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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明、陶鑄 與 1930年廈門劫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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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明、陶鑄 與 廈門劫獄

2008年01月29日07:52
來源:中國共產黨新聞網

  廈門,是一座飽受帝國主義、地主資產階級盤剝和掠奪的海港,又是具有反帝反封建革命傳統的城市。

  1927年1月,中國共產黨在廈門成立了廈門市委,建立了三十多個基層工會,領導廈門工人運動,會員發展到幾萬人。

  1927年4月9日,中共廈門市委負責人被國民黨反動派突然抓去,秘密押往福州殺害。革命的烈火,並沒有在反革命的屠刀下熄滅。

  在黨的領導下,在廈門先後爆發了海員工人、牛車工人反對國民黨政府逮捕工人的罷工鬥爭;大、中學生爭取集會結社自由和保障人權的罷課鬥爭;中、小學教職員反對國民黨裁減教育經費,要求發清欠薪的罷教鬥爭等等。

  人民群眾革命鬥爭的發展,引起國民黨反動派的恐懼。後來,福建黨的工作受立三路線影響,經常舉行飛行集會,黨員帶頭散發傳單,把黨的力量,公開暴露在敵人麵前。敵人派出大批軍警特務,破壞罷工、罷課、罷市,瘋狂搜捕共產黨人。

  中共廈門地下市委第二任書記劉瑞生、團省委書記陳柏生,都在1930年春先後被捕,關押在思明監獄。當時在廈門偽思明縣政府的思明監獄裏,就關押著我黨40多位同誌,其中除劉瑞生、陳柏生這兩位福建黨的負責幹部外,還有曾在國民黨廈門市黨部工作的地下黨員謝仰堂夫婦,以及30多位從閩西革命根據地捕來寄押的蘇維埃幹部、紅軍指戰員,有許多還是毛澤東創辦的廣州農民運動講習所培養出來的,這些同誌,大都是經過大革命時期鬥爭考驗的黨的重要幹部。

  1929年春,毛澤東、朱德、陳毅率領的紅四軍主力進入閩西後,同年5、6月間,以龍岩、上杭、永定、連城、長汀五縣為中心的閩西革命根據地初步形成,並逐步鞏固、擴大,1930年3月,成立了閩西蘇維埃政府,革命形勢的發展,急需大量幹部,特別需要經過鬥爭考驗,富有鬥爭經驗的領導骨幹。

  在這個形勢下,怎樣盡快營救這些被捕的同誌出獄,把在獄中的這一批黨的優秀幹部,輸送到閩西革命根據地去,加強革命根據地的鞏固和發展,這個緊迫的任務,首先就落到了肩負地下省軍委主任的陶鑄身上。陶鑄此時年方22歲,革命鬥爭的錘煉,已使他迅速在鬥爭中成長為一個有膽有識的年輕軍事指揮員。

  當年的廈門,是個不方不圓的孤島。它的東南麵俗稱廈門港,是個漁港,著名的南普陀寺和廈門大學,就在廈門港地區。西北麵是商業區,俗稱廈門市。偽思明縣政府就在靠近南普陀寺和廈門大學這一地區,國民黨的廈門軍政機關都設在這裏。

  思明監獄就在偽思明縣政府內,也就是現在的廈門思明南路458號舊址。縣政府座東偏北,背靠鴻山與蜂巢山交接處,麵向廈門港。

  走進縣政府的大門,是一個大長方形石條鋪地的寬敞庭院,東邊的房子是縣政府,往西拐有一道圍牆,牆邊有一個大鐵門,那就是進出監獄的大門。監獄沒有通向外麵的門戶,進出監獄,都必須通過縣政府的大門。

  監牢裏有兩個大監房,每個監房都是南北長,東西窄,各約30多平方米。人多地窄,連床鋪也沒有,隻在地上鋪上稻草,“犯人”擠在一起,背挨背的席地而臥。

  四五月份的廈門,氣溫常在攝氏30度以上,幾十人擠在窄狹的牢房裏,人像裝在蒸籠裏,熱的透不過氣來。夜晚渾身叮滿蚊子,汗水把稻草都浸透了。這兩座監房,就是個活地獄。

  當時國民黨在廈門有兩處監牢,一處是思明監獄,一處是警備司令部的看守所。被抓來的“犯人”,若是關押在警備司令部的,還有釋放的希望;若是關進思明監獄,就等於判了無期徒刑。關押在這裏的“犯人”,既不提審,也不判刑,更不釋放,關進來的人,隻有活著進來,死了出去,這個關押政治犯的監獄,就等於“死牢”。

