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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革命的幸存者——曾誌回憶實錄 (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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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革命的幸存者——曾誌回憶實錄(上下)
【作者】曾誌
【出版社】廣東人民出版社
【出版日期】1999-12
【ISBN】218029973

內容提要目錄(上冊)

寫在前麵

第一章少兒時代

祖父是個赳赳武夫,卻幹起懸壺濟世的營生,一日三餐離不開酒;

父親畢業於法政學院,卻是個書呆子, 在賺錢的官位上幹著賠錢的事;

一天到晚罵丈夫是“昏 君”的母親,生了我們姐弟四人

母親是個纏著小腳的農村婦女,吃盡了名義夫妻之 苦,卻省吃儉用,送子女讀書;她不僅支持我參加革 命還冒殺頭的危險幫共產黨收藏書籍

春節時,母親叫我把家不在廣東的工人、工程技術員請回家來,親自煮飯燒菜請他們吃。記得一位工會主席的家裏養了幾隻火雞,送給母親三個火雞蛋,母親用自己的雞把火雞蛋孵成了小火雞,老人高興得笑逐顏開,像個天真的孩子。

我家門口的馬路上種著一種有毒的叫石栗子的樹,結的果實像核桃。她摘了許多果實用火煨熟吃了,結果中了毒又吐又瀉,很危險。當時我不在家,回來後才聽鄰居說起這事。老人家就是這樣,吃什麽東西總是要吃個夠。有一次我不在家,她和宋維靜買了一個十多斤重的大西瓜,狼吞虎咽,最後吃得她撐著肚子,鼻子直往外流清水。

母親平時自己省吃儉用,我給她買了些糖果餅幹,她總是舍不得吃,要留給孫子。廣東這地方很潮濕,她雖然把東西包得很嚴實,但時間一長就發黴變質,結果孫子吃了以後得了急性腸胃炎。

母親身體不好,一九五九年突然得了腦血栓,三個月後拄著拐杖出院了。她不想死在廣州,怕火葬,要求回湖南老家。我們隻有順從了她。

一九六三年秋,母親因心肌梗塞悄然去世,走完了她七十二年的人生旅途。

我之所以單獨開個章節寫母親,那是為了了卻她老人家的一樁心願。

四歲那年,我淹死了一隻老母雞,母親揍我一頓之 後,又把我綁在凳子上,拿出長長的布給我裹腳;

祖母掄 起洗衣棒追打母親,使我的天足得以保住;

第一天上學, 祖母按著我給孔聖人磕了三個響頭

一九一一年四月四日(農曆三月六日),在母腹中呆了十二

個月的我,終於姍姍來到這個人世間。母親後來告訴我,她十六

歲時嫁到曾家,四年後總算有喜,全家人像盼什麽稀世珍寶似地等

待著曾家傳人的誕生。人家都說十月懷胎,但我卻不知什麽緣故,

似乎不大理會全家人急切的心情,在母腹中多呆了一陣,方遲遲降

生。難怪母親說我是怪胎。

父親給我取了名字叫“昭學”。

我的出生地叫王家衝,那裏景色秀麗,風光旖旎。房前有一

條水渠,清澈的溪水款款流過,屋後背靠鬱鬱蔥蔥的山崗,周圍

是一大片的稻田和菜園。我在那裏無憂無慮地度過了我的童年時

光。直到六歲才隨祖父搬到宜章縣城裏去住。

小時候,我是個相當頑皮的女孩,膽子大,個性強,脾氣

倔,好奇心重,特有主意。跟小朋友們一起玩,從來是支使別人

而不受他人擺布,從小就顯露出貫通一生的倔強和獨立不羈的性

格。

尤其是好奇心特強,什麽事都想嚐試一下,有時還幹點惡作

劇什麽的。看見祖父那麽愛喝酒,我也想嚐嚐,大人越是說小孩不

能喝酒,我就越想偷偷地嚐幾口。一天趁大人不注意,我溜進酒

窯,陳酒又甜又香,那一次不知偷喝了多少,最後醉倒在酒壇子

旁邊了。事後我免不了挨了一頓揍。

看見棺材,那好奇心也作怪。趁大人們忙於入殮之事,我就

偷偷地爬進棺材裏,閉目挺身地躺了好一會兒,就為體驗一下死

人躺在其中是啥滋味。


七歲時,家裏給我和吳家長子訂婚;

