麽你我?走進哪個食堂都可以吃飯,一天吃幾頓都可以。所以,有的社員趁此偷奸耍懶,不參加生產勞動,到處巡回混飯吃。

  農民家裏積蓄幾年的生活物資,通通獻給了公社食堂,農村勞動力都集中精力大煉鋼鐵去了,隻有老人帶著小孩兒搞秋收,地裏的莊稼沒有能夠完全收回來,爛在地裏了,公社食堂盡量吃的“共產主義生活”成了曇花一現。

  我到瓢井區中心小學報到後,被安排在區委機關食堂搭夥,每月9元錢的夥食費,雖說剛去掉工資的一半,但因吃飯不定量,比在學校食堂好得太多了,所以我們這些剛出校門的搭夥者都十分高興。

  學校沒有上課,我被抽調到區委(當時還沒有改稱公社)工作組,立即安排下鄉。我被派到興隆公社——也稱管理區,任務是督催農民日夜加班砍伐林木、燒炭、煉鋼鐵。一個個原始森林毀於我們的督促濫伐之下,還不能滿足於“超英趕美”煉鋼鐵速度的政治需要。於是,區委指示:社員實行軍事化管理:小孩送到學校或幼兒園,老人送進“幸福院”,青壯年統一住進民兵團,男女分開,集體食宿。騰空出來的木架房,便將木料拆來充木炭煉鋼鐵;土高爐燒出來的“鐵狗兒”(不合格的生鐵)不夠充數,就將農民家中所有的鐵器搜來充當公社的上交任務。

  學校開學,我從工作組回到學校,但沒有上課,仍是帶著學生去挖鐵礦、建土高爐、煉鐵,也燒出些“鐵狗兒”來。

  當時讀書不受年齡限製,農村連十五六歲才發蒙的都有,學校發起“少年超甘樂”的運動,把小學一年級的學生也組織出校去參與土法煉鐵的“人民戰爭”,哪怕隻能揀小塊礦石、運1斤木炭的,也投入到“螞蟻搬家”的“人民戰爭”之中。教師成了煉鐵的大爐師,哪怕1斤可用的鐵也沒有煉出來,“火線入黨”的人卻不少,受到批判鬥爭(當時稱為大辯論)的師生也很多。
  
  大煉鋼鐵告一段落後,學校終於複課了!

  我擔任六年級的班主任,相當於今天的包工頭。公社劃一片土地給學校,我整天帶著學生到一個叫做馬馱子的地方去開展深翻土地運動。

  土地適當深耕可以增產,政府就指示越深越好。我們像挖戰壕一樣,將耕地挖去一丈多深,搭著木梯把地底下的死泥土背上來,把原種活的肥沃表土壅到地底下,表土不肥沃,莊稼長不好。

  深翻土地完成後,我們又在土裏種小麥高產實驗地。針對過去種大稀秧的習慣,有人提出適當密植可增產,於是政府號召密植,且要求越密越好,命令我們帶頭搞樣板地,總結經驗,大力推廣。要求每畝下種100多斤,其理由是種一收百便可收10000多斤,誰也不敢反對,稍有半點不同意見,便要受到殘酷鬥爭、無情打擊。我們開始用點播,種子用不完,改為撒播,幾手鋪滿一層,還是用不完,結果有個平時俏皮搗蛋的學生立了“功”:他用撮箕抬起麥種往地裏倒,有的地方堆了一層,終算完成了下種任務。

  麥芽發出來,因不能透風,很快就被漚死,我們又帶著學生去間苗,拔了一次又一次,剩下百分之幾,仍然密不透風,人工幫助排溝,也有許多麥苗被漚死,未死的也抽不出穗來。但也要上報“大增產”;

  增產多少?“人有多大膽,地有多大產”。我們不敢報,也沒有誰驗收。但有的實驗地是經過召開現場大會驗收的。驗收得到了大“增產”。有參加驗收會的同誌告訴我:鄰區有人將幾畝田裏已成熟的水稻移植於一畝田中,使植株密不透風,稻穗上擺雞蛋也墜不下去,怎不增產?可是。該公社的糧食產量還是“增”不贏我在的區(公社),為什麽?虛報。

  當年使用的是搖柄式電話,同個方向的單位共用一條電話線,用鈴聲的次數和長短來區分所要的單位。如一長兩短,是甲公社的,兩長一短,是乙公社的等等。同條線上通話,可以互相兼聽。我們那邊是三個大公社同用一條電話線,縣裏一搖電話,三個公社的電話鈴同時都響,憑鈴聲的長短次數來區分要哪裏的。各公社每天向縣裏報一次糧食產量的收獲進度,長石和瓢井同在一條電話線上,長石是先進公社。為當先進,聽人說,每次瓢井都讓長石先報糧食產量,並偷聽長石所報的數字,而後比長石高報一些。當晚縣裏公布評比結果,瓢井的名次總是在前;長石不服氣,次日再報高,瓢井如法炮製,結果不言而喻,長石不服氣,再提高數據,仍然比不過瓢井。當時的糧食產量就是這樣“提高”的。

  我曾被抽到公社辦公室去參與一些上下聯係的工作,開始時,我不懂竅門,還下到基層去收集數據,可上報時,數字必須經公社值班領導人批準。費氣吃力收集的數據,常常被領導人一句話就否定了,隨後定個數據上報。於是,我學“巧”了,白天不必下去收,到晚上要上報前,請示領導給個數據就如數上報了。

  工作上的先進,就看同一項工作誰先進行,誰先完成,不管客觀條件如何,都得齊頭並進。我縣山區,山高穀深,海拔從700多米到2300多米,我工作的地方,海拔1800多米。1959年全縣低窪地方秋收工作開始時,我們那裏的包穀棒子才蔫須,正好燒嫩包穀吃,可公社下令搶收,學校放農忙假,參與社員夜戰收包穀。因為包穀尚未完全成熟,至少還要一個月才能收得,所以,僅提前秋收這一項,便要減收不少,可上報的數字還是“大增產”的。
  
  不限量、不收錢的“大鍋飯”沒有吃多久,農民幾年積蓄的生活物資便被揮霍個精光,為給集體食堂撐門麵,普遍開展捉“糧食鬼”運動。借口是:公社食堂的飯不夠吃,必是糧食鬼偷了糧食。於是,一場卷地毯式的翻箱倒櫃的搜索食物運動開展了,凡在家中搜查出糧油肉蛋等食物的,統統定為“糧食鬼”,食物全部沒收外,還得加以殘酷鬥爭,有的還被扣上“壞分子”的帽子,強行管製勞動。
  
  早收造成大損失不算,還要搞個早種造成大減產。

  為爭先進、當標兵,我們下種也不落後,繼大年三十在工地上過“革命化的大年”外,正月初一又在耕地上過“革命化的春節”作備耕。1960年的元宵節就破冰下種栽包穀,種子被凍壞了,穀雨節後不見苗,被迫補種或重栽,農民已餓死不少了,不死的也無多少勞動力了,一直補種到六月,這還有多少收成? 一個“很先進很紅火”的公社書記也不得不承認1960年地裏的野草高過包穀株,耗子在地啃包穀也要跪著。但上報的糧食產量還是“大豐收”的。

  1960年,是所謂“三年困難時期”中餓死人最多的一年。1959年,先進的長石公社已經開始餓死人了,但誰也不敢說。我們原就餐的機關食堂並入人民公社的書記食堂。幹部口糧每月降到21斤,農民的口糧每月才15斤,大家扯平吃,實際連15斤也隻是個理論數據,被公社書記和食堂事務長貪汙去了,層層盤剝,15斤都沒有吃上。教師開始消瘦、浮腫,吃“糠服丸”(用糠加點糖來治脬腫的藥名)了,但除了上課還要參加農業生產。

  人們實在餓得捱不住了,就在勞動之餘打些野菜來充饑,公社幹部發現了,便要收歸公社食堂統一處理。農民被迫在夜間去打野菜,像“偷人”一樣拿回家中煮吃。但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呀,講道理的農民為求活命采野菜充饑,卻逃不過某些公社幹部的魔爪:當地是燒柴禾,他們發現哪家房頂冒出炊煙來,便破門入室去搜查,發現誰家火上煮野菜,便幾腳把火爐踢壞,鍋碗盆瓢砸掉,並以“破壞公共食堂罪”加以拳打腳踢,還要扣飯幾餐,扣多了就被餓死。扣飯成了公社幹部懲罰人的法寶,已經少得吊命都極難的那幾兩糠糙菜飯,再扣怎不俄死人?求生欲旺的人們,為了得到點點吊命食物,已不再怕拳打腳踢扣帽子了,還得偷偷去采野菜或挖“仙人土”(一種白泥)來充饑。但公社幹部做得更絕,他們以鞏固集體食堂為由,將農民家中的鍋、碗、盆、瓢和火爐等等,凡能煮食物的物器,通通砸碎,嚴禁農民在家中吃飯。農民求生之路,全被公社幹部堵死了,於是“死人的事是經常發生的”,且一發而不可收拾。

  1960年初夏,我帶學生到路布管理區去搞“雙搶”:搶收搶種。到那裏一看,不少農戶門前已經長了青草,好似無人行動了,但進門一看,往往還有個奄奄一息的人躺在床上,抑或有具屍體在屋中,我們的任務就改為埋人了。

  所謂埋人,就是將屍體從室內拖到室外,在房屋附近挖個土坑,坑內墊點兒亂草,就將屍體放入其中,草草掩埋掉。半個月的中心工作,掩埋的死人不少,有的村內幾乎看不到農民活動了。

  我請假回家一次,20來公裏的路上,就看到路邊擺著3具屍體和1個奄奄一息的人,已經無人過問了。在家中待了3天,就看到村前的小路上死了兩個人。有個叫高老八的在路邊掙紮了一天多才慢慢死去。後來有資料顯示:那3年中,全國餓死好幾千萬人。

  為什麽餓死那麽多人無人問津?有,隻是說了不起作用,反而要捱整。彭德懷大元帥上書的結果盡人皆知,我們當地就有不少人被打戍“小彭德懷”,地區一位部門的正處級領導到當時全國先進的長石公社檢查工作,發現已有人餓死了,很客觀的向大方縣委匯報(當時上級派來的工作組也要由地方黨委領導)後,被縣裏的一位領導人上告到地委,說他“想拔紅旗”,結果受到處分,其他人誰還敢說?說了也不起作用。

  我家鄉有個公社(這裏補充說明一下:當時的行政區名是政社合一,一個單位兩個名稱,區叫大公社,也叫區;區下屬的鄉,叫公社,也叫鄉或管理區),有的社員已餓死了,但國家設在該社的倉庫中還有很多糧食不賣出,於是,公社秘書向區委副書記匯報,想私自開倉濟民,得到默許,他們一夜間便將部分倉儲分給公社附近的群眾,但都造冊登記、簽名領取,共同保密。因有這次開倉,該公社的群眾感激幹部救濟,齊心協力生產,奪得比其它大隊更好的收成,秋後一斤不少地還清了國家倉儲,該鄉死人也少。照說,這應屬愛民之舉,可因“私開國庫”,有關幹部逮捕的逮捕,開除的開除,撤職的撤職。可是,將他們放到群眾中去鬥爭,群眾就是不鬥。後來,通過整風整社,對這些幹部的處理作了部分改正,但首先提出開倉濟民的那個人,就永世不得翻身了!唉——!

  1961年春,中央下發“十二條”文件,全國開始整風整社,具體內容是反對“一平二調”:即平均主義、無償調撥錢糧物資;“五風一化”:即共產風、浮誇風、瞎指揮風、強迫命令風、違法亂紀風和幹部特殊化。(各地說法不盡一致,可查檔案材料),向群眾賠禮道歉、認罪退賠,處分了一大批違法亂紀幹部;農村搞“三自一包”、“四大自由”,這是文革中批判所謂“劉鄧路線”時才知道的。當時當地隻給社員劃了自留地、自留山,開放自由市場,但不準糧食上市,也未包產到戶。但改原來的人民公社統收統分的“共產主義”分配原則為“三級所有,隊為基礎”的分配原則。並實行“三包一獎四固定”。三包的內容大致是,小組包工、農戶包工、農活臨時包工(記不很準),超產獎勵。四固定就是:土地、勞力、耕畜、農具固定。人民公社大集體時,一平二調,已經把土地、勞力、耕牛、農具的歸屬完全打亂了,所以重新劃分並固定下來,才能實現隊為基礎的經濟核算原則。

  夏天,我作為工作隊員,被大公社派到八堡管理區工作,始知中央已經下了撤銷公共食堂的文件,但因公社黨委還沒有表態,誰也不敢撤,我分工到一個叫孫家寨的生產隊,默許那個食堂可以稱口糧給社員回家煮飯,這可違背了紀律,受到批評,但此時已不敢鬥爭和戴右傾帽子了。

  寫到這裏,我不禁想起一位郝科長,不知他是哪級派來的,也不知他叫什麽名字,聽公社幹部叫他郝科長。他穿著很舊,戴個“油渣帽”,整天和社員一起,聽社員說活。一天中午飯時,他走到書記食堂保管室門前,大聲叫司務長開門,說:“再不開,老子就踢進來了!”門開後,公社書記和司務長正在吃飯,馬上請他一起吃飯。他督促著司務長把他們吃的酒肉白米飯抬到大餐廳去和社員一起吃,司務長早被嚇癱了,書記戰戰兢兢,不走。他便罵開了:“你們這些狗日的,群眾吃糠都吃不飽,你們卻肥酒大肉隨吃!”正在用餐的群眾聽到了,內心萬分痛快,但卻不敢拍手,不過,已看到有人敢摸老虎屁股了。後來,郝科長叫公社糧管所把加工大米的任務分給群眾去完成,群眾從中得點細糠來造飯吃。大家說,加工這點米,還得幾頓飽飯吃。雖說吃的不是盡糧飯,群眾也已滿意了!

  郝科長走了,全縣整風整社的試點就在瓢井進行。大會上公開逮捕了達溪公社、桃園管理區和石堰(?)生產大隊三級的3個領導人,而後是2個“紅旗”管理區的書記被逮捕,一個“白旗”管理區的書記借出糧食來支援重災區。當時評先進的標準就是看誰的糧食產量報得多,多者插紅旗,少者插白旗。

  1961年10月,在落實中央 “調整、鞏固、充實、提高”的方針政策中,我被派回母校離職進修中師3年。

  學校仍然按定量分飯吃,而且比開始時分得更細。開始時隻分到桌,每桌一盆飯,由各桌的學生再分。再分難公平,鬧起矛盾,最後隻好將幹糧直接分到個人:每人一個飯盒,分裝幹糧於盒內,食堂統一蒸熟。一人吃兩份也吃不飽。人餓久了,胃特別裝得,如果不是親身經曆,說來連自己都不敢相信。有個老師當了公共食堂的司務長,請學區校長和我去過年,三人吃飯,他下了3斤米,殺了兩隻雞,割了4斤牛肉,還有蘿卜白菜四五斤,燉得一大鍋,外加兩瓶酒。要是現在,20個人也吃不完吧,可我們三人吃得一點不剩,還不覺得很飽哩。有個司務長關照,我一餐吃完一桌人的中飯。當時我都懷疑是否會把肚皮脹破?卻還能背著120斤煤回學校。
  
  我們進修的學校,仍然實行勤工儉學,自種果蔬來補充夥食,但分飯一直到畢業。不過,這時副食市場已開放了,有錢有市,可以買點粑粑之類的副食品來彌補飯量之不足了。我們是帶全薪脫產進修的,盡管每月才25元工資,也可能買到25斤包穀黃粑了。

  “三包一獎四固定”之後,農村生產形勢發展很快,農民各自開夥,吃飯不再定量,市場上有酒有肉賣了。可學校食堂分飯直到畢業。

  農業經濟剛在恢複,中央又下達了23條,農村開展“四清”運動,以階級鬥爭為綱,打“暴發戶”,劃“新地主”,鞏固集體經濟,保衛總路線、大躍進、人民公社這“三麵紅旗”。自留山統統收歸集體,有的地方把自留地也收了,自由市場立即關閉,每年要清理農民幾次,看有沒有人多占了集體土地?農民自養的牛馬羊等大性畜,全收歸人民公社,一切都回複到統購統銷。買豆腐、肥皂、火柴等等生產、生活日用品,都要按定量發票,憑票供應,市民每人每月可買半小塊肥皂,大約50克吧。工業日用品,農民是不能享受到的。在商品枯竭、票證發達的生活環境中,文化大革命開始了!

  文化大革命的情況,鄙入已有另文介紹,這裏就不贅述了。

   2008年1月20日修改

作者:我就是刁民 回複日期:2008-1-21 13:10:59   
  慘不忍睹,一定要記住這段曆史
 

作者:給中國把脈 回複日期:2008-1-21 13:35:26   
  左棍可以多看看此類文章,比如丁杼的<人禍>
 

作者:畢荒 回複日期:2008-1-21 13:37:57   
  曆史的真實,真實的曆史!
 

作者:一生中的第一 回複日期:2008-1-21 15:09:35   
  曆史不能被湮沒。
 

作者:cnzzsbd 回複日期:2008-1-21 15:15:29   
  看的那叫一個寒啊!!!換到現在,反正都是死,不如跟那些所謂的領導拚了!
 

作者:為坐敬亭山 回複日期:2008-1-21 17:26:36   
   收藏完整版本的!謝謝老高!
 

作者:貴州老高 回複日期:2008-1-21 18:10:13   
  謝謝關心。
 

作者:gengyanlin 回複日期:2008-1-21 18:25:59   
  老高的話我相信是真的..
 

作者:打工仔123 回複日期:2008-1-21 19:24:19   
  老高伯,
  向您致敬。
 

作者:shamana 回複日期:2008-1-21 23:40:43   
  我老家四川營山,我爺爺 奶奶 大伯全是被餓死得。大伯偷吃的,被發現,一腳踢過來,死了!還有,我爸說老,當年老家沒發生自然災害,就是不知道這糧食跑哪去了。有知道的筒誌不?
 

作者:第一山河 回複日期:2008-1-22 0:30:18   
  我很關心這段曆史,謝謝樓主
 

作者:第一山河 回複日期:2008-1-22 0:47:16   
  我很關心這段曆史,謝謝樓主
 

作者:tzf8635 回複日期:2008-1-22 10:49:20   
  以史為鑒 支持樓主
 

作者:gohorse 回複日期:2008-1-22 10:54:11   
  書簽
 

作者:貴州老高 回複日期:2008-1-22 11:05:24   
  當年確實沒受自然災害,可虛報糧食產量,上級把糧食調運去供應職工、市民後,農村己無糧食了,所以當年餓死的都是農民。其他人也餓,但沒餓死。聽說勒緊褲帶餓肚子還外債去了。
 

作者:xiaosan741 回複日期:2008-1-22 13:46:50   
  觸目驚心!!!!!!!!!!!!!!!1
 

作者:朱周毛 回複日期:2008-1-22 14:59:18   
  頂
 

作者:朱周毛 回複日期:2008-1-22 15:01:26   
  作者:貴州老高 回複日期:2008-1-22 11:05:24 
    當年確實沒受自然災害,可虛報糧食產量,上級把糧食調運去供應職工、市民後,農村己無糧食了,所以當年餓死的都是農民。其他人也餓,但沒餓死。聽說勒緊褲帶餓肚子還外債去了。
  
 

作者:公子語 回複日期:2008-1-22 15:48:13   
  聽說勒緊褲帶餓肚子還外債去了。
  ********************
  聽說?永遠隻是聽說!!!!!!!!!!!!!!!!道聽途說的東西能當成嗎?
 

作者:如是新一 回複日期:2008-1-22 15:52:54   
  有一些或許是你個人編的.但還是實話多一些.說出來了你心裏或許也會寬很多.大家也原意聽.謝了.
 

作者:貴州老高 回複日期:2008-1-22 15:59:12   
  請版主將回複中的廣告刪除好嗎?
 

作者:中國特色1 回複日期:2008-1-22 16:20:59   
  可憐我們的祖輩,誰能還他們一個公道?
 

作者:中國特色1 回複日期:2008-1-22 16:29:07   
  而禍國害民的東西至今仍然挺屍“中南海”,請問中國人算什麽?
 

作者:小名小明 回複日期:2008-1-22 16:35:38   
   關注
 

作者:lissong 回複日期:2008-1-22 17:53:49   
  我們進修的學校,仍然實行勤工儉學,自種果蔬來補充夥食,但分飯一直到畢業。不過,這時副食市場已開放了,有錢有市,可以買點粑粑之類的副食品來彌補飯量之不足了。我們是帶全薪脫產進修的,盡管每月才25元工資,也可能買到25斤包穀黃粑了。
   ........................
  
  粑粑?貴州就是這麽叫的嗎?
 

作者:貴州老高 回複日期:2008-1-22 21:41:52   
  黃粑,糍粑,發粑……都叫粑粑。叫粑粑又怎麽啦?
 

作者:鳳凰座Alpha 回複日期:2008-1-23 0:27:24   
  粑粑在北方貌似是SHI的意思......................
 

作者:陋空堂 回複日期:2008-1-23 1:46:52   
  我覺得回憶文章隻寫你看到的就行了,什麽“有資料顯示。。。好幾千萬。。。”就沒有必要了。
 

作者:lissong 回複日期:2008-1-23 2:13:53   
  作者:貴州老高 回複日期:2008-1-22 21:41:52 
    黃粑,糍粑,發粑……都叫粑粑。叫粑粑又怎麽啦?
  
  
  作者:鳳凰座Alpha 回複日期:2008-1-23 0:27:24 
    粑粑在北方貌似是SHI的意思......................
    
  高叔不好意思了,我是北方人,好奇問下.絲毫沒對你有不尊重的意思!但如果你來北方可別把吃的叫粑粑...............
 

作者:allyly1021 回複日期:2008-1-23 18:34:17   
  感謝樓主!!這段歷史我一直在關注,敢披露的人畢竟太少。。
 

作者:allyly1021 回複日期:2008-1-23 18:36:44   
  可靠數據公布的是那階段餓死4000萬人,可憐的中國人民,上了共產黨的當!!!
 

作者:陸誠仁 回複日期:2008-1-23 19:26:00   
  請樓上拿出公布的是那階段是餓死4000萬人可靠數據來。如果是丁疎提供的就免了,因為有人已合理地證明他采用的原始數據和推算方法多有問題。
 

作者:龍驤大將軍 回複日期:2008-1-23 19:46:35   
  記號
 

作者:貴州老高 回複日期:2008-1-23 20:56:28   
  外交官資中筠在今年第1期《書屋》“大躍進”50周年祭中發表《“大躍進”餘波親曆記》一文中講到國的外交官也有餓浮腫的……
 

作者:貴州老高 回複日期:2008-1-23 21:32:35   
  
  60年餓飯時農民為何麽不去逃荒?
  高致賢

  1960年全國餓死那麽多農民,他們為什麽不去逃荒呢?逃荒也很難呀!為什麽逃荒也會有困難?

  所謂逃荒,就是逃到外麵去討一口殘湯剩飯充饑。當時全國農村均已由公社辦起公共食堂,農民實行“組織軍事化、行動戰鬥化”,均在公共食堂集體開夥。一家一戶自身難保,誰還有飯救濟他人?食堂絕對不會給逃荒者飯吃的。職工當時請假回家探親,也須首先要拿到單位批準的請假條和準於到某地探親的通行證。憑此二證到公共食堂領取批準時間內的糧票和夥食費,途中憑通行證買車票;回到家中便向當地公共食堂報到,憑請假條和通行證,購買在家時間的飯票,按時憑票到公共食堂進餐。不難設想,逃荒者能在外麵弄到飯吃嗎?

  農民外出要經大隊介紹到公社,並經公社審察批準後,由公社開具準假證明和通行證以及發給口糧。逃荒者能得到批準證件和口糧嗎?一個“組織軍事化”便畫地為牢,離開本地食堂就沒有飯吃,能逃什麽荒?即使你不吃不喝(這是不可能的)逃出去,也要被公社幹部帶著民兵將你當成逃亡犯五花大綁送回原藉,有的人等不到送回家就被折磨死了。

  必須持有準假條和通行證才乘車、住宿;有此二證還須有糧票和鈔票才吃飯。能有這些條件的逃荒者嗎?

  所以,農民逃荒比不逃荒死得更快,這就使農民隻有被慢慢餓死在當地了!

  那麽,有沒有逃荒的?有。但那是在辦公共食堂之前,且是能拿到糧票和一定鈔票的單位職工或民校教師等。且隻能逃到新疆等邊區。我們當地就有。途中也有餓死的。他們逃的時候農民還有飯吃,不想外出,還在家等著過“共產主義”哩。等到農民餓得想逃荒之時,劃地為牢圈如鐵桶一般,哪裏還能逃出去?所以,那時候農民逃荒也困難呀!
  

作者:貴州老高 回複日期:2008-1-23 21:37:06   

  大躍進的史料應該搶救
  高致賢

  大躍進五十年了。大躍進開始後才跨入社會的我,轉眼就挨近72歲了,原寫了個局限於個人親曆的大躍進的一些瑣事貼上網,意外地在網民中引起強烈反響,很快點擊數萬次,回複近2000條,說明青年網民們對真實的大躍進史實是關注的、需要的,本想再多寫點大躍進時期的見聞史料,怎奈覺力不從心,故想起本文題目。其理由有三:

  一是大躍進曾經留下許多虛假文字資料。如大躍進風頭上的1959年國慶十周年,F縣就出了一套《高歌猛進的XX》的書,其內容不言而喻。1961開始到1962年中央七千人大會期間,中央對大躍進的錯誤作過糾正,但隨之而來的“四清”、“文革”都要堅決保衛“三麵紅旗”,故大躍進的錯誤並未得到真正的糾正。

  二是農民是大躍進中最大的直接受害者。大躍進中餓死的是農民,而且多是邊遠貧困地區的農民先餓死,我縣當時有個全國的先進區,區所在地常有外地人來參觀學習,為保證區所在地不露餡,故區裏將邊遠管理區的口糧平調到中心區來吃,邊區農民先餓死。就像當時的農村保城市,農業保工業,全國保北京一樣,職工、市民有口糧供應,中心地區的農村也有官麵子上的臨時平調保證。故職工、市民餓不死,重工業工人還不挨餓,中心地區農民餓死的也不多。

  三是經受大躍進苦難的農民絕大多數是文盲。大躍進開始連小學畢業生都弄去當教師——吃國家供應糧了,掃盲班畢業的也可弄個公社幹部當當。有點文化還當農民的,隻有被管製的“四類分子”,他們哪敢寫?且那些人幾乎已不在人世了,在的也寫不了啦!受害最深的農民寫不了。寫得了的受害不深。故無人認真去寫。它不同於“反右”直接受害最大的是知識分子,“文革”中知識分子也首當其衝。所以,相比較之下,對“反右”和“文革”的錯誤揭露得比“大躍進”的深。故對大躍進的真實史料需要搶救。

  如何搶救?我以為:當時親曆的老人們,能寫的動手自己寫。不能寫的動口,講給後人聽,請他們記錄下來。即使當時被形勢所逼參與瞎指揮的,把害人方式揭露出來,也對曆史是一種貢獻,誰還會追究你的責任?隻會讚揚你的風格高尚呀!
  