  陶鑄最先接到監獄裏的同誌通過內線送出來的一個消息:他們關在這個活地獄裏,與其死在牢裏,不如拚著一條命衝出監牢,活一個算一個,他們有這個打算,請示省委決定。當時獄中同誌已遵照省委指示,成立了獄中臨時黨支部,由劉瑞生擔任支部書記,領導獄中鬥爭。

  省委書記羅明把王海萍、陶鑄找在一起,研究了監獄裏的情況和獄中同誌的意見,他們都認為:獄中同誌的意見不妥,不能這樣性急亂動,遭致不應有的損失。

  陶鑄提出:如果采取裏應外合的辦法,還是有可能把獄中的同誌安全營救出來的。決定以“探監”的名義,通知獄中同誌,暫勿盲幹,等候條件成熟,相機行事。

  正在這時,省委接到密報,國民黨政府已準備把關押在廈門思明監獄的這一批共產黨要犯,秘密押解福州。形勢的突然變化,省委把營救獄中同誌,提到了最緊迫的日程。

  省委連續召開了四次會議,對營救獄中同誌,作了詳細的研究。羅明、王海萍、謝景德、王德、陶鑄都認為:如果這批同誌被押解福州,更無生還的希望。大家都感到:必須立即采取果斷的營救行動。就是冒再大的風險,也要把這批黨的富有政治軍事鬥爭經驗的幹部營救出來。

  省委對敵我雙方情況,從成敗的各個要素進行分析估量後,決定武裝劫獄,成立了由省委直接領導的一個由五人組成的“破獄委員會”,為了保密,改稱為特別委員會。

  特委五位委員是:羅明(省委書記)、王德(團省委書記)、謝景德(省委組織部長,又名謝漢秋)、王海萍(省軍委書記兼省委宣傳部長)、陶鑄(省軍委秘書)。革命互濟會主任黃劍津擔任破獄委員會秘書長,富有軍事鬥爭經驗的陶鑄,指定擔任直接指揮武裝破獄行動的總指揮。

  1930年3月底開始,陶鑄在省委的直接領導下,就著手積極準備武裝劫獄的具體行動。

  陶鑄充分認識到這次破獄鬥爭的複雜與艱巨。既要敢於冒大風險,又要具有出敵不意的謀略,才能完成破獄救人的任務。他首先從調查研究入手,摸清破獄所需要掌握的一切情況,采取多層次的思維和多層次的準備工作,包括敵情的偵察、內外的配合、破監的部署,以及破獄後的接應、轉移等等,每一個側麵,每一個細節,都須要十分審慎地計劃周到。身為一個指揮員,陶鑄清楚地理解:這是在白區敵人心髒裏打響的一次戰鬥,戰爭是一種複雜的社會現象,隻有把各個方麵的問題都想到了,各個細節的具體行動都準備了,才能保證任務的完成。

  1930年春夏之交,廈門黨組織領導展開了一係列重大鬥爭,反對白色恐怖。3月18日,廈門革命群眾在黨的領導下,響應全國爭取自由大同盟的號召,在廈門中山公園舉行了有兩千多人參加的“三·一八慘案紀念會”,通過了反對軍閥混戰、反對國民黨捕人等決議,國民黨駐廈門海軍司令部派軍隊包圍會場,逮捕了廈門大學四位革命師生,多人受傷。

  慘案發生後,激起了廈門廣大學生的憤怒和抗議,紛紛召開緊急會,組織援救被捕師生。

  4月9日,是廈門工人領袖羅揚才同誌等被捕遇害紀念日,革命群眾高舉紅旗示威遊行,抗議國民黨槍殺革命戰士。

  4月25日,工人群眾占領天主堂,召開赤色工會代表大會;