第二年,我 到長沙讀小學,住在父親的第二個家裏;姨娘偏愛她生 的兒子,我操起秤杆照著姨娘的後腦勺就是一下;

吳家 表麵上道貌岸然實際上腐敗透頂

在衡陽第三女子師範學校我最感興趣的是看小 說和體育運動;在這裏,我第一次聽說中國還有一個共 產黨;

從小立誌當巾幗英雄的我,渴望當兵;在進入 “農民運動講習所”時,報名表上姓名欄裏我填上了 “曾誌”二字,同學問我為何改名,我說:我就是要爭 誌氣

第二章初涉洪流

踏進湖南農民運動講習所,我換上了灰軍裝,終於 成了英姿颯爽的女兵;其他女兵違反訓練紀律,被轉 到“政治所”;我強烈要求留下,成為講習所裏惟一的 女兵

我初步接觸了馬克思主義,開始思考人生問題,並決心反抗我的“包辦婚姻”,母親出麵退回了聘禮;

十五歲那年,我麵對著黨旗表達誓言:從今以後我生為 黨的人死為黨的鬼,奮鬥終生,永不叛黨

當我對戀愛毫無準備之際,夏明震和衣躺在了我的 床邊,可畏的人言使我感到屈辱;夏明震跪在我麵前 說:“我是真心愛你的”我的心一軟,形成了我的第 一次婚姻

湘南特委決定舉行衡陽暴動,計劃由我帶人打開城門;臨近暴動日時中央派來了鄧中夏取消了暴動

敵人突然搜查,我機智地翻牆逃脫,在停著十幾副 靈柩的亂墳崗躲了一夜;一向不信靈的我閉目祈禱馬克 思的在天之靈

衡山聚集了一批暴露了身份的共產黨人,夏明震擔 任指揮長,手下有四百多人槍與山下的國民黨武裝對 峙;農民利用迷信的辦法壯膽,打仗時,見子彈真能打 死人,很多人就偷偷開溜了

由公開鬥爭轉入地下鬥爭後,我很不適應;小家庭 的家務我根本不會做,最苦悶的是不能隨便上街;我整 天呆在家裏經常對夏明震發火

為了送一份秘密報告,我幾次化險為夷;在從長沙 返回的路上,我與後來任最高人民法院院長的江華以表 兄妹相稱結伴而行

大革命失敗後,我第一次回家鄉;父親向縣長報 告:我那不孝的女兒回來了,她有共產黨嫌疑,請把她 抓起來關幾天教訓教訓;母親急忙把我送回郴州

共產黨員任作宣被敵人處決未死,再次被捕後在威 脅利誘下叛變,最後成為托派分子“葉青”;

朱英等三 個黃埔學生輕信同窗好友,被告密後送了命

第三章經曆失敗

朱德率領南昌起義失敗後的部隊打到了宜章,組織 上讓我去與之取得聯係,路遇國民黨保安隊,險些喪命;

夏明震帶我去見朱德,朱德的和藹與作報告時的威嚴判若兩人

湘南暴動轟轟烈烈,我從一個不為人知的教員家眷,一下成為拋頭露麵的風雲人物;頭上裹著紅頭巾, 背枝紅纓槍,人稱“紅姑娘”;

路過城門樓,一陣熱血 衝動我把城樓點著了,險些下不來

  那時在我的身上有著一種紅的狂熱、革命的狂熱。最為可笑的是,有一回,我路過城門樓,突然覺得這個龐然大物太可恨。工農革命軍攻城時,國民黨部隊就是仗著這城門樓阻擋革命軍進城,這樣的地方應該毀掉它。

  於是,一陣熱血衝動,我一個人抱來一堆幹草跑上城樓,把二樓給點著了。

  當我狼狽地從著火的門樓裏跑出來時,一頭撞見朱德和一大群圍觀的群眾,朱師長不解地問我怎麽回事。我說:

  這個城門樓太可惡!妨礙革命,我把它給燒了。

  奇怪的是,朱師長竟沒有說什麽,隻是很慈詳地笑了笑走了。(上頁51)
  

