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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兵張嘎原作者徐光耀揭秘:張嘎並非某個具體的人 (圖)

(2008-08-18 13:57:46) 下一個








▲《小兵張嘎》劇照



電影《小兵張嘎》的胖墩家。



白洋澱恢複嘎子村。



▲原白洋澱區委書記徐健(右)和雁翎隊隊員杜仲奎(左)在回憶往事。

新華網:小兵張嘎原作者徐光耀揭秘:張嘎並非某個具體的人

小兵張嘎原型到底是誰
原著作者揭秘:並非某個具體的人

( 2005-07-23 13:32:54 ) 稿件來源: 新華每日電訊8版

歪戴破草帽,手拿木槍,身穿白褂,光著腳丫。他隻有13歲,擅遊泳,能爬樹,會摔跤,愛咬人。機靈鬼透,野氣逼人……

當畫麵定格在這裏時,現在20、30歲以上的“小朋友”們都不會陌生:他就是小兵“張嘎”。

《小兵張嘎》係當代著名作家徐光耀的代表作。這部作品自1961年發表至今,已經四十多年了。“張嘎”,因其“英氣”與“嘎氣”,已成為新中國幾代人童年記憶中的最燦爛的一部分。

■“張嘎”不是固定的某一個人

●“‘張嘎’應該是雁翎隊隊員的化身。像‘張嘎’這樣的人和事在抗戰時期有很多”

在民間,“張嘎”有不少傳說中的“原型”。

傳說一:在“嘎子”的故鄉白洋澱,就流傳了幾個,其中最為人熟知的便是老雁翎隊員趙波。趙波一直擔任雁翎隊的偵察員,他經曆的抗敵故事也曾被報刊報道。當年《小兵張嘎》在白洋澱拍外景時,攝製組還請他到場,就服裝、武器、作戰等方麵向他谘詢。

——他是“嘎子”的原型嗎?

傳說二:上個世紀80年代初,“燕嘎子”(燕秀峰,曾名燕嘎子)在天津被“發現”了。他確是冀中(任丘)抗日根據地轟動一時的英雄人物:作家魏巍當年曾根據他的事跡,在自己的散文集中專門寫了一篇《燕嘎子的故事》。很快,大小報刊都將他許為“張嘎”的原型。

——他們是“嘎子”的原型嗎?

為了找到“張嘎”的原型,記者走訪了北京、天津以及“張嘎”的故鄉白洋澱等地幾位仍健在的當年雁翎隊的領導及隊員。所幸的是,幾位老人都健在。但是,我們卻沒有找到肯定的答案。

在白洋澱,我們走訪了當年的雁翎隊隊員、後任雁翎隊副隊長的孫革老人,孫老談了一個名叫“張沉底”的小鬼,認為他最接近“張嘎”原型,但後來參加八路軍跟部隊走了,再也杳無音信。

在天津,我們走訪了原白洋澱區委書記徐健。徐老今年已經94歲高齡,聽力不好,但思維相當清晰。徐老在談及這個問題時說:“‘張嘎’不是固定的某一個人。從報刊的宣傳來看,河北人(承)認趙波,天津人(承)認燕秀峰。但就我所知,當時的抗戰英雄裏沒有‘張嘎’這麽一個人。這個形象是綜合起來的,沒有特定的原型。” 同在天津的原雁翎隊隊員杜仲奎老人,也讚同徐老的看法。

徐健的繼任、原白洋澱區委書記兼雁翎隊政委馬仲秋(抗戰時期化名劉剛)現居北京,老人耳聰目明,全然不象一個已86歲高齡的人。馬老在談及‘張嘎’的原型時,非常認真地說道:“據我所知,沒有一個小兵‘張嘎’。‘張嘎’應該是雁翎隊隊員的化身。像‘張嘎’這樣的人和事在抗戰時期有很多。”

那麽,“嘎子”到底有沒有原型?有的話,是誰?上述幾位民間流傳的人物,是不是“嘎子”的原型?