作者:貴州老高 回複日期:2008-1-23 21:38:39   

  我親曆的“大躍進” 處理幹部情況(補充)
  高致賢

  1961年貫徹中央12條的整風整社運動開始,大方縣在小北路的達溪、瓢井、長石三個區試點。集中這三個區的區、社、大隊三級幹部在瓢井區開會。會上公捕了達溪區區長郝XX,X源管理區書記張XX和石豔(?)大隊支書。區長刑滿回鄉當農民,書記保留工作,大隊支書獄斃。

  會後繼續整風,先由社隊幹部向群眾退賠“一平二調”時亂收群眾的物資,公社已無多少物資可退還了,沒有物資可退也就算了。主要的是幹部要向群眾賠禮道歉,而且要陪到讓群眾滿意。為什麽?“五風一化”猖獗時,社隊幹部打罵捆綁群眾已成家常便飯,幹群關係已惡化到了敵對程度,所以上級要求那些作風最惡劣的幹部要向受害者磕頭賠禮,有的挨了群眾的耳光也要跪著聽取受害者倒苦水。

  說來也奇怪,那些在“大躍進”中騎在群眾頭上作威作福、拉屎拉尿的公社幹部,整風整社中變得像狗一樣,亦任受害最深的群眾罵不還口,打不還手。這除了群眾原諒度是處分他們的一個參數外,說明當時的黨委說話是算數的,處理是嚴格的,X潭縣委書記就被判以死刑立即槍決!群眾原諒度大的留當地工作。問題嚴重的,各人背著行李到縣裏集訓,實際就是集中檢查交待問題,也沒有哪個敢逃跑,而是聽憑組織處理。縣裏根據幹部問題大小,分期分批解脫安排工作。瓢井區隻有兩個管理區書記被逮捕法辦。

  與此同時,又從商貿等業務部門抽調了一批同級幹部到區和公社(管理區)擔任領導職務。瓢井區委書記王XX當時正在上級進黨校,故未參加整風,黨校畢業後調任另一個區的區委書記。接替他主持瓢井區委工作的副書記羅XX,通過縣裏集訓後,安排到縣供銷社作一般職工。

  後來,年中央召開“七千人大會”,中央領導在會上承擔了責任,對已處理的幹部作了甄別,有的又恢複了工作。

  文化大革命開始後,有的整風整社中下台的幹部起來造反,後來上麵又不準下台幹部翻案。繼續任職的,又成了被造反的對象。因為文革要捍衛“三麵紅旗”,也就沒有再怎麽清算“五風一化”的舊賬了。
  

作者:㊣快樂豬豬 回複日期:2008-1-26 15:54:15   
  
  
  作者:陸誠仁 回複日期:2008-1-23 19:26:00 

    請樓上拿出公布的是那階段是餓死4000萬人可靠數據來。如果是丁疎提供的就免了,因為有人已合理地證明他采用的原始數據和推算方法多有問題。

  ==========================================================

  請拿出你認為可靠的數據出來,推算沒有問題的數據(附上推算方法,另,現任政府的數據不算,因為當局者利益相信大家都懂)
 

作者:亂吠的狗 回複日期:2008-1-26 17:54:42   
  好貼,頂,這是個有良知的人
 

作者:貴州老高 回複日期:2008-1-26 21:25:41   
  預祝評友們春節愉快!
 

作者:davidleung26 回複日期:2008-1-26 22:34:11   
  了解共黨的過去
  

作者:閑煮酒 回複日期:2008-1-27 0:12:22   

  如何搶救?我以為:當時親曆的老人們,能寫的動手自己寫。不能寫的動口,講給後人聽,請他們記錄下來。即使當時被形勢所逼參與瞎指揮的,把害人方式揭露出來,也對曆史是一種貢獻,誰還會追究你的責任?隻會讚揚你的風格高尚呀!
    
  讚成!!!
 

作者:海之塵 回複日期:2008-1-27 0:47:32   
  看到那些質疑大躍進餓死三千萬的人,就想起質疑南京大屠殺數字的日本人。從這個意義上,我覺得我們確實沒有多少底氣要日本人道歉.......
 

作者:火雲1982 回複日期:2008-1-27 1:12:44   
  曾經認真拜讀過原稿,所以進來頂貼!
  
  希望能看到更多的曆史回憶性質的文章!
 

作者:擁抱未來的愛 回複日期:2008-1-27 3:08:41   
   好貼
 

作者:zy8341 回複日期:2008-1-27 11:42:25   
  現在還有左派, 還在替"餓死3000W人"鳴冤叫屈, 我真不知道他們的腦子是不是被狗吃了
 

作者:貴州老高 回複日期:2008-1-27 14:13:11   

  1960年餓多少人的具體數子很難有個準確數,但有個死絕人口戶數是可以查到的。那就是三年困難過後,銀行、信用社對貸款無法收回的死亡絕戶進行豁免,這個豁免戶的登記表、統計數應該存在銀行檔案內。從死絕戶可見餓死人之一斑。
 

作者:貴州老高 回複日期:2008-1-31 21:37:16   
  不信者,請擺事實吧!
 

作者:貴州老高 回複日期:2008-2-3 11:49:36   
  祝各位評友春節愉快!
 

作者:貴州老高 回複日期:2008-2-7 11:54:05   
  現在可以不再過“革命化”的春節了!
 

作者:貴州老高 回複日期:2008-2-8 7:49:57   

  《人禍》
  
  序言
  
        九十年代雜誌社出版 
  
     一九六二年初,那場兩千萬人餓死的慘劇已經過去,生命力似乎無限的中華民族又遂漸挺直脊梁的時候,中共第一副主席、國家主席劉少奇對即將赴安徽就任中共省委第一書記的李葆華說:「回去以後,把前三年的曆史寫本書。如果勇敢些,就把它編劇演。再勇敢些,就立碑傳給後代。」多少年過去了,在輿論一律的中國,書沒有問世,劇沒有登台,碑更沒有能豎起。由於接著而來的文革浩劫為害更烈,那場人禍反被淡化了。文革是值得大書特書的,但同樣應當永誌不忘的是導致無數同胞在絕望中餓死的那場「大躍進」、「大煉鋼鐵」以及禍害二十餘年的「人民公社」運動。如果想到那死亡的數目相當於、甚至大於日本侵華殺害的我國同胞的人數,我們便會同意劉少奇「立碑傳給後代」的意見了。
  
     一九八七年趙紫陽就任中共中央總記之後的幾天內,對美國作家索爾茲伯裏說:「毛不知道或不相信在他的所謂一九五八年大躍進之後的可怕的年份中有無數的農民餓死。他拒絕批準進口糧食,因為那是『修正主義』,是向資本主義送秋波。」(見一九八七年十一月十四日《紐約時報》)
  
     本書也許算不得是劉少奇希望李葆華寫的那種書,但作者深信,這是對趙紫陽上述講話的一份翔實而詳盡的注釋。索爾茲伯裏的《長征》一書的副標題是「前所未聞的故事」,本書所敘述的正是另一些前所未聞的故事——至少對現在三十歲以下的人是這樣。
  
  前言
  
     一九六○年初,當中國大陸各地大大小小的報刊無一例外地謳歌「六十年代第一春」的時候,整個國家實際上有如一個巨大的冰窖。從興安嶺到海南島,千千萬萬個村莊裏,每天都有數萬農民在饑餓中死去。在前後大約三年的時間裏,總共餓死了約兩千萬人。兩千萬是個保守的數字,由於中共官方忌諱、回避此一數字,研究者隻能根據各種資料分析估計,得出一個大概的數字——兩千萬至四千萬。筆者采用兩千萬這個數字,並且將在書中論證,這是一個下限。到曆史真相完全大白的時候,舍棄這個保守的數字就是了。
  
     在人類曆史上,任何一場人為的戰禍或天降的災害、瘟疫,都不曾在這麽短的時間內奪去這麽多人的生命。這完全是人為製造的災禍。本書將向讀者證明,這是執政的中國共產黨在把中國大陸拖入「文化革命」的浩劫之前製造的中華民族空前(但願也是絕後)的災難。幾億曾經身曆那場災難的中國人至今創痛在心,本書作者便是其中一個。
  
     把這件人類曆史上的大事盡可能完整、如實地記載下來,是中國知識份子的曆史責任。感謝香港《九十年代》雜誌社自一九八八年秋起前後用了一年的時間分節刊登本文。現修訂成冊,以饗讀者。
  
   丁抒
  

作者:貴州老高 回複日期:2008-2-10 9:59:53   
   作者:於冰1 回複日期:2007-10-7 19:10:45 
      關於大躍進時期的中國人口數字:
      
       根據《2003年中國人口統計年鑒》整理出來的“1949——2004年的曆年人口統計表” 的1957-1964年人口統計數字:
        
        年 份  年末總人口(萬人) 出生率(‰) 死亡率(‰) 自然增長率(‰)
        1957    64238      34.03     10.80     23.23
        1958    65346      29.22     11.98     17.24
        1959    66012      24.78     14.59     10.19
        1960    66207      20.86     17.91      2.95
        1961    66457      18.02     14.24      3.78
        1962    67295      22.63     10.02     12.61
        1963    69172      40.00     12.11     27.89
        1964    70499      30.68     11.50     19.18
      
      
       1954年人口總數,是中國人口與發展研究中心信息服務部分別根據國家統計局《2002年中國統計年鑒》和《2003年中國人口統計年鑒》整理並采用的數據;因為1954年末人口總數為60,266萬人,與相關的自然增長率基本一致。
    ---------------
    可算算人口
  
  
  作者:貴州老高 回複日期:2008-2-9 19:47:02 
    
    
    作者:揭露偽裝 回複日期:2007-9-23 21:04:16 

      樓上說的好!幸好老人們都還在,以後滿嘴造謠的時候還要想到有人證!
      
      我現在就來具體舉證!
      
      據測算,中國人口總數在1959年是6.72億人,1960年為6.62億人,即減少了1000萬人,1961年又比1960年減少了1300萬人。按照當時出生與死亡相抵後20%的人口淨增長率推算,正常情況下1961年應比1959年增加2700萬人,兩者相加,1959年至1961年的非正常死亡和減少出生人口數,大約在4000萬人左右。
      三年困難時期最困難的省份是河南、山東、山西、安徽和江蘇等,其中安徽可能是最嚴重的。1960年安徽省的死亡率上升到千分之六十八,比全國平均數高出3.5倍。
      中國人數減少4000萬,這可能是本世紀內世界最大的饑荒。
      
      (選自《中華人民共和國曆史記實》 紅旗出版社1994年2月第一版)
      
    作者:揭露偽裝 回複日期:2007-9-23 21:07:05 
      者:民主精英掘墓人 回複日期:2007-9-23 20:53:20 
        別拿60年代的饑荒來扯淡,中國還有從那個年代活著的人,他們會告訴你真相,

      =============================
      
      1960年大饑荒民間實錄之一
      
      口述人:李某某 男 74歲 退休幹部 2006年11月11日下午記錄於李某某家中
      
      要說60年大饑荒,根子還在大躍進吃食堂煉鋼鐵,我就從58年說起吧。

      我在1957年響應號召大鳴大放,給領導提了意見,被打成右派分子,下放到南陽地區方城縣楊樓公社黃狼山大隊監督勞動。58年可以說是風調雨順大豐產不豐收。為啥子?人為造成的,聽我慢慢說。夏季麥收,浮誇風盛行,虛報產量,畝產300斤小麥能報800斤,其實那時候小麥畝產大多是200多斤。當時實行統購統銷,上級以下邊報的糧食產量按比例留口糧。因為虛報的產量高,上繳的小麥也多,生產隊留的口糧就少。有的隊小麥基本上征收完了,有的隊千方百計瞞一點,口糧就能多留一點。例如在楊樓公社,有的隊人均口糧有60多斤小麥,有的隊人均口糧才20多斤小麥。我所在的大隊土地多,58年麥季人均口糧近百斤,在全縣可以說是是寥寥無幾。黃狼山大隊還存有一些黑豆,當時每個生產隊是一個食堂,吃食堂時,隊長挺精明,把黑豆磨成豆腐,攙到稀麵條湯鍋裏,再和點麵,看著稠乎乎的。夏天在食堂裏還基本能吃飽,到了八九月份,大煉鋼鐵開始了。一個公社或幾個大隊集中到一塊,修建小高爐煉鋼鐵。楊樓公社的煉鋼鐵處選在一個叫尚洞的崗坡上,一共修建了800個小高爐。修建時都是就地取材,挖土和泥巴壘成圓柱體,外徑80公分到1米,內徑60公分左右。把農民家裏的水缸砸破,再把缸渣碎片碾成沫子做高爐底座的內芯。小高爐修建的多,看起來密密麻麻,點起火更有氣勢,夜裏十多裏地外都能看見火光衝天。公社一個領導知道我有些文化,就讓我寫詩歌頌揚小高爐。我寫的順口溜現在還能背下來:天上繁星點點,地上紅光閃閃,王母驚呼玉帝打顫,感歎天上不如人間。

      燒爐子的燃料起初是木料,楊樓公社範圍內,碗口粗的樹木全部砍完當柴火,另外家家戶戶的門板、木床、桌子、椅子、凳子,都拉到小高爐處當柴燒。專門有人負責劈柴,那些櫃子箱子,八磅大鐵錘砸下去就粉身碎骨,然後把這些幹柴壘成垛子,有兩米多高,一米多寬,象寨牆似的,最多時彎彎曲曲足有一裏地長。砍伐的樹木鋸成半米長或一米長的樹段,也堆成堆,把這些濕柴搭配著那些幹柴燒。有一次要放衛星,就是800個爐子都冒火,連續燒七天七夜。一般是兩三人包一個爐子,人都得在爐子邊守侯著,瞌睡了就打個盹。你得保證七天七夜不能停火,如果哪個爐子火滅了,檢查團發現就要“炒鐵蛋。”就是五六十人到上百人的積極分子圍成一圈,勒令那些爐子滅了火的消極分子站在中間,這邊踢一腳,那邊打一拳,把那些消極分子打的暈頭轉向。有一個農民對煉鋼鐵說了怪話,被別人揭發。為了殺一儆百,幹脆臨時搭建了一個兩米多高的台子,幾十個積極分子把那個說怪話的農民圍在中間,打的鼻青臉腫。最後那個農民被一腳踢下高台,摔得順嘴流血動彈不得,也不知道後來是死是活。煉鋼鐵天天吃蒸紅薯煮紅薯,吃的人隻吐酸水。58年那年秋莊稼長的好,紅薯又多又大,有經驗的老農估計畝產在3000多斤。可男女勞力都去煉鋼鐵,莊稼豐產不豐收。秋天又下了連陰雨,紅薯漚爛在地裏,也沒曬紅薯幹。豆莢炸口豆子發芽,玉米在秸杆上發芽有一砟多長。你想想,如果當時把那些紅薯收回來儲存到地窖裏,能當多少人的口糧啊!後來木柴樹段燒光了,公社就組織農民去平頂山擔煤。從方城到平頂山100多裏路,一路上看到地裏的紅薯被犁翻起來扔在地裏,擔煤的農民帶著做飯鍋,走到那裏,就撿路邊地裏的紅薯煮著吃。小高爐用當地的貧鐵礦石,鐵礦石燒化後,個別爐子流出來一些黑乎乎的鐵,可是鐵和渣凝結在一起,一敲就破。燒到冬天,上級又要求修建20個高6米的大高爐,外徑有兩米到三米,內徑有一米到兩米,底座還是用缸渣碗渣碎片碾成沫子。因為缸渣不夠了,就砸農民家的瓷碗。經過所謂的土專家指導,這次大高爐除了用鐵礦石,還用“引鐵”,就是把鐵車軲轆,農民家裏的鐵鍋、鐵門環,鐵門鼻等鐵器收集一空,放到高爐裏。當鐵礦石燒化時,還要放石灰石,目的是促使鐵漿和鐵渣分離。20個大高爐確實煉出了1000多斤鐵,產量最高的衛星爐產有二三百斤鐵,都是一種粗生鐵,據說能打造簡單的犁鏵等農具,別無他用,真是勞民傷財得不償失。
    ------------
    請參照。

作者:貴州老高 回複日期:2008-2-10 10:03:39   
  作者:揭露偽裝 回複日期:2007-9-23 21:13:16 

      大煉鋼鐵後,秋莊稼沒收回來,大隊小隊家底都空了。59年初,我又被押送回南陽附近的環城公社包莊生產隊勞動。那時候農村食堂還沒散,頓頓喝用麥糝子攪的稀飯,十天半月才吃頓稀麵條,餓的前心貼後背。59年麥子收成不錯,可還是虛報產量,統購透底,生產隊存糧很少。59年秋季幹旱歉收,用農民的話說就是半收。紅薯畝產有1000多斤,玉米高粱豆子收成差。到了60年春季,饑荒就顯露出來了。從3月份開始,就開始餓死人了。也就是這時候,我又被押送到十裏廟磚瓦廠勞動,那裏有定量供應,現在回想起來是救了我一命。6月份麥子成熟時,我們在外麵勞動,看到附近的地裏,有人餓的忍耐不住,掐麥穗揉搓後吃麥籽。當時有許多從唐河等縣逃荒過來的災民,個個麵黃肌瘦,他們先被集中到南陽收容站,然後被送到磚瓦廠。一個唐河縣祁儀公社的小夥子偷偷告訴我,他們那裏樹皮被扒吃光了,大雁在野地裏拉的雁屎,人們也撿著吃。餓死的人很多,有的村子死人都沒人抬出去掩埋,因為都餓的走不動了。一天傍晚,我進城路上,看到一個個饑民麵無表情,夕陽下拖著瘦長的身影,在路上蹣跚挪動。有的走著走著,就一頭栽在路邊,再也爬不起來了。真可以說是餓殍載道,可是誰也無力去救去管。我老家是鄧縣文渠公社李樓村,100多口人餓死20多個。其中一家是地主,別人敢去偷青苗吃,他一家不敢,結果11口人被餓死7口。由於文渠公社餓死人多,區委書記鄭某某害怕追究責任,就開槍自殺了。60年秋季收成好一些,又開始了“拔釘子”,凡是拿印把拿勺把的基層幹部,統統集中起來整治批鬥,連鄧縣的縣長和縣委書記也不能逃脫。縣長和我是熟人,後來告訴我,在“拔釘子”期間整天喝稀湯,餓的受不了,有次上廁所,看見牆頭上搭有半幹的紅薯秧子,就拽下來往嘴裏填。南陽地區鄧縣、唐河縣是重災區,唐河縣餓死人多,縣委書記害怕上級追查,領著全家跳井自殺,隻有大兒子爬上井口存活,還有一個兒子在外地上學得以幸免。

      以我的親身經曆來看,60年大饑荒餓死人不是天災,而絕對是人禍。
      
    
    
    作者:揭露偽裝 回複日期:2007-9-23 21:14:47 
      1960年大饑荒民間實錄之二
      
      口述人 孫某某 退休工人 男 70歲 采訪地點:住宅小區門口 2006年11月12日下午
      
      1950年,我才14歲。大哥在南陽一家工廠工作,經他引薦我進廠當了通訊員,負責給領導打水、斷飯、取報紙信件等雜事。一直幹到54年,下車間當了工人。我是地主成分出身不好,隻是埋頭幹活,不敢多說話。到了58年,我當時已經結婚生子,兒子有一歲多了。有一次開會去的晚了一會兒,領導問我為啥來晚了?我實話實說:上街排隊給兒子買個燒紅薯吃,才來晚了。順口一句話,說者無心,聽者有意。隨後就開我的分析鬥爭會,說我對社會主義不滿,被扣上了“反社會主義分子”的大帽子,交群眾監督勞動。1960年春天,我在農村的嫂子領著兒子突然上門,一見麵嚇我一跳,嫂子和侄子都是瘦的皮包骨頭,餓的人不人鬼不鬼的。嫂子說生產隊食堂斷頓了,已經餓死人了,再不跑娘倆也要餓死,就拄個棍子領著孩子一路要飯往南陽來投靠親戚。家家都沒啥吃,一路上要飯也要不來,娘倆餓得晃悠不動。廠裏食堂開飯時,我打回的飯還不夠她娘倆吃。

      60年秋天,廠裏幹脆宣布把我開除工職,派人帶槍押送回祖籍勞動改造。我老家是鄧縣十林公社黃崗大隊柳堰生產隊,可大隊讓我到了趙崗生產隊。因為60年春節前後農村斷糧,就開始餓死人,趙崗生產隊的人死的死,跑的跑,就剩下些婦女小孩,沒人幹活,我去了算個男勞力。回去時生產隊食堂還沒散夥,吃的飯不重樣,就是把不剝皮的紅薯切成小塊,再配上紅薯葉子煮,開飯時一個人給舀一瓢,那一瓢有兩碗。可是那時候人們餓極了,別說兩碗稀湯,五碗都不夠喝。絕大多數人都有浮腫病,臉色黃,渾身腫,不拄棍子都站不穩走不動。隻有掌握實權的幹部多吃多占臉上光堂些。下地幹活時,看到許多低矮的新墳頭。鄉親們說,春上餓死的人多,哪還有棺材,木料都讓大煉鋼鐵燒光了,死的人都是挖個坑軟埋。人們餓的有氣無力,坑也挖不深,墳頭也就不大。後來死的人更多了,有的一家餓死三四口人。死的人多,大人小孩都沒人埋,也餓得沒力氣抬死屍挖墓坑了,就幹脆埋到紅薯窖裏。61年春天生產隊食堂散夥了,每家按人頭分點紅薯、玉米糝,幹紅薯葉,自家做飯餓的輕了。那年秋季收成稍好,62年又允許農民有自留地,趙崗生產隊一人二分自留地,種些莊稼收成是自己的,這才度過了鬼門關。現在我回想起來還後怕,如果是59年秋天把我押送回去,我這地主成分誰管你死活,在60年非餓死不可。
      
    
    作者:揭露偽裝 回複日期:2007-9-23 21:18:24 
      1960年大饑荒民間實錄之三
      
      口述人 呂某某 退休工人 男 60歲 采訪地點:住宅小區呂某某家中 2006年11月12日晚
      
      我老家在南陽地區唐河縣源潭公社宋溝大隊杜樓村。大躍進時我小學三年級,輟學回家參加勞動,算個半勞力。我們那裏57年初開始吃食堂,大多農民不願意去,幹部和積極分子先去,每家兌糧食,頓頓做好吃的,吃幹飯蒸饃,故意眼氣吸引人,就這還沒有幾家願去。57年四五月份,幹部到各家各戶收糧食,強行讓吃食堂。四個生產隊開了4個食堂,人們都得去吃。開始吃的還好,熬米湯,蒸紅薯,炒菜是白菜蘿卜,有方桌,有凳子,大家在一起吃飯熱熱鬧鬧還挺新鮮。58年初兩個生產隊的食堂合成一個,吃飯人更多了。大蒸籠直徑有一米多,十幾層,吃飯時稀飯一人一碗,蒸紅薯一人三斤,還能吃飽。58年大煉鋼鐵開始後,我到處揀磚頭,壘小土爐。小高爐直徑有2米,高有4米,大風箱有3米長,得用幾個人才能拉動。家家戶戶門上、櫃子上、箱子上的鐵器銅器都被擰走去煉鋼鐵。我還跟著大隊人馬去白河撈鐵砂,先用鐵鍁在河邊沙裏挖個大坑,把80公分寬、2米長的篩子鋪在上麵,用水衝沙子。沙子衝走了,黑鐵砂留下了,用手捧起來放到筐子裏,滿一筐了抬到小高爐去煉鋼鐵。59年秋季種了麥後,上級不讓撈鐵砂了,一人發了兩個小米窩頭,我就步行回家了。回去後食堂散了,沒糧食吃了,人們這才想起地裏沒收回來的紅薯,一窩蜂去挖那些已經漚壞了的紅薯吃。紅薯挖完了,再去找那些紅薯碼子。地裏實在找不到吃食了,又想起糞坑裏有積肥用的壞紅薯,人們又翻開糞坑扒拉起來。積肥時還潑有糞尿,人們也顧不得髒臭,扒出來紅薯洗洗再吃。啥都吃完了,就去吃青燕麥。把燕麥洗洗,切切,放些鹽在鍋裏炒炒,就這樣吃。燕麥吃光了,再找大雁屎,放碾子上壓成沫子,在鍋裏炒一下吃。冬天餓的受不了,在地裏吃豌豆秧,吃的一嘴綠沫子。快過春節了,實在沒吃的,政府救濟來了,一人發一塊月餅大小的榨過油的芝麻餅,第二回發的是榨過油的花生餅,第三回發的是榨過油的蓖麻餅。蓖麻餅有毒,人們饑不擇食,吃了後上吐下瀉頭暈眼花。過春節時,上級按一個人3斤麥子發救濟,人們又集中到食堂來,把麥子在石磨上碾,人們都餓的有氣無力,幾個成年人都推不動石滾。大家輪著推,麥子隻碾兩遍,就下鍋做麥麩湯喝。葫蘆瓢一人三瓢,就那還不夠喝。麥麩湯稀的能照見人影,我三叔在食堂裏說了句:端起碗,晃人眼。意思是說稀湯象清水,把人的眼睛都照花了。幹部聽到後竄上來把碗奪過去,當場批鬥我三叔,罪名是惡毒攻擊大躍進人民公社三麵紅旗。能照見人影的麥麩稀湯大年三十喝到初一就沒有了,上邊又把剩餘的麥子收走了。

      過了春節後,人們就沒見過一粒糧食,隻有吃白菜根,臘菜根,豬牙草,扒榆樹皮。春天捋榆錢,捋柳葉吃。我和兩個弟弟都餓的胳膊腿精細,走路一步三晃。爹娘看撐不下去了,就給當兵複員後留在黑龍江虎林縣一個農場的哥哥去信求助。哥哥來信讓趕快開遷移證明。我家5口人,辦了6個準遷證。為啥子,因為沒有路費,正好村裏一個誌願軍老兵願意去,他也餓得不行,就主動拿出幾百元複員費當路費。我們6個人又是趕路又是坐車,在路上走了幾天幾夜,才趕到東北。那裏土地多,災荒不嚴重,在去農場的路上,我從一個豆杆垛下扒出幾粒黃豆,放嘴裏一嚼真是香啊。見到哥哥嫂子後,吃飯是玉米糝湯和窩窩頭,哥哥隻準我們喝稀湯,怕猛一下吃窩窩頭肚子受不了。1964年我當了兵,覺得父母帶我們到東北是救了全家人的命。許多戰友都說家鄉家裏餓死了人。我的班長是63年的兵,家在湖北北邊緊靠河南地界。69年部隊讓他複員,班長就痛哭流涕。因為他全家人在60年都餓死了,村裏看他是孤兒,才把他送去當兵。班長哭著說,我回去找誰呢?住哪兒呢?後來部隊又多留他一年。

      回想60年,比比現在,還是改革開放好。我現在住著水電氣暖齊全的三室兩廳,吃穿不愁。現在城裏人平常吃飯就比過去過年吃的還好,農村糧食也吃不完,家家都能吃上白麵饃了。
      
    
    
    作者:揭露偽裝 回複日期:2007-9-23 21:19:35 
      1960年大饑荒民間實錄之四
      
      口述人 何某某 退休幹部 男 62歲 采訪地點:賓館 2006年11月14日晚
      
      我老家在南陽鎮平縣石佛寺公社石佛寺公社大隊第三生產隊。提起60年,我現在還記憶猶新心有餘悸。我給你從統購統銷說起。記得是53年開始統購統銷,就是想方設法讓農民賣餘糧。那時候糧食產量低,我們那兒一畝小麥多則產100多斤,少則產幾十斤。哪有多少餘糧?不交幹部就逼著交,逼的有人上吊。一搞統購統銷,市麵上糧食也少了,人們碗裏的飯也稀了。有個順口溜諷刺統購統銷,我現在還能背下來。

      “端起碗,照相館。”(意思是說碗裏稀湯能看見人臉)。

      “毛主席萬歲,買饃排隊。”(當時供應緊張,買饃也要排隊。)

      “站了半天,買了一千。(當時一千元折合後來一角錢,能買兩個小饃。)