為了粉碎敵人的進攻,省委特派員提出把耒陽至宜 章一線四百裏長的公路兩側各五裏內的城鎮農村的房 子燒掉,片瓦不留;對國民黨實行“堅壁清野”,招致了農民的堅決反對 國民黨利用農民對幼稚的共產黨“焦土政策”的不滿,挑動農民叛亂,很多共產黨人被殘酷殺害;

  湘南暴動後,國民黨軍隊向郴州的紅色政權進攻,湖南省委特派員席克斯、湘南特委特派員何舍鵝提出了一個堅壁清野的焦土政策,即把從宜章到耒陽一線四百多裏長的公路兩側各五裏內的城鎮及農村的人和財物一律撤至偏遠的農村,然後把搬空的房子燒掉,片瓦不留,使來犯之敵難以生存。

  支持革命的農民原想從革命中得到好處的,現在革命要掉他們的房子,於是農民拿著此前用來和反革命鬥爭的槍、梭鏢和大刀來和共產黨鬥爭了。他們的理由很簡單:共產黨一定要燒我們的房子,我們就反對共產黨,打倒共產黨!(上頁55)

教導隊抓住了一個領頭破口大罵共產黨的農民,我拿起梭鏢朝他的肚子紮去.


工農革命軍派一營兵力打回郴州平息叛亂,見到共產黨人屍橫遍野,戰士們怒火中燒,見人就打;

夏明震胸前被刺了三四刀麵朝蒼天;我克製住感情,沒流一滴淚。

28年3月中旬,本來是要動員群重燒掉房子的大會上,農民們用梭標紮死、用泥土活埋了共產黨人,手段是殘忍的:

  夏明震麵朝蒼天,躺在那裏,臉是青紫的,眼睛閉著,兩隻手還緊握著,衣服被撕開,胸前被刺了三、四刀,肩上、肚子上、腳上都有傷,大概被砍了幾十刀,兩腿伸直,一隻腳光著。

  特別是那個婦聯主任,赤身裸體躺在那裏。兩個乳房被割掉了,肚子上被挖了個碗口大的洞,腸子暴露著,外陰也被挖掉了。

  最慘的是兩三百名少先隊員,都是些十二歲至十六歲的孩子們。反叛的農民來了他們就往山上跑,反叛的農民哄騙說:

  你們下來,就不殺你們。

  天真的孩子們相信了他們的鬼話,一下山就被包圍了。毫無人性的叛亂分子競對手無寸鐵的孩子們大開殺戒,好幾十個少先隊員最後慘死在血泊之中,屍體被丟在山溝裏。(上頁60─62)

重新組建了郴州縣委後,陳毅任代理書記,第一件事就是召開群眾大會,公開承認燒房子是錯誤的,對參加叛亂的農民群眾既往不咎;


當國民黨部隊大舉圍攻郴州時我隨朱德的部隊撤向井岡山

第四章井岡上下

夏明震犧牲後,我同蔡協民結為夫妻;

一個氣度不凡的陌生人笑著說:金屋藏嬌麽,好福氣喲;蔡協民忙介紹說:這是毛澤東毛潤之

一九二八年五月四日,陳毅宣布:全體部隊改編為 中國工農革命軍第四軍,軍長朱德,黨代表毛澤東,政治部主任陳毅;部隊整編後上井岡山,毛澤東把“十六字訣”講得繪聲繪色

井岡山上的生活非常艱苦,朱德和毛澤東親自帶頭和戰士一起運糧,“朱德的扁擔”的故事,就發生在這個時期;紅軍偶爾能吃上一頓南瓜覺得比吃肉還香,但沒有人叫苦發牢騷;

山上不足兩個連的兵力打起了 “黃洋界保衛戰”

與我同樣懷有身孕的毛大嫂總是盡心盡力地幫助他人,在她的幫助下我的第一個孩子出生了,二十六天後,送給了石連長夫婦,取名石來發,繼承了石家香火,植根井岡山

在後方總醫院當總支部書記時,我同傷病員打成一片,同生活,同娛樂;毛委員的一張條子,讓我移交總醫院的工作,隨隊伍下山;我問:為什麽讓我下山?毛澤東一指賀子珍等女將:是她們推舉你的