解鈴還須係鈴人。帶著這個問題,記者采訪了小說及電影劇本《小兵張嘎》的作者徐光耀。

■“瞪眼虎”和“希特勒”的傳說

●提起“張嘎”原型問題,徐老談起兩個小人物:一個叫“瞪眼虎”,一個叫“希特勒”

2005年5月6日,小病初愈的徐老欣然接受了記者的采訪。就像母親談論自己的孩子一樣,今年已80高齡的徐老對於這個問題略帶興奮地娓娓道來:

關於“張嘎”原型的問題,我很想談兩個小人物,他們也是抗戰中最先引起我激奮和感佩的,他們是趙縣縣大隊的兩個小偵察員,一個叫“瞪眼虎”,一個叫“希特勒”。

那是1942年—1944年的事,那時我在寧晉縣大隊。寧晉縣和趙縣是鄰縣,我們兩個縣的部隊經常在作戰中有一些軍事配合,平常也有一些交往。我們寧晉縣大隊也有一些12、13歲的小偵察員,但他們沒有作出什麽突出的貢獻。鄰縣趙縣的兩個小偵察員“瞪眼虎”和“希特勒”就不一樣了。他倆不僅在趙縣很有名,而且在鄰近的幾個縣也聲名遠揚,是當時已經帶有英雄色彩的人物了。

大家對他們的傳說很多,我也聽到了很多。那時,冀中地區經過了1942年的“5?1”大掃蕩以後,“變質”成為敵占區,縣大隊一般白天都在村裏隱蔽,晚上才能出來活動。

這樣,白天的時候,大隊就派一些偵察員到村子外或路口設一些暗哨,監視敵人的活動。例如,當時我聽到過關於他倆的這樣兩個故事:

一次,“瞪眼虎”和“希特勒”被派出去監視敵情。兩個小偵察員都是12、13歲的孩子,呆久了他倆就開始玩起來了,忘了執行任務的事兒。沒想到,敵人突然出現在村口,等他們發現的時候,已經來不及回縣大隊報告情況了。這時如果往回跑,會讓敵人起疑心。怎麽辦呢?這兩個小偵察員就假裝打架,一個被另一個打哭了,撒腿就往回跑,另一個在後麵追。就這樣跑回去報告了情報。

還有一次,兩個小偵察員化裝成要飯的,背了一個糞筐,到敵人的據點去。結果,他倆不僅帶回來了敵人的數量、裝備等情報,還把敵人的槍和手榴彈也偷回來了。他倆類似這樣的故事很多,但我們那個縣大隊沒有。

那個時候我也才17歲,也可以說是個大孩子。而且我這個人天性就有孩子氣,喜歡文學,喜歡聽故事,所以對“瞪眼虎”和“希特勒”的傳說印象深刻。

在現實中,我也隻見過“瞪眼虎”一麵,沒有見過“希特勒”。那次,寧晉縣和趙縣的縣大隊配合圍攻敵人的一個崗樓。由於“瞪眼虎”和“希特勒”當時很有名,我就很留心觀察誰是“瞪眼虎”,誰是“希特勒”。

當時我在戰壕上看見一個小戰士,他倒背著一條馬槍,槍口朝下,穿的是便衣,頭上卻歪戴著一頂八路軍的軍帽,英氣逼人,當時他也就13、14歲的樣子。尤其是他的帽子一歪,就有一股野氣、一股嘎氣。別人告訴我,他就是“瞪眼虎”。但那時候我尚無寫作願望,所以沒有上前去和他搭話,對他倆的事跡也沒有搜集。

後來,在我1950年出版的長篇小說《平原烈火》中,就已經出現了一個小鬼“瞪眼虎”,出場時曾是挺活躍的,可後來被主角擠到一邊去,沒啥事可幹,最後隻得蔫不唧地結束。一位我的老戰友看了批評說:“你怎麽把個挺可愛的孩子寫丟了呢?”為此,我自己也挺遺憾。但這卻為以後的“嘎子”,埋下了一株嫩芽。

到了1958年我醞釀“張嘎”時,第一顆在心中萌發的種子,就是他們。當時我還以私人的名義給趙縣武裝部去過一封信,詢問有關“瞪眼虎”和“希特勒”的情況,但沒有得到回音。

現在想來,如果說我的“張嘎”有原型,就是他們倆。因為當我這個寫作願望產生時,他倆就蹦了出來。但也可以說他倆不是原型,因為我並沒有采訪過他們,也並非根據他倆的事跡創作了“張嘎”。

有些人曾傳說:“徐光耀本人就是‘張嘎’。因他也是13歲就參加了八路軍,與‘張嘎’同歲。”

■徐光耀本人就是“張嘎”?非也!

