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澤東:改變了世界?..我沒有那個能力..我隻不過改變了北京附近很少的一些地方.
(2008-07-27 07:50:26)
下一個
毛澤東:“改變了世界?...我沒有那個能力...我隻不過改變了北京附近很少的一些地方.”
毛澤東:“改變了世界?”他笑了,“不可能.我沒有那個能力.你看,”他朝沙發右側努努嘴,那兒擺著一個地球儀,“地球那麽大,大得象個西瓜,怎麽改變的了?”可他臉上分明帶著一種切西瓜的痛快神情.“我隻不過改變了北京附近很少的一些地方.”
“改變了世界?”他笑了,“不可能.我沒有那個能力.你看,”他朝沙發右側努努嘴,那兒擺著一個地球儀,“地球那麽大,大得象個西瓜,怎麽改變的了?”可他臉上分明帶著一種切西瓜的痛快神情.“我隻不過改變了北京附近很少的一些地方.”
1976年1月的毛澤東
艾森豪威耳的孫子戴維和尼克鬆總統的女兒朱莉是夫妻.1976年1月1日他們訪華.出乎他們意料,毛澤東要見他們.說實在的,不少外國元首來中國訪問,都難得見上毛澤東,而他們雖是卸任總統的兒女,又是一般的美國人,能得到如此榮耀,確實喜出望外.
戴維和朱莉在結束會見之後,乘著轎車沿著中南海奔馳.戴維默默的坐著.朱莉問:“你對他有什麽印象?”戴維足足有五分鍾沒有開口.來到長安街了,戴維說:“10裏之外,就可以呼吸到他的個性.”
一
當戴維第一眼看到毛澤東的時候,竟微微湧上來一股心酸的感覺.他的客廳很暗,有人影,但幾乎完全鎖在黑暗之中.隨著戴維的走近,一些燈相繼打開,毛澤東毫無遮咀地出現在客人麵前.他顯得很蒼老,比他的年齡蒼老得多,比人們的想象更加蒼老.他的頭向後仰著靠在沙發上,頭發有些亂.嘴張著,還在動,仿佛在艱難地吞食著空氣.
戴維和朱莉很快走到他身邊了,一個女護士用手去梳平他的頭發.他開口了:“你在看什麽?”顯然是戴維的凝視引起了他的注意.“我在看你的臉.”戴維說,“你的臉的上半部很...很出色.”
聽完譯員的翻譯,他說:“我生著一副大中華的臉孔.”
美國人談到他的時候,很愛使用一個字眼:巨人.盡管他們不那麽尊重他,但絕對把他看成一位巨人.砸碎一個世界的人就可以稱為巨人.他砸碎了,而且相當徹底.可現在,巨人垂垂老矣,連頭發都要別人替他撫平.
他們握手,戴維的心一動,他的手不老,很光滑,很溫暖,很柔軟,甚至有點過份柔軟了.這就是那隻曾經握住中國曆史的手嗎?
戴維凝視著他,他依舊坐在沙發裏,因而這種凝視就變得居高臨下了.極少有人能從這個角度看他.其實,能從這個角度看他,能發現作為一個人的全部聰明才智,戴維此時正有這種感覺.
毛澤東對戴維說:“中國人的臉孔,演戲最好,世界第一.中國人什麽戲都演得,美國戲,蘇聯戲,法國戲.因為我們鼻子扁,外國人就不成了,他們演不了中國戲,他們鼻子太高了.演中國戲又不能把鼻子鋸了去.”
戴維終於控製不住自己,臉放晴了.照相機快門聲炒豆般地響成一團.霎間,客廳裏一片白.
二
他們在他身邊坐下,朱莉拿出一封信遞給他:“我爸爸給你的.”
“總統先生的腿怎麽樣了?”毛澤東問.
“好多了.”
“好好保養他的腿,他說過還要爬長城呢.把這個話轉告總統先生.”
戴維插話:“他已經不是總統了.”
“我樂意這麽叫他.”他說.戴維無語.
“不就是兩卷錄音帶嗎?”他接著說,“有什麽了不起?當你手中剛好有一台錄音機的時候,錄下一次談話有什麽錯?誰讓你們美國有那樣多錄音機!”
戴維說:“這個問題很複雜,關係到西方政治.”
“西方政治?那是假的.”
戴維聳聳肩,明知說也沒用,乾脆退卻.
他不退卻,轉而對朱莉說:
“馬上寫封信給你爸爸,說我想念他.”
“我這句話,可以登報.”他補充說.
戴維的眉毛不易察覺地抖了一下.這句話不是說給一個人聽的了,而是說給二億人聽的.
“現在,在美國,”戴維沉吟道,“反對我嶽父的人很多,還有人強烈要求審判他.”
“好,”毛澤東說,“我馬上邀請他到中國來訪問.”他略加重語氣,“馬上.”
戴維的臉拉長了.他覺得自己被這句話傷了一一一作為美國人而不是作為前總統的女婿.
毛澤東又轉向朱產:“信裏再加上一筆,說我等待你父親再次來中國.”戴維緊緊地咬著嘴唇,為的是不讓一句話迸出來:”如果白宮邀請已經下台的劉少奇到美國進行友好訪問,你們會做何感想?”他把這句話殺死在肚子裏了.
三
“剛才在來的路上,我們看見很多人在聽廣播,”戴維說,“在聽你新發表的兩首詩.”
“那是我1965年寫的.”