      後來搞合作化,就開會讓生產隊長報餘糧,哪個生產隊長第一個報產量必定倒黴。因為你報畝產小麥200斤本來就有虛頭,後報的生產隊長肯定要一個比一個報的多報的高。先報產量的生產隊長就是落後分子,要被“掃暮氣”,就是拿掃帚往他身上打掃。這還是溫柔客氣的。還有“過篩子”,就是讓落後分子站在中間,一圈人圍著推搡來推搡去,推的你站立不穩直跌跟鬥。折磨人的還有“坐飛機”,就是讓落後分子站在板凳上,屁股撅起來,兩隻胳膊向後伸著,一圈人圍觀監督。時間長了姿勢不標準,下邊一踢凳子,摔你個人仰馬翻鼻青臉腫。交了公糧,一人才分幾十斤麥子。我們老家58年麥收前開始吃食堂,一開始能吃飽,糊塗飯,湯麵條,蒸紅薯麵拌紅薯葉的窩窩頭。58年吃食堂還有一個怪現象,就是各家不準住自家房子,必須住到別的人家去。名義上說是共產主義了,其實是好抬你的家具扒你房子,門窗梁柱檁條都扒了當柴燒。吃食堂時我也下學了,因為我父親去世早,我是老大就回來勞動,怕人家說我們沒男勞力幹活,吃食堂是沾便宜。大煉鋼鐵都集中在大隊所在地老畢莊,燒爐子砍伐了好多大樹。男女勞力到河裏淘鐵砂,煉不出鐵,就把農民家中沾鐵的物件都收走當原料。59年秋糧長的也行,可強壯勞力都去煉鋼鐵了,耽誤了收秋。等勞力們元旦前回來,紅薯、豆子、玉米都爛到地裏了,還錯過了種麥時間,隻好犁地種些豌豆。59年沒收來糧食,食堂沒了家底,人們就吃不飽了,可我們生產隊還沒餓死人。60年春天就不行了,食堂斷糧,政府發帶皮的穀子,一人一天7錢,煮的稀湯象是刷鍋水,喝了撒泡尿肚裏就沒啥了,人餓得走路都搖晃,這隻腳踢那隻腳。我們生產隊有80多人,60歲以上的老人和5歲以下的小孩餓死十五六個,比例絕對超過百分之十。成年人青年人耐抗一點,可也餓的走了樣脫了相,胳膊腿細,肚子大,就象現在電視上照片上那些非洲災民。我們生產隊多虧種下的那些豌豆,沒餓死的人吃豌豆青苗才勉強保命。我熬過了饑荒,1964年當兵走了。

      現在看來,餓死人不是天災,禍根就是浮誇風大鍋飯就是瞎指揮窮折騰。煉鋼鐵勞民傷財吃食堂餓死人不說,對環境破壞也厲害。過去我們那裏是大樹參天,草木茂盛。我曾經放過牛,牛走著吃草,走著走著,又高又密的荒草能把牛遮掩住。可大煉鋼鐵砍了大樹,吃食堂又接著砍樹,破壞了植被,現在是荒坡禿嶺窮山斷水。大煉鋼鐵吃食堂既是坑害當年的老百姓,又是禍及子孫遺害無窮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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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看看
  
 

作者:貴州老高 回複日期:2008-2-10 10:06:27   
  作者:揭露偽裝 回複日期:2007-9-23 21:20:51 
      1960年大饑荒民間實錄之五
      
      口述人 張某某 57歲 男 農民 采訪地點:河南省南陽市內鄉縣岞嶇鄉 2006年12月13日上午
      
      
      我家就在這兒寺河村尚崗組,57年吃食堂時我才8歲,家家戶戶不準有鍋不準點火。我家藏了口鍋,有天燒了鍋熱水,幾個隊幹部看見煙囪冒煙了,馬上衝到我家裏,抓起鐵鍋狠狠摔在地上摔成了幾塊。食堂開始吃的是糊湯麵,還能吃飽。57年後半年就把糧食吃的差不多見底了,食堂開始吃紅薯,蠶豆葉放點鹽當菜。我們這裏是崗坡地,當時種小麥少,種紅薯多,58年在食堂裏主要吃紅薯,可也限量。每人一頓是8兩蒸紅薯帶一碗稀玉米湯,端起碗來能照見人影。59年日子更難過,連紅薯也吃不上了,人們就吃幹紅薯葉,吃野菜,吃野草,吃樹葉,吃樹皮,餓極了還偷吃青苗。有一天隊裏用紅薯生紅薯芽子,我趁大人不注意,偷了一個紅薯跑到僻靜處,一吃覺得比蜜糖還甜啊!60年春上,村裏就開始餓死人,尚崗生產隊吃食堂時108人,餓死了31人。餓死的人沒人抬,都餓的沒了氣力挖墓坑,有的死屍被老鼠掏吃了眼睛,露著倆黑窟窿,看著又慘又怕。隊幹部夜裏能偷偷吃小灶,一個也沒餓死。隊幹部就吆喝人們,把屍首拖到溝裏,填上土掩埋了。鄰近的淅川縣餓死人更多,我姑姑嫁到七八裏路遠的淅川縣唐房村,60年春上食堂有許多天不冒煙,一個生產隊僅剩下20多人,有一家四口都餓死了,這戶人家也絕後了。當時人們傻呀,餓死也不敢往外跑。話說回來,就是跑你能跑到哪裏?你也跑不遠,都沒啥吃的,逃荒要飯也沒人給你。還活著的人都餓的胳膊腿精細,身上浮腫,走路拄個棍子一搖三晃邁不動步子。我記得1960年前後,我們村就沒有婦女生小孩,後來知道都是餓的絕經了。1963年,我們這裏分了自留地,允許開小片荒地,這才慢慢緩過勁。可沒過幾年安生日子,66年又開始文化大革命,窮折騰啊。

      現在好了,糧食吃不完,農村也能吃上白麵饃,吃肉也不稀罕了。特別是現在政府免了農業稅,農民負擔輕省了。我種了麥子後閑著沒事,就到鎮上幹零活,一天給20多元。你要打聽60年的事到淅川去,那裏比內鄉餓死人多。
     
    
    作者:揭露偽裝 回複日期:2007-9-23 21:28:09 
      1960年大饑荒民間實錄之六
      
      口述人 張某某 85歲 男 離休幹部 采訪地點:張某某家中 2007年3月13日上午
      
      
      1947年,我高中畢業後參加了中共豫西南六分區武裝工作隊。48年10月南陽解放後,我們100多人的隊伍開進了城市。那時候百廢待興,到處都缺少人需要人。南陽市副市長兼酒精廠廠長邰士芳和我認識,把我調到了酒精廠。上班幹的第一件事,就是從西峽運來兩車火紙,再賣到社旗,賺點錢去買糧食製曲。後來我一直在工廠生產技術科上班,1957年反右剛開始時,廠裏的鍋爐壞了,我到省工業廳去請技師來修鍋爐,那時候鄭州已經開始反右派。本來我家庭出身不好,平常說話做事都很謹慎。我看到這個風頭後,回來更膽小更老實了。組織號召提意見,我啥話也不說,可以說沒有一點言論。可後來為啥子被打成右派?就因為上級給酒精廠分派了10多個右派指標,特派員袁世定抓反右運動,他為了完成任務,自己關起門來編造材料,寫上張某某說,共產黨不好,現在吃不飽。當時也確實吃不飽,可這話我根本就沒說,自然不承認。你不承認,領導就白天黑夜召集積極分子批鬥你。你還不承認,領導就逼供誘供,說你承認吧,承認了包你沒事,保你過關。咱相信領導的話,就違心承認了。這一被迫承認不打緊,馬上就被監督勞動。等上邊報批後,就全副武裝把我們這10多個右派押送到農村勞動。1957年五一之前,我被押送到方城縣獨樹公社下曹村勞動改造,老婆和4個孩子被趕回社旗農村老家。
      
      我到農村後,就住在一戶農民家裏。農民為人忠厚淳樸,也沒有歧視我,對我還很關照。那時候農村已經開始大煉鋼鐵吃食堂,我和一個社員每天去放樹。幹部說已經快實現共產主義了,誰家的樹都可以鋸,村裏村外碗口粗的樹都放光了。放倒的樹去燒木炭,再拉到小高爐當燃料煉鋼鐵。1958年初冬,我又被指使去修鴨河水庫。幹了3個月,上級又讓右派回南陽集中學習。學習時聽說要給右派平反,大家暗自高興。後來又聽說毛主席不同意,揚言給右派平反他就不幹了。過後,不讓右派們學習了,在幾個村莊輪流勞動。令人哭笑不得的是,整人的人也被打成了右派,卷煙廠的和柴油機廠的反右運動特派員不知道說錯了什麽話,也成了右派分子。那時候還在吃食堂,就是發幾個蒸紅薯。卷煙廠的特派員也是右派分子蘇文華吃紅薯時把紅薯皮揭扔了,革命群眾看到後一湧而上,開現場會批鬥他。後來食堂連紅薯也沒有了,隻是喝菜湯。菜湯裏有菜葉蘿卜,吃飯時一人一瓢,撐的肚子大,一撒尿肚子又空了,人人都餓的身上浮腫。幸運的是我勞動的地方是市郊菜隊,沒糧食多少有菜,雖然餓還沒餓死人。我老家社旗大馮營前營村就慘了,1960年前後,一個村兩個生產隊餓死54人。我那4個孩子餓的在床上起不來,我老婆去打水,關係好的鄉鄰在食堂做飯,不吭聲偷偷扔到水桶裏兩疙瘩芝麻葉。我老婆回家後,讓幾個孩子吃了,幾個人才緩過口氣。1961年初,組織允許我回家看看,家裏一貧如洗,地上鋪了些幹草當床,蓋的破被子露著棉花套子。老婆孩子見到我,抱頭哭成一團。
      
    
    
    作者:揭露偽裝 回複日期:2007-9-23 21:29:23 

      ( 張某某之子插話:父親被打成右派被集中勞動改造,母親帶著我們兄弟姐妹回去時,我那年才4歲。1958年開始吃食堂,也就是粗茶淡飯,起初還能吃飽。大家敞開肚子吃,很快生產隊就被吃空了家底。大煉鋼鐵又耽誤了秋收,後來就開始喝稀湯。1959年,一天一人三兩八錢的定量,幹部多吃多占,群眾還吃不到這個量。1960年三兩八錢的定量也沒了,人們稀湯也喝不上了,吃糠、吃野菜,吃牛糞,吃大雁屎,把玉米芯用石滾碾碎吃,到酒精廠挑酒糟吃,人們都餓極了,隻要能填肚子的東西,都往嘴裏咽。你問吃樹皮沒有?樹木在大煉鋼鐵時被砍光了,連樹皮也沒得吃。家裏人餓極了吃牛糞,牛拉糞了都去搶,回來後家裏也沒鍋,鐵鍋在大煉鋼鐵時都砸了當原料了,食堂解散後鐵鍋也買不到。我媽就用個破洗臉盆子,把牛糞拍成餅狀,放在洗臉盆裏用火燒燒,填肚裏充饑。我爺爺抗不住餓死了,死時皮包骨頭,頂多幾十斤,我媽和我們幾個餓的都動不了,鄉鄰幫忙才把爺爺埋了。)
      
      苦日子一直熬到四人幫倒台後,才給右派改正,我一家老小才能挺起腰杆做人。那個年代真是不願回想,想起來就掉眼淚。還是現在好,吃的飽穿的好,說話也自由自在。我要養好身體多活幾年,享享老來福。
      
    
    
    作者:揭露偽裝 回複日期:2007-9-23 21:30:53 
      1960年大饑荒民間實錄之七
          
      口述人 遠某某 55歲 男 民間藝人 采訪地點:南陽市袁某某住所 2007年3月20日下午
        
          
      記得58年大躍進吃食堂時,我才5歲。我家9口人,父母、3個哥哥,1個嫂子,兩個姐姐和我。吃食堂那是幹部逼迫的,把各家的鐵鍋都收走去煉鋼鐵,鍋台也拆了。幹部帶人挨家挨戶搜查,把家具糧食都拉走集中到生產隊,你不去吃食堂就沒啥吃。可去吃食堂也餓肚子,開飯時,大人是一個黑窩頭,小娃子是半塊黑窩頭,喝的稀湯照見人影,湯裏麵有些紅薯葉和野菜。我們那兒一開始吃食堂就沒家底,統購統銷早把農民家裏的糧食擠幹淨了。上麵派人來檢查,都是弄虛作假,在糧食囤下麵放些紅薯藤葉包穀芯,上麵鋪上一層布,再攤上一層糧食。上邊來人一看,糧食滿囤堆的冒尖,不給你撥糧食,還要調你糧食。自打吃食堂,人人餓的受不了,隻有幹部日子好過,夜裏在食堂關起門吃小灶。我大哥原本在區政府工作,父親怕他為催糧什麽的得罪人,就不讓他幹了,回來後也餓的受不了,就帶著我大嫂先跑山西去了。58年冬天,惠莊開始有人餓死,死的人有老人,有小孩,也有青壯勞力。有個鄉鄰名叫惠大祥,實在餓極了,看見牛拉糞手抓著就填嘴裏。人餓成那樣動都不想動,幹部還要讓農民出工煉鋼鐵挖水渠。你要敢往外跑,抓回來就要繩捆索綁挨批鬥。

      父母眼看撐不下去了,就商量著外逃保命。59年春上種棉花時,父親留下看家,母親帶著我和兩個哥哥兩個姐姐趁一個半夜跑了。我年紀小跑不動,二哥擔著挑子,一頭挑個薄被子,一頭挑個花簍,讓我坐裏麵。 我們一家從高廟向南到桐河,再向郭灘,走到一個村莊時迷路了,來回轉悠一直到天亮。我坐在花簍裏麵,不時看見路兩邊有餓死的人,曝屍野外也沒人管沒人埋。這個記憶在我腦子裏一直抹不掉。從郭灘再往南走,路過一個村莊時,路邊地裏剛種了棉花,地頭有灑落的棉籽。母親看到後象見了寶物,一家人就蹲在地頭揀棉籽。揀了兩小捧,母親帶著我們到村裏找了一戶人家,借了個石臼把棉籽捶碎,又借用人家的盆子添水燒火熬了點湯,一家人喝湯墊墊肚子。上路不久壞事了,個個嘔吐不止。母親才知道棉籽用了農藥六六粉拌種,這是中毒了。母親嘔吐的輕一些,因為母親喝的少,想讓兒女多喝點。她趕快用碗端路邊河溝裏的水,讓我們幾個喝。吐淨了肚裏的東西,總算沒出人命。到了夜裏,一家6口人找了個避風的地方,擠在一起蓋那一床薄棉被。白天接著走,記得路過一個街麵時,我餓的頭都抬不起來。二哥用身上僅有的5毛錢,買了一個熟兔子頭。那兔子頭放的天數長,已經幹了,我咬著吃了才好受點。三哥比我隻大4歲,也是走不動,見二哥沒讓他吃兔子頭,就邊走邊罵,罵二哥偏心眼。

      一家人跑到河南靠近湖北的地界,還是吃不飽,又跑到湖北棗陽豐樂河。那裏地畝寬人口少,當地人看我二哥和兩個姐姐都能幹活,就收留了我們。落腳安置住之後,母親捎信讓我舅舅也來了。1960年春天,父親也餓的受不了跑來了。一家人在湖北三年,我就在那裏上的小學。後來湖北地方政府下令,不準收留外地人。我們打聽老家食堂散了,允許開自留地了,一家老小拉著架子車回來了。

      大饑荒過去已經40多年了,可我一想起來還感到後怕。現在雖然吃的飽吃的好,可我還是不敢糟蹋半點糧食。我真是餓怕了,一輩子都忘不了。
      
    
    作者:揭露偽裝 回複日期:2007-9-23 21:31:56 
      1960年大饑荒民間實錄之八
            
      口述人 章某某 61歲 男 退休工人 采訪地點:南陽市章某某住所 2007年3月21日晚上
          
      我1946年出生,老家在鄧縣趙集公社宋崗大隊第六生產隊。58年我十二歲,正在上小學。說餓死人是天災我不信,58年我們那兒糧食豐收,麥場上麥秸堆天擁地,有隻老母豬在場裏扒個窩下小豬,小豬會跑了,人們才知道。記得是下半年開始吃食堂,主食就是蒸紅薯,隨便吃,管你肚子飽。喝湯多是蒸紅薯水,有時候也吃麵條。隔些天還要改善生活,蒸白麵杠子饃,或者把蒸紅薯用手捏成糊狀,攙些白麵發酵後蒸熟,還說這就是麵包。現在回想起來,如果不吃食堂,就是災年糧食少也餓不死人,後來餓死人就是集體吃食堂惹的禍根。人們敞開肚皮吃,吃的少了隻嫌吃虧,誰也不心疼不節儉糧食。59年下半年糧食緊張了,稀麵湯就象現在的撈麵湯,勞力一人三碗,老人一人兩碗,小娃子一人一碗。有的人把稀麵湯用瓦罐掂回家,再攙些野菜、樹葉熬熬,看著稠些,一家人分喝了。人們吃不飽餓啊,千方百計找東西吃。我就吃過燕麥、黃蒿、刺角芽、槐樹葉、榆樹皮,樣數多了。大煉鋼鐵把茶杯粗的樹都砍光了,還有小榆樹。人們把榆樹外麵的一層皮刮掉,把二層皮剝下來,放在瓦上焙幹了,用石臼搗碎吃。人們把燕麥薅回來後,洗洗切成段,用鐵鍋用瓦盆燒火一加熱就吃了。農民家裏的鐵鍋是被幹部收走了,個別家裏還藏有鐵鍋。燕麥薅光了,膽大的就薅麥苗吃。黃蒿味道苦,弄回來後燒熱水濾一下去去苦味再吃。村裏村外的小槐樹,發一次芽人們捋一次,發的芽還趕不上人們捋的快。有一天我和母親捋回來一些槐樹芽,用藏起來的那口鐵鍋扒拉一下吃了。隊長見我家院子冒煙了,趕來搜出了那口鐵鍋,說你家也沒啥東西可罰,當場把鐵鍋摔破走了。

      到了60年,人們餓的更狠了,我還吃過青蛙卵,吃過蝌蚪,吃過蠍虎,吃過老鼠。扒房子逮住幾隻蠍虎,打死後放在瓦上一烤,半生不熟連骨頭都嚼嚼咽了。那時候老鼠也餓的跑不快,逮住老鼠一剝皮,用勺子燒火一燎吃了。有一次,我從河溝裏弄回來一盆子青蛙卵,偷偷點火煮熟,饑不擇食盛碗裏就吃。誰知道那青蛙卵黏糊糊太熱,一下子把我口腔都燙破了。快過年時,我哥從湖北回來,帶了一小筐紅蘿卜和一棵大白菜。我趁大人不注意,拿了一根紅蘿卜,躲屋裏用被子蒙著頭啃,真覺得味道甜啊!那棵大白菜吃完後,我把白菜根埋到院子裏,一發芽我就掰著吃,後來等不及發芽了,我又把白菜根也扒出來啃吃了。上學的時候,同學們個個餓的有氣無力,靠著牆根曬太陽捉虱子。一次放學回家,我看見村裏有個老太婆坐在門口,瘦的皮包骨頭,穿一件破棉襖,手從棉襖破洞抓棉絮塞嘴裏嚼,一咽一伸脖子。
      
    
    
    作者:揭露偽裝 回複日期:2007-9-23 21:33:42 

      (章某某老伴插話:那時候人餓的瘦不要緊,就怕虛胖浮腫要命。人一浮腫,手一按一個窩,臉腫的把眼擠成一條縫,離死也差不遠了。我老家的村子離宋崗不遠,大隊辦了個病院,把浮腫病人都集中到那裏麵。可病院也不是有東西吃,人都餓瘋了,誰也顧不上誰。俺有個鄰居喊老五奶的,兒子害浮腫也進了病院。老五奶從北坡溝裏揀回來一個死娃子,回家後把頭剁了,腳剁了,把身子煮了。她自己還舍不得多吃,盛瓦罐掂到病院讓兒子吃。兒子問是啥肉?老五奶說你甭管啥肉快趁熱吃吧!老五奶回家路上下起了小雨,她又冷又餓,腳一滑摔倒起不來了,就趴在地上呼喊。俺爹聽到喊聲,趕去扶起她到我家屋裏,燒攏一堆柴火讓她取暖。59年冬天俺四爺死了,留下一床破棉被。俺爹把那床破棉被拿出來給老五奶披上,才把她暖過來。老五奶的兒子也沒躲過這一關,還是餓死了。我當時不知道老五奶煮死娃子的事,後來俺倆一塊在地裏挖野菜,問她那天下雨出去幹啥子?老五奶才原原本本告訴我,還說人肉吃著香。)

      我爺爺60年元月死了,用個白茬棺材埋了。到了3月份,食堂沒柴火燒,隊幹部帶人扒我爺爺的墳。土扒開後露出棺材,我哭著坐在棺材上阻攔,被大人拉開。人們撬開棺材,我看見爺爺屍首還沒腐爛,胡子還是好好的。人們把棺材蓋和四周的木板起走,隻留下棺材底板,又填土掩埋了我爺爺的屍首。我奶奶是過罷春節死的,沒木料做棺材,用麥秸稿纖一卷埋了。同隊張明甫的父親和兄弟都餓死了,用牛車拉著路過我家門口,車上並排躺兩具稿纖卷著的屍首,腳還在外麵露著。張明甫哭一聲爹啊,用鞭子打一下牛,想讓牛走快點。可是牛也餓的瘦骨嶙峋,哪能走的快?59年到60年上半年,我們大隊就隻有死人沒有添人,生小孩也活不了,母親餓的沒奶水,那時候又沒奶粉。宋崗大隊有20多個生產隊,大隊就在翟郭村附近劃出一塊地,規定餓死的人都埋那裏,後來那塊地被大家叫做亂葬墳。

      那時候雖然餓,可人們膽小老實啊!公社就有糧庫,庫裏也有糧食,可領導不敢放糧,老百姓也不敢搶糧。60年生產隊發紅薯芽子時,人們也不敢偷吃紅薯,誰偷吃被發現要鬥你打你。當時打人成風,大隊幹部打小隊幹部,小隊幹部打社員群眾。當幹部相對好過,開會、查夜能在食堂吃點夜飯。人們餓的走不動路,還得去上工。隊長敲幾遍鍾,人們才晃晃悠悠趕到。60年快割麥時,不知道從哪裏調來一些大米,量也不大。人們把大米用石磨碾成粉,食堂燒湯讓大家喝,喝了才有點力氣割麥。割麥時候,人們在地裏把麥穗用手一揉一搓吃生麥粒,或者把麥穗點火一燎吃了。在場上打麥的時候,人人都偷麥子,往鞋殼簍裏裝麥子,在褲子裏麵掖個小布袋裝麥子,然後借口上廁所,回家把麥子倒出來。幹部這時也是睜隻眼合隻眼裝著沒看見。麥子豌豆下來後是正經糧食,人們炒麥子吃,煮豌豆吃。人餓的饑腸轆轆,吃到嗓門還嫌餓,有的人吃的多消化不了,反而脹死了。60年下半年食堂散了,開始“拔釘子”,把生產隊長以上的幹部都集中到鄧縣茶鼓樓。民憤大的撤職繼續關押,民憤小的又回來繼續當官。61年往後雖然日子還艱難,可自己做飯比吃食堂強多了。我總算熬過了饑荒,1964年當兵走了。
      
    
    
    作者:揭露偽裝 回複日期:2007-9-23 21:35:09 
      
      1960年大饑荒民間實錄之九
      
      口述人 崔某某 83歲 男 農民 采訪地點:南陽市崔某某住所 2007年3月23日上午
      
      我家在南召縣馬柿坪公社南坪大隊第三生產隊。我出身貧苦,幹活老實,不惜力氣,先後當過初級社幹部,高級社幹部,1957年還當過一段副社長,吃上了公家飯。幹不多長時間,自己辭職不幹了,為啥子,心裏頭怕喲!記得是1957年的一天上午,縣供銷社的兩個右派被押到馬柿坪來了。那時候上級號召大鳴大放,動員大家提意見,領導還在會上動員說,熱愛毛主席,就要提毛主席的缺點,就是幫毛主席洗臉擦灰。這倆右派也不會給毛主席提啥子意見,可能是給領導提了意見,對當時一些事說了怪話,結果就被打成了右派。這倆右派一來就被關進了黑屋,我們吃過午飯後, 一個縣裏來的領導大喝一聲,把那倆壞蛋押出來批鬥!幾個人跑到屋裏,把那倆右派拽著胳膊按著頭押了出來。人們一擁而上,拳頭打,耳光扇,那個年青的右派臉上被打的黑青,頭發被拽掉幾縷子,短頭發的右派也被打的臉上黑一塊青一塊。縣領導說,低頭認罪!那倆右派就趕快低頭。領導又說,學個飛機走。那倆右派把兩隻胳膊朝後伸,頭向前拱,有人還上前把倆右派的胳膊朝上使勁揎,疼的倆右派呲牙咧嘴也不敢吭聲。把倆右派擺治夠了,又押著在馬柿坪街上遊街,後來也不知道把這倆右派弄哪兒了。經過這件事,我想誰不說句錯話,說錯話就這狠勁整,我真害怕,就回家種地還當農民去了。

      我們那兒是淺山區,麥子產量不行,全靠秋季。58年不是災年,那年玉米收成不錯,生產隊收的玉米堆滿了場邊的倉庫。可浮誇風厲害,逼著下麵虛報產量,玉米產量能報到一畝2000斤,交的公糧也多。58年農曆六月十八,我們村開始吃食堂,一個食堂有近百十口人。開始不管夥食好壞能吃飽,麥糝子玉米糝子摻野菜熬湯,等六七天蒸一回黑窩頭,讓幹活的勞力吃。58年冬天就吃不飽了,一人一天定量是八兩毛糧,幹部、炊事員再多吃點,社員群眾還吃不到八兩。黑窩頭也不蒸了,都喝稀湯。老人大人一人三碗,半小夥子一人一碗半,小娃子一人一碗。喝了稀湯肚子揎起來了,一會兒灑泡尿又餓了,隻有眼巴眼望等著吃下一頓。為啥子?家裏糧食都被搜光了,大鍋小鍋也被掂走了,隻留下床和被褥衣服。食堂吃不飽,人們就吃山野菜。野菜吃光了,人們把玉米芯放石磨上碾,碾不碎放鍋裏炒糊,再放石磨上碾,然後篩篩煮著吃,吃嘴裏不好下咽,拉嗓子,吃了屙屎也作難。

      人們吃不飽,還得煉鋼鐵。我就負責燒爐子,煉鋼鐵用的是從河裏淘的鐵砂和從各家各戶收上來的鐵器。三天三夜煉一爐,出的鐵水冷卻後是生鐵,做犁鏵等農具還能用。樹不論大小,一律放倒燒木炭,木炭再去當燃料煉鋼鐵。有一天,上級又要大躍進放衛星,要求一夜建三個煉鋼鐵的紅爐。那爐子有兩米多高,我在爐膛裏抹泥巴,已經熬了三天三夜,實在撐不住了,就迷迷糊糊睡著了。後半夜猛一驚醒,聽見外麵人聲亂吵吵,出來一看,原來是負責燒爐子的兩個人也困的睡著了,讓爐子跑火滅了。幹部巡邏發現後,要開他倆的鬥爭會。其中一個人是我老伴的本家叔叔蘇某某,幹部讓他站在中間,眾人用拳頭打用腳踢,我叔叔崔某某也上去又打又踢表現積極。誰知幹部又說,崔某某,你也站那兒,該鬥你了!眾人又圍上來打我那本家叔叔。我老伴的本家叔叔蘇某某剛才挨了我叔叔的打,這會兒報複他,打的更起勁。那時候人們也不知道咋啦,吃不飽飯整治人還恁有勁頭。

      59年食堂的飯更稀了,稀的象是刷鍋水。幹部炊事員到最後吃,鍋底還沉點稠的。人們餓的頭暈眼花,瘦的皮包骨頭。後來有人餓極了,還吃滑石麵,把滑石麵和水拍拍,烙成餅吃,吃了拉不下屎,肚子脹的青疼。有的人餓的身上浮腫透亮,大隊成立了病院,把浮腫病人集中起來。俺們那裏餓死的有老人,有大人,有小娃子。
      
    
    作者:揭露偽裝 回複日期:2007-9-23 21:37:05 
 
      (崔某某老伴蘇某某插話:我那大閨女是58年生的,起初還有點奶水。食堂吃不飽,奶水也沒了,我也餓的沒氣力,早上抱著閨女就起不來床,得把她放在床上,自己才能慢慢起身,再給她穿衣服。那時候有小孩的婦女也得下地,把小孩交給一個婦女專門照看。我閨女在食堂的定量是一天一兩玉米麵,我把她的口糧稱回來,攪玉米糊塗喂她,總算撿回一條小命。)

      1960年,饑荒更嚴重,縣裏又四處抽調勞力去修建周灣水庫。我也去了,人有上萬人,每天抬石頭,挖土方,在一個山口築攔河大壩。一個大隊建一個爐灶做飯,自己帶些玉米糝,頓頓喝稀湯,肚子吃不飽,活重受不了,有人就偷跑。抓不回來便宜你,抓回來就是拳打腳踢鬥爭你。南坪、白莊兩個大隊去的勞力編成一個連隊,男男女女四五十人住兩小間房,地上是連趟鋪,一個挨一個,女的住門邊,方便出去解手。上級知道我過去當過幹部,就讓我當了連長。領導親口對我交代說,你前邊那個連長管教不好,有的偷懶,有的裝病。你當連長隻管打,打壞了我負責!那時候打人成風,團級營級幹部指揮連長打人,看誰幹的慢就打。我知道人們剛吃了飯,幹頭遍活還有點力氣,半晌就沒勁幹活了。一天吃早飯時,我站那兒講了幾句,我說老少爺們都是鄉親,我也下不去手打人。不是大家不願幹活,而是沒勁幹活。大家最好別跑,吃過飯幹了頭遍活,隻要團長營長不來,你們可以歇歇。看領導來了,大家趕緊賣勁幹活。你們少受罪,我也少作難。大夥一聽都同意,以後我們連幹活,領導沒在時悠著點,看見領導來了多挑快跑,領導誇我帶隊帶的好。大夥累死累活修好了周灣水庫,上邊又說山洪來了衝毀大壩,下遊遭水災更嚴重,又把大壩給扒了,我們都回去了。

      60年下半年食堂散了,大家各回各家重起爐灶,後來又允許農民向生產隊借地自種自吃,雖然還是粗糧加吃糠咽菜,好歹餓不死能保命了。
      
  
作者:貴州老高 回複日期:2008-2-10 10:08:30   
  作者:貴州老高 回複日期:2008-2-9 20:01:35 
    【 以下文字轉載自 Maozedong 討論區 】
    【 原文由 gongziyu 於 Fri May 14 21:16:11 2004 發表 】
    
    
     三年困難時期的美蘇因素及糧食產量

    關於三年困難時期餓死大約三千萬人的事的原因,除了大躍進外許多人都認為美國人封鎖,蘇聯的逼債是一個重要原因,不是國家不願進口糧食,實在是沒辦法,美國人搞封鎖,有錢也買不到糧食;為了還蘇聯人的債,隻好把糧食賣掉.真是雪上加霜,事情清楚明白得不需要證明.