紅軍在粵贛閩邊界是左衝右突,國民黨部隊窮追不舍;我和朱德的妻子伍若蘭一直跟著穿黃呢大衣的朱德跑;為了減少敵人的注意,朱德把黃呢大衣扔了,我和伍若蘭跑散了;一周後,伍若蘭的頭被懸在贛州城頭示眾,從此朱老總獨愛蘭花

紅軍進入瑞金和寧都的交界大柏地,敵人前堵後追,兩側夾擊,紅軍麵臨全軍覆沒的危險;

紅軍破釜沉舟,決一死戰,挽回危局;前委決定,向閩西進軍,開辟 新區;

毛委員指著賀子珍,笑嘻嘻地對我說:“賀子珍 正在說我喜歡你,愛你!”我頓時感到羞辱,氣得轉身 就走

紅軍殺了經商富農的四頭肥豬,毛澤東說“違反了黨的商業政策”;

劉安恭在朱軍長麵前挑撥,說政治部門不能幹涉軍隊的事;紅四軍“七大”上,毛澤東的前委書記落選,與譚震林等人離開紅四軍;我也被劃入“毛派”

毛澤東建議我任閩西團特委書記;兒童團、少先隊、共青團在閩西各縣普遍建立,青少年踴躍投身革命;特委一聲令下,就能集合上千人的隊伍;

激進的 青少年也曾經砸廟挖祖墳、捆綁遊街,甚至亂搞男女關係

親自指導閩西特委工作的毛澤東得了瘧疾,又瀉又燒,全身蠟黃;金雞納霜丸治好了他的病;

廚師為毛澤 東每天燉一隻雞、兩斤牛肉;康複後的毛澤東說:拉屎就像牛拉屎一拉一大堆


毛澤東用濃重的湖南口音讀英語聽起來令人發笑,但他天天讀;

毛澤東愛吃魚,尤其是魚頭,我和蔡協民經常去撈魚;

周恩來向紅四軍發出指示信,肯定毛澤東的“工農武裝割據”思想,陳毅請毛澤東回紅四軍;毛澤東要我照顧懷孕的賀子珍,我不同意,第一次同毛澤東吵架

蔡協民摔成腦震蕩後,感情非常脆弱,像個小男孩;

廈門一些同誌認為我像《水滸傳》裏的“母夜叉”;組織上 決定把我調離蘇區去廈門白區工作

第五章白區涉險

在白色恐怖籠罩下的廈門,我扮作西藥店老板的太太,負責與部分地下黨員保持單線聯係;省委機關就在公安局偵探長的樓下;為了避免暴露身份,遇到熟人也要裝作沒看見,因此遭到風言風語

“立三路線’影響下的“攻打鹽稅卡’暴動失敗;

“廈門劫獄”總指揮陶鑄來到了省委;初次見麵 我倆都毫不掩飾地愣了片刻;

陶鑄傲慢地頂撞倍受人們尊重的“老大哥”羅明

警察突然包圍了虎巷八號,抓走了在家的同誌;

“自梳女”機智地解救了王海萍;

搬到鼓浪嶼福州路一二七號後,我同蔡協民經常吵架;

引著警察抓我的房東 媳婦就住在隔壁

蔡協民離開廈門調福州,我在光天化日之下燒毀了 一批黨內文件;

剛到福州,警察看我與丈夫年齡相差懸 殊,懷疑蔡協民拐帶婦女;我生了病,隔壁的日本人 為我“跳大神”驅鬼

我生了第二個兒子,母親寄了四十塊現大洋,要我把孩子送回去,我把二十塊錢交給組織;蔡協民被免職當了“巡視員”;中心市委急需經費,花了人家一百塊大洋, 組織作出決定,把我的小鐵牛送給一個中醫,我給小鐵牛喂了最後一次奶

日軍侵占上海,十九路軍奮起抵抗,廈門市民要求 張貼當日快報,政府當局卻拘捕驅散看報的市民,從而引發了“三五”慘案;黨組織竭力組織後援,但在國民黨高 壓下流產

蔡協民借酒澆愁,向陶鑄發牢騷,回憶起井岡山時毛澤東的批評,痛哭流涕,並罵我對他三心二意,把我的照片撕得粉碎

市委機關準備遷到漳州,我去打前站;國民黨設卡 阻止行人進入漳州;我坐著一條人見人躲的大糞船到了 漳州;當我出現在毛澤東的辦公室時,意外地發現蔡協民;毛澤東給我們讓出了他那間臥室。



