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風雪中國:上億旅客艱難奔波回鄉路 (圖)

(2008-02-02 19:52:48) 下一個

風雪中國:上億旅客艱難奔波回鄉路
2008年02月01日09:26 中國新聞周刊

風雪中國

  2008年第一場白色的雪,拉響的卻是紅色警報。

  “這是中國有氣象記載以來最嚴重的一場雪災。”中央氣象台首席預報員孫軍說。

  在受災各省,交通受阻,電力不足,供應吃緊……

  1月28日溫家寶總理赴湖南考察抗冰救災工作。

  1月29日胡錦濤總書記主持召開政治局專項會議部署救災。

  來自民政部的消息,截至1月28日14時,雨雪天氣已造成14個省(區、市)的7786.2萬人受災,死亡24人,農作物受災麵積4219.8千公頃;倒塌房屋10.7萬間,損壞房屋39.9萬間;直接經濟損失220.9億元。

  麵對突如其來的災害,中國政府是否具有足夠的應對能力?麵對災害中國人民是否能夠再次展現其不屈的韌性?風雪中的中國麵臨考驗。

  漫漫回鄉路

  2008年的春節前夕,上億的中國人奔波在回鄉路上,因為這場暴雪的緣故,許多人“在路上”的故事都顯得格外艱難

  ★ 本刊記者/何忠洲 見習記者/楊龍

  才剛剛飄雪的時候,孫國治就心焦起來。

  那時剛剛下午一點。從南街村到鄭州的末班車是下午5點,“不行,我們得走”,他對同伴說,“再不走恐怕走不了了。”

  車繼續不緊不慢地行進,又是一片白茫茫

  這是1月27日的下午,在1月11日下了2008年的第一場雪之後,古老的中原大地就一直被雪包圍著。到下午兩點的時候,雪開始大起來了,由開始的幾片變得如鵝毛般密集,瞬時間就覆蓋了整個平原。

  他們趕緊卷起行李,直奔臨潁縣客車站。畢竟,盡快趕到鄭州這樣的大城市,總會讓人心安一些。

  當他們在下午3點的時候坐上開往鄭州的大巴時,心底裏一下子就放鬆了。除了車廂裏的暖和之外,一看到下雪就不再等客人的司機說,車能走,希望便在。

  一路上,所有的人都不說話。

  有關暴雪的種種傳言是通過手機短信不停地來回的。

  之前,聞知孫國治要回湖北老家過年的表弟,給他發來了短信:家裏又在下雪,昨天下午從隨州開往洪山的一輛客車翻了,上麵41個高三的學生死了38個,裏麵還有我的同學,慘,你們回家一定要小心,不能回家就不回。

  在後來,這一事實並未見諸媒體報道。發信去問,表弟說,他們在醫院碰到被送來的另外活著的3個學生。

  不過,正坐在大巴中的孫國治並沒有擔心翻車這樣的事故,畢竟在平原地帶,京珠高速讓他有足夠的安心。

  但是,車行到一個小時左右,在高速入口,遠遠地就看到一條長龍的車隊停在那裏。孫國治頓時倒吸一口氣。在前一天,一個網上廣為流傳的帖子講述的是1月25日發生在江西高速上的連環相撞事故。在被稱為殘酷而無奈的16小時裏,記錄者拍下了因為冰凍車輛相撞的場景,在兩張大貨車中間被擠壓得破碎不堪的一輛警車讓人觸目驚心。