     有人就說"考慮到當時蘇聯的背信棄義,一方麵是造成進口支付手段欠缺(援助終止),另一方麵使得出口換匯壓力增加(逼債),這無疑也使得進出口平衡受到巨大威脅,調整起來也會更加困難。"

     事實果真如此嗎?

    一,關於封鎖

     如果隻有美國封鎖.別國不封鎖,這種封鎖有用嗎?我從沒在賣過一粒糧食給別人,餓著誰呢?

     當時美國總統肯尼迪曾表示可以考慮基於人道主義原則,向我國出口糧食。另外中國1961年從加拿大澳大利亞等美國盟國進口了大量糧食使1961年的糧食進口量達到了580.97萬噸!

    比如<人民日報 >2003.08.01 第三版 加拿大中西部紀行(下)就說 "幾乎所有訪問溫尼伯的中國代表團都十分動情地談起20世紀50年代末、60年代初中國三年自然災害期間,加拿大小麥局衝破國際禁運、向中國出口小麥,而那時加拿大與中國還沒有建立外交關係。接待我們的吳小姐來自中國,她笑著說,'中國人不會忘記老朋友,從來就是滴水之恩,湧泉相報。'"

     我倒是很想聽聽他們是怎樣衝破封鎖的!不過我更想知道

    中國人是如何不會忘記老朋友,從來就是滴水之恩,湧泉相報的.

     二,關於逼債

     如果說突破封鎖是可以大書特書的話,比如"智過封鎖線""智運軍火"之類的故事我們也見得多了,逼債說就更站不住腳了.沒有逼債的1959年出口了大量的糧食(415.75萬噸),到中蘇關係破裂的1960年出口了272.04萬噸,是上年的65.43%大幅減少,而到了第二年更是大量進口.我們是否可以這樣說:"為了還蘇聯的債,我們進口了大量糧食,由於大量進口糧食,導致大量人餓死."?

     一個人如果在收入不變的情況下,既還了舊債,又買了大量家當,是不是要追究一下"不明來源財產"呢?

     當時的蘇聯也不是那麽絕情的1961年中蘇貿易會談公報(1961年4月8日)上就說"對於中國因農業遭災而在1960年貿易業務中產生的對蘇聯欠帳問題。蘇聯方麵表示充分諒解,並向中國政府提出,上述欠帳在五年內分期償還,不計利息。蘇聯還建議,在今年8月底以前以借用的方式供應中國五十萬噸糖,以後在1964-1967年期間歸還,不計利息。中國方麵以感激的心情接受了這一建議。"(新華社4月8日電)原載1961年4月9日《人民日報》

     又要感歎一句"怎麽感激?"
    
     一九六一年,經周恩來提議,中國向蘇聯提出,就近向蘇聯的遠東借二十萬噸糧食,用以解東北的燃眉之急。盡管兩國交惡,蘇聯還是如數借給了中國,“使東北糧食困境及時得到緩解。”(56)(中央文獻出版社《不盡的思念》第二三二頁。)
    
     說到三年困難時期的起因有人說天災為主有人說人禍為主,不管什麽原因,糧食大減產是事實,但糧食減產是不是餓死人的主要原因呢?1961年全國糧食產量為建國以來最低,也隻比1950年少4億斤 ,而人口增加了大約20%,照推理,人均口糧應該是1950年的80%,但大家想想,當時能達到這個數的人有多少?這是怎麽回事?這不是太值得思索了嗎?
    ------
    參考
  
  
  作者:貴州老高 回複日期:2008-2-10 9:33:17 
    請好好上文吧!會有幫助的。
  
  
 

作者:貴州老高 回複日期:2008-2-10 10:19:07   

  大躍進之時我是學生、教師,剛糾大躍進之錯,我又當學生了,故對農村災難寫得膚淺;我現在年老且旅居外地,又不便再深入調查大躍進的更多實情了,故借來網友之調查以饗讀者。我完全相信上述調查。
 

作者:往事無須再回首 回複日期:2008-2-10 10:25:49   
  這就是我一直崇敬彭德懷元帥的原因,不是因為他是革命元勳,不是因為他打贏了艱難的朝鮮戰爭,就為他在廬山會議上敢對那個“神”一般的人拍桌子!
  
  
  地方上那些“小彭德懷”我也一樣欽佩。
  
  
  今天的中國,敢於這樣拍桌子的還有沒有?我不知道。。。。。我自己不敢,所以我恨自己。
 

作者:貴州老高 回複日期:2008-2-10 11:29:47 
 
  三年困難時期

   劉少奇激動地對毛澤東講:“餓死這麽多人,曆史要寫上你我的,人相食,要上書的!”
  
    由於“大躍進”和人民公社化運動中的嚴重“左”傾錯誤,加上從1959年起,我國農
  
  
  田連續幾年遭受大麵積自然災害,從而使黨和人民麵臨建國以來最嚴重的經濟困難。如何認識這一危局以及怎樣化解?黨中央高層出現了意見分歧。
  
    對於1958年以來三年“大躍進”造成的困難和經濟形勢的估計,在黨內是有一些不同看法的。以劉少奇、周恩來、陳雲、鄧小平等人為代表,由於直接麵對國民經濟第一線,他們對形勢有了更加接近真實的看法。劉少奇最為典型。可以說,劉少奇是黨內看到困難形勢的嚴重性並敢於觸及造成困難真正原因的領導人之一。他突破了對形勢看法固有的一個指頭和九個指頭的關係,認為是三個指頭和七個指頭的關係,有些地區,缺點和錯誤不止是三個指頭,並得出了“三分天災,七分人禍”的結論。當發現1962年財政預算中存在三十多億元的赤字時,劉少奇更加尖銳地指出:“中央工作會議(即“七千人大會”)對困難情況透底不夠,有問題不願揭,怕說漆黑一團!還它個本來麵目,怕什麽?說漆黑一團,可以讓人悲觀,也可以激發人們向困難作鬥爭的勇氣!”同時,劉少奇說過“怕什麽醜呢?今天不揭,明天還要揭;你自己不揭,別人要揭;活人不揭,死後下一代要揭”,“三麵紅旗可以讓人家懷疑幾年”之類的話。劉少奇還對自己的子女說:“我們革命的目的是要解決人民群眾的吃飯、穿衣、住房問題,人民受了這麽多苦,要為他們分憂啊!”
  
    劉少奇態度的變化對其他領導人產生了重要影響。應該說,對“大躍進”和人民公社化運動造成的困難形勢,處於經濟工作調整第一線並擔任“瓜菜代”領導小組組長的周恩來最為清楚。1960年年底,周恩來針對農業方麵由於高估產而帶來的嚴重問題說:“這半年來,我們幾乎沒有哪一天不考慮這個問題。”麵對全國性的糧荒,周恩來和陳雲冒著政治風險,決定進口糧食,以紓民難。1961年5月中央工作會議上,周恩來總結說:“那時,就是有點革命,不能深思熟慮,不能冷靜下來”,“欲速則不達,跌了大跤”。劉少奇插話說:“想要快一點,結果是跌了大跤,反而慢了。看來,搞社會主義光有好的道德、好的感情、好的幹勁不行,還要適應客觀規律。這一跤是要跌的,跌得越痛越好,跌得不痛就感受不深”,“問題是跌痛了沒有”。周恩來說:“我是感到痛了。”他認為,工作中出現的這些缺點錯誤,中央應負很大責任。因此,當英國陸軍元帥蒙哥馬利談到中國的嚴重困難時,周恩來客觀地回答說:“我們欽佩你公正的判斷。當然你看到的是好的一麵,我們的工作也還有缺點,也許你沒有說,也許你還沒有發現。”蘇共二十二大期間,周恩來向赫魯曉夫告別時說:“目前,我們國內還很困難,去年遇到了那麽大的災荒,這一年我的頭發白了很多,這次一定要趕回去。”七千人大會期間,周恩來參加了福建的討論。發言中,地方幹部反映了許多強迫命令、浮誇、講假話以及黨群關係緊張等情況,周恩來充分肯定這些發言“都是很健康的”,對他們的發言“都要尊重”。他說:“你們已經說了很多,主要是對省委說的,但也說了許多是中央的事情,這一點我是心中有數的。”並且他還作了“講真話,鼓真勁,做實事,收實效”的切中時弊、感人肺腑的發言。西樓會議期間,周恩來非常讚同劉少奇對形勢的看法,他說:“目前財政經濟的困難是相當嚴重的,而且有些困難,我們可能還沒有看到,沒有預料到。”他還十分讚成陳雲的意見:“在今後十年中要有個恢複時期。”作為黨內為數不多懂經濟的、被毛澤東譽為“國亂思良將,家貧思賢妻”的陳雲,也對當時形勢的嚴重性心知肚明。他指出:“你們講話不要怕‘左’和右,如果有人說你們右了,我來承擔;要開除你們的黨籍,找我好了。”七千人大會上,陳雲沒有講話,但於2月8日在參加七千人大會的陝西省全體幹部會議上指出:“這次大會取得了非常大的勝利,不要估計低了”,“這幾年工作中的缺點、錯誤的責任由誰來負?中央、省委各有各的賬,但有許多事情,責任首先在中央”。他在講話中談了發揚民主問題,指出:“這幾年我們黨內生活不正常。‘逢人隻說在三句話,未可全拋一片心’,這種現象是非常危險的。”作為中央政治局委員、中央書記處書記、國務院副總理兼國家計委主任的李富春到河南、湖北等地檢查工作,看到中原大地赤地千裏、災情嚴重,群眾衣不暖食不足,處境異常艱難時,沉重地說:“浮誇風給人民帶來這樣大的災難,我們真是對不起人民啊!”
  
    針對一線領導人對形勢的估計,毛澤東有不同的看法。一方麵他承認違背了客觀規律,認為“最近三年受了大懲罰”、“碰得頭破血流”,認識到“在社會主義建設上,我們還有很大的盲目性。社會主義經濟,對於我們來說,還有許多未被認識的必然王國”。同時,毛澤東也檢討了自己的錯誤。1959年廬山會議上,毛澤東講:“我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孫悟空偷桃子,隻有這個辦法,開廬山會議之類。過去不懂得管理經濟之複雜。革命是搗亂,而且敵人有隙可乘”,“如果講到責任,責任在李富春,責任在王鶴壽,其他部長多多少少有點責任;農業部有責任,譚老板有責任。主要責任應當說在我身上。過去說別人,現在別人說我,實在是有一大堆事情沒有辦”。1960年11月25日甘肅省委向中央寫出報告,深入檢查了一再發生“共產風”的根源,認為應當而且必須從省委領導工作中的缺點錯誤方麵去尋找。毛澤東對這個報告看了兩遍,說還想看一遍,以便從中吸取教訓和經驗,並檢討說:“他是同一切願意改正錯誤的同誌同呼吸、共命運的”,“自己也曾犯了錯誤,一定要改正”。在七千人大會上,毛澤東又說:“凡是中央犯的錯誤,直接的歸我負責,間接的我也有份,因為我是中央主席。我不是要別人推卸責任,其他一些同誌也有責任,但是第一個負責的應當是我。”另一方麵,毛澤東認為困難並不大,形勢仍然是好的,“三麵紅旗”必須堅持。在廬山會議上,毛澤東說:“總路線有問題,大躍進有問題,人民公社有問題。他們提出的批評,據我看,提出的盡是些雞毛蒜皮的問題。我說他們看錯了”,“沒有什麽了不起。要找事情,可以找幾千幾百件不對頭的,但從總的形勢來說,還是九個指頭和一個指頭”。麵對糧食緊張和“非正常死亡”等現象,毛澤東的態度是“現在形勢大好,缺點錯誤是部分的”。1961年廬山工作會議上,在周總理發言時,毛澤東插話說:“錯誤就那麽一點,沒有什麽了不起得。”他又形象地說:“現在是退到了穀底了,形勢到了今天是一天天向上升了。”會議結束的那天,他還書寫了唐代詩人李白《廬山謠寄盧侍禦虛舟》一詩中的四句,即:登高壯觀天地間,大江茫茫去不還。黃雲萬裏動風色,白波九道流雪山。並贈送中央常委各同誌。可見毛澤東的樂觀心情了。1961年12月13日至16日,毛澤東在無錫聽取江蘇、安徽負責人的匯報時說:“對形勢要從積極方麵去看,有困難要想辦法去戰勝它。缺點可以有幾千條,但這是可以克服的。不可理不直、氣不壯,不要灰溜溜。……久臥思起,現在是起床的時候了。”七千人大會召開前夕,毛澤東又說:“國內形勢總的是不錯的。前幾年有點灰溜溜的,心情不那麽愉快。到1961年,心情高興些了,因為在農村搞了《六十條》,工業搞了《七十條》,還提出了‘三級所有,隊為基礎’,這些具體政策都見效了。”他在無錫找華東幾個省的同誌談話時,表示1962要抓工、農、兵、學、商、政、黨七個方麵的工作,大抓一年,工作要一天一天上軌道。七千人大會後,毛澤東到上海、山東、杭州、武漢等地視察,聽到一些地方負責人講的都是形勢去年比前年好,今年又比去年好,比較樂觀。
  
  原因

  當時出現的一係列的重大的政策性失誤,加上伴隨的一些過激的政治運動和政治鬥爭(其影響最大的為大躍進時的“浮誇風”和“大煉鋼鐵”)從而導致國家大部分的生產資料遭受毀滅性的破壞。比如當時政府倡導的土法上馬大煉鋼,缺少燃料,大麵積的森林就被砍伐作為替代燃料,缺少煉鋼的原材料,很多鐵製農具和其它生產資料就被搗毀作為煉鋼原料。其時農村地區因缺少糧食導致饑餓出現全國性的生育率急劇下降。全國推崇以生產隊為單位的人民公社大食堂導致“放開肚皮吃飽飯”,實行不計報酬的勞動導致勞動效率急劇低下。據有關方麵提供的數據,盡管人口仍然增長,但1960年中國大陸地區的糧食、棉花產量跌落到其1951年的水平。
  
  
 

作者:貴州老高 回複日期:2008-2-10 18:32:46   
  評論1949   1.1318
  1950   1.3213   16.7%
  1951   1.4369   8.7%
  1952   1.6392   14.1%
  1953   1.6683   1.8%
  1954   1.6952   1.6%
  1955   1.8394   8.5%
  1956   1.9275   4.8%
  1957   1.9505   1.2%
  1958   2.0000   2.5%
  1959   1.7000   -15.0%
  1960   1.4350   -15.6%
  1961   1.4750   2.8%
  1962   1.6000   8.5%
  1963   1.7000   6.2%
  1964   1.8750   10.3%
  1965   1.9453   3.7%
  1966   2.1400   10.0%
  1967   2.1782   1.8%
  1968   2.0906   -4.0%
  1969   2.1097   0.9%
  1970   2.3996   13.7%
  1971   2.5014   4.2%
  1972   2.4048   -3.9%
  1973   2.6494   10.2%
  1974   2.7527   3.9%

  給大家一個數據,看看集體化是否是造成減產?個人的曆史觀取決於個人的價值觀。因此個人的回憶往往是扭曲的記憶。糧食產量的增加依賴農業基礎設施,特別是水利設施,這是一個常識,還有科學技術。
  
  ---------
  網絡評論。
 

作者:貴州老高 回複日期:2008-2-11 12:27:07   
  60年減產主要是人禍造成。
 

作者:貴州老高 回複日期:2008-2-16 11:58:57   
  餓死幾千萬農民,沒餓死的已無力種地了,糧食怎不減產?
 

作者:貴州老高 回複日期:2008-2-17 10:35:44   
  修正稿仍需補充。敬請批評。
 

作者:張來電 回複日期:2008-2-17 22:20:19   
  當時毛批準進口糧食了。。李先念主持搞的。。。
 

作者:貴州老高 回複日期:2008-2-18 16:34:52   
  高層決策我不知道,我隻寫我親曆的那一小點點。
 


作者:凱2005 回複日期:2008-2-20 21:39:23   
  看完這篇文章,我更加懂得了偉大領袖鄧小平對中國是如此的重要!
 

作者:殺五毛救中國 回複日期:2008-2-20 21:56:04   
      愛天涯,愛生活!
    
    歷史,印證了這個世界的發展,文化,傳承了人類的思想。爲了我們共同的愛好,歡迎您的到來! qq群 2251996
    
    
      
      愛天涯,愛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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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youfenyu 回複日期:2008-2-20 22:15:55   
  看完這篇文章,我更加懂得了偉大領袖鄧小平對中國是如此的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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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要忘了,鄧先生同樣是當時國家最高領導核心之一, 對大躍進的失敗同樣負有責任.
  
  
 

作者:yucca1979 回複日期:2008-2-21 1:13:22   
  老高辛苦了。
 

作者:梁江勇 回複日期:2008-2-21 1:49:42   
  有人忘了但有些人不會忘!
  
  人的生命比不上政治需要。。。。
 

作者:東周列國123 回複日期:2008-2-21 6:37:26   
  最近喝西北風了嗎?領導時常問候,百姓感激涕領,和諧建設百年,我朝天下第一.
 

作者:狂熱的芯片 回複日期:2008-2-21 23:18:10   
  那人還“挺”在天安門,是等待曆史懲罰吧!
 

作者:貴州老高 回複日期:2008-2-22 7:27:12   
  曆史老人就是淘金匠,淘盡泥沙始見金。
 

作者:羽吹雪 回複日期:2008-2-22 10:35:34   
  作者:公子語 回複日期:2008-1-22 15:48:13 
    聽說勒緊褲帶餓肚子還外債去了。
    ********************
    聽說?永遠隻是聽說!!!!!!!!!!!!!!!!道聽途說的東西能當成嗎?
  ===========================================================放P!告訴你,連還外債都不是,白送給亞非拉的窮鬼白眼狼們了!
 

作者:貴州老高 回複日期:2008-2-24 14:07:25   

  毛澤東力批反冒進
  
    從1957年10月中共八屆三中全會到1958年5月中共“八大”二次會議,連續不斷地批反冒進,實際上已為“大躍進”的全麵發動做了比較充分的思想、輿論準備。毛澤東親自審閱批示的1957年11月13日《人民日報》社論提出:“在生產戰線上來一個大的躍進。”
  
    要想加快建設速度,在全國迅速形成“大躍進”的局麵,就必須在全黨統一思想。首先就要在領導層中統一認識。在毛澤東看來,要統一認識,前一段的反冒進是一個大的障礙。1957年10月9日毛澤東在中共八屆三中全會上,向全體中共中央委員作了以《做革命的促進派》為題的講話。毛澤東從整風講起,提出了“要大膽地放,徹底地放,堅決地放;要大膽地改,徹底地改,堅決地改”的響亮的口號,並總結和肯定了“大鳴、大放、大辯論、大字報”的群眾鬥爭形式。這無疑是為堅持穩定發展的人敲響了警鍾。
  
    然而這時的周恩來,在八屆三中全會上仍表明這樣的主張:“既要反對在改革突出不合理的製度上縮手縮腳的保守傾向,又要反對不顧職工覺悟程度和實際困難、冒昧從事的急躁情緒。”他所堅持的,仍然是“既反保守,又反冒進”的觀點。毫無疑問,這是毛澤東不能滿意的。毛澤東在講話中嚴厲地說:去年這一年掃掉了幾個東西。一個是掃掉了“多、快、好、省”。不要“多”了,不要“快”了,至於“好”、“省”,也附帶掃掉了。“好”、“省”我看沒有哪個人反對,就是一個“多”、一個“快”,大家不喜歡,有些同誌叫“冒了”……我們總是要盡可能爭取多一點,爭取快一點,隻是反對主觀主義的所謂“多”、“快”。去年下半年一股風把這個口號掃掉了,我還想恢複。
  
    這時,反冒進的呼聲在黨內已經基本上失去了市場,取而代之的是反“反冒進”。會上通過仍然具有冒進色彩的《1956年到1967年全國農業發展綱要(修正草案)》,即《農業四十條(修正草案)》,把高指標重新擺到了人們的工作日程上。
  
    毛澤東於11月2日率中國代表團赴莫斯科參加十月革命40周年慶典,並出席社會主義國家共產黨和工人黨代表會議。其間,毛澤東親自審改、批發了兩篇《人民日報》社論,論點直指反冒進。11月13日的《人民日報》社論《發動全民討論四十條綱要,掀起農業生產高潮》,對1956年的反冒進公開進行指責:1956年公布全國農業發展綱要草案以後,曾經鼓舞起廣大農民的生產熱情,掀起了全國農業生產高潮。但是,有些人卻把這種躍進看成“冒進”,他們害了右傾保守的毛病,像蝸牛一樣爬行得很慢,不了解在農業合作化以後,我們就有條件也有必要在生產戰線上來一個“大躍進”。
  
    在莫斯科期間,毛澤東聽到赫魯曉夫“15年後可以超過美國”的豪言,則以中國“15年後可能趕上或超過英國”的話來回應。毛澤東覺得在社會主義製度下,中國可以進一步加快建設速度,把群眾充分發動起來,生產就會出現“大躍進”。他在從莫斯科打回北京的一個電話中說:1956年的“反冒進”是不對的,以後不要再提“反冒進”了。11月下旬,毛澤東從蘇聯回國後,連續召開會議討論他正在思考的如何取得經濟建設更高發展速度的問題。
  
    1957年12月12日的《人民日報》社論《必須堅持多快好省的建設方針》,對反冒進的人進行了更嚴厲的批評:在反冒進期間“刮起了一股風,居然把多快好省的方針刮掉了”,“於是,本來應該和可以多辦、快辦的事情,也少辦、慢辦甚至不辦了。這種做法,對社會主義建設事業當然不能起積極的促進的作用,相反地起了消極的‘促退’的作用”,“結果就背離了多快好省的方針,變成了經濟戰線的懶漢”。
  
    1958年更是在一種異乎尋常的氣氛中開始的。1958年1月1日,《人民日報》發表元旦社論《乘風破浪》,提出“鼓足幹勁,力爭上遊”,在15年左右的時間內,在鋼鐵和其他主要工業產品產量方麵趕上和超過英國。社論批評“人們的思想常常落後於實際,對於客觀形勢發展之快估計不足”,明確“目前全國農業已經掀起了空前的生產高潮。各地黨委必須積極地妥善地領導這個高潮,爭取1958年農業生產的大躍進和大豐收”。社論喊出的口號是:“讓我們乘風前進!讓我們乘壓倒西風的東風前進!乘壓倒右派、壓倒官僚主義、壓倒保守思想的共產主義風前進!”
  
    1958年1月2日至4日,周恩來在杭州出席毛澤東召集的部分省、市委書記會議。毛澤東在會上發了脾氣,周恩來等提出過的反對急躁冒進的主張受到嚴厲批評。毛澤東後來說:杭州會議,我在那裏放火,“我是放恩來的火,有柯老為證,就在杭州,實在憋不住了。幾年之氣,就向薄一波發泄。我說:我不聽你這一套,你講什麽呀?我幾年都不看預算了,橫直你是強迫簽字”。毛澤東在周恩來麵前發了一通牢騷,說:“農村社會主義高潮一書的序言,對全國產生了很大的影響,是‘個人崇拜’‘崇拜偶像’?不管什麽原因,全國各地報紙、大小刊物都登載為什麽軍隊多了幾十萬人,招收工人學徒多了100多萬人?我說各部門都有對形勢估計不足的情況,反對右傾保守為什麽要多加人,我不懂,我也不知道。”毛澤東借談1958年國民經濟計劃草案的報告和第二個五年計劃的修改問題,對周恩來等主張反冒進的人直截了當批評說:你們那個時候,不僅脫離了各省,而且脫離了多數的部!為了在更大範圍內進行思想和組織動員,隨後毛澤東召集了一係列的重要會議,就反冒進等問題繼續批評周恩來等人。
  
  
 

作者:liubeiwozu 回複日期:2008-2-24 23:52:21   
   左棍們居然可以說毛時代是中國最好的時代,唉!人可以沒有良心到這個地步!支持老高.
 