  5月1日在大同醬油廠門口,舉行“五一節”紀念大會。黨在領導的這些活動中,與前來鎮壓的國民黨軍警,展開了麵對麵的鬥爭。

  這些活動表明:革命群眾反抗國民黨的鬥爭情緒是高漲的,革命群眾的這些行動和強烈的鬥爭要求,已為這次武裝破獄鬥爭作了充分的思想準備。

  陶鑄首先調查了廈門國民黨軍事力量的部署情況:廈門統治階級主要軍事力量有兩個營,第一營有兵士400人,第二營兵士450人,武裝警察20餘人,偵探隊40餘人,此外,還有炮台的炮兵、炮台的特務營幾百人。

  陶鑄根據敵軍部署的情況分析:第一營駐紮在禾山,離廈門20餘裏地,動員到廈門,至少要一個半小時,遠水救不了近火。在禾山的第一營裏,還有黨的地下組織。第二營雖然駐紮在林〖〗石石,離廈門港隻有兩裏地,但當時國民黨軍隊,除站崗放哨的衛兵外,其餘的士兵,平時都不發子彈。就是他們聽到劫獄的槍聲,從接到命令集合,給每個士兵發子彈,等到他們從駐地趕到監獄,起碼也要半個小時以上。炮台的炮兵和特務營,任務是守衛炮台,不可能來支援。剩下的隻是警察和偵探。這些人白天都分散在整個廈門島執行勤務,一旦劫獄打響,集合起來增援,至少也需要半個時辰以上。

  陶鑄還親自偵察調查了解思明監獄的敵人警衛部署。駐守思明縣政府和思明監獄的敵人兵力,隻有警衛隊36人,三四條駁殼槍和一些不好用的單響毛瑟槍,戰鬥力很弱。監獄裏麵隻有衛兵4人,分散在三個地方放哨。監獄鐵門外麵,是一個天井,看守監獄鐵門的哨兵,平時就站在天井裏放哨,都不帶槍。隻有看守所所長一人身上帶著短槍,但他平時都呆在天井西邊的小樓上。

  那時統治廈門的國民黨軍警,隻知對犯人和前來探監的家屬敲詐勒索,還未學到國民黨那套法西斯的統治手段,對思明監獄的管理比較鬆懈。每星期三、六兩天允許探監,隻要暗地裏給看守和衛兵一些錢,談話時間不限,交頭接耳也行,把大包小包的衣物食品送去也行,都可以不受盤查。

  陶鑄在製定詳細的劫獄行動計劃之前,他親自帶領準備參加破獄行動的同誌,以探監為名,多次進入思明監獄,對守衛偽縣政府和思明監獄的敵軍部署、監獄內部的地形地物以及破獄路線,都偵察得一清二楚,了如指掌。

  這次破獄鬥爭的攻擊點,就集中在敵人防範比較鬆懈的廈門思明監獄,在省委召開的製訂破獄行動計劃的會議上,陶鑄根據偵察的情況,對敵我雙方力量進行了正確的估計之後提出:根據敵強我弱的情況,為了順利營救獄中同誌,破獄行動必須快速,隻能智取,不能強攻,戰鬥打響,在敵人來不及增援時,就要完成任務。

  陶鑄詳細計算了駐守廈門敵軍趕來增援的到達時間,具體提出:破獄戰鬥,必須在敵人沒到來之前的20分鍾內結束,才能保證出獄的同誌安全轉移。

  這次破獄鬥爭,既是在敵人統治的中心城市一次出色的武裝鬥爭,又是在白色恐怖下,地下黨與蘇區根據地密切配合下一次成功的武裝行動。廈門地下黨組織,動員了黨團員積極分子,擔任破獄後引帶出獄同誌撤退和隱蔽的工作。並籌備中裝、西裝和襯衣,準備給出獄的同誌進行改裝。蘇區的中共閩西特委負責人鄧子恢、郭滴人等同誌,親自部署控製從龍岩至漳州的交通線,防止敵人增援。閩西特委還選派了有武裝鬥爭經驗的漳州紅軍遊擊隊隊長王占春、龍岩鄉蘇維埃主席老謝等來到廈門,參加武裝劫獄。同安縣委還根據省委的指示,安排了兩條木帆船到廈門港接應。羅明、王德兩人,還親自到同安縣的彭厝等地,選好隱蔽地,一俟破獄救出獄中同誌,就立即在廈門港乘木帆船到彭厝隱蔽,然後轉移到閩西根據地。