毛澤東在龍溪中學圖書館整整呆了兩天,挑了好幾 擔的書;

戰士們沒收陳嘉庚一個店鋪的財產,我意外地發現有許多萬金油;

  [1932年4月] 紅軍打下漳州後,……

  我 [曾誌] 曾陪毛澤東到已跑得空無一人的省立龍溪中學的圖書館找書,我發現毛澤東對書情有獨鍾,愛書如癡,見好書如獲至寶,埋在書堆裏整整呆了兩天。挑出了好幾擔的書,什麽內容的都有。後來聽說紅軍撤離漳州時,毛澤東的個人財務依然少得可憐,惟有書籍增加了好幾倍,拉了有半卡車之多。……

  有一次,我到街上辦事,見一批戰士圍著一家大店鋪,正在沒收店裏的東西。我一打聽,原來這是南洋華僑巨商陳嘉庚先生開的一家鞋店。部隊向鞋店籌款,他們沒有把錢交出來,戰士們就到鞋店裏沒收財產。

  那店裏擺著各種橡膠製品,戰士們隻挑最實用的膠鞋拿。當時膠鞋對一個戰士來說,那真是太需要的了,行軍打仗最用得著。誰要是有一雙膠鞋,那才叫眾人羨慕呢!

  我在倉庫裏意外地發現了許多萬金油和八卦丹、肥皂、巧克力和女人穿的膠鞋等。這些東西,戰士們都不知道其用途,因而沒有人去動它們。我告訴他們,這些萬金油、八卦丹以及肥皂,對部隊來說可是熱門貨啊。萬金油等藥治那些頭疼腦熱,中暑拉稀,十分管用。經我這一說,他們就動手把這些東西統統運走了。

  我也比照我的腳拿了幾雙女膠鞋,以及肥皂、萬金油之類的。我興高采烈地回到住地,拿出一部分送給毛澤東,請他轉交給賀子珍。

  ……

  ……陶鑄在任漳屬特委書記時,帶人用一枝小手槍,綁了一個地主的孩子,獲贖金三千多元。……

        摘自《一個革命的幸存者——曾誌回憶實錄》(上)第134-135頁



毛澤東同意我回中央蘇區工作;蔡協民要我同他一道去開辟新蘇區小山城

強敵壓境,我們卻主動出擊,企圖保衛蘇區的每一寸土地,以致傷亡慘重;敵人認為紅軍群龍無首,圍剿大功告成,便撤出閩南;不到一個月,蘇維埃政權又恢複起來 我和蔡協民被免去了職務,閩南黨內開展了“反蔡協民路線的鬥爭”;我們請求調動工作,蔡協民提出去上海,我提出去福州;臨別前我和蔡協民提出了就此分手的想法,我們的夫妻關係到此結束;

我和陶鑄組成了假夫妻

中央通知說蔡協民是“社會民主黨”,要求劃清界限,肅清影響;陶鑄以市委名義報告中央,證明蔡協民清白無辜;被中央甩了的蔡協民流落在上海街頭,身無分文卻買了塊衣料讓我做旗袍;

一九三四年,被叛徒出賣的蔡協民堅貞不屈,用壯烈的死向黨表明了自己的忠誠

我對陶鑄的感情越來越深,由假夫妻而自然結合; 但由於我向蔡協民透露了“中央通知”,且如實地向組織匯報,陶鑄給了我留黨察看三個月的處分;在我臨近分娩時,不得不搬出了市委機關;陶鑄給了我無微不至的照顧,而我生下的卻是蔡協民的骨肉;我的第三個孩子送給了一個鹽商

陶鑄被王明撤職,到上海另行安排工作;我和陶鑄租了間旅館,像真正的夫妻那樣,度了十天“蜜月”;

陶鑄到上海後,我們每周通信;信件中斷後,中央突然通知:陶鑄被捕叛變

第六章馳騁閩東

福安中心縣委南北兩個區的領導人互不服氣,他們 雖然都是共產黨員,與國民黨勢不兩立,但兩個人之間 同樣是水火不容;我對施霖說:共產黨內不允許有小派 別存在

吃神符、念咒語的“大刀會”成了地主豪紳鎮壓農民運動的爪牙;我提出利用農民的迷信心理,“舊瓶裝新酒”把農民武裝組織起來;為了與“大刀會”區 別起名“紅帶會”