作者:lvdszl 回複日期:2008-2-25 4:39:53   
  第二次鄭州會議毛的講話怎麽和上麵的精神貌似一點都不一致啊,倒是有人冒進冒的利害
 

作者:貴州老高 回複日期:2008-2-25 15:19:27   

  · “困難時期”:蘇聯逼債了嗎?
   -----兼與雨晴網友磋商

   對於1959-1962年造成全國三千多萬人“非正常死亡”的所謂“三年困難時期”的原因,當時正式的說法是由於“全國嚴重的自然災害”和“蘇聯逼債”。在1962年初“七千人大會“上,劉少奇在報告中說是“三分天災,七分人禍”,從此種下倒劉的禍根。這一空前絕後的人間慘劇已經過去快50年了,到底真相如何,多年來經過解密的檔案,黨史專家和學者的研究,許多黨內老同誌以及親曆者的回憶,現在已基本明了。經研究這段曆史的專家查閱氣象資料,那幾年風調雨順,並無大的天災,再說,中國這麽大的版圖,東西南北中,全都“大災”,況且一連三年,曆史從來沒有過,估計以後也不大會有。至於“蘇聯逼債”,最近,《炎黃春秋》雜誌2008年第2期刊登了國防大學教授徐焰題為《解放後蘇聯援華的曆史真相》一文,對此事敘述頗詳,筆者將其中有關章節摘編如下。

   中共自1921年建立後,便由共產國際提供活動經費(實際由蘇聯出錢),在建黨初期是地下活動經費的主要來源,檔案統計,1927年共產國際秘密撥付給中共的經費約100萬銀元,當然這些都不是債務。抗美援朝戰爭期間,蘇聯總共向中國提供了64個陸軍師、23個空軍師的蘇軍淘汰的舊裝備(也有少部分新的先進的),這些裝備大部分係有償(半價)提供,就此中國欠下蘇聯軍火債13億美圓,折合30億元人民幣。1955年蘇聯交還旅順港時又移交了折價9.8億元人民幣的裝備。

   中蘇關係破裂後的很長時間裏國內曾出現一種傳說,即斯大林時期援華慷慨熱情,赫魯曉夫則扮演了撕毀合同和“逼債”的角色。其實,若是仔細研究曆史檔案和親曆者的回憶,在蘇聯曆屆領導人中對華援助最多質量最高的恰恰是赫魯曉夫。第一個五年計劃蘇聯援助的156項重點工程(包括44項軍工企業),奠定了中國工業(包括軍事工業)的基礎。赫魯曉夫時代對中國最重要的援助是幫助建造原子彈、導彈生產企業和相應技術,當年周恩來的兩任軍事秘書周家鼎和王亞誌回憶此事時說,雖然後來中蘇交惡,蘇聯終止合同撤走專家,留下一堆“半拉子”工廠,卻畢竟比我們自己白手起家要好得多。

   1958年中國發起“大躍進”和“人民公社化”運動,全國刮起高指標、浮誇風、共產風,對生產力造成極大的破壞,經濟很快陷入困境。當時中國進出口貿易中對蘇貿易額占一半,向蘇出口主要是糧、油、肉、蛋,從蘇進口主要是機器和武器裝備。在1959、1960兩年間,由於國內大饑荒,從農村收購困難,對蘇出口無法按期交貨,中國對蘇聯新增貿易欠債25億盧布。

   據當年李先念副總理在《關於1961年和1962年國家決算的報告》,自1950年以來中國對蘇聯債款、欠款加利息總額為人民幣57.43億元,至1960年,中國已償還33億元,即抗美援朝武器債款已基本還清,所餘欠款為“大躍進”期間因無法按期交貨的貿易欠款和交還旅順港時的遺留裝備的欠款共約23億元。1959年以後,中國每年的財政預算500億元以上,償還這23億元的欠款不是問題。根據國內已公布的統計數字,1960-1964五年間每年向蘇聯還款為:3.63,5.19,8.54,9.61,12.16億元,至此全部還清,每年還款額隻占國家財政支出的2%左右,當然不會是造成中國經濟困難的主要原因。

   那麽蘇聯在中國困難時期是否“逼債”了呢?1960年春夏之際中蘇之間出現嚴重分歧,交惡日深。同年7月中共中央在北戴河召開政治局會議,重點討論“反修”問題,會上有人說“爭口氣,明年把債還掉”,有人提倡“共赴國難,有錢出錢,有力出力”,毛澤東則以堅定的口氣說“明年還清這個債”。此時的赫魯曉夫一心要維護世界共產主義運動的領導地位,也期望緩和對華關係,從1960年末到1961年春,主動部分恢複了對華的經濟和國防的援助,1961年2月赫魯曉夫寫信給周恩來,主動提出願意提供當時最先進的米格-21戰鬥機的樣品和全部技術資料,2月27日赫魯曉夫又致函毛澤東,願意借給中國100萬噸糧食和50萬噸古巴糖,3月8日周恩來答複表示感謝,但出於“爭氣”,不接受糧食,接受了古巴糖。經曆過那段日子的人們都知道,古巴糖在“三年困難時期”,成了糧食低標準的重要補充。而進口糧食,當時美國報價最低,出於政治考慮,中國轉而從價格較高的加拿大和澳大利亞進口。1961年3月蘇聯政府又主動提出,對中國的10億盧布貿易欠款,可分5年還清,不計利息,4月間雙方就此達成協議。不過在當時,“蘇聯逼債”及由此造成中國經濟困難一說,又以宣傳報道和基層幹部宣講的方式長期傳播,甚至直到現在仍為國人所記憶。但在當時中共中央致蘇共的公開信和政府聲明中,從來沒有提到過“逼債”一事。可見“逼債”也好,“還債”也好,作為掩飾造成經濟困難的原因隻是對國內的交代,我們普通老百姓幾十年來對此一直深信不疑,50年後的今天看來,此說不實。

   徐焰教授,少將軍銜,博導,中國軍事科學學會曆史分會副秘書長,著作頗豐。
  
   來自網絡
 

作者:貴州老高 回複日期:2008-2-25 15:21:11   

  · “困難時期”:貴州湄潭縣餓死12萬人

   〈炎黃春秋〉雜誌2007年第11期刊登劉興盛“貴州湄潭事件”一文,摘要如下。

   1987年筆者參加了〈湄潭縣誌〉編撰工作,查看資料知道了這個事件的曆史麵目。

   當時湄潭縣由原來鳳崗、餘慶、湄潭三縣合並而成,人口60.5萬,農業人口56.57萬。1959年11月到1960年4月初5個月期間,全縣共餓死12.451萬人,占全縣人口20%強,占農村人口的22%。遺下孤兒4737人。全家死絕的“絕戶”戶2938戶。出現人吃人的慘劇。

   農村經過1958年大躍進、人民公社、大煉鋼鐵、大辦食堂等的反複折騰,早已民力疲憊,財力、物力空虛,幾乎山窮水盡了。食堂長期缺少油水,農民普遍吃不飽,農民吃飯問題麵臨絕境。浮誇風變本加厲,湄潭縣委主要負責人1959年上報糧食產量8.462億斤,實際隻收了3.22億斤,比1958年還減產了32.6%,虛報了5億多斤。但上繳公糧和征購糧卻要按虛報的8億多斤計算,為了完成上繳任務,一場駭人聽聞的所謂“反瞞產、反私分、反盜竊”運動在全縣轟轟烈烈地展開了,實際就是要從農民手裏搜刮來每一粒糧食上繳,以免露餡。

   1959年11月湄潭縣召開5級幹部會,自報糧食產量,報得多的表揚,準許回家,報得少的就是“瞞產”,就是“反革命”,會上窮追硬逼,氣氛十分緊張,直到與上麵的數字吻合才過關。綏陽公社書記聲稱反出“瞞產糧食”1200萬公斤,被樹為典型,縣裏組織數千基層幹部去參觀,他們根本沒有那麽多反出來的糧食,就造假,用亂草、秸稈、石頭、糠殼堆起來,上麵蓋上一層糧食。1959年12月底,遵義地區又在該公社召開反瞞產的現場會,參觀造假的現場,推廣“經驗”,在全地區推開。就這樣農民的一點點口糧、種子糧統統被搜刮去了,農民到處剝樹皮,挖野菜,普遍餓得浮腫,走路拄棍,東倒西歪,餓得連家門口都邁不出,隻有等死。1960年1、2月份餓死人最多,全縣每天有上千人死亡,有的全家死絕,地上床上擺滿死屍。情況如此嚴重,並沒有引起上麵的重視,仍然一股勁地反瞞產,捉“鬼”拿糧,大喊大叫要“堅決打退資本主義的猖狂進攻”,“徹底粉碎富裕農民的瞞產私分活動”,各地成立搜查隊、打虎隊,闖進農民家裏翻箱倒櫃,凡是能吃的東西全部搜光,有的群眾反抗,就遭毒打,有的被打致殘,有的活活被打死。有的群眾不堪忍受饑餓之苦,到飯店搶飯,攔路搶東西吃,偷宰耕牛,盜竊糧食,於是1960年元月,縣裏又開展反盜竊運動,大搜大捕,在下麵設立“教養隊”、“勞改隊”、關押點,設立臨時法庭,公社一級就有權批準10年以下的有期徒刑。對關押的人白天監督勞動,晚上批鬥,一鬥就用刑,割手指、縫嘴巴、用鐵絲穿耳朵和腳後跟、點天燈、猴子搬樁、吊鴨兒浮水、拖死豬、火鉗燒紅烙嘴巴、槍斃活埋等等,全縣被非法關押的群眾達2794人,關死的200多人。

   在開展反瞞產的同時,又決定從農村抽調10萬民工,大搞“開墾萬畝茶園萬畝果園”,大修“萬頭養豬場”,大修水利,大修街道,拆毀大量民房。有的民工還沒走到工地,就倒在路邊死了。

   為了掩蓋這麽嚴重的問題,縣委主要負責人加強了對郵政通訊的檢查,凡是向上級反映情況或控告的材料,都被卡下來。把消息封鎖得死死的。縣委第一書記本人親自扣押51封信件,凡向上反映情況的都要受到打擊迫害。1960年4月省市委派出工作組到湄潭調查,縣裏繼續捂蓋子,綏陽公社書記重操故技,以保護首長名義,把群眾趕上山去,又把嚴重病號和孤兒集中關起來,在一間烤煙房裏就關死了36人,把屍體丟到土坑消洞裏。該社後麵的兩個大消洞裏丟了幾百具屍體,有的還未斷氣,扔時還哇哇叫,群眾把這個消洞叫“萬人坑”。

   據統計,在這場反瞞產、反盜竊運動中,全縣被活活打死的群眾1324人,打傷致殘的175人,關押致死的200多人,被戴上“右傾機會主義”帽子、開除黨籍、開除公職、被撤消一切職務的幹部1680人。

   “湄潭事件”揭開後,為了平息民憤,挽回影響,1960年6月逮捕了原縣委第一書記,公社領導也抓了幾個,8月又公開槍決了副縣長兼綏陽公社書記**和興隆公社中華管理區大隊支書***二人。後來人越抓越多,一次會議就抓了30幾個幹部,以左反左,不但沒有找出事件的真正原因,接受沉痛教訓,反而使事態重新擴大化,把全部責任一鍋端給下麵,讓下麵幹部吃不了兜起來。

   據毛澤東原兼職秘書、水電部副部長、文革後的中央組織部副部長李銳(現仍健在)在他的文集中說,1959-1961年“三年困難”時期,全國人口非正常死亡近4000萬人,超過中國有史以來有記錄的曆次災害死亡人口總和,也大於8年抗戰全國軍民死傷總數(死亡1500萬,傷2000萬)。

   2007-12-21
  
  來自網絡
 

作者:lvdszl 回複日期:2008-2-26 1:10:31   
  老高,用〈三年困難時期”蘇聯逼債了嗎?〉搜出來的結果,有一篇文章和你的觀點相反的
 

作者:貴州老高 回複日期:2008-2-26 16:20: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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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轉載]Re:批:一天不學習,趕不上劉少奇(圖)
  
  邵燕祥:為“三麵紅旗”的死難者一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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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浦誌強
  
  邵燕祥:1958-2008:為“三麵紅旗”的死難者一哭
  
  二OO八年到來了。
  
  半世紀前的這個年頭,一九五八及其後的幾年裏,一片鑼鼓喧闐、紅旗招展,掩蓋著絕望中的疲勞、饑餓、死亡。當時所有的非正常死亡,都是悄然無聲的,沒有葬 儀,草草掩埋,親人鄰裏也在生死掙紮中,甚至失去放聲一哭的力氣。不止是孤寡人一死全休,還有一家家一戶戶一個村一個鄉連片死光的,誰為他們培土立碑,誰為他們揮淚送行?
  
  一眨眼五十年過去,官方用納稅人的錢辦過多少隆重的慶典,辦過多少隆重的祭典,但那都是為的黨國要人,頭麵人物,無一及於不正常年代的千百萬死難者。
  
  餓死多少人?三年大饑荒是“非正常死亡”的高峰
  
  任何社會都有非正常死亡,如水旱火災、海嘯地震、車禍空難、疫病流行、戰爭動亂,都會致人死命。而在幾乎所有極權統治下,政治迫害或由政治原因造成的非正 常死亡獨占最大的比例。從一九四九年中共建政起,三十年間全國範圍的非正常死亡,可以劃分三個階段:起始的一個階段是毛澤東自己歸納的“五大運動,三大改 造”,指土地改革、抗美援朝、肅清反革命、三反五反和思想改造運動①,與對農業、手工業和資本主義工商業的“社會主義改造”,時間大約相當於一九五O年至 一九五六年;末後一個階段是從一九六二年毛澤東提出“年年講,月月講,天天講”的基本路線,以階級鬥爭為綱,開展農村“四清”(社會主義教育運動)以迄一九六六年開始的十年“無產階級文化大革命”。這兩個階段,有以司法形式出現的刑訊逼供,錯判錯殺,有以群眾運動形式出現的鬥爭清算,肉刑致死,也有軟刀子殺人的種種辦法,或侮辱虐待,或斷其生路,造成名為自殺其實無異於他殺的冤死。
  
  而在那三十年的中段,就是一九五八年前後——前三年可從一九五五年的反胡風和機關肅反算起,直到一九五七年的“反右派鬥爭”,都有無辜者死於非命;其後三年則指一九五八年提出“三麵紅旗”後,在一九五九、一九六O、一九六一年直接間接死於饑餓的大饑荒時期。
  
  這一次大饑荒死了多少人?隻能回答說“死人無算”,因為沒有官方數字。在當時是封鎖消息,在事後則行若無事。以戶籍製度嚴密著稱的大陸中國,哪家哪戶住進個外來客人,都立即由居民委員會會同街道辦事處,乃至上報公安派出所來“查戶口”,難道死了成千上萬的人,竟留不下相關的記錄?以常情常理度之,倘非秘不 示人,就是銷毀了檔案。以致大饑荒的死亡人數至今莫衷一是,有的說“死亡人數超過三千萬人,另外還少出生了三千三百萬人”,還有的說達到了四千萬人以上。 總之,這是全人類二十世紀和平時期人數最多的一次非正常死亡事件。
  
  如此悲慘的哀鴻遍野,餓殍載道,甚至“人相食”的慘象,隻是事情的可怕的後果,追問它的原因,則大饑荒的製造者諉過於天,堅不改口,我們眾多城市中人也多人雲亦雲,至今許多主流媒體還在沿用“三年自然災害”的統一提法。我是遲至一九八八年看到《方法》雜誌上一篇文章才知道,一九五九到一九六一這三年,並無全局性的自然災害,在這個事實基礎上,人們查閱有關年份的人口記錄,減去依曆年平均死亡率計算的人數後,得出三年間非正常死亡數千萬人之譜的初步結論。更確切的數據,還有待國家民政部門、公安部門、統計部門和檔案部門詳加披露。
  
  既然不能歸咎於天,那必然要問責於人。早在一九六二年中共中央在北京召開擴大的工作會議即習稱七千人大會上,劉少奇就提出“三分天災,七分人禍”的折衷看法。他又曾向毛澤東說過“曆史上‘人相食’,是要上書的”(或作“‘人相食’,你我是要上史書的”)這樣露骨的話。雖然對大饑荒的逐步形成,劉少奇自亦不 能辭其咎,但他在關鍵時刻有此直言,畢竟是嚴肅負責的態度,但也正是這一直言,開罪了毛澤東。
  
  千百萬普通人的生命如螻蟻,如鴻毛,如敝屣說到人禍,按照當時有些人的解釋,包括中蘇關係緊張後向蘇方還債的因素。然而,今天看來,這仍是推卸責任的一個借口。不過,在那次大會上,毛澤東也不得不在七千名黨員幹部麵前,承認“我們這幾年工作上的缺點、錯誤”,並且作了簡短的表態說,“第一筆賬首先是中央負責,中央又是我首先負責”,“凡是中央犯的錯誤,直接的歸我負責,間接的我也有份,因為我是中央主席。”

  雖說語焉不詳,蜻蜓點水,但出自他的口中,已經很不容易。果然,到這年秋天,他就大批所謂“黑暗風”、“翻案風”,指責別人把形勢說得一團黑暗。在他的心目中,死了成千萬條生命,隻是由於各級組織和幹部“工作上的缺點、錯誤”,不過是相對於“九個指頭(成績)”的“一個指頭”罷了。這令人想起斯大林說的,“死一個人是悲劇,死幾百萬人是個數字”。

  毛澤東更是青出於藍,他在說明原子彈不可怕,核戰爭亦不足畏時,很輕巧地說過:死一半人,還有三億——當時中國人口是六億。這樣的話傳出後,不但印度總理尼赫魯大大吃驚,就連中共黨內許多人也幾乎不敢相信,這是他們敬愛的偉大領袖親口說的。

  但也隻有從這個高度去領會毛澤東思想,才能懂得一九五八年毛澤東為什麽會說“人多,議論多,熱氣高,幹勁大”, 在這個指導思想下,生產勞動也發動人海戰術式的“大兵團作戰”,不但調動七千萬人大修水利,而且在全國農村實行“組織軍事化,行動戰鬥化,生活集體化”,搞全民大煉鋼鐵動員九千萬人。

  典型的“馬上得天下”,複在“馬上治之”,仍然采取戰爭時期的社會動員方式,名為群眾運動,實為運動群眾,強迫命令加瞎指揮,大肆違反自然規律和價值規律,導致經濟混亂,生產凋敝,全國城鄉都處於饑餓的威脅下,餓死的首先是農民,幾千萬人(絕大多數為農業勞動者)默默地走向死亡,這是被剝奪了生存權的弱勢人群,更遑論話語權,五十年前聽不到他們的聲音,五十年來依然聽不到他們的聲音!
  
  那些人和事不見敘述,那些因和果不見研究,有個別人做了這方麵的工作,卻被現行的文化、教育、科研以及新聞出版的體製所封殺。廣大在大饑荒中僥幸不死的人,也被剝奪了知情權和表達權。
  
  一九七八年的中共十一屆三中全會提出“解放思想,開動機器”,確實開辟了一個新時期,但因實行的是有限度的改革開放,不久就在意識形態方麵層層設卡,對例如反右、文革的話題,日益嚴控,諱莫如深,與此同時,對一九五八年後餓死幾千萬人的大饑荒,同樣竭力屏蔽。最近三十年來,隨著一兩代過來人陸續老去,四五十歲以下的中青年,對課本中絕不涉及的某些曆史現象全無所知,或略有所知卻是經過歪曲偽造的,無法辨別真偽。可見強製遺忘的愚民措施不可謂沒有奏效。
  
  拒絕遺忘:他們死於“三麵紅旗”
  
  中國大陸正走向老齡社會,有關方麵公布,目前六十歲以上的人口已達一億四千萬人;換一個角度,就是說,生於一九四七年前,在一九五八年已能記事的親曆者,隻占總人口的十分之一了。一九五四年出生在魚米之鄉無錫南門外五裏湖邊北祁頭自然村的王仲良,前年回鄉為母親奔喪,在告別式上想起從公共食堂分粥回家的情景:處於饑餓狀態中的父母,總要省下小半勺,讓他這個六七歲的孩子多吃點——“我回顧這段經曆,村上所有為我母親送行的人包括那些五六十歲的壯年人,都失聲痛哭。”(《隨筆》今年第五期)可見,畢竟還有一億多人是那不正常年代的活見證,這個人數,比南京大屠殺的幸存者多得多了。
  
  我建議人們,首先是曾經親曆大饑荒年代的這一億幾千萬人,在半個世紀後的今天,為大饑荒中的死難者放聲一哭,為一九五八年前後的死難者放聲一哭,這是壓抑了半個世紀的一腔懷念、痛楚和幽憤,——當時的死者無力一哭,當時的生者欲哭無淚——時至今日,難道還不該一吐塊壘麽。大饑荒和其它非正常死亡的製造者,以及拚命維護他們治績的後繼者們,千方百計且不惜以暴力封鎖曆史真相,企圖扼殺我們的記憶,但集體記憶仍然活在民間上億人的個體記憶之中!
  
  今天健在的五六十歲的人,是被譽為“生(長)在紅旗下”的第一代,他們記得許多諾言和謊言,卻也能記得近親和遠親如何在“紅旗下”非正常死亡,更確切地說,是死於“三麵紅旗”下!
  
  但比他們更年輕的一兩代人,則不知道何謂“三麵紅旗”了。比較極端的例子,一些年輕人甚至把長輩的真實記憶,當作荒誕無稽的笑談。
  
  這裏不能不為四五十歲以下的讀者多說幾句:“三麵紅旗”,指的是總路線、大躍進、人民公社。
  
  何謂總路線?何謂大躍進?何謂人民公社?
  
  “三麵紅旗”第一麵——總路線
  
  第一麵紅旗——總路線,在這裏是指毛澤東在一九五八年五月中共八大二次會議上提出,並經大會通過的“鼓足幹勁,力爭上遊,多快好省地建設社會主義”的總路線及其基本點。在今天的年輕人看來。這隻是一個鼓動口號,怎麽能構成一條政治路線呢?
  
  毛是玩弄文字的專家,而僅僅這十九個字後麵,的確藏有深邃的背景和推敲的功夫。三年前在農業合作化速度問題上,毛澤東就大反過“小腳女人”——以鄧子恢為代表的“右傾保守思想”以至“右傾機會主義”,於是在短短幾個月內出現了全國大多數農戶入社的高潮。毛澤東據此要求各級黨委做“促進會”,使本來要用十五年或更長一點時間完成的農業合作化即對農民私人所有的生產資料的剝奪,隻用三年多就基本完成了。這又推動了對私營工商業的“社會主義改造”即公私合營,變相沒收,對資產階級私人所有的資產的剝奪;同時,還推動了基本建設和工業生產的高潮,實則是急躁冒進,導致國民經濟比例失調。

  因此,周恩來、劉少奇等著眼於經濟秩序,在一九五六年提出“反冒進”,毛澤東極為不滿,但他暫時按兵不動,等到一九五七年所謂反右派鬥爭結束,他在政治鬥爭中占了上風,便回過頭來就 經濟問題指責一九五六年的“反冒進”:在一九五七年十月的八屆三中全會上,他說去年“來了一個右傾”,“來了一個鬆勁”,說去年下半年一股風,掃掉了多、快、好、省,“不要多了,不要快了,……一個多、一個快,人家不喜歡,有些同誌叫‘冒’了”,“把這個口號掃掉了”,“還掃掉了促進委員會。”

  本來,最早是周恩來在一九五六年一月提出“又多又快又好又省地發展社會主義建設”,在後來的實際運作中,周恩來發現急躁冒進傾向跟貪多求快、不顧好省分不開,故在八大審定《關於第二個五年計劃的建議》時,刪去了“多、快、好、省的精神”這個短語,不料這就成為毛澤東敲打他的口實。又如毛澤東十分反感“穩妥可靠”這個話,主張代之以“充分可靠”。

  這類事一再發生。凡此,都不僅僅是文字上的差異,也不僅僅是工作作風和工作方法之爭。毛動輒指責右傾,已經有把意見分歧上升為路線鬥爭的趨勢,隻是引而不發罷了。
  
  一九五八年一月十一日,在南寧會議上討論國民經濟計劃時,毛澤東又一再指責一九五六年的“反冒進”“搞得六億人民沒有勁”,說:“在經濟建設裏麵,真正的 左比右好,好大喜功,急功近利,沒有什麽不好,反冒進……把一些同誌拋到了和右派差不多的邊緣,隻剩了五十米。”雲雲。所謂“好大喜功,急功近利”,是民主人士陳銘樞等在“鳴放”時向毛澤東提的批評意見,陳已在反右派時打倒,此刻毛把黨內的“反冒進”相提並論,矛頭所向呼之欲出。
  
  毛澤東主張的鬥爭哲學,圍繞著一個權字。在黨外鬥爭中,他是為了爭奪黨的領導權即統治權,捍衛一黨專政;在黨內,他是為了爭奪領導地位,捍衛個人獨裁。在一九五六年秋的八大前後,他從種種跡象預感到大權旁落的危機,以為第一線的同僚們要把他架空為黨的“名譽主席”,因而步步為營地加緊部署,以加速革命、建設的步伐,來加強發言權,鞏固“領導地位”。
  
  毛深知要先抓輿論,一九五八年二月一日,人民日報社論《鼓足幹勁,力爭上遊》,就率先透露了南寧會議的“精神”。鼓足幹勁者,針對的是反冒進一派的“鬆勁”,力爭上遊者,針對的是“穩妥可靠”之安居“中遊”。這兩句再加上“多快好省地建設社會主義”,挑戰意味十足。這是第一麵“紅旗”——總路線的由來和玄機。
  
  “三麵紅旗”第二麵——大躍進
 

作者:貴州老高 回複日期:2008-2-26 16:24:42   
  (接上文)
  
  第二麵“紅旗”是大躍進。
  
  一九五七年秋,毛澤東見人民日報社論使用“大躍進”一詞,誇獎“發明”這個詞的人“其功不在禹下”,因為對“冒進”的批評使他耿耿於懷,他終於找到了“躍進”這個褒義詞用來自我表述。
  
  毛澤東赴蘇參加十月革命四十周年的慶典,聽說赫魯曉夫提出蘇聯要在十五年趕上美國。他隨即提出中國要在十五年超過英國,三十年趕上美國。這是國際上的“趕超”大目標。而在國內,他清醒地知道“農業關係國計民生極大。不抓糧食,總有一天要天下大亂”,所以農業要“以糧為綱”。一九五五年公布的“農業發展綱要”(四十條),提出三類地區分別達到畝產糧食四百斤、五百斤、八百斤,但那是預計十二年後即一九六七年才達到的目標。
  
  一九五八年三月,借“反右派”獲勝之勢,中共中央通知全國“開展反浪費反保守,比先進,比多快好省地建設社會主義的運動”,要求“用同樣的財力和物力,辦出比原定計劃多百分之幾十甚至多好幾十倍的事業”,這就開始失去必要的冷靜了。但這不是一般領導幹部就可簽發的,毛澤東於一九五三年五月十九日就曾規定, 凡用中央名義發出的文件、電報,均須經他看過方能發出,“否則 無效”(盡管他可以批示“不看了”)。此件當然經毛過目。
  
  果然,毛澤東四月十五日寫的署名文章《介紹一個合作社》(刊於六月《紅旗》創刊號),說共產主義精神在全國蓬勃發展,社會主義經濟革命正向前奮進,“中國在工農業生產方麵趕上資本主義大國可能不需要從前所想的那樣長的時間了。”國際如此,國內自然尤甚。五月下旬八大二次會議後,各條戰線掀起大躍進的高潮。 國家建(設)委(員會)主任薄一波向中央政治局提交報告,提出兩年超過英國。他後來自述,“工業以鋼為綱”,也是在毛問他時,他比照“農業以糧為綱”提出來的。
  
  斯大林曾說過“勝利衝昏頭腦”的話,不知是否包括空想中的“勝利”也能衝昏頭腦。一九五八年八月,北戴河會議在製定全麵大躍進計劃的同時,號召全黨和全國人民為當年生產一O七O萬噸鋼而奮鬥。為什麽是一O七O萬噸呢?原來這是一九五七年實際鋼產量五三五萬噸基礎上“翻一番”的指標。請注意,這個“翻一番”“翻兩番”的思路,一直延續下來,甚至往往成為國民經濟發展總值的遠期描述。
  