  出乎陶鑄的意料之外,地下省委把這一周密的劫獄計劃告訴獄中同誌時,獄中的同誌卻不同意。省委的破獄計劃是:劫獄人員偽裝成探監家屬,選擇有利的適當日期,從縣政府大門進去,打開監獄之後,劫獄人員掩護出獄同誌,都從大門衝出來,立即從縣政府大門對麵直通廈門漁港的街道小巷穿過去,到海邊漁港,登上預先停靠在那裏接應的木帆船,迅速從水路離開廈門。而獄中的同誌卻主張打開監獄後,應從監獄的後門出去,監獄後麵就是鴻山與蜂巢山,山高林密,利於分散隱蔽。如果從縣政府的大門衝出去,與守衛縣政府的40多個警備隊員遭遇,寡不敵眾,有全被打死的危險。

  破獄委員會在羅明的主持下,對獄中同誌的意見,又再三考慮,權衡利弊。陶鑄身為破獄總指揮,他知道安全營救同誌出獄,成敗的重責,主要落在他的肩上,陶鑄從複雜的鬥爭中已形成了他具有的思想方法和工作方法:遇事先做調查研究,當他充分的掌握了實際情況,作出正確的分析和估計後,他就果斷地作出決策。

  經過深思熟慮之後,陶鑄提出:這個破獄計劃,是經過我們親身深入監獄偵察,精確的從敵人的各個方麵都作了充分的估計之後作出的,連敵人趕來增援的時間,我們都做了分秒計算。

  獄中同誌提出從後門衝出,上山隱蔽,避開與警備隊正麵交火的意見,乍看起來,似乎安全些,實則危險極大。因為一出後山,就是一大片山嶺,我們路徑不熟,而敵人卻比我們熟悉山上的情況,何況廈門又是一個孤島,破獄的槍聲一響,敵人把進山各個路口和水路交通一封鎖,從四麵八方趕來“圍剿”,我們孤立無援的隱蔽在山上,一時難於快速轉移,等於我們把自己裝進了敵人搜捕的口袋,不要說獄中的同誌難逃魔掌,去破獄的人也會一一被捕。從大門衝出去,出敵不意,速戰速決,實則安全穩妥。

  羅明、王德、王海萍、謝景德等破獄委員會的負責人,都讚成陶鑄的膽識與分析,一致確定,原破獄方案不變。陶鑄還再次化裝進監,以探監為名,把省委的決定,和獄中同誌詳細商量說明,終於說服了獄中同誌。對破獄計劃,獄內獄外取得了一致。

  陶鑄親自參與決策,並負責直接指揮的一場廈門破獄鬥爭,已進入緊張的準備階段。

  破獄日期,定在5月25日,因為這天是星期日,軍警各界放假,官長不上機關辦公。敵人的指揮首腦機關,毫無防備,劫獄槍聲打響,也使敵人蒙頭轉向,措手不及。

  破獄時間,就定在這一天的上午九點半。這也是經過精心選定的時間。陶鑄已多次偵察查明,每個星期日的這個時間,國民黨的士兵、警察多在戲院看白戲,防務空虛。等敵人發現劫獄,我們早已接出獄中同誌揚帆遠去。

  確定破獄的這一具體時間,也是羅明、陶鑄等精確的掌握了這個季節的海上潮汛規律而精心選定的。上午九點半正值退潮時間,隻有趁潮汛時才能使出獄同誌上船後,安然撤離廈門島。這時出擊廈門思明監獄,時機最為有利。

  根據敵人的兵力分布和調兵增援的規律和時間,破獄委員會決定:破獄的動作,要突然襲擊,速戰速決,嚴格要求在15分鍾內結束劫獄行動。

  按照省委的決定,陶鑄和謝景德兩人,立即著手在破獄委員會領導下,組織“特務隊”和“接應隊”兩個行動組織。特務隊負責武裝劫獄,接應隊負責把營救出獄的同誌,安全護送撤離出廈門市區。

  特務隊是破獄鬥爭的一支武工隊,陶鑄精心挑選了11位政治素質好,並掌握了一定軍事技能的同誌組成,其中有王占春等從閩西蘇區和漳州遊擊隊抽調來的,有從廈門士兵地下黨支部抽調的,還有從碼頭工人糾察隊抽調來的地下黨員。