  ●徐老說:“形成“張嘎”的大量材料,都是在我的生活儲存中一點一點挖出來的”

對於這個問題,徐老鄭重而謙虛地說:非也!“我雖然是13歲當的八路,但我這個人是非常刻板的,很守規矩,全無靈動之氣,也沒有創立過可以名垂史冊的功勳。”

盡管如此,正是徐老的這一段生涯,才最終成就了小說及電影《小兵張嘎》。

我13歲當八路軍戰士,參加過很多次戰鬥。僅在寧晉縣大隊呆的三年時間,就打了幾十次仗。我一生打的仗就100仗左右。我記得1944年的一天,我在日記本上統計時,就已經打了72仗了。因此,我對在敵人眼皮下進行軍事鬥爭的環境和鬥爭方式都非常熟悉,生活儲存非常豐富。我所寫的東西,不是靠采訪、訪問來完成的,而是我親身經曆的時代,我對那種鬥爭環境和鬥爭方式太熟悉了。

徐老說:“形成‘張嘎’的大量材料,都是在我的生活儲存中一點一點挖出來的。”

因為我這個人也很孩子氣,所以我很注意我周圍的嘎人、嘎事。我搜集的這些事,並不一定是小孩幹的,也可能是大人幹的;不一定全是部隊的事,也有老百姓幹的事。寫“嘎子”的時候,抓個性成了我方法上的頭等大事,即:凡符合“嘎子”個性的,就拚命強化、突出;凡與“嘎子”個性無關的,戲再好,也予割棄,即或“衝犯”了什麽,也在所不惜。

那麽,什麽是“嘎”呢?徐老說,在他的故鄉——河北省雄縣,“嘎”就是調皮搗蛋、幹點兒無傷大雅的小壞事兒,而且還有點兒可愛。凡帶有這個特點的人和事,就稱之為“嘎”。

在徐老的故鄉,如果形容一個人聰明、善於出招,稱為“故點兒”。這個詞的發音很特別,後兩個字要連起來讀,否則就不是那個意思了。當初徐老在創作《小兵張嘎》時,曾想取名《小兵張故點兒》,但後來轉念一想:這個詞太偏了,讀者也念不出當地的味兒來,就索性把名字改成了“張嘎”。至於他為什麽要姓“張”,徐老說:“‘張’姓很普遍,正好代表了很多這樣的人,而且‘張’字的口音很響亮。” 

對於民間流傳的各種“張嘎”原型,徐老說,他實際接觸過的隻有兩個:一個是白洋澱的趙波,一個是原保定武裝部的幹部,由於在戰鬥中失去了左胳膊,人們都叫他“董胳膊”,真名反倒記不起來了。而且這兩個人都是在小說及電影劇本《小兵張嘎》完成之後才接觸的。

徐老第一次和趙波見麵是在1962年秋,作為保定文聯的工作者前去采訪雁翎隊的故事。那時,創作於1958年的小說《小兵張嘎》已於1961年發表;根據小說改編的同名電影劇本也已經交付劇組了。至於燕秀峰,徐老並不認識。在燕秀峰剛被發現並見諸報道時,徐老曾很高興地撰文:畢竟又多了一個佳話流傳中的“張嘎”,英雄的發現總是讓人高興的。但要論起“張嘎”的原型,顯然上述幾位都不是。 所以,對於一些自稱“張嘎”原型的人、媒體宣傳的所謂“張嘎”原型,以及有媒體稱“徐光耀要據某原型的事跡再寫《張嘎新傳》”等等,徐老非常反感。

徐光耀解讀經典“嘎事”

凡在根據地奮戰並有貢獻的人,都可在“張嘎”身上找到影子

◆“嘎事”一:往老鴰窩裏藏槍。

◇鏡頭回放:在一次戰鬥中,嘎子真的繳獲了一支“真家夥”,為了不讓隊長把槍收去,他竟動了“嘎氣”,將槍藏進樹上的老鴰窩裏。

◇解讀:這是我聽說的一個真實的故事,主人公是抗戰時期河北深縣縣大隊的一個大偵察員,而不是小偵察員,他的名字我記不得了。所以,我所寫的“張嘎”的“嘎事”,不全是“小鬼”們的事跡,也有好多是在大人的身上發生的。

◆“嘎事”二:跟老鄉摔跤、咬人。

◇鏡頭回放:胖墩想用自己的掛鞭(爆竹)換嘎子的假手槍,嘎子雖也看上胖墩的掛鞭,但又舍不得自己的槍,於是就自負地和胖墩比賽摔跤,沒想到輸了。

嘎子還有一個最大的毛病就是愛咬人:第一次是和胖墩摔跤時,摔不過胖墩就咬了他一口,胖墩罵他:“你是屬狗的呀!”第二次是在追偽軍軍官時咬那個軍官。第三次是在胖墩家門口咬來抓他的匪兵。匪兵同樣罵他:“你是狗呀!”