  第二個五年計劃更加膨脹:糧食年產量一萬三千至一萬五千億斤,約比一九五七年增長二至三倍,鋼年產量八千至一萬噸,約比一九五七年增長十三至十七倍;這已是連續翻番了。
  
  北戴河會議後,人民日報又在八月二十七日發表社論《人有多大膽,地有多大產》。現在還不知這篇社論的“來頭”,但它在大躍進高潮中的推波助瀾作用是不用置疑的。
  
  一個糧,一個鋼,五年計劃且不說,光是當年的指標,在不斷加熱的政治氣氛下,上有所好,下必甚焉,層層下壓,層層加碼。上有千條線,下麵一根針,全都壓到幾億農民身上。農村社隊的生產活動,也如七千萬人上河工一樣,類似經典作家說的“亞細亞生產方式”,無異於罪犯或奴工服勞役。學習徐水模式,都改為團營連編製,“窪裏吃,窪裏睡”,白天黑夜“連軸轉”。貫徹毛澤東提出的“農業八字憲法”(水、肥、土、種、密、保、工、管),翻地越深越好,深到八尺一丈,把 陰土都翻了上來,密植越密越好,哪怕密不透風,照片上小孩坐在密植田的莊稼頂上……幹部督戰,但也是事出無奈,他們都向上級立下軍令狀,社隊幹部在三 (級)幹(部)會上,要經曆挑戰應戰打擂台拔白旗畫烏龜以及對“觀潮派”、“秋後算賬派”以及“甘居中遊”等的批鬥,不得不走上浮誇謊報高指標之路。我六十年代中期到河南,還聽人說起大躍進時社隊幹部一接到三幹會通知,都先把頭發剃光,因為批鬥時是要揪頭發的,甚焉者去開會時先跟家屬告別,不知這次能不能回來。
  
  河南省新聞出得特別多。省長吳芝圃在八大二次會議上當場揭發省委第一書記潘複生右傾,毛澤東帶頭為他鼓掌。於是,六月間河南遂平縣衛星社在四天裏,先後放出了小麥畝產二一O五斤、三五三O斤兩顆“高產衛星”。蘇聯放飛了人造衛星,中國也絕不後人。此後,全國一片“衛星上天”之聲。直到第一顆“高產衛星”誕生地所在的信陽專區餓死百萬人,而在同年十一月政治局會議(武昌)已經獲悉農村人口中發現浮腫病。轉過年來,青黃不接時,情況更加嚴重。因為大刮浮誇風時,各社隊紛紛競報“高指標”,接著來的是“高征購”,按你謊報的產量收購。家家已經盆幹缽淨了,還不罷休,認為是幹部群眾瞞產私分,便下令大搞“反瞞產”,像蘇聯當年的“餘糧征集隊”一樣,對農民絕不手軟。農業勞動生產者,不僅是驅使和奴役的對象,且成了搜刮的對象,犯罪嫌疑人。
  
  又是那個人民日報,傳達中共中央的聲音,為了落實當年生產一O七O萬噸鋼的突擊任務,號召“土洋結合,大建高爐,多出鋼鐵”。還是主要向農業要勞動力(城市人也要參與,但畢竟帶有走過場性質)。大隊人馬開進深山老林,砍伐林木,家家戶戶,砸鍋獻鐵,一切為了“一O七O萬噸”!九月底,大煉鋼鐵的人增至五千萬,十月底六千萬,年底多達九千萬,占全國人口近六分之一。這年年底,冶金部終於說了幾句老實話:土法煉鋼成本每噸二五O至三OO元,而生鐵調撥價格全國平均一五O元,土鐵產量估計至少一千萬噸,總計虧損十五億元左右。全國森林也經曆了空前一劫。
  
  一九五九年廬山會議後的八屆八中全會,繼續堅持大躍進的方針,要求在一九五九年內完成原定一九六二年完成的第二個五年計劃,並且在十年內(也就是一九六八年前)在主要工業產品的產量方麵超過英國。
  
  這就是第二麵“紅旗”大躍進的始末。
  
  “三麵紅旗”第三麵——人民公社
  
  第三麵“紅旗”是人民公社。

作者:貴州老高 回複日期:2008-2-26 16:27:51 
  
  第三麵“紅旗”是人民公社。
  
  六十歲以上的過來人都還記得一句順口溜:“共產主義是天堂,人民公社是橋梁。”蘇聯已經醞釀在“發達社會主義”基礎上逐步向共產主義過渡。中國在總路線、大躍進鼓舞下意氣風發,鬥誌昂揚,捷報頻傳,以致劉少奇七月三日在石景山鋼鐵廠說,中國進入共產主義不要好久了!毛澤東說中國的“一窮二白(指文化落 後)”猶如“一張白紙,好寫最新最美的文字,好畫最新最美的畫圖”。長期擔任毛的秘書的陳伯達,立即在《紅旗》雜誌撰文,描繪人民公社的暢想。
  
  一九五八年八月十七日,中共中央發出《關於在農村建立人民公社問題的決議》,大轟大嗡之下,到十月底,就有一億二千萬戶,占全國百分之九十九的農民“自願”加入人民公社,原屬農業社所有生產資料全部轉歸公社所有,與此相應的是大辦公共食堂。最初為適應集體大生產,統一供應夥食,以解脫社員家務勞動的需要,後來轉入經常;一度惑於“衛星上天”,糧食將會吃不完的好景,索性實行“吃飯不要錢”的敞開供給製,很快發現倉廩空虛,無以為繼,隻能供應稀湯寡水,公共食堂便轉化為杜絕農戶私藏糧食的手段。
  
  人民公社的幾億社員,不但在生產上淪為大躍進機器的螺絲釘,在生活上也被管製到戶、到人、到嘴。一九五九年春,全國城鄉市場供應緊張,陳雲說中國糧食問題還沒有過關,須省吃儉用,控製銷量。這樣來保證國家庫存,符合毛澤東“手中有糧,心中不慌”的信念。毛澤東以領袖導師之尊,號召全國“忙時吃幹,閑時吃稀”,又因生豬存欄銳減,而行文全國要求“大養特養其豬”。此時此刻,許多地區的農民自顧不暇,哪裏顧得養豬?黨和政府提倡“低標準”“瓜菜代”,但他們連“代食品”亦不可得。越是浮誇風、共產風刮得厲害的地方,幹部僅求自保,群眾遂成無告。據說中央曾經訊問四川供應情況,是否需要調撥糧食,中共中央西南局書記兼四川省委書記李井泉打腫臉充胖子,說不需要,使“天府之國”的農民為此付出沉重的代價。再如河南,曆代荒年都有外出討口的風習,但時至今日,各級 政府嚴控人口,打擊“盲(目)流(竄)”,外出須持生產隊發的“路條”,這對於喪失了人身自由,又無以果腹的農村饑民來說,簡直就是要他們在家裏等死了。蘇聯一九三O年大饑荒時,各地曾有農民暴動,還有二百萬人外逃出境。這樣的事情在中國都沒有發生。最清廉愛民的河南蘭考縣委書記焦裕祿,到車站勸阻準備離 鄉求活的農民留下來,也隻是許之以“自力更生”“生產救災”。河南作家張一弓的名篇《犯人李銅鍾的故事》,塑造了大饑荒時為救鄉親甘冒死罪,舍身打開緊鎖的糧倉這一基層幹部形象,但也隻是事後的虛構,聊以寄托想象,代償曆史的遺憾而已。
  
  一九五九年夏天的廬山會議,從預擬的反“左”,轉而反“右”,把對“三麵紅旗”提出批評的彭德懷、張聞天等打成反黨集團,這是大家都熟悉的。這一反複,暴露了毛澤東“政治個性”的一個特點,就是絕不認錯,更不會下什麽罪己詔,不撞南牆不回頭,撞了南牆,不得不回頭時,也要表現為個人天縱英明,是主動“糾偏”,不是別人匡正的結果,他把任何好意的建言都看作對他權威的挑戰,甚至是對他權力的挑戰。因此,更加要堅持“高舉三麵紅旗”。廬山會議後,在中共黨內打了三百多萬“右傾機會主義分子”,他們的主要罪名就是“攻擊三麵紅旗”②。到一九六O年三月,中共中央文件批轉貴州一個報告時,還在推廣公共食堂。
  
  前述那位作者文中,說到他家鄉的公共食堂終於撐不住,恢複了每戶分灶吃飯,“當時政府給我們地區農民的糧食是每月十三斤未經加工的麥子,按三十天計,是每天二百一十六克,即四兩出頭點。”須知說的是無錫郊區,魚米之鄉尚且如此!
  
  一九六一年一月,中共八屆九中全會提出“吃飯第一,建設第二”,實際上宣布大躍進以失敗告終。這個殘局交給周恩來、劉少奇、陳雲等,用“調整、鞏固、充實、提高”的八字方針來收拾。隨後,人民公社也經由“農業六十條”而從大刮共產風的“一大二公”後退到“(公社、大隊、生產隊)三級所有,隊為基礎”(生產大隊為基本核算單位),但其“政社合一”的性質不變,一直保持到八十年代初期人民公社解體。
     
  一場不用兵器的大屠殺,準“全民滅絕”的嚐試
  
  “三麵紅旗”的惡果,首先是大饑荒,餓死人,不是一下子就能止住的。周恩來發現了甘肅夾邊溝勞改農場和北大荒農墾係統關押的右派分子大批死亡,立即采取措施,前者將幸存人員遣散,後者陸續調出另行安置。然而廣大農村裏因長期饑餓缺乏營養病弱瀕危的社員,有的還是等不到政策調整見效就死去了。
  
  早年耳熟能詳的一句毛澤東名言,他號召生產救災時說的“不能餓死一個人”,再也不見提起了。因為這三年裏餓死的人何止十萬百萬,而是幾千萬!
  
  主流曆史書寫謂之“三年自然災害”,我們說是“三麵紅旗餓死人”。
  
  回顧大饑荒餓死人的曆史事件,繞不開“三麵紅旗”,繞不開毛澤東。
  
  我所尊敬的李銳同誌曾用三句話概括毛澤東的一生:“革命有功,建國有過,文革有罪。”革命有功,姑置不論,文革有罪,人所共鑒。然而兩頭之外,中間的十七年裏,僅此一端,豈是“過錯”兩字了得。當然,我們不像過去一切歸功於他的思路那樣,一切歸罪於他,他所有荒唐的主意都是在決策層中毫無異議地全票通過的,毛本人和推舉了他又聽命於他的權力集團中人,應該怎樣分擔罪責,是可以討論的;而幾千萬人非正常死亡,在古今中外曆史上都是橫空出世的大事件,是不動用兵器的大屠殺,難道還有疑問麽?不用說三四千萬,就依中國科學院相關研究報告提供的數字,以那三年“全國至少餓死一千五百萬人”計,如果把一千五百萬具屍骨堆疊成山,誰能想象是一幅怎樣遮天蔽日、驚心慘目的景象!
  
  如果說希特勒搞的是種族滅絕,斯大林搞的是階級滅絕,那末,上世紀五六十年代之交由“人禍”造成的大饑荒,則是準全民滅絕(首先是占人口大多數的農村居民)。雖然這還不過是毛澤東設想的“死一半”人口的十分之一。有人辯護說,總路線、大躍進,超英趕美,是為了加強國力,動機還是好的,隻是急於求成,欲速則不達了。

其實,這個問題毛澤東自己在延安文藝座談會上早就回答過:“關於動機和效果的辯證唯物主義觀點,我在前麵已經講過了。……一個人做事隻憑動機不問效果,等於一個醫生隻顧開藥方,病人吃死了多少他是不管的。”“事前顧及事後的效果,當然可能發生錯誤,但是已經有了事實證明效果壞,還是照老樣子做,這樣的心也是好的嗎?”

  一九五八年八九月間,毛澤東還曾坦言過他的一項“動機”:“全國就是一個大公社,搞十幾億人口也不要緊。民法那麽多條誰記得了,一場大躍進,就沒時間犯法了。馬克思與秦始皇要結合起來。”

  類似的話,他當時說過多次。他推崇法家,卻蔑視法律條文;他在原則上欣賞嚴刑峻法,甚至找到杜絕或減少“犯法”現象的途徑,就是把沒犯法的人也通過組織管製起來,通過超負荷勞動搞得他們筋疲力盡,無力並無暇“犯法”。

  這在當時主要是對農民和工人這大 躍進的主力說的。至於知識分子,本來就不怕他們造反,同樣強迫他們在各種名義下從事“改造思想”的勞動,他們自然不但“沒時間犯法”,也無暇並無力進行創 造性的精神活動了。

  現在朝野上下都愛說“治國理念”,然則把全國辦成“一個大公社”——一個大兵營,一個勞動營,一個限製個人自由的集中營,或如後來文革中,全黨全民都匍匐在毛澤東的陰影下,執行他片言隻語乃至匪夷所思的“最高指示”,服從權力集團的驅遣支配,那樣一種“紅彤彤的毛澤東思想大學校”:這就 是毛澤東終極的“治國理念”嗎?
  
  為死難者燒一炷香,為毛澤東時代做出總結
  
  當我們想到半個世紀前的一九五八年,想到那一年起喧騰一時的“三麵紅旗”,並為死於“三麵紅旗”的死難者一哭的時候,我們不能不想到在這前後的千百萬非正常死亡者,他們同樣曾是一條條鮮活的生命,他們本來該在這個世界上,在這片土地上,享受他們應有的各項權利,然而他們在暴政和惡政的迫害下死去了,甚至沒 有留下墳塋,甚至沒有確切的祭日。那就讓我們在春節、清明、端午、中秋這些“每逢佳節倍思親”的日子,以至在任何一天,為他們默哀三分鍾,獻上一瓣心香。 這是良心的需要,這是感情的需要。
  
  而我們還有理性的需要,那就是直麵曆史,透過淋漓的鮮血,對綿亙三十年的毛澤東時代進行必要的總結。這是一切有良知的,對曆史負責的人的要求,是一切心中有死難者,更有後代子孫的人的要求。清理毛澤東時代的遺產——政治的、思想的、製度的遺產,已成刻不容緩的事。不如此,無以慰死者,更無以圖將來。對當代 關鍵的曆史現象和曆史人物,有一個盡可能接近實際的了解,盡可能接近實際的評價,將大有助於我們做出清醒的選擇。
  
                     二OO七年十二月二十九日
  
  注:
  
  ①“毛選”第五卷四七九頁注釋,把習稱的“鎮壓反革命”運動寫作“肅清反革命”,或者意在將一九五五-一九五六的“肅清暗藏的反革命”運動歸並在內。
  
  ②一九六O年一月十八日,中共中央批準中央直屬機關黨委、中央國家機關黨委提出的劃分右傾分子標準。其中說,凡黨員犯有下列各項錯誤之一者,劃為右傾機會主義分子:公開散布係統的右傾言論,攻擊三麵紅旗者;支持彭德懷集團的綱領,公開為反黨集團辯護,攻擊黨中央和毛主席者;組織宗派集團,誇大、歪曲社會主義革命和建設中的缺點,反對黨中央者;不執行黨中央的重大方針、政策,或采取其它手段阻撓總線的貫徹執行者;屢犯曆史錯誤,一九五八年以來借批評大躍進中的缺點為名攻擊中共者;在學習八屆八中全會文件後,仍不主動檢討其右傾思想言行者。
  
  (注:作者邵燕祥,當代詩人、作家。著有《獻給曆史的情歌》、《在遠方》、《如花怒放》、《遲開的花》、《邵燕祥抒情長詩集》等詩集,還有詩評集《贈給十八歲的詩人》、《晨昏隨筆》,雜文集《蜜和刺》、《憂樂百篇》。從1980年前後發 表《切不可巴望好皇帝》等雜文開始,又寫了大量的雜文,批評各種社會弊病。2004年出版自傳性文集《找靈魂》。)
  

作者:貴州老高 回複日期:2008-2-26 20:59:23   
  上麵三則資料來自網絡。
 

作者:liubeiwozu 回複日期:2008-2-27 10:57:33   
   我們當地一稅務人員因為說了一句"三麵紅旗我看不怎麽紅,淡紅淡紅的."結果被打成瘸腿.
 

作者:填鴨有毒 回複日期:2008-2-29 23:13:11   

  
  作家楊顯惠:為大眾留下大饑荒記憶
  
  [詳細]
  http://news.ifeng.com/special/dajihuang1958/
  
  
  忘記與自己有親密關係的人的不幸是倫理的背叛,忘記與自己並沒有多少關係的人類的非正常死亡是道德感的喪失。——倫理哲學家馬格利特
  
  [標題 簡介]
  
  曆史不會忘記
  2003年,楊顯惠的夾邊溝係列結集出版,名為《夾邊溝紀事》。他在後記中寫道:夾邊溝事件是當時甘肅省委極左路線的產物,是一起嚴重的政治事件;是甘肅曆史上慘痛的一頁;是二千四百多名右派的苦難史。作者將調查來的故事講述出來,意在翻開這一頁塵封了四十年的曆史,希望這樣的悲劇不再重演,並告慰那些長眠在荒漠和戈壁灘上的靈魂:曆史不會忘記夾邊溝。
  
  “它如同一場夢魘”
  1965年,楊顯惠離開蘭州,奔赴千裏之外的甘肅省生產建設兵團農建十一師,上山下鄉。他被分配到十一師第六團四連小宛農場,和來自五湖四海的兵團戰友們全天候地開荒修渠、引水灌溉。小宛農場除了很多和他一樣的青年學生之外,還有一些從別處轉移過來的右派。他們在解除勞動教養之後,不準回家,安置在農場裏繼續勞動。就是和他們的閑談中,楊顯惠聽到了“夾邊溝”這三個字。一下子,楊顯惠牢牢記住了“夾邊溝。
  
  “蓋子終於揭開了”
  1999年,楊顯惠開始寫作“告別夾邊溝”係列。2000年,上海文學連續發表12篇,遠在千裏之外,夾邊溝右派的後人們傳閱著每一篇,奔走相告:夾邊溝的蓋子揭開了!他們帶著這些紀實小說,清明節上墳時焚燒,以告慰父輩冤屈的亡靈。
  
  “小說裏寫的吃人都是真的嗎?”
  從2004年初開始,《定西孤兒院紀事》係列相繼在《上海文藝》上發表。一個讀者給編輯打電話反複問:“小說裏寫的吃人都是真的嗎?”於是這位編輯給楊顯惠打電話,說自己看到這些文字,也脊背發冷,他提出了同樣的問題:“這些故事是真的嗎?”楊顯惠回答:“‘吃人’的事絕對真實,這種可怕的事情是不能虛構的。”
  
  他的心髒痛得要命
  開始《定西孤兒院紀事》一書的寫作一個月之後,楊顯惠不得不停下來,他的心髒痛得厲害,不得不住院治療。在醫院裏待了7天,他又回到家裏開始寫作。那段時間,他“整天以淚洗麵”,“根本不敢相信人世間還有這樣的事情”。
  
  當年右派們住的地窩子
  從酒泉出發,乘車駛向酒泉至金塔的公路,在第二十八個裏程碑處,左拐,再向北走數公裏,有一片連綿的沙丘,散落其間的,是一些半截的土牆框。這裏就是夾邊溝,那些零散的牆框,就是當年右派們住的地窩子。
  
  沒有人想及的災難
  夾邊溝農場貧瘠而嚴重鹽堿化的土地的收獲物,根本無法使二千多勞教分子果腹。從省上到張掖地區到農場,堅決貫徹執行的是對勞教分子的改造與懲罰,這二千多人的生存條件如何,以夾邊溝的土地麵積、生產條件,能不能讓二千多勞教分子憑靠種田養活自己,從以後的結局看,那時並沒有人想及。
  
  夾邊溝的饑餓
  在每天吃過了食堂供應的樹葉和菜葉子煮成的糊糊湯後,他們蜷縮在沒有一點熱氣的窯洞和地窩子裏,盡可能地減少熱量散失,等待一下頓的糊糊湯。如果有了一點力氣,就到草灘上挖野菜、捋草籽,煮著吃下。體質稍好的,到草灘上挖鼠穴,搶奪地鼠過冬的口糧;看到晰蜴,抓來燒著吃或者煮了吃。
  
  那些在痛苦掙紮中死去的人們
  蘭州中醫院的右派高吉義被場部派往酒泉拉洋芋(土豆),裝完貨的最後一天,餓極了的右派們知道這個機會千載難逢,他們煮熟了一麻袋洋芋,9個人一口氣將160斤洋芋統統吃光。返回途中,一名吳姓右派在顛簸之下,活活脹死。
  還有一名右派,趁麥收時吃了過量的生麥子,又盡飽喝了些開水,到了夜裏,胃腸裏的麥子發酵膨脹,劇烈的疼痛使他在鋪上翻滾不已,喊叫了一夜,終於在痛苦的掙紮中死去。
  
  活人吃死人

  1960年的冬天,夾邊溝右派們真正進入了生命的絕境,最為驚世駭俗的一幕出現了:活人吃死人。
 

作者:填鴨有毒 回複日期:2008-2-29 23:16:43   
  
  
  見證那個年代人們饑餓的絕境
  
  “這段饑餓的曆史不容回避”

  1958年到1960年,定西人因為饑餓,沒有食物吃,村裏的人就剝樹皮吃。一個村一個村的,如果哪兒有一片榆樹林,很快榆樹皮就被剝光,白花花一片。最嚴重的時候,楊樹的樹皮,杏樹的樹皮都被剝了吃。樹皮沒得吃了,就吃穀糠。
  
  爺爺死了

  “爺爺死了,身體擺在炕頭。我們想把爺爺從炕頭移到上炕,那裏涼,是炕火到不了的地方。因為饑餓,抬不動。我們就翻著軲轆,把爺爺從炕頭翻到上炕……”
  
  扣兒娘把扣兒煮著吃了
  “一推開門,扣兒娘正燒火哩……他剛進灶房就聞到一股怪味道,那味道是灶上的鍋裏冒出來的……他突然看見扣兒的毛辮子搭在水缸蓋上……他立即嚇出了一身冷汗,腿都軟了……”
  
  娘出去要飯再也沒回來

  “這天的後半夜,我們一家人再也沒睡覺。奶奶和娘一哭,我也哭起來,兩個妹妹也哭。後來還是奶奶先止住哭說,金元他娘,不要哭了,天明了你到莊裏喊幾個人來,把你大抬埋了。”
  
  為活命姐弟出門討飯姐姐受辱

  “我大去世後燒了七天紙。那幾天我大姐姐就說,燒過七天紙領著我要飯去。在家裏吃樹皮吃穀衣非餓死不可。我娘不同意,說這都快到臘月了,出去凍死呢。我奶說我娘,你叫他去吧,你就這一個獨苗苗了,蹲在家裏餓死呢!我娘不攔了。”
  
  身邊的人一個個死去

  “奶奶去世的時候,她的幾個兒子都沒有了。我大大是死在引洮工地的,挖土方的時候崖塌下來砸死的。二大是右派,送到酒泉的一個農場勞改去了,農場來通知說已經死掉了。我大娘外出討飯,聽人說餓死在義崗川北邊的路上了,叫人刮著吃了肉了。我大是奶奶去世前一個月從引洮工地回家來的,到家時搖搖晃晃連路都走不穩了,幾天就過世了。”
  
 
作者:填鴨有毒 回複日期:2008-2-29 23:18:15   
  延伸:信陽、湄潭事件及其他蔓延全國的駭人史實
  
  信陽事件:一個沉痛的教訓

  信陽事件發生時,作者正擔任中共信陽地委副書記、行政公署專員,了解事件全過程。他指出,當時信陽地區餓死那麽多人,並非沒有糧食,所屬大小糧庫都是滿滿的,但群眾寧可餓死,也沒有搶過一個糧庫……
  
  貴州湄潭事件:一個縣餓死12萬人

  從1959年11月到1960年4月初,曆時5個月之久,全縣共餓死12.451萬人。死亡人數占全縣總人口的20%強,占農業人口的22%。事件中,全縣死亡絕戶達2938戶,遺下的孤兒寡崽4737人,外出逃生的農民4737人。最為慘絕、目不忍睹的是出現了人吃人的事件。
  
  安徽山東餓死人真相

  惠民縣北鎮公社書記說:全公社近4萬人,今年以來(不到一年的時間)已經死了1000多人,隻生3個孩子(不到萬分之一);麻店公社書記說:全公社大部分社員群眾都得了水腫、幹瘦病;4594名中青年婦女(16—45歲),有2188名閉經,占總數的47?6%,子宮脫垂的84人。他說:由於沒有吃的,營養不良,3歲的孩子(1957、1958年生的)不僅不會走、不會坐,連頭都抬不起來……
  
  原四川省政協主席廖伯康:四川餓死了1000萬

  楊尚昆問:“你說說,四川究竟死了多少人?”廖伯康舉起一個指頭,說:“死了1000萬。”楊尚昆:“1000萬?你這個數字是怎麽來的?”廖伯康:“是從省委正式文件上來的。”
  
  安徽亳縣:今反右,明反右,反得社員吃人肉

  據多點調查推算,1959年和1960年兩年死亡人口在30%左右,人吃人的現象多處發生……上述慘景出現後,悲慘歌謠廣為流傳,如“天不怕,地不怕,就怕政府說假話”、“奪高產,放‘衛星’,餓死的社員填滿坑”、“今反右,明反右,反得社員吃人肉”……
  
  
  是什麽導致了大饑荒與餓死人?
  
  茅於軾:政治製度不良和爭戰是主要原因

  政治製度不良和爭戰是饑荒的主要原因,它對饑荒的責任遠遠超過經濟落後和糧食歉收。但責任者往往把饑荒的責任推給了經濟落後或氣候不好。人民權益的喪失會惡化饑荒的後果,使得本來容易克服的困難變成災難性的。

  中國三年饑荒是因為取消了國際國內的糧食自由交易,又不允許饑民出門討飯,最後隻有餓死一條路。防止饑荒再次發生的不隻是增加糧食生產,更重要的是讓百姓有交換的自由,有流動的自由。何況沒有自由糧食也增不了產。所以說:自由是抵抗災害的最有力的武器。
  
  雷頤:“大躍進”帶來大災難

  當“社會”消失,人們連在哪裏吃飯的自由都沒有,不僅不能有“自留地”甚至連鍋碗瓢勺都不許擁有時,後果肯定是災難性的。如果農民能保有一小塊“自留地”,如果擁有最低限度的“人權”——任何人無權任意到農民家裏搜盡最後一粒米、拿淨鍋碗瓢勺——怎麽也不會有以“千萬”為單位的人餓斃。
  
  記住苦難,也要記住愛

  從那種境遇中活過來的孤兒,不能忘記。親眼看見一家七八口親人餓死的情景,僥幸活過來的人,不能忘記。今天,後世的國人也不應該忘記。按照猶太倫理哲學家馬格利特的觀點,忘記與自己有親密關係的人的不幸是倫理的背叛,忘記與自己並沒有多少關係的人類的非正常死亡是道德感的喪失……
  
 
作者:貴州老高 回複日期:2008-3-1 17:54:27   

  1960年我在瓢井小了任六年級的班主任,班上就有一個姓黎、兩個姓李的家裏其餘人均餓死了的孤兒學生。由孤兒院送來讀書的。這些學生現在還健在。
 

作者:amlen 回複日期:2008-3-3 23:56:16   
  連蘇州郊區都有不少因為饑餓導致浮腫病而死的人,其他地方可想而知!
 

作者:貴州老高 回複日期:2008-3-4 15:34:14 
  
  1966年10月,毛澤東在一次中央匯報會上,點了彭德懷的名,稱彭德懷搞兩麵派手
  法。
   12月,林彪、江青接見軍事院校的紅衛兵造反派組織代表,鼓動造反派揪鬥彭德懷。
  江青煽風點火地對北京地質學院“東方紅”頭頭朱成昭說:“你們紅衛兵這也能,那也
  能,怎麽就不能把彭德懷揪出來呀?讓他在山裏頭養神,將來好回來反我們,把我們打
  入十八層地獄呀!”江青誣陷劉少奇同誌,說“劉少奇在彭去西南之前,就對彭德懷說
  林彪身體不好,還由你彭德懷當國防部長”,還煞有介事地說:“他要是當了國防部長,
  我們就要千百萬人頭落地了!”