人稱“北詹”的詹如柏與地主豪紳不共戴天,與各 路土匪稱兄道弟,對黨的方針政策也堅決執行;而對黨 內有不同意見的同誌卻采用陰謀手段,置人於死地;葉 飛始終認為自己被行刺與“北詹”有關

第一支隊長兼政委江平是個知識分子,隊伍集合用 手指點數,更不會指揮作戰,隊伍打仗全憑個人勇敢; 我第一次見到葉飛,他中等身材,眉清目秀;“北詹” 與範浚有矛盾,範浚不會打仗,隻會做秘密工作·

南埕鹽霸盤剝鹽民,我指導鹽工協會開展有計劃的 鬥爭,六百多人到寧德請願;

閩東第一個紅色政權—— 福安革委會成立,國民黨發動頻繁“圍剿” 我陪何老太太探望他在獄中的兒子,他們的骨肉相 依之情勾起我對生下十三天就送給人的小兒子的懷 念;半歲的兒子瘦得皮包骨,穿著肮髒不堪我的淚水 幾近奪眶而出 江平慘死在敵人的大刀之下,成為血灑閩東的第一 個外省籍烈士;

我們在五十多個村子建立了黨團組織, 對反動分子的一舉一動了如指掌 雖說是“發配”閩東,我仍下決心做個優秀的共產 黨員,無論黨信任與否;語言不通,我一字一句地學; 吃飯困難,我與農民一起吃番薯絲;練就了一副鋼腸鐵胃,曾一口氣吃了二十六個荷包蛋

一百七十多名“紅帶會”會員在“法師的帶領 下,祭壇念咒,開始了威震閩東的“甘棠暴動”;除大刀、 梭鏢外,隻有一枝手槍,卻繳獲了二十六枝步槍和成箱 的子彈手榴彈

葉飛被刺,子彈從右臉進,左臉出,卻沒打爛舌頭 與牙齒,養傷時有魚有肉有醫治;莊毓麟病重,住在一 個雇農家,吃的是稀飯白菜湯,且無醫無藥;

“北詹” 親自安排葉飛養傷,對老莊卻從不過問;葉飛讓我送一 些肉給老莊 由土匪而投身革命的範鐵民與一個年逾四十的富農 寡婦姘居;為遮人耳目,寡婦將十四歲的女兒嫁給他; 範鐵民與地主豪紳和平共處

十九路軍將領蔡廷鍇主張抗日反蔣發動“閩 變”;福安中心縣委抓住機會創建閩東蘇區,成立“閩 東獨立二團”,葉飛任政委,任鐵鋒任團長;我去西 洋島談判收編海匪柯成貴 由我主持的閩東土改,吸取了中央蘇區土改的經 驗教訓,采取“抽多補少”與“抽肥補瘦”同時進行, 強調少數民族與漢族同等對待,使農民對土改的熱情很高

陶鑄來信,說他被判無期徒刑,平息了他已 叛變的謠傳;我從沒收的財物中領出二十元錢,進縣 城冒險寄給陶鑄;收到錢的陶鑄買了魚肝油,使病情 得到好轉

“大刀會”侵入蘇區燒殺搶掠中心縣委決定打擊 他們的氣焰;“白鶴會”控製著周圍幾十壇“大刀 會”;紅軍兩攻西家宅消滅“五虎”兄弟

陶鑄恢複自由遙遙無期,二十三歲的我隨時準備犧牲,早將“三從四德”拋到九霄雲外;特委召開重要會 議,批評我“與任鐵鋒、葉飛關係密切”,是“小資產 階級思想行為”;葉飛從此不與我個別交談;會議決定 讓我去敵人“圍剿”的重點地區福霞兼任縣委書記

我擔任縣委書記的第一件事就是發動群眾堅壁清 野,敵人每次“圍剿”都沒有收獲;任鐵鋒被人抬來治病;阮英平送來了“處分決定”:曾誌在戀愛問題上極不嚴肅,同時與黨內兩個負責同誌要好,影響黨內團 結,是企圖把黨權、軍權都掌握在自己手裏的陰謀手段, 於是我被撤銷縣委書記職務,留黨察看四個月,“發配”壽寧,同誌們抬著我在山裏轉來轉去, 我給特委寫了一封信;葉飛提出:曾誌重病在身,把她調回來養病吧;葉飛與我單獨談話,我放聲地大哭了一場