◇解讀:這幾件事都是我耳聞目睹的。當時我身邊的戰友中,就有跟老百姓摔跤的。另外,我也聽說過諸如咬人等一些零零碎碎的“嘎人”、“嘎事”。在進行藝術創作時,我把這些事件都綜合起來了。這個創作方法是很正常的,就這個寫作特點而言,也正充分說明了藝術是來源於生活的。

  ◆“嘎事”三:給老鄉堵煙囪。

◇鏡頭回放:嘎子跟胖墩摔跤賭他的那支木頭手槍,摔不過人家,又舍不得老鍾叔送他的這個紀念品,就咬了人家一口,為此挨了批評,他就賭氣把胖墩家的煙囪堵了。

◇解讀:這件事說起來跟戰爭沒有關係。那是1953—1955年間,我在我的故鄉雄縣的一個區任區委副書記,分工就是辦農業合作社。當時我們縣有一個叫“蠻子營”的村,村裏有一個約60戶人家的中等合作社,社長就是一個很“嘎”的人。這引起了我對他的興趣,就向老鄉了解他身上的故事,有這樣一個故事給我的印象很深:有一年春節,正月初一,正是農村裏過大年的時候,家家戶戶都很重視,按習慣五更就得起床煮餃子。結果這個社長呢,半夜就爬到房頂上,把好幾戶人家的煙囪都堵了,害得這幾家老鄉的餃子都沒煮熟。在寫《小兵張嘎》的時候,我就把這件事借用到作品當中了。當然借用的時候要注意一個問題:就是在運用的時候要注意是否合情合理。

◆“嘎事”四:用棗刺紮車帶。

◇鏡頭回放:張嘎第一次遇到“敵人”,就用棗樹上的硬刺兒,紮破了敵人的車帶。他忽然又想到有個叫羅金保的偵察員用笤帚疙瘩下了的槍,自己的假手槍不是更行嗎?不幸得很,這個“敵人”原來就是偵察員羅金保;但又萬幸得很,因為這件事,張嘎才為羅金保所賞識,被帶到地區隊當了小兵。

◇解讀:這個事情是我自己虛構的,也是迫不得已,小說寫到那兒了。當時我是先有了張嘎下槍的情節,這樣,就得要把“”羅金保留住。羅金保騎了一輛自行車,怎樣才能把他留住呢?我想了半天,想出一個紮帶子的法子。因為張嘎要紮帶子,就得要讓羅金保去上廁所才行。我在寫小說時,一般是盡量避免出現類似上廁所這樣的活動的,所以這個法子不是最好的法子,但沒有別的辦法了。就棗刺紮車帶這個事實來說,我們那兒把棗刺叫“指根”,非常硬,紮車帶一般是沒有問題的。

徐光耀在接受記者的采訪時表示,對於“張嘎原型”,他始終堅持說兩句話:一、凡是在敵後抗日根據地,與日寇作過英勇奮戰並有一定貢獻的人,都可在“張嘎”身上找見自己的影子;二、“張嘎”是個藝術創造的產兒,是集眾人之特長的典型形象。前一句,意在堅定地承認:凡對抗日有功的人,都不致因出了“原型”,而誤以為自己的功勞被遮掩或未被認可,他們仍應理直氣壯地從“張嘎”身上找著自己;後一句是說,“張嘎”其實是沒有具體原型的,但話說得委婉,以免自稱“張嘎”的人(他們畢竟為抗日盡力過)覺得難堪。

確實,藝術源於生活。但,藝術也高於生活。

從小說問世至今,“張嘎”已經40多歲了。然而,留存在新中國幾代少年兒童記憶中的那個烽火少年“張嘎”,永遠都青春年少,永遠都隻有13歲——“他”就是千千萬萬為中國抗日戰爭作出貢獻的人們!

本版撰稿:新華社記者黃明

▲原白洋澱區委書記徐健(右)和雁翎隊隊員杜仲奎(左)在回憶往事。

▲《小兵張嘎》劇照

白洋澱恢複嘎子村。

電影《小兵張嘎》的胖墩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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