   幾天後,陳伯達、康生、戚本禹接見北京航空學院“紅旗”造反派代表韓愛晶等人,
  看了他們整理的葉劍英“罪行材料”後,明確說:“你們攻擊點沒有選對。你們先不要
  搞葉劍英,告訴你們,彭德懷現在在成都,是‘三線’的副總指揮,在那裏沒有人敢動
  他。要把他揪回北京,打翻在地——

   這是首長指示,”並謊稱“已經毛主席同意”。

   在江青、康生、戚本禹的策劃下,北京地質學院和北京航空學院分別組成“專揪彭
  德懷戰鬥團”和“赴川揪彭敢死隊”,氣勢洶洶奔成都而來。

   1966年12月,成都的一個冬夜,永興巷七號的彭德懷住宅被來自北京的負有特殊使
  命的紅衛兵包圍了。

   紅衛兵們越牆而入,宣布“中央文革”的指示,要把彭押回北京。

   1966年12月27日,鐵骨錚錚、耿然直言的彭大將軍被揪回北京。

   紅衛兵把彭德懷從成都押到北京火車站,立即向戚本禹報告。當時,戚本禹作為
  “中央文革”成員正在人民大會堂開“碰頭會”,他眉飛色舞地向會議通報:“海瑞”
  由紅衛兵押送,已經到達北京車站。

   周恩來總理站了起來,說:“這件事,由我來處理,由我派人去接。”周總理隨後
  離開會議室,親自作了安置。

   雖然是錯綜複雜的處境,周總理為了保護黨和國家的棟梁,盡著自己最大的努力。
   彭總被監護後,於1967年元旦給毛澤東同誌寫了一封親筆信。這是他一生中最後一
  次上書毛主席。信中寫道:

   主席:您命我去三線建委,除任第三副主任外,未擔任其他任何工作,辜負了您的
  期望。12月22日晚在成都被北京航空學院紅衛兵抓到該部駐成都駐地。23日轉北京地院
  東方紅紅衛兵。於27日押解到京,現被關在中央警衛部隊與該部紅衛兵共同看押。

   向您最後一次敬禮!祝您萬壽無疆!

   彭德懷一九六七年一月一日從1966年底到1967年上半年,彭德懷雖然暫時被監護起
  來,還沒有受到後來的那種非人道的折磨和摧殘。

   1966年6月16日,“文革”剛揭幕,戚本禹、關鋒就寫信向江青、康生、陳伯達三
  人獻策。這封信說:

   我們覺得,分配給彭德懷做這個工作(指大三線建設副總指揮)是不恰當的。據我
  們了解,彭德懷到三線以後,還在積極進行不正常的活動。因此,我們再一次提出意見,
  希望中央考慮撤銷他的三線副總指揮的職務。

   從這次文化大革命揭發的許多事實看,彭德懷到現在還是修正主義的一麵黑旗。為
  了在廣大群眾中揭穿他的醜惡麵目,為了徹底清除這個隱患,我們希望中央能夠考慮在
  適當時機在群眾中公布彭德懷的反黨反社會主義的罪惡活動。

   由於這場奪權鬥爭,是革命和反革命的鬥爭,是我們推翻一個地方的、部門的反動
  政權的鬥爭,因此,必須當機立斷,采取斷然手段,和平過渡,是不行的。

   彭德懷的存在,他的活動,他的品德,使竊國作亂之徒如感芒刺在背,坐臥不安。
  在廣大群眾中,彭德懷仍是一麵耀眼的旗幟,真理的旗幟。但用他們的話來說是“修正
  主義的一麵黑旗”。因此,要進行他們的“奪權鬥爭”,必須使用野蠻的法西斯手段,
  而且事不宜遲,這就是所謂“當機立斷,采取斷然手段,和平過渡,是不行的”的目的。
   1967年初,戚本禹還單獨用密件給他們的“旗手”江青寫信一封,內稱:“紅衛兵
  從西南帶給我的一件關於修正主義分子彭德懷的材料,送上,請參閱”,“彭德懷的這
  個兩麵派談話,欺騙了一些幼稚的學生(彭德懷在談話中公然露骨地正麵肯定了朱德、
  鄧小平)。彭德懷現在已經被紅衛兵抓住,……北京的學生已經做了鬥爭的準備。”

   盡管惡言相加,人們仍然可以從戚本禹的這封密信中感到,彭德懷言行中滲透的
  “開門見山、直截了當、不轉彎抹角的作風”(美國記者斯諾在《西行漫記》中的評語》
  仍然深受群眾的尊敬,特別是在“語錄不離手,萬歲不離口;當麵說好話,背後下毒手”
  之毒霧彌漫中華的時刻,他的堅毅冷峻的麵容,剛直不阿的品格,使得小醜、侏儒們恨
  得牙癢癢地,非要置他於死地、踏上幾隻腳,才能放心。

   7月12日,康生、陳伯達、戚本禹在人大會堂接見韓愛晶等人,下達了折磨彭德懷
  的信號。

   戚本禹口沫橫飛:“你們要彭德懷交代反毛主席的罪行,應當要他低頭認罪。他要
  是不老實,得對他厲害點,對他不能客氣。”

   7月18日,戚本禹對彭德懷專案組惡狠狠地訓話:“毒蛇僵了,但沒有死。紙老虎
  彭德懷殺人不眨眼。彭德懷是軍閥。

   不要看他裝可憐相,如壁虎一樣,裝死。實際沒有死,是本能的反映。動物、昆蟲
  都有保護自己的本能,何況這些吃人的野獸,要打翻在地,踏上幾隻腳。”

   彭德懷“沒有死”,他們絕不甘心。

   他們非要把彭德懷“打翻在地”,才善罷甘休。

   就在康生、陳伯達支持戚本禹講話幾天之後,1967年7月19日,韓愛晶有恃無恐,
  在北航開會揪鬥彭德懷;年近七旬的彭總,被“打翻在地”7次,遍體鱗傷,慘不忍睹。
   當時在場的北京衛戍區警衛戰士於次日向“中央文革”作了一個報告。不需要任何
  修飾和添加,讓當年的原始記錄來控訴吧!

   昨天北航開了三四十人的小會鬥彭德懷。會上打了彭德懷,打倒7次,前額打破了,
  肺部有些內傷。明天還要鬥。

   問韓愛晶為什麽武鬥,他說中央文革小組講“不要武鬥,但對群眾不要限製過多
  (意不大武鬥即可)”,並說總理的“五不”指示是過時的,中央文革有最新指示。
   7月22日,衛戍區又向上反映,彭德懷被毆打後,“胸部疼痛,呼吸困難,痰吐不
  出來,吃不下飯,起不了床。據醫生初步檢查(未透視),可能有些內傷。”

   這個“革命”,哪裏有一絲一毫“文化”的氣味呢?什麽“觸及靈魂”!彭德懷同
  誌的頭部、胸部何止被“觸及”,他的肋骨被打斷了兩根。

   請看一份《關於彭德懷1967年7月19日至22日監護情況》的記錄吧!

   自19日參加鬥爭會後,食欲大大減少,精神很苦悶……進室後就躺在床上休息,胸
  部疼痛,呼吸困難,不斷發出哎喲、哎喲的聲音,當晚未吃飯,不能吐痰。讓他寫材料
  時說:“我現在不能寫。”我們說,那不行。他又說:“寫不了,要不殺頭算了。”至
  22日精神稍好,起來後有點發牢騷,不斷出長氣……而又躺在床上,但一夜未睡好。20
  日說:“今天胸部疼的麵積擴大,而且又重了些。從床上起來很疼,也非常困難,起床
  時需要哨兵拉我一下,不然的話就起不來。”經醫生檢查胸部左右兩側第五根和第十根
  肋骨骨折,脈搏和血壓都有增加。
  
   一片憂國憂民心
  
   可是,盡管處境危難,沒有人身自由,彭德懷的憂國憂民之心,仍然沒有丟掉。
   1967年4月18日的《人民日報》,引起他的注意。這天報紙登載了一條消息,講到
  國際市場上銷售鎂的情況。

   彭德懷浮想聯翩,欣然命筆:

   總理:

   前日閱《人民日報》……因而記起去年四月到石棉礦廠(安順場下遊20公裏)考察
  時,該廠礦渣很多,堆積大渡河兩岸,未曾利用,已流失不少。此種礦渣中含大量鈣鎂,
  其次是磷,還有其他礦物質。

   加工後即成鈣鎂磷肥,用於農作物的底肥是很好的。

   石棉礦渣占95%,年可產四五十萬噸,設備簡單,成本當然是很低的,……此事可
  能被擱置。小事情本不應打擾您,但我不知應告何人,希原諒,順祝您永遠健康。

   石穿1967年4月20日晚石穿,彭德懷的號,是他青年時從石洞中滴水穿石得到啟示
  而自取的。這種精神,本來會感動上帝(如果有的話)。

   但是,在橫掃“牛鬼蛇神”的年月,生產、農肥,是難以提上日程的。

   在批鬥時,彭德懷經常昂著頭,有時露出輕蔑的冷笑。

   “抗日戰爭時你幹了什麽壞事?”批鬥會上有人責問。
   “打死了幾萬日本兵。”彭總回答。
   “為什麽打百團大戰?”
   “打敵人嘛!”

  xxxxxxxxxx

  來自網絡
 

作者:貴州老高 回複日期:2008-3-4 15:44:21   

   廬山的霧
  
   1958年5月5日至23日,中共八大二次會議在北京舉行,大會正式通過了根據毛澤東
  多次倡議提出的“鼓足幹勁,力爭上遊,多快好省地建設社會主義”的總路線。“大躍
  進”和“人民公社化運動”在全國鋪開。毛澤東將“大躍進”和“人民公社化”視為一
  場幾億人的偉大革命運動,在實踐中謀求一步到位,動用戰爭年代大搞群眾運動和階級
  鬥爭的經驗,發動“人海戰術”,要求“拔白旗插紅旗”,“破除迷信、解放思想”,
  依靠人的主觀能動作用,高速度發展生產力。“人有多大膽,地有多大產”,“不怕做
  不到,就怕想不到”等等唯心口號,成為一時風尚。

   毛澤東認為中國一窮二白,是極大的好事,窮則思變,這是革命的天然基礎;認為
  中國的農民比西方的工人先進。然而,這場運動僅僅沸騰了半年,問題便接踵而來:國
  民經濟各種比例失調,工業生產全麵緊張,高指標、瞎指揮、浮誇風、共產風等泛濫成
  災,農村生產力全遭到嚴重破壞。現實與理想之間發生了激烈的衝突。應該說,毛澤東
  關於“總路線”的基本思想,一度曾是全黨的共識。

   當時,有誰不願意盡快改變中國“一窮二白”的麵貌呢?

   有誰不向往“接需分配”的共產主義社會呢?實現千百年來一個民族繁榮富強的夢
  想,對於年輕的人民共和國將預示著什麽?包括彭德懷在內的開國元勳們不能不認識到
  它的價值與意義,並為之振奮、激動。

   對於“大躍進”和“人民公社化”運動中存在的問題,毛澤東也不是沒有覺察,而
  且開始在實踐中逐步糾偏。但是,毛澤東始終認為,這些都是群眾運動中不可避免的缺
  點、錯誤,是正常的。不能給群眾運動“潑冷水”,“總路線”沒有錯,“三麵紅旗”
  不能砍!他無法容忍對“大躍進”與“人民公社化”運動本身的懷疑與批評,這也就是
  彭德懷與毛澤東發生正麵衝突以致廬山分手的主要原因。

   1959年初,美麗的廬山仍一如往日的溫馨與寧靜,以其聞名的仙人洞、五老峰等名
  勝吸引四方的客人。

   毛澤東端坐“美廬”前草坪上的藤椅中。和煦的陽光照著他,好像一副閑情逸致的
  樣子。

   其實此刻的毛澤東心裏並不平靜。

   也許他想到中國革命的來之不易。井岡山的微弱星火從1927年點燃,經延安到北京,
  其間曆史走過了21個年頭。無數烈士們為這個勝利灑盡了血和汗。他想到了那些英年早
  逝的戰友們。

   也許他想起了“大躍進”開始以來的一係列事情。1957年底開始的大躍進和同時實
  行的人民公社運動,取得了毛澤東預計的效果。各地人民鼓足幹勁,土法上馬大煉鋼鐵,
  全國一片“興旺”。人民公社化也進展迅速。

   但發展中也出現了不少問題。浮誇風盛行,一些地區爭放高產“衛星”,而農民卻
  缺少糧食填肚子。大躍進製定的指標過高,糧食、鋼鐵產量已經不可能達到計劃產量。
  農村幹群關係緊張,等等。

   這些問題引起中央有關部門和毛澤東本人的重視。

   從1958年下半年開始召開了鄭州會議、武昌會議、八屆六中全會、第二次成都會議,
  製定對策,以糾正大躍進中出現了問題。

   然而,收效不大。

   廬山會議將要解決這許多會議未能解決的問題。想到這裏,他自信一笑:大躍進和
  人民公社化運動是正確的。他好像看到了一個豐衣足食、繁榮、富強的中國屹立在世界
  的東方。

   封建地主剝削的貧雇農如今成了當家作主的人,看到農村的變化,他興奮地寫了一
  首七律詩《到韶山》:“別夢依稀到逝川,故園三十二年前。紅旗卷起農奴戟,黑手高
  懸霸主鞭。為有犧牲多壯誌,敢叫日月換新天。喜看稻菽千重浪,遍地英雄下夕煙。”
   毛澤東等待著、默想著。

   在此期間,風暴的另一名主角心裏同樣不平靜。他就是功勳卓著的彭德懷元帥。
   對毛澤東提出的大躍進和人民公社化運動,彭德懷像中國億萬百姓一樣虔誠和讚同,
  他和毛澤東一樣希望馬恩設想的那個理想社會能夠早日降臨人間,降臨中國。

   現實與願望常常相悖。麵臨大躍進、人民公社化運動出現的“浮誇風”、“共產
  風”、“高指標風”,彭德懷的心顫抖了:

   共產主義不是吹出來的,吹出來的天堂是餓肚子的天堂,喝西北風的天堂!這樣叫
  搞共產主義,那我就不叫彭德懷!

   作為一個國防部長,他似乎不該管那麽多。作為一個老共產黨員,他又不能不管!
  他要發表自己的意見!

   1958年12月,武昌中共中央八屆六中全會上,他放了一記“重炮”。他根據自己考
  察福建、內蒙古、陝西、青海等省區的情況作了長時間的發言,並直言批評了中央的某
  些政策,要求中央在公布1958年糧食產量數字上實事求是,指定1959年糧食指標要留有
  餘地……

   彭德懷的意見未能引起全會的重視。也許一盆冷水不能澆滅人們心中對大躍進和人
  民公社的熱情之火,更澆不滅毛澤東的內心之火。全會公布的1959年鋼、糧、棉、煤產
  量遠遠超出彭德懷的估計。他發火了,卻隻能發火。

   武昌會議後,他改變原定回北京的計劃而直接回到了湖南老家。他要證實一下他在
  福建、陝西、甘肅見到的問題是不是具有普遍性?在湖南省委書記小舟的陪同下,他考
  察了他的故鄉湖南湘潭縣、平江縣。

   在彭德懷的家鄉烏石,他看到,為保鋼鐵上馬,不惜血本。青壯男女上陣,勞力不
  夠縣裏還從外地抽調支援。燃料缺乏,靠砍伐森林、拆一部分房子,甚至挖了一部分祖
  墳……

   他參觀公共食堂。社員告訴他:大煉鋼鐵以來,糧食很快吃完。現在沒有油吃,沒
  有菜吃,隻好餓著肚子煉鋼鐵。

   在毛澤東的家鄉韶山。他聽說這個公社的糧食產量很高,興衝衝地想要驗證一下。
  卻發現:該公社所說的高增產隻是一個虛數,實際增產數還是政府給了很多貸款後才勉
  強達到的。

   在曾經浴血奮戰過的平江縣:他看到,縣委書記因據實報告畝產量而害怕被彭德懷
  打成“右”傾分子。他的心裏被刺痛了,他憶起了平江起義時的縣委書記,因為反對王
  明“左”傾路線,被作為“AB團”槍殺……。

   湖南的見聞證實了大躍進中的問題是普遍存在的。這說明什麽問題呢?彭德懷要說
  出自己的心裏話。

   1959年3月,上海中央政治局擴大會議上,彭德懷兩次就自己在一些省市的考察向
  中央提出意見與建議:“大躍進的政策從根本上來講是不是錯呢?我看是錯了!錯的東
  西光在會上說不行,如不采取措施糾正過來,將不光是影響到軍隊無法落實戰備訓練,
  更嚴重的是影響到國家的命運和前途,到那時候,恐怕人民就不會相信你共產主義
  了……”

   彭德懷曲高和寡。毛澤東大肚裏麵能撐船:“一些同誌所說的問題,我看僅僅是枝
  節問題,僅僅是底下同誌貫徹不力的問題……”

   彭德懷並未氣餒。出訪東歐八國回國第二天就開始了整理材料,將材料送交毛澤東。
  三天後,材料被退回來,彭德懷逐頁逐頁查閱,隻發現一個紅色的圓圈在封麵上。他失
  望了。

   幾天後,中共中央辦公廳通知:中央決定7月2日至15日在廬山召開政治局擴大會議。
  政治局委員、各省、自治區黨委第一書記、中央和國務院各部委負責同誌參加會議。
   彭德懷有些累,也可能有些預感,他不想去參加會議。他憶起3月上海會議上,毛
  澤東不知是勸告,還是警告的話:

   “德懷同誌,你總是管軍隊的嘛,不應該幹涉那麽多。”、“過去有個‘杞人憂天
  傾’,我看,現在你是要來個‘武人憂天傾’啦。”他讓秘書給中央辦公廳請個假。不
  料,第二天,毛澤東親自打來電話:“德懷同誌,我在廬山等你嘍!”毛澤東親自邀約
  自己上廬山,使彭德懷似乎又看到一些希望,很快回答:“是,主席,我即刻動身。”
  就這樣,彭德懷上了廬山。

   7月2日,會議按期召開。毛澤東憑著他那恢宏的氣魄,向會議提出了十九個問題,
  內容涉及讀書、形勢、任務、體製、食堂、學會過日子、綜合平衡、產量質量等。
   對於目前的形勢,他借用前秘書,當時任中共湖南省委書記周小舟的話,概括為:
  “成績很大,問題不小,前途光明”。毛澤東號召大家擺問題,找根源,強調要聽取反
  麵意見。

   劉少奇,黨內第二號人物話語不多,強調教訓。他說:1958年經驗豐富、教訓深刻。
  最大的成績是得到教訓,全黨全民得到了深刻的教訓。毫無悲觀、抱怨之必要,不要責
  備下麵。

   他反複強調這次會議“成績要講夠,缺點要講透。”

   7月3日,會議根據毛澤東、劉少奇的定調開始分組討論。各路“神仙”根據自己對
  大躍進的感受暢所欲言,會議氣氛是活潑而熱烈的。晚上有舞會、電影和戲劇節目。在
  舞會上,經常可以看到毛澤東、劉少奇、周恩來、朱德的身影。

   彭德懷卻從沒出現在這些晚會上。他被分在西北組,白天參加西北組的討論,晚上
  在住處看文件、簡報和群眾來信。

   彭德懷在西北小組前後做過七次發言,發言一次比一次言辭激烈。

   提起1958年初毛澤東給他安上的“算帳派”、“觀潮派”之事,彭德懷說:“什麽
  ‘算帳派’、‘觀潮派’……帽子都有了,對於廣開言路有影響。有些人不說真話,摸
  領導人的心理……解放以來,一連串的勝利,造成群眾性的頭腦發熱。因而向毛主席反
  映情況,隻講可能的和有利的因素。在大的勝利中,容易看不見、聽不到反麵的東西。”
   他在全麵批評“浮誇風”、“官僚主義”、“全民辦鋼鐵”、“高指標”的宣傳之
  後,強調:“要找經驗教訓,不要抱怨,不要追究責任。人人有責任,人人有一份,包
  括毛澤東在內。總的責任在中央,不在下麵。”

   7日,彭德懷繼續他的發言:

   “大家目前議論最多的是‘官僚主義’,群眾對官僚主義敢怒不敢言!沒有官僚主
  義,就沒有‘特殊化”,就沒有‘瞎指揮’,就沒有‘浮誇風’!農村四個月不供油,
  能辦到嗎?完全是空想主義!我一回國就看到這個電報,就打電話提意見。

   你們提了沒有!抵製了沒有?”

   “我在外地考察,看到一些風景區被列為禁區。聽服務員說,那些小樓是專給中央
  來的首長準備的,哪一級住哪一層樓都有規定,有的樓一年到頭都空著。夜裏我睡不著
  覺,就圍著哪些空樓轉圈。心想,有些人硬要把我們往貴族老爺、帝王將相的位置上推,
  還怕人家不知道,在這兒修了當今帝王將相的殿堂廟宇咧!看到它,我們的人民會怎樣
  想?不罵娘!

   “過日子,國家也要注意風景區,人工湖可以慢點,浪費很大。好多省都給毛主席
  修別墅,這總不是毛主席讓搞的吧!

   為什麽搞了!這個問題值得深思!”

   對彭德懷的發言,有的人緊張得手心都捏出了一把汗,有的人恨得不能逃走……有
  一個人特別注意研究彭德懷的講話。他就是在黨的八屆三中全會由毛澤東親自提名,增
  補為政治局委員,現任國務院副總理、華東局第一書記兼上海市委第一書記柯慶施。柯
  慶施把彭德懷的講話記錄暗地裏送給了毛澤東。

   毛澤東沒有立刻表態,但布置胡喬木、周小舟、田家英、李銳等筆杆子共同起草
  《會議紀要》。強調要把問題搞清楚,道理講清楚,決不戴帽子,什麽觀潮派、懷疑派、
  算帳派,都不戴。

   同日,毛澤東在組長會議上,批評黨外右派否定一切和黨內有些幹部說大躍進“得
  不償失”。“從全麵來說,還是九個指頭和一個指頭的關係,算總帳不能說‘得不償
  失’”、“大躍進、人民公社公運動中發生的問題,經過鄭州會議到廬山會議,已經逐
  步解決了,不應該抓住不放。”毛澤東的這番講話給這次會議和大躍進定了性。於是,
  會議上一些人開始發生轉變,不願或不敢再談缺點和教訓,會議響起了一片頌揚大躍進
  的聲音。

   彭德懷不同意毛澤東的講話,他要“給中央領導同誌一些刺激”。在小組發言,彭
  德懷嗓門提高了:

   “毛主席和黨在中國人民中威信之高是全世界找不到的,但濫用這種威信不行,去
  年亂傳主席的意見,問題不少。”

   “現在不是黨委集體領導的決定,而是個人的決定;第一書記決定的算,第二書記
  的決定就不算;不建立集體威信,隻建立個人威信,這是很不正常的,是危險的。”
   “‘浮誇風’、‘小高爐’等等,都不過是表麵現象,缺乏民主、個人崇拜才是弊
  病的根源……”

   這些發言完全沒有產生效果。7月11日,中央辦公廳通知,會議將於15日如期結束。
   難道,興師動眾,在此議論了半個月左右,會議沒有解決任何實質性問題就結束?
  毛澤東10日的講話使會議召開以來的成果化作泡影,等於原地踏步。不行,他要找毛澤
  東麵談。他毅然朝毛主席的住處走去。

   但是他忘記了現在正是午休時間,毛澤東已經睡下。警衛員禮貌地擋了彭德懷的駕。
  戰爭時期甚至抗美援朝時期,彭德懷常常直闖毛澤東的住處,而不管他是否躺下睡覺。
  然而時過境遷,環境不同了。彭德懷悄然退了回來,此時是7月12日中午。

   這一夜,他失眠了。他考慮了很多,很多……

   第二天,他召集秘書王承光,將思考完的方案告訴他:

   “王參謀,你是知道的,會議馬上就要結束了,可什麽問題也沒有解決呀!主席一
  講話,很多同誌就不敢吭聲了。你想想看,這樣下去會有什麽好處?對主席也不好嘛!
  我去找主席,他在休息,看樣子麵談困難呀。我考慮,隻有通過寫信的方式和他談問題。
  材料一直是你在搞,你就先幫我拉拉初稿,成績可以談,但也要談問題,你看怎樣?”
   秘書熟知自己的老首長,明知道問題不好談,還是勸告首長:“我看您還是和主席
  麵談為好。”“談是要談的,怕是談不攏喲!信還是要寫,為談不攏作準備。你就負責
  起草吧。說重一點,不重不解決問題,重了刺一下也好啊!我也有過犯熱性、頭腦發熱
  嘛,就應該和大家一起清醒一下為好。”

   王秘書見首長決心已定,開始按彭德懷口授的內容,動筆起草。當晚將初稿交給了
  彭德懷。第二天中午,秘書將謄整、抄好的信交給彭德懷,輕輕地說:“彭總,信發不
  發,請您還是再考慮一下吧。”彭德懷接過信,望著秘書,點點頭:

   “好吧,我再想想。”

   整個中午,彭德懷坐在辦公桌旁,動也沒動。他想得很多很多。他想起家鄉的人民,
  想起所有在浮誇風、共產風宣傳下餓著肚子大煉鋼鐵的千千萬萬人民;他想到了自己的
  命運:丟掉烏紗帽,回鄉當農民……他絕對設想不到他的這封信會把他推到一個反黨集
  團首領的地位。

   在謄寫首長的信的時候,王承光秘書還把彭德懷信中帶有刺激性的詞語給改得暖和
  些,但他沒有注意到:信中“有得有失”,誤抄成了“有失有得”。

   信送到了毛澤東手中。

   7月14日,彭德懷在等待和高興中度過了一天,並去看了一場電影。

   7月15日,中央辦公廳通知:會期延長。彭德懷高興了,我的信起作用了,毛主席
  要解決問題了!