我隨葉飛在福霞養病,任鐵鋒率領海上挺進隊打遊 擊;挺進隊攔截了一艘輪船,沒收了一些藥品,任鐵鋒 送我一小盒西洋參;我一次就燉了半盒吃下去,不想舊 病未除添新病;

佘家嫂子藍金妹救我一命 打了兩支嗎啡,我從此臥床不起,一個叫林大目的 農民給了我無私的照顧;任鐵鋒見我病重,讓人抬著我隨 他們出發;一個爛眼阿婆的兩劑草藥使我大病初愈 任鐵鋒的隨從隊員賭博輸了挺進隊的經費,被批評了一頓;另一個隨從隊員擔心遠走他鄉;兩人都要與任鐵鋒分手任鐵鋒火冒三丈 離別閩東到了長樂縣的梅花鎮,得知連羅根據地 的蘇維埃都已垮掉,黨組織不知去向;沒有了政治生 命,人活著還有什麽意思?我惶恐大哭;我們開始了天 南地北尋找黨組織的漫長曆程 “離開閩東”一事,被作為政治曆史問題,在黨內 受到多次審查,被折騰了幾十年,直到一九七九年才 有“本來就是清楚的”七個字

第七章千裏尋黨

到了汕頭,牧師暗勸我們“浪子回頭”;二十天 後,我們到了廣州,仍然找不到黨的關係;早就知道 “左聯”是黨的外圍組織,於是作出決定,任鐵鋒去上 海找黨,我先回宜章老家等消息 我們找到了地下黨員陳家康,送上了一份失去黨的 關係的報告,卻沒有回音;

兩年間,不知搬了多少次家 換了多少次名;一份小學教員的工作使我們能維持鹹菜就稀粥的生活 在“女教師讀書會”上,我認識了趙玲,她和丈夫 蕭明也是與組織失去聯係的共產黨員;蕭明把我的情況 函告北方局,特科派來了“王大哥”,決定恢複我和任 鐵鋒的黨組織關係;

從一九三五年二月離開閩東,到一九 三六年十月找到黨曆時一年零八個月 恢複了組織關係後,組織上決定我繼續參加“武自會”的工作,同時,廣泛參加各種形式的抗日救國 活動;

“八一三”淞滬戰役我動員了三名護士參加火線救護

由於在上海被特務盯梢,工作越來越困難,組織上決定我離開上海去延安;任鐵鋒在淞滬戰役中組織的別動隊被打垮,帶著三名女護士趕到武漢向黨報告情況 被開除黨籍自謀出路

在南京,我找到了八路軍辦事處,向人打聽陶鑄在 獄中的情況,得知他是軍人監獄裏各項鬥爭的領導人,骨頭最硬,我喜形於色

第八章武漢重逢

一到武漢,我立即寫了張便條,告訴陶鑄我已到此;陶鑄風風火火地趕來,一邊喘著氣,一邊嘟嘟嘟說個不停;四年的鐵窗生活弄得他兩頰深陷,二十八歲的 青年跟四十歲差不多;我告訴他,我要去延安,陶鑄斬釘截鐵地說:你不要走了留下來吧

為陶鑄出獄李克農出了大力,但兩人之間卻沒見過麵;陶鑄去長江局找周恩來,被一個人攔住,兩個人打作一團;周恩來厲聲大叫“你們幹什麽?”住了手的兩人還不服氣一個說“是他不報姓名”,一個說“是他先 動手打人”;

陶鑄不與有變節行為的哥哥往來 陶鑄主持湯池訓練班,我被任命為訓練班的黨支部 書記兼教員;陶鑄把“農村貸款工作”叫“敲門磚”,王明卻說違背了“統一戰線”;

蔣介石驚恐地說:“湯池訓練班 是紅軍大學” 長江幹訓班還未開學,卻讓我卷起鋪蓋回湯池,連 支部書記的職務也被撤銷了;陶鑄鼓勵我任何時候都不 要喪失革命銳氣;武漢失守,國民黨軍潰退,陶鑄赴大 洪山打遊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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