  鑒於這次破獄鬥爭非同尋常,破獄委員會決定:在鼓浪嶼設立秘密訓練班,對參加特務隊的人員,進行嚴格的訓練,由陶鑄兼任訓練班主任,集中全部精力,做好隊員的軍事訓練工作。訓練的目的,省委決定對隊員暫時保密,以防破獄行動泄露。

  從4月末起,陶鑄就和特務隊的11名同誌,住在鼓浪嶼山後的一個隱蔽地,進行為期四周的秘密訓練。陶鑄為訓練班製定了具體的訓練計劃,訓練分兩個階段進行:第一階段講政治形勢,由破獄委員會的五位成員輪流上課,講課不涉及破獄之事,主要是分析共產黨必勝,國民黨必敗的道理,指出當時政治形勢很好,革命力量不斷壯大。敵人方麵,蔣(介石)、馮(玉祥)、閻(錫山)混戰已爆發,蔣介石叛變革命後的反動政治,正受到內外夾擊,強調每個革命者,認清形勢,增強鬥爭的決心和勇氣,奪取全國的革命勝利。講課和討論相結合,進行了兩個星期。政治訓練結束之後,就進入第二階段的軍事訓練。

  參加破獄特務隊的王占春、黃宛、林雪榕、白文慶、容古、老謝等11位同誌,有的打過仗,但一半以上的人,還沒有摸過槍。陶鑄深深知道,他指揮的這一支精悍的武工隊,不僅在政治素質上,絕對要求忠於黨的事業,敢衝敢打,不怕犧牲;而且在軍事技能上,也要絕對要求槍法熟練,打得準、打得穩、打得狠,保證不發生臨陣慌張,亂了槍法,貽誤大事。

  在軍事訓練中,陶鑄要求嚴格,一絲不苟,先在室內學習如何熟悉槍支的性能,他親自示範,教會每個隊員如何拆槍和安裝。陶鑄指導的十分細致具體,例如射擊時,發生卡膛,應該如何處理等等技術問題。然後分批渡海在新安、霞陽一帶山溝,練習地形偵察、實彈射擊、拚刺和巷戰。陶鑄還親自率領幾個特務隊員,化裝為家屬,以探監為名,分別到思明監獄實地偵察,熟悉地形地物和撤退路線。

  陶鑄在製訂破獄計劃時就清醒地認識到:國民黨反動派是武裝到牙齒的。廈門又是軍警特雲集的孤島,思明監獄又設在官府裏頭,雖然敵人腐敗,有弱點可以利用,有空子可鑽,破獄是有勝利的把握,但切不可排除仍然存在著巨大的危險性,不能掉以輕心。膽大心細的陶鑄,對武裝劫獄的準備工作,做得特別細致,對特務隊行動的每一個細節,他都作了周到的考慮和安排,保證劫獄萬無一失。

  當時地下黨經費十分困難,想盡了方法,隻籌措到440元買來兩支駁殼槍。閩西蘇維埃政府負責人鄧子恢知道後,先後兩次送來2200元買了13支手槍,支援武裝破獄。特務隊的隊員,人手一支嶄新的手槍,個個有如下山的小老虎,就等著省委一聲令下,躍出隱蔽點,向指定的目標撲去。

  5月23日,破獄的前三天,省委書記羅明,破獄行動總指揮陶鑄和11名參加武裝破獄的特務隊員,化裝成遊客,陸續來到鼓浪嶼的一個偏僻的山嶺上,陶鑄此時才正式宣布:11位無產階級的革命勇士,莊嚴舉行破獄誓師大會。

  羅明高高的個頭,炯炯目光,向每一位特務隊員傳達出黨的最大的信任和勝利的期望。這是在白色恐怖下舉行的革命誓師大會,羅明以激動的感情,向參加破獄的戰友,作戰前政治動員。他壓低著嗓門,鏗鏘有力地說:“同誌們,你們是黨挑選出來的破獄英雄,40多位在獄中的戰友,期待著你們去營救,你們去執行的是一項非常光榮、非常重要的革命使命,省委要求你們,服從命令聽指揮,發揚革命英雄主義精神,完成營救同誌的破獄任務!”