  好在,司機掉轉車頭,繞了一個圈,順著幾十米開外的輔路走了。

  窗外,雪花漫卷,撲打車窗。剛剛4點,窗外就已經一片黑暗了,車燈在大雪中若隱若現。

  沒有人說話。

  不知在黑暗裏顛簸了多久,很多人在氤氳中睡了過去。一覺醒來,車仍然在不緊不慢地行進著。

  眼看車身邊有些高樓和燈光,於是驚喜起來,該到了吧?車繼續不緊不慢的行進,又是一片白茫茫。

  這樣輪回幾次。到晚上8點,就在又一輪的昏睡中,司機突然叫起來,快到鄭州了!所有的人一下子全坐直了身子,車廂裏頓時活躍了起來。

  原本一個半小時的路程,用了整整5個多小時。但是突然車廂邊嘩啦一聲響,路邊一條電纜在車身的帶動下,一下子從旁邊跌了下來。司機沒有停車,繼續往前。大家也都不說話。

  鄭州的雪夜在明亮的燈光下顯得很美。

  但是所有的人都急匆匆地行走著。在公交站台,站滿了等車的人,也都焦躁不安地來回走著。車一到,人群便嗡地一下全圍了過去,司機大聲地叫著,等下一輛,等下一輛。

  第二天一早起來,雪仍在漫天飛舞。朋友傳來的消息說:京珠高速被封。

  這意味著今年回家的路斷掉了。沮喪的心情讓人一時百無聊賴。

  他找來一床棉被,將自己和未婚妻緊緊裹住,互相依偎著在車上等待天亮

  25日上午10點,溫州。

  楊正義和未婚妻向英坐上了返鄉的大巴,兩人要趕回湖南張家界的老家完婚。

  大巴剛過南昌,車內的人開始感到溫度驟降,沿途的樹上到處是懸掛的冰淩,路麵像鏡子一樣光滑。

  高速路上,不斷有車禍發生,一輛貨車側倒在路邊,車頭與車尾斷裂,相隔十餘米。大巴司機秦師傅格外小心,把車速降到了時速30公裏。

  淩晨3點,車行至長沙。如果天氣正常,此時,他們應該到家了,但現在,還有四分之一的路程要走。

  大雪,長沙的夜晚很冷。

  司機得到消息,前方高速路封閉,不能通行。他隻好把車停在了一家旅館的門口。

  “願意住宿的就進去,有便宜的床位,30塊錢。今天晚上走不了了。”司機交代完就進了旅館。

  車廂內漆黑一片,沒有人進去開房。“都是打工的,有人甚至連飯都舍不得買來吃,沒有人會願意進去住宿的。”楊正義說。

  他找來一床棉被,將自己和未婚妻緊緊裹住,互相依偎著在車上等待天亮。

  早上7點,人們開始陸續醒來,不斷有人開門進出,冷風一陣陣從門外灌進來,車內37個旅客聚集了一晚的熱氣被冷風迅速吹散,人們開始不斷地跺腳。

  上午10點,在大家的催促和抱怨聲中,司機從旅館裏出來,大巴重新開動。

  高速路已經開放,但車速依舊慢得讓人心焦。

  後麵的一輛小車,開始超過大巴車。剛開出不到100米,大家便聽到一陣急切的刹車聲。那輛小車在原地打了兩個圈,然後奇跡般地穩住,打橫了攔在路中。

  大巴車內的人開始往前湊,透過車窗觀望前方的動靜。外麵還下著米粒大的雪,地下的積雪被過往的車輪越壓越緊,形成如鐵的冰層。驚魂未定的小車司機無論怎麽發動,小車始終轉不過彎來。

  “大家別等了,走!下去幫這小子轉彎吧!”有人提議。楊正義跟著車內七八個青年下了車,立刻被挾著雪粒的寒風刮得一激淩,他這時才發現地上已經是兩三寸的厚冰,穿著休閑鞋在路上都走不穩,“這車輪要是轉得過來彎才怪了。”楊正義心想。

  8個年青人,花了近半個小時的力氣,才幫助司機把車轉過頭來,小車司機臉色慘白,似乎還沒有從剛才的驚險旋轉中緩過神來。

  回到車內,楊正義的手、腳都已凍僵,耳朵也失去了知覺。大巴繼續緩慢地朝前挪動,這次再沒有人抱怨車速太慢。

  第二天晚10點,大巴以平均每小時40公裏的時速從溫州開到了張家界,小兩口終於安全到家。原本12小時的路程,走了近36個小時。他們中途隻吃了一頓飯。

  食物已經吃完,行程卻才到四分之一

  “很多買到票的人都沒能擠上這趟車,我擠了上來真不知道是幸運還是不幸。”成波登上27日15點N586次列車,從深圳西到懷化,全程應17個小時。

  因為大雪,26日列車停運,前一天積壓下來的人群,都推遲到這趟列車上。車廂內幾乎沒有轉身餘地,廁所裏也站了3個人,實在憋不住了想上廁所,就讓廁所裏的人扭過頭去,外麵的人擠進去方便。

  27日22時,列車將要到達韶關的時候停了下來。列車廣播員告訴大家前方因天氣緣故堵車,啟程時間不定。窗外是荒山野嶺,車內沒有燈,一片漆黑。

  一個小時過去了,列車停在原地,沒有移動;3個小時過去了,車還是沒有動。已經淩晨一點,車上的人堅持不住,開始東倒西歪地打盹。成波也靠著椅背上睡去。等他睜開眼睛,天竟然開始亮了,車還是在原地。

  整個28日的白天,列車一動不動。車廂內的人們開始尋找各種消磨時光的辦法,打牌、發短信、用手機打遊戲。

  28日17點,列車在韶關境內已經停留了近20個小時。成波往窗外望去,一片茫茫白雪。帶上車的食物已經吃完,行程卻才到四分之一。

  大家就開始焦躁起來,有人不停地在問:停了這麽久還不開,不會讓我們就在火車上過年吧。成波的對麵坐了一對情侶,女孩突然哭了起來,男孩不停地安慰她。

  19點,列車終於再次開動,成波第一次覺得,行駛在路上的感覺真好,哪怕餓著肚子,哪怕擠到無法上廁所。

  沒開出20分鍾,車又停了下來,人們不安地躁動。列車員開始給車上的女人和小孩分發食物,半盒飯加半包榨菜。車上的食物也所剩不多,男人們隻能餓著,他們要等車進站才有的吃。

  一個多小時之後,列車再次啟動。此後,幾乎每行進20分鍾,就會停下來一個小時,等待遙遙無期。

  車內的空氣很渾濁,成波覺得呼吸困難。有小孩子開始大哭,哭得幾乎緩不過氣來。列車