   7月18日,毛澤東召來中央政治局三常委劉少奇、周恩來和朱德,讓他們看彭德懷
  的信。等他們看過信,毛澤東一邊抽著煙,一邊麵帶微笑,神情輕鬆而平靜地說:“我
  建議要大家來評論這封信的性質。讓彭真、陳毅、黃克誠、安子文等同誌也上山來,參
  加會議。如果林彪同誌身體還可以,也請他來。”三位常委並未完全理解毛澤東的意圖,
  隻認為彭的信有些問題,並沒有把事情看得太嚴重,也就沒有對這個建議表示異議。
   廬山會議出現了重大的逆轉。彭德懷的一份送交毛澤東作私人參考的信,成為一份
  寫給黨的“意見書”,成為彭德懷的重大“罪狀”。
  
   毛澤東反複算舊帳
  
   彭德懷一封寫給毛澤東的私人信件轉為了廬山會議的主題,也扭轉了彭德懷的人生。
  毛澤東也因此對彭德懷冷眼看待。後來,他多次講,他和彭德懷共事30多年,彭德懷是
  “三分合作七分不合作”,並反複翻起了彭德懷過去的老帳。

   究竟這些說法是毛澤東感情激動下產生的憤激之詞?還是彭德懷曆來與毛澤東唱反
  調?
   1928年12月,彭德懷率部在湖南平江起義,投身革命以後,長期和
湖南老鄉毛澤東
  共事,相交相知。俗語說,不打不相知。兩人的相處並不總是順順利利的,他們之間有
  爭論,有意見相左的時候。彭德懷由於受自身認識的局限,也有過一定的錯誤和失誤。
   彭德懷的第一次“失誤”是留守井岡山失利。

   第二次是“誤殺”袁文才、王佐,袁、王在毛澤東建立井岡山革命根據地過程中起
  過重要作用,後分任紅四軍三十四團團長、副團長。紅四軍離開井岡山,出擊贛南後,
  中共湘贛邊特委和西路行委教條主義地執行黨的“六大”決議中有關處理土匪的條文,
  以“土匪部隊”看待袁、王所部,尤其是西路行委和袁、王互相猜疑,互不信任。西路
  行委在黨中央巡視員的支持下決定處決袁、王。鑒於他們沒有足夠的軍事力量便去找彭
  德懷,慌稱袁文才、王佐部隊將發動武裝叛變,促使彭德懷在被欺騙的情況下派出了部
  隊,誤殺了袁文才、王佐。

   解決袁、王所部及袁、王家屬被殺給井岡山根據地造成重要損失,在當地群眾中產
  生極為不好的影響。

   這次責任主要在西路行委領導人朱昌偕、王懷等人,但彭德懷作為當時根據地最高
  領導人,偏聽偏信,以致釀成難以挽回的損失,是有一定責任的。

   第三次是在如何對待“立三路線”問題上。李立三掌握黨中央實權後,主持製訂了
  《新的革命高潮與一省或數省首先勝利》的決議,要求各地紅軍攻打武漢、南昌、九江、
  長沙、廣州等中心城市,配合城市工人暴動。時任紅三軍團長的彭德懷抵製了進攻武昌
  的冒險主義,卻進攻了另一中心城市長沙。雖然取得勝利,部隊也付出重大傷亡:兩個
  師長、五個團長、二十個連長,六個師團政委。

   攻打長沙不是軍事冒險主義,它是一次有把握之仗,但從政治路線和戰略意圖上是
  執行了李立三的“城市中心論”。

   紅三軍團紅八軍政委鄧乾之因反對攻打長沙,被指責為違背中央積極進攻的戰略而
  撤職。

   毛澤東在廬山會議上,特別指責彭德懷在“會理會議”上,讓林彪寫信要求撤換毛
  澤東。事實的真象是這樣的:
  
   遵義會議後,毛澤東在絕大多數人的支持下,重新恢複了在中央的領導地位,隨即
  在組成三人軍事指揮小組(毛澤東、周恩來、王稼祥)中擔任實際負責人。麵對中央紅
  軍仍然存在的困難處境:未能與紅二方麵軍賀龍、肖克部會合,沒有一個新的根據地,
  上海黨中央被完全破壞,紅軍同外界一切聯係全部中斷,紅軍仍被敵人前堵後追,等等。
  毛澤東指揮中央紅軍采取聲東擊西,迂回前進的戰術,幾次橫渡赤水河,紅軍由被動為
  主動,但困難仍然存在。1935年5月初,紅軍到達四川會理縣城。此時,官兵們衣衫襤
  褸,疲憊不堪。尤其是戰士們對於這漫無天日的行軍感到茫然。第一軍團長林彪有這種
  感受。他抱怨毛澤東使部隊走冤枉路,認為紅軍的行軍路線走弓背,而不是弓弦。是指
  揮部隊逃跑,要求彭德懷出來指揮中央紅軍。林彪的言論立即遭到聶榮臻(紅一軍團政
  委)的反對。但林彪私下裏仍給中央軍委寫了一封信。信中建議:毛澤東、周恩來、朱
  德隨軍主持大計,把戰場指揮權交給彭德懷,迅速北進與四方麵軍會合。

   在會理召開的政治局擴大會議上,毛澤東批評了林彪,指出這是對黨中央心懷不滿
  的右傾情況,強調部隊迂回是正確必要的。並嘲諷林彪:你懂什麽?你還是個娃娃(當
  時林彪不到30歲)。

   彭德懷會前看過林彪的信,沒怎麽在意。會上,他批評了林彪,認為遵義會議後又
  改變前敵指揮是不妥當的,但他沒有說明林彪的信與本人無關。

   沒想到24年後,毛澤東提起這事,彭德懷隻好請林彪作證。林彪作證,他寫的那封
  信與彭德懷無關,彭德懷是後來知道的。毛澤東聽過林彪的證詞,木然地坐著一動未動。
   彭德懷受王明的影響,也是毛澤東耿耿於懷的。

   廬山會議上,彭德懷還被人說成“充當高饒反黨聯盟的重要成員”。彭德懷與“高
  饒聯盟”之間倒底有什麽關係?

   彭德懷與高崗的關係應該從彭率兵出征朝鮮談起。彭德懷作為誌願軍司令員帶兵在
  朝鮮戰場浴血奮戰,高崗作為主持東北局工作的第一書記,利用東北這塊誌願軍的直接
  後方,對朝鮮戰場給了很大支援。高崗還親自去過朝鮮兩次。彭德懷因此對高崗有好感,
  在一些場合講過高崗的好話,也在高崗麵前論說過一些領導同誌的缺點和錯誤,這些言
  論被高崗利用。

   對高崗的問題,逐漸覺察後,他沒有積極向黨中央報告。

   他想待高幹會議(1953年12月)後再反映。可是會議還在進行中,高饒問題便暴露
  了。

   與饒瀨石的接觸是在1952年,彭德懷從朝鮮戰場回來在北京醫院治病,正好饒瀨石
  也在那裏治眼病,兩人有些來往,但談不上陰謀。

   高饒事件披露後,彭德懷積極揭露他們的反黨事實,並就自己發現問題未及時報告
  之事作了檢討。因此,彭德懷根本不是“高饒集團”成員。

   縱觀彭德懷和毛澤東交往的幾十年,不容諱言,有過爭吵,有時甚至爭論激烈,但
  彭德懷始終支持以毛澤東為代表的正確路線。在關鍵時刻,彭德懷都支持了毛澤東。王
  明上台後,在根據地大搞肅反擴大化,在中央根據地釀成了“富田事變”。事變的領導
  者仿造毛澤東筆跡寫信給前委秘書長古柏,說要相機逮捕彭德懷、朱德、滕代遠,予以
  處決。企圖製造紅軍的分裂,打倒毛澤東。偽造信件者將此信送交到彭德懷手中,彭德
  懷及時識別偽造者卑劣的陰謀,並將信交給了毛澤東,避免了革命力量的重大損失。這
  表現了彭總對毛澤東是何等信任啊!

   第五次反圍剿中,彭德懷反對“左”傾中央的瞎指揮,斥責軍事指揮李德把根據地
  白白丟失是“崽賣爺田不心痛”。遵義會議和會議後都積極支持毛澤東的領導。紅一、
  四方麵軍成功會師後,張國燾擁兵自重,危害中央。彭德懷協助毛澤東率領右路軍迅速
  北上,使張國燾的陰謀沒有得懲。

   彭德懷是一個偉大的軍事家,但他還稱不上是偉大的政治家,他的一生始終對黨對
  革命事業忠心耿耿。他信奉真理,一旦他認識到自己的錯誤,就會改正自己的錯誤,回
  到正確路線上來。
  
   不當反革命,不自殺,要自食其力
  
   在彭德懷還未回到北京前,他的秘書接到廬山來的電話

   封存彭德懷在國防部的辦公室。

   彭德懷的厄運開始了。

   8月18日,中央軍委在北京召開擴大會議,繼續揭批彭德懷、黃克誠的“反黨罪行”
  和“資產階級軍事路線”。由軍委辦公廳、總政治部負責主持。前期會議沒達到預期的
  效果。

   8月22日,經過再次擴大的軍委擴大會開幕。大軍區幹部除留一人值班外,全部參
  加;各野戰軍軍長、政委及各師一名正職幹部,各軍兵種正、副職幹部,司、政、後也
  各來一名幹部,總參二級部各正職幹部,軍委辦公廳處長以上全部參加。

   會議分設兩個會場,懷仁堂、紫光閣會場。彭德懷和黃克誠被安排在懷仁堂,張聞
  天、周小舟被安排在紫光閣會場,接受批判和檢討。

   一個人的命運總是同別的一些人相關的。彭德懷一下就成為“反黨集團”的“首
  領”,牽連了許多人。有的人不相信他們敬愛的彭總會是“反革命”;有的人乘機落井
  下石,編造謊言誣陷好人;有的人挺身而出,為彭德懷元帥辯解,而根本沒有去想自己
  可能受的牽連;有的人出於對毛澤東的一貫敬仰,相信毛澤東的正確而力圖去找出毛澤
  東的反對者的“反革命”行為……

   在總參謀部和軍委辦公廳這個批判組裏,身為小組組長的總參裝備計劃部部長方毅
  中將,不相信彭、黃兩個老首長會是“反革命”分子,他建議小組成員“學習”彭德懷
  的《意見書》,看“反黨”反在什麽地方。當大家“學習”過後,卻有了與彭德懷信中
  同樣的感受。原本就冷場的小組批判隻好解散。當有人提醒方毅這樣做會招來麻煩時,
  這位老軍人以特有的耿直說出人們心中的心裏話:“麻煩?什麽麻煩!他們才是真正找
  麻煩呢,一封正當的信竟闖下彌天大禍,虛張聲勢,輪番轟炸,鬥爭批判步步升級,真
  是豈有此理!”——

   方毅被作為“彭德懷的狗腿子”看管起來。

   當有人對彭德懷落井下石時,也有人挺身而出證明老元帥的清白和無辜。

   當某軍軍長利用“20根黃瓜”事件攻擊彭德懷“偽裝樸素”時,被編在總參小組的
  原西北野戰軍管理科科長高克恭氣憤地罵起揭發者不懂瞎說,並向大會秘書處反映了真
  實情況:

   原來在1947年夏,西北野戰軍作戰正酣的時候,一天,炊事員楊慶國上街買菜,看
  到一筐黃瓜,想買下讓首長吃點鮮菜。撤出延安4個月來,沒吃一點鮮菜。正猶豫時,
  高克恭過來,經過一番猶豫後花一根2000塊(等於半斤小米的價格)的價格買下20根黃
  瓜。高克恭、楊慶國原本就怕彭德懷知道“挨克”,偏偏剛買回來就被彭德懷給撞上了,
  當時彭德懷就批評了楊慶國。第二天召開的團以上幹部會上,彭德懷還作了自我批評。
   在吳法憲攻擊彭德懷下令殺害了一位連長時,另一位軍人站了出來。

   在一次揭批會議上,吳法憲手持麥克風,喊道:“在這裏,我要向彭德懷討還血債;
  是他在長征途中欠下了一軍團戰士的血債;是他下令親手殺害了一軍團一位連長。”話
  音剛落,台下響起了一聲嗬斥:“胡說,你們完全無中生有,造謠惑眾!

   你們當時在場嗎!我當時在場,事情是我幹的!彭總不在場,也不知道這回事!現
  在要說清楚,那人是罪有應得,該殺!”

   發生這厲聲嗬斥的就是北京軍區參謀長鍾偉將軍。將軍麵對林彪繼續說:“如果把
  他交給你林總,你當時也會下令槍斃他!”。

   原來,這個一軍團的連長,在婁山關殘酷激烈的戰鬥中,丟下陣地逃跑,被後續部
  隊捉住執行了戰場紀律。

   鍾偉將軍氣憤說:“這本來是不足為奇的,執行戰場紀律嘛,有什麽大驚小怪!我
  看是有人別有用心,扯曆史的帳,製造事端,挑撥一、三軍團親如手足的關係,加害於
  人,他好在一旁幸災樂禍!彭德懷的‘軍事俱樂部’已經宣布成立了,那就宣布我鍾偉
  是這個俱樂部的成員吧!也拿我去槍斃吧!”

   鍾偉將軍當場被戴上了手銬,架出了會場。

   羅瑞卿大將一聽到“彭德懷反毛主席”的消息,很快得出結論:毛主席正確!為查
  清彭德懷、黃克誠的“軍事俱樂部”,他召集跟隨彭德懷出訪東歐的王樹聲、張家遜、
  肖華、楊得誌、張學思等將軍開會揭發。可是一無所獲。隻是到了1966年8月,羅瑞卿
  被誣陷並跳樓自殺時,才知道鍋是鐵鑄的,彭德懷是無辜的。

   受彭德懷案牽連的有多少人?萬毅中將倒了!鄧華上將倒了!洪學智中將被點名批
  判!鍾偉少將被逮捕!

   到1959年底,全軍劃出“右傾機會主義分子”1848人,其中團以上幹部1945人。

   1959年9月,彭德懷被正式撤掉國防部長的職務,自此,彭德懷在吳家花園過了5年
  平民式的生活。

   彭德懷自己收拾院子,過上了讀書種菜的生活。他和警衛班的戰士們建立深厚的個
  人友誼。戰士們不是把他看作是一個犯了錯誤的元帥,而是當作一位和藹的老人。

   彭德懷曾向毛澤東保證:永遠不當反革命;決不自殺;要自食其力。他實踐了自己
  的諾言。

   即使賦閑中,彭德懷仍關心著國家的發展。對於執行“左”的政策而造成國家三年
  困難時期表現出由衷的惋惜和痛心。這期間,彭德懷又回了一次故鄉。近40天的時間,
  彭德懷連續走訪了4個公社9個大隊和1座礦山。看到解放十幾年了,有的地方農民又要
  扯崽女出外討飯,彭德懷心如刀絞。

   他以“戴罪之身”將走訪收集的材料整理出來,交湖南省委轉中央。報告寫好後,
  他仍如以往一樣在上寫道:“如有錯誤,歸我負責!”表現了一個共產黨員對工作高度
  負責的精神!

   1962年1月至2月,中共中央在北京召開擴大的工作會議。一個連縣委書記都可以參
  加的會議,身為政治局委員、國務院副總理的彭德懷卻未被邀請參加。彭德懷不解,但
  一些領導人的講話多少給了他一絲的安慰。經過三年的困難時期,黨中央和毛澤東都在
  一定程度上發現了大躍進中的錯誤。這次會議上,毛澤東、劉少奇都比較坦誠地承認了
  中央過去的錯誤。

   劉少奇在講話中說:1959年彭德懷信中不少話是實事求是的,不能說這位前國防部
  長的立場是錯誤的。反右傾鬥爭擴大化了,是錯誤的鬥爭。一個政治局委員向中央主席
  寫信,即使信中有些意見是不對的,也不算犯錯誤。

   毛澤東講話時承認最近幾年“幹過許多蠢事,凡是中央犯的錯誤,直接的歸我負責,
  間接的我也有份,因為我是中央主席。”毛澤東還意味深長地說:“曆史常常有這樣的
  事實,起初,真理不是在多數人手裏,而是在少數人手裏。馬克思、恩格斯手裏有真理,
  可是他們在開始的時候是少數。列寧在很長一個時期內也是少數。我們黨內也有這樣的
  經驗,在陳獨秀統治的時候,在‘左’傾路線統治的時候,真理都不在領導機關的多數
  人手裏,而是在少數人手裏……”講這番話時,不知道毛澤東是否想到:彭德懷即屬於
  這些掌握真理的“少數人”中的一個?

   安慰中彭德懷也有不滿:劉少奇一方麵承認彭德懷寫信給黨的主席是正常的,不算
  犯錯誤;一方麵卻認定:“彭在黨內有一個小集團,他們的反黨活動同某些外國人在中
  國搞顛覆活動有關。”

   為什麽廬山會議後三年,中共中央仍然認定,彭德懷有“裏通外國”的問題?

   廬山會議前,彭德懷出訪東歐八國,和蘇聯領導人等有過許多交談。在會見赫魯曉
  夫的過程中,彭德懷可能明確表示了他對組織人民公社、大躍進的憂慮。回國後一星期,
  蘇聯關於為廢除核援助協議(1957年簽訂)的信到達北京。廬山會議上彭德懷寫信給毛
  澤東,對大躍進中出現的問題提出自己的不同看法,這幾乎同赫魯曉夫批評中國領導人
  “對什麽是共產主義,如何建設共產主義知之甚少”,是同一時間,所以,彭德懷被批
  指控“裏通外國”。但此事在廬山會議所作的中共中央決議和中央軍委擴大會議上已否
  定。

   1959年開始,中蘇關係不斷惡化,中蘇兩黨兩國彼此口誅筆伐,尖銳批評對方。蘇
  聯單方麵撤銷《中蘇友好條約》,撤走技術專家。中國政府和黨已經感到了蘇聯大黨主
  義、大國沙文主義的威脅。中蘇爭論不僅是局限於兩黨兩國之間,更發展成為以蘇聯為
  首的華沙條約國組織對中國的攻擊。在這種緊張的對立氣氛中,外國領導者對彭德懷作
  了一些評價。他們認為,在與軍隊的關係上,“在目前中國,沒有人能比上誠實、純樸、
  嚴正的彭德懷更孚眾望”,“他無疑是個堅強的人。

   雖然他外表粗實,內裏卻有一顆熾熱的心”,“他是以特有的熱情真正地愛著他的
  軍隊”。在1960年布加勒斯特會議上。赫魯曉夫當著幾十個國家共產黨、工人黨代表的
  麵,公開為彭德懷辯護,說彭德懷沒有過錯,他之所以被撤職,隻能說明他的正確。這
  些評價無疑使中國領導不滿,為彭德懷雪上加霜。“蘇修叛徒集團”領導人的評價越好,
  越是中國的敵人,是“裏通外國”的敵人。

   彭德懷十分氣憤。這個一生都毫不諱言缺點錯誤的元帥不能容忍強加到身上的“不
  實之詞”,他要申訴。

   在秘書的幫助下,彭德懷花了整整3個月時間,寫就了一封長信,較詳細地回顧了
  自己的一生功過。這就是著名的“八萬言書”,也是《彭德懷自述》的原稿。

   七千人大會後,中央召開了由鄧小平主持的甄別平反工作會議。一批同誌相繼恢複
  了工作。張聞天到中國社科院任經濟研究員,周小舟任湖南省委副書記,後改任中國科
  學院中南分院副院長,黃克誠出任陝西省副省長。

   彭德懷的“八萬言書”交到毛澤東手裏。毛澤東的評語是“八萬言,我
看了,已請中央辦公廳打印,在京政治局委員人手一份。”

   8月,彭德懷又寫了一封短信給毛澤東,再次要求中央組織專案審查,以便弄清他
  的錯誤性質。

   9月,在中共中央八屆十中全會上,毛澤東提出“千萬不要忘記階級鬥爭”的口號,
  尖銳批判了小說《劉誌丹》,說“利用小說進行反黨活動是一大發明。”

   全會在毛澤東的提議下,成立了彭德懷專案審查委員會和習仲勳專案審查委員會
  (習仲勳被指控為《劉誌丹》的黑後台)。

   這個決定對彭德懷是喜是憂?如果我們知道在這次全會前,康生、江青、柯慶施提
  出要批曆史學家吳晗寫的曆史劇《海瑞罷官》,指控該劇本影射“毛主席罷了彭德懷的
  官”,替彭德懷翻案。再考慮毛澤東對小說《劉誌丹》的批判就清楚,彭德懷前頭麵臨
  隻會是“憂”了。

   很快,“憂”便得到了證實。吳家花園警衛班全給換了,原來的官兵調整的調整,
  複員的複員,他的秘書也被編成了1—4號,成為監視對象。
  
   “也許真理在你那邊”
  
   1965年9月23日,久處陰影中的彭德懷盼來一縷陽光。

   毛澤東在這位老戰友閑居六年之後,撥通了彭德懷的電話,他要見彭德懷。

   毛澤東此時要彭德懷去麵談是什麽心態?也許他想到“老戰友”已是快七十的人,
  再沒有幾個六年了,該讓“老戰友”再發揮一點餘熱了。也許是他要體現自己的寬懷大
  度,給“反對派”自新的機會。也許他感到了自己失誤,彭德懷才是真理的掌握者。也
  許三者兼之。

   兩雙大手又緊緊地握到了一起。

   彭德懷先開口:“主席,看得出您還是老習慣善打夜戰。”

   毛澤東說:“昨天下午接到你的信,高興得睡不著,所以就給你打了電話,曉得你
  要來,早在這兒等著。好,你終於來了,請。”

   毛澤東說的信是指幾天前彭真代表中央和毛澤東,要他去成都,擔任“大三線”的
  副總指揮。彭德懷不想去,為這事給毛澤東寫了一封信。

   兩人進屋坐下來,各自點燃了一根煙。

   “記得你好像早已戒煙了嘛!”毛澤東笑著說。


   “是戒了。但是廬山又抽上了,很凶。”說著,彭德懷又深深地吸了一口煙。
   毛澤東搖著頭,以略帶責備的口氣說:“你這個人哪,還是那個強脾氣!平時總不
  來,好長時間也不寫信。寫信不寫則已,一寫就幾萬言。你為什麽不打個電話來,寫個
  紙條來,花那麽大工夫寫長信幹什麽?你費了力氣,我也看不大懂,彼此都不滿意,何
  苦嘛!我們還是談談,吵架可以,罵娘也可以,你有話可以說,你還是政治局委員麽,
  你還是我們的同誌麽!”

   沉默了片刻,也許毛澤東想起了開“七千人會議”沒請這個政治局委員。毛澤東接
  著:“曆史上,真正的同誌決不是什麽爭論都沒有,不是從始到終,從生到死都是一致
  的。有爭論,有分歧不要緊,要服從真理,要顧全大局,大局麵前要把個人意見放一放。
  所以,你來了,我歡迎!”

   “廬山會議已經過去了,現在看來,也許真理在你那邊。

   讓曆史去做結論吧!你也不要發牢騷,不要把事情弄得一成不變,真臭了可以香起
  來麽!對你的事,看來是批評過了,錯了,等幾年再說吧。但你自己不要等,要振作,
  要把力氣用到辦事情上去。我沒有忘了你,這些年我一直在想你的事,我們共事幾十年
  了,不要廬山一別,分手分到底。我們都是六七十歲的人了,應當為後代多想事,多出
  力。”

   毛澤東勸彭德懷去大西南:“戰略後方最重要的是西南地區,它有各種資源,地理
  也適宜,大有作為。你彭德懷去也許會搞出點名堂來。德懷,還是去西南吧!我送你幾
  句話:既往不咎,意見保留,努力工作,作出成績,必要時再帶兵打仗去。”

   毛澤東的態度是誠懇的,語氣是溫和的。彭德懷被感動了,廬山會議與其後受到的
  批判被暫時忘記了。毛澤東話剛完,彭德懷沒有猶豫就表態:“主席,我聽你的,我去
  西南。”

   彭德懷在此見到了劉少奇、鄧小平、彭真,激動得熱淚盈眶。

   彭德懷應該高興。“廬山會議已經過去了,現在看來,也許真理在你那邊。”毛澤
  東的話不是正式作出的決定,但對彭德懷來講,已經滿足了。

   幾天後,毛澤東召集部分中央領導人和西南局、西南建委以及四川省領導人參加的
  特別會議。會議上大西南的同誌介紹了西南大三線的建設情況。

   毛澤東再次體現出誠意:“彭德懷同誌去西南,這是黨的政策。如有人不同意,要
  他找我來談。我過去反對彭德懷同誌是積極的,現在支持他也是誠心誠意的。”毛澤東
  提到彭德懷在過去多次對他的支持。

   毛澤東特意對西南大三線建設總指揮李井泉說:“彭德懷同誌以後給我寫信,你們
  要快點給我送來。對他沒什麽可保密的,他要到哪裏去就到哪裏去,要看什麽就看什麽。
  你們要對下麵說,多創造條件,方便他的工作。德懷這個人你想讓他有職無權那是不行
  的。他不會幹的。要叫他有職有權,這才好幹工作嘛。光有職沒有權,那是養老,怎麽
  能叫工作呢?

   要注意,彭德懷同誌有什麽意見,你們不要阻攔他,讓他提,讓他送上來。”

   彭德懷再一次感受了毛澤東的寬宏:“毛主席還是了解我的。”

   彭德懷躍躍欲試,他在家閑了6年多時間後要去大西南做出一番事業來。

   1965年11月27日,彭德懷又啟程了。
  
   再次成為被批判的對象
  
   彭德懷不是平民,而是曾經任過中共中央政治局委員、國務院副總理、國防部部長
  的彭德懷,是名列十大元帥第二名的大將軍。更引人注目的是一個在廬山會議上組織
  “反黨集團”的罪人,這些“真實”注定了彭德懷的餘生是悲劇性的。

   彭德懷被毛澤東的兩次談話所掀起的激動,很快就消失了。

   彭德懷到達成都沒幾天,就看到了《人民日報》轉載的姚文元文章《評新編曆史劇
  〈海瑞罷官〉》。姚文元把《海瑞罷官》與彭德懷聯係一起,說明嘉靖皇帝帝罷了海瑞
  的官,毛澤東罷了彭德懷的官,《海瑞罷官》是借古喻今,是要替彭德懷翻案。

   彭德懷弄不清為什麽剛離開北京,就在背後被人捅了一刀?

   其實,這位軍事家可能政治嗅覺遲頓一些。毛澤東和彭德懷談話後兩個多月,彭德
  懷才被允許離開北京到成都。在等待中他曾經打過電話問過周恩來,周恩來拿起電話卻
  長時間不說話。這本身就說明,彭德懷的問題在某些人看來,還沒有完。姚文元的文章
  挑起了對彭德懷的又一輪鬥爭。

   善良的元帥,雖然氣憤姚文元的無中生有,卻自信:一篇文章不會把天捅個洞。表
  示“隻要毛主席不親自下令撤下我,我就堅決幹到底。他們壓不垮我彭德懷!”彭德懷
  卻大大小瞧了對手的能量。姚文元此時雖然還算不上一個人物,但他背後的力量是可怕
  的。《評新編曆史劇〈海瑞罷官〉》是由江青、康生一手鼓動策劃,在柯慶施的支持下
  由姚文元執筆寫成的。最早於1965年11月發表在上海《文匯報》上。因是一家地方報紙
  發表的文章,北京等地的報紙都沒有轉載。

   毛澤東不滿了。指責北京市是獨立王國,針插不進,水潑不進。在毛澤東的幹預下,
  《人民日報》、《解放日報》等各大報紙相繼予以轉載。

   一場以《評新編曆史劇〈海瑞罷官〉》成為導火線引發的亂黨亂國的“文化大革命”
  爆發了。

   北京市長彭真、中宣部部長陸定一等人被打成反黨集團,中國開始走向混亂。

   5月的一天,彭德懷正在外地考察,突然接到通知,要他馬上回成都參加緊急會議。
   回到成都才知道是傳達中共中央和中央文革小組製定的《五·一六通知》。彭德懷
  再次成為被批判的對象。

   大會要彭德懷承認廬山會議和軍委擴大會議揭發的一係列“罪行”,交待到大西南
  後進行的新的反黨活動。麵對突然襲擊,彭德懷沒有被嚇倒,沒有做任何檢討。
   會議開了一個月,無任何收獲,隻好編了個簡報,羅列了彭德懷到西南後的十條新
  “罪狀”上報中央。

   彭德懷苦悶極了。他才剛剛在毛主席的支持下出來工作呀!為什麽厄運又降臨了呢?
   彭德懷自然不會想到,這場來勢凶猛的“文化大革命”不僅要打倒他這樣一些“反
  毛主席”的老幹部,而且打倒一切黨內外,軍內外的“當權派”。老帥在劫難逃。

   紅衛兵運動席卷全中國,西南地區也出現了“戰鬥隊”“赤衛隊,”他們攻擊黨政
  機關,張貼標語,喊口號:“炮轟西南局,打倒李井泉”……。

   彭德懷的處境已經越來越不妙了。但善良的老總以他過去的經驗,相信群眾起來隻
  會對共產黨有利。共產黨哪有害怕群眾之理?他不知道也不可能知道,這次的群眾運動
  是得到了康生、江青、陳伯達、林彪等一些陰謀家、野心家“支持”的“群眾運動”。
   別人規勸不了固執的老頭。彭德懷每天上街去看大字報。

   雖是化了裝的,但彭德懷的大名掩蓋不了。彭德懷所住的永興巷小院變得“熱鬧”
  起來。紅衛兵組織頻繁地派代表會見彭德懷。

   劉少奇、鄧小平的被打倒,使彭德懷開始醒悟了。他將自己38元的存款提出來送給
  了秘書景希珍。又收拾屋子,將一些有價值的書籍和珍藏品送給景希珍、秦魁英和趙鳳
  池。彭德懷忘不了廬山會議以來,這幾位秘書和司機對他的關心照顧,他非常感謝景希
  珍等三位同誌。彭德懷深情而充滿感激地對景希珍說:“你跟我已經15個年頭了。是我
  拖累了你們了,特別是1959年我從廬山摔下來後,好幾年沒有爬起來,而你沒有離開我,
  還有小秦和小趙。你們跟著我算是倒黴了,級提不上去,職務也不能動。現在看來,更
  沒有一點指望……”說著說著,彭德懷的眼睛就溢滿了淚花。

   望著慈父般的老人,景希珍不願也不忍接受彭德懷辛苦積攢的38元錢。彭德懷平反
  後,當景希珍從浦安修手中接過這38元錢時,睹物思人,跪在彭德懷遺像前,嚎啕大哭

  xxxxxxx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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