  陶鑄昂首站立在山嶺的一處高坡上,帶領特務隊的全體同誌宣誓。11位破獄英雄,共同發出莊嚴的聲音:我們向黨宣誓,不怕犧牲,英勇戰鬥,堅決完成破獄任務。

  5月24日破獄前一天晚上,破獄委員會在思明戲院左門邊的“羅克咖啡館”聚會,對破獄的各項準備工作作最後一次檢查。省委書記羅明在聽取了陶鑄、謝景德、王德和同安地下縣委等關於破獄、接應以及安全撤出的路線、出獄同誌的安置等的詳細匯報後認為:一切準備就緒,武裝破獄按預定計劃:明天,5月25日上午九時半打響,特務隊從思明縣政府大門巧妙直插牢房,智破廈門思明監獄。

  從閩西蘇區、同安地下縣委,到廈門獄中內外,各方密切配合,一切準備就緒。

  1930年5月25日這天是星期天,5月正是南方梅雨季節,又是閩南楊梅上市的時節。久雨初晴,從廈門市區來到思明監獄所在地區附近著名的南普陀寺進香的遊客,扶老攜幼,成群結隊,川流不息,遠比預料的要多得多。

  王德帶領早就組織好的廈門的黨團員和工人、學生,裝扮成遊客,混在遊客中,掩護劫獄。破獄委員會已周密設計,打開監獄後,如敵人聞訊追趕,他們就馬上裝作打架,製造交通事故,阻礙敵人追趕。謝景德指揮的十餘名接應隊,也早已按照預定時間,到達思明縣政府附近。縣政府旁邊就是一個露天市場,接應隊的隊員,也化裝為遊人,有的在攤販上買香煙,有的裝看久別重逢的好友,站在路旁攀談。他們的任務是接應出獄同誌,迅速把他們帶到直通漁港的碧山路盡頭的打石字堤岸上船。同安地下縣委準備接運出獄同誌的兩隻木帆船,已在頭天傍晚悄悄停泊在打石字堤邊,中共廈門市委領導人許宗英裝扮船工,親自來到船上,負責指揮,眼下這兩隻木帆船已船帆張起,隨時起錨開航。

  破獄臨時指揮部就設在離偽思明縣政府不遠的瓊州會館。省委書記羅明和破獄委員會秘書長黃劍津就在瓊州會館坐鎮指揮,派出聯絡員了解破獄第一線的情況,以便及時處理破獄過程中臨時發生的各種意外情況。

  此時,肩負破獄成敗重任的陶鑄,沉著果敢地指揮特務隊的11名勇士,腰插手槍,子彈上膛,按照破獄部署,分為外隊和內隊,外隊5人,內隊6人,內隊以探監、找同事為名,進入監獄,打開牢門,外隊是破獄的主攻隊,由陶鑄親自率領,對付門警和思明縣政府的警備隊,用火力壓住敵人,救出越獄同誌。

  在南昌起義的戰鬥中,陶鑄是連長,曾親率一個連的兵力,和肖克指揮的一個排,明槍實彈,展開巷戰,負責解決了敵駐軍的一個團部;在廣州起義戰鬥中,他是團參謀長,親自指揮一個營,頂著敵人的槍林彈雨,直搗敵人軍部。現在,他親率的這一支僅由11位戰士組成的武工隊,是在一個特殊的環境下,和敵人開展一場特殊的戰鬥。

  時針指向破獄的規定時間,陶鑄向內隊的6位隊員發出行動的信號,兩人一批,分三批進入思明監獄。有位隊員是福州人,曾在監獄當過夥伕,一點也沒引起敵人的注意。第三批進入監獄的一位叫“容古”的龍岩人,是廈門到集美的電船上的水手,個頭不高,身強力壯,他頭戴草帽,身穿省委書記羅明平時穿的一件“香雲”大長褂,他和另外一名隊員,腰裏各插一支手槍和一把老虎鉗,他的任務是進入牢房,用老虎鉗擰開鐵鎖,放出獄中同誌。他此時手捧一桶“馬玉山餅幹廠”出品的餅幹桶,計劃在看守打開鐵門,讓他把餅幹送入牢內時,開槍打死看守。以這一聲槍響為信號,內外一齊動手破獄。