“大多數的美國人都認為你首先是政治家,然後才是詩人.可安娜·路易斯·斯特朗說,你先是詩人.在延安時,你同她談過詩.有一句話給她印象太深了.那句話,你是指著自己的鼻子說的.你記得你說的什麽?”
幾乎是40年前,他站在陝北黃色的高原上對斯特朗說:“誰說我們這兒沒有創造性的詩人?”他指著自己,聲音提高了一倍:“這兒就有一個.”
此刻,他臉上浮出沉思的神情,喃喃道:“這兒就有一個.”
“你的詩有很多讀者,”戴維說,“但相比之下,你的著作讀者更多.因為你的著作印了十幾億冊.“戴維想說,”比「聖經」印的都多.“但斟酌一下,改了口:“是地球上印得最多的書.”
“我的那些書沒什麽好讀的.”他說,“我在裏頭寫的沒什麽教育意義.”
“你的著作推動了一個民族,並改變了世界.”
“改變了世界?”他笑了,“不可能.我沒有那個能力.你看,”他朝沙發右側努努嘴,那兒擺著一個地球儀,“地球那麽大,大得象個西瓜,怎麽改變的了?”可他臉上分明帶著一種切西瓜的痛快神情.“我隻不過改變了北京附近很少的一些地方.”
戴維笑了:“說得好.”
他突然問戴維:“你們吃中國菜習慣嗎?”
“不習慣.基辛格說,美國人一吃中國菜,腸胃功能就不正常.”
“我的腸胃功能也常常不正常,猶其是在北京.”毛澤東頓了頓,“隻有在戰爭中,我的腸胃功能最正常。”
“中國不會再有戰爭了.”
毛澤東提高了聲音問:“為什麽?”
“因為中國人愛好和平.”戴維為自己得體的回答感到高興.
“誰說中國人愛好和平?”毛澤東的語調突然變得咄咄逼人.“那是瞎說.事實上,中國人很好鬥.”他顯然覺得意尤未盡,補充說:“我也是其中一個!”
“在沒有戰爭的情況下,和誰鬥呢?”
“不打仗,也有敵人,各式各樣的敵人.”
“按我的理解,你說的敵人是指右派,是這樣嗎?”
他向戴維送來一瞥,笑笑,笑得很神秘.“不,錯了.恰恰相反,我喜歡右派.你嶽父算是右派吧?在上次美國大選期間,我投了你嶽父的票.戴高樂是右派,希思首相也是右派,我喜歡他們.將來我還要投他們的票.”
四
一個女護士走進來,把一個托盤放在他身旁的茶幾上,盤裏有一杯黑水和幾粒藥片.戴維知道那黑水定是中藥.女護士把藥片放在他嘴裏,然後端起黑水送到他唇邊.他呷了一口,皺眉,顯然很苦.他呷第二口,微微一動,中藥溢出來一些,他胸前頓時濕了一片.
他對護士說:“你去吧,我自己喝.”
“一定要喝.”他點頭,幾乎是順從的.
護士走了.他抓住杯子,手抖的很曆害,仿佛抓著一塊冰.他握住杯子,不動作.隔了好久,他把杯子拿起來了.晃動,劇烈地晃動,好像要墜落下來,最後穩住,再晃動,再穩住.那隻手在睜紮.客廳裏一片寧靜,讓人心裏發慌.漸漸地,他臉白了,戴維的臉也白了.他拿的是一杯藥嗎?絕不是,那是一大杯信念和力量.他把藥喝光了.戴維覺得這是一種完成或完善.
他深深地望著空杯子,目光是傷感的.“我老了,我的負擔太重了.”
“你的心仍然年輕.”戴維說.
他仿佛沒聽見戴維說的話,許久,才喃喃道:“一個人如果負擔太重的話,死是最好的解脫方法.”
五
空氣太緊張了.戴維連忙挑輕鬆的話說:“我嶽父讓我轉告一句話:他希望能在美國見到你.”
“美國?”他輕輕地說,把頭轉向沙發右側.
地球儀顯得沉著而含蓄.麵對他的是世界最大的孤島澳大利亞.
“我不想去澳大利亞,我想去美國.”
他說:“澳大利亞在地圖上看看就怪讓人寂寞的.”
“40年前,你對埃德加·斯諾說過,”戴維說:”你渴望去美國旅行,特別是加利福尼亞.”
“加利福尼亞讓人感到親切,”他說:“因為離中國最近.”
“為什麽你不找個機會去看看哪?”
“到美國去要坐飛機,他們不讓我坐飛機.”
“如果我沒記錯,”戴維說:“你一生隻出過兩次國,而且都是去蘇聯.”
他點頭.
戴維說:“美國比蘇聯好玩多了,你真應該去.”
他緩緩開口:“不會有這個機會了.”
會談快結束了,他的一隻眼睛幾乎是閉著的.
戴維最後一句話是脈脈含情的:“祝你健康長壽.”
他的眼睛突然睜開了,一臉警覺的神色:“這是什麽意思?”但很快又閉上了眼.
他堅持要親自送戴維夫婦到門口,他被攙扶著,一腳深一腳淺地向前走動.
“我不會送你們什麽東西,”他對戴維說,“因為我無求於你們美國.在延安時,斯大林給我們送吃的和用的,可我隻送過他一次東西,是一包紅辣椒.他送的槍炮和物資,都是工人農民生產的.我送的紅辣椒卻是我親手種的.我們打了個平手.”
(摘自《毛澤東與海外人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