  就在這時,發生了意外的情況,留在監獄看守所的副所長盧永忠,發現這位身穿“香雲”長衫的人有些可疑,他正要動手搜查這位叫“容古”的隊員時,站在旁邊的另一位內隊的隊員,見勢不妙,立即拔出槍來,一槍擊斃了這個看守所的副所長。偽看守李瑞凱正想企圖抵抗,也被我進入監獄的隊員一槍打死。

  在內隊的6名隊員順利進入監獄時,陶鑄已分配外隊的5名隊員,按各人的任務,已經緊緊地控製住守衛縣政府大門和崗哨的敵人。槍聲就是信號,在縣政府大門口裝扮買楊梅的外隊隊員老謝,接到陶鑄的命令,立即從腰間掏出手槍,隻用兩粒子彈,就把縣政府的值勤門警打死在地,陶鑄身先士卒,迅即率領王占春等三名隊員,衝進縣政府大門,蹲伏在大門的台階上,以台階為屏障,嚴密監視守衛縣政府內的警備隊的動向。

  正在吃早飯的警備隊員,聽到槍聲,開始還不在意,做夢也想不到是共產黨來武裝破獄,仍在繼續埋頭吃飯。警備隊長吳廣成剛剛從邊門探出頭來吆喝“幹什麽?”話音未落,蹲伏在台階北邊的陶鑄,眼明手快,立即打出一梭子彈,擊倒吳廣成和另一個偽警備隊員。國民黨的這些警備隊,平時敲詐勒索,吃喝嫖賭,哪裏見過這樣的驚險場麵,個個嚇得魂不附體,沒有一個敢回警備隊隊部拿槍抵抗,拔腿四散逃命。

  與此同時,進入牢內的六名內隊隊員,抽出老虎鉗,鉗斷了牢房的鐵鎖,獄中的40多位戰友,在獄中黨支部書記劉瑞生的指揮下,在特務隊員的保護下,一個緊跟一個地衝出牢門,僅用了10分鍾,以迅雷不及掩耳的神速行動,智破戒備森嚴的思明監獄。

  出獄的同誌,在陶鑄指揮的特務隊的掩護下,根據事先約好的聯絡暗號,他們一衝出縣政府大門,早就散布在縣政府門口附近的接應隊,每人帶領三五名出獄同誌,迅即撤離縣政府,分頭穿過通往海邊的碧山路和小巷道,奔赴打石字堤岸,登上早就停靠在那裏接應的兩隻木帆船,在敵人還未發覺思明監獄的“政治犯”已被共產黨的地下武工隊破獄接走的行動時,兩隻木帆船,早已出敵不意,順風揚帆,越過鼓浪嶼與嵩嶼之間的海麵,在靠近南安縣和同安縣的邊界海邊登陸,分別隱蔽在彭厝村和珩厝村。在大革命時期,黨在這個地區搞過農民運動,群眾基礎好,出獄的同誌在這裏休息幾天後,省委就把黨的這一批骨幹,分批送到閩西根據地。

  從破獄到出獄同誌安全撤離廈門市區,前後僅用了10分鍾。

  敵人隻在我們撤離現場半個小時後,才得悉情況,急忙宣布戒嚴,派出大批軍警,包圍廈門大學,衝進南普陀寺,並派出巡邏艇在海上攔截。

  陶鑄指揮特務隊完成破獄任務後,把隨身帶的短槍埋藏妥當,裝扮一位闊氣的遊客,進入南普陀寺遊玩,觀察敵人動靜。當敵人衝進南普陀寺抓劫獄的共產黨時,他正巧遇見一位在廈門偽政府機關做事的湖南老鄉,兩人若無其事的聊天,他鄉遇老鄉,兩人談得格外親切,一點也沒有引起敵人的注意。

  這次震撼全國的廈門破獄鬥爭,在陶鑄的直接指揮下,前後隻用10分鍾時間,就打死敵人20多人,我無一傷亡,安全營救40多位同誌出獄,突出地表現了年方22歲的陶鑄和廈門共產黨人的膽略、才能和大無畏的革命精神,顯示出廈門地下黨和陶鑄的光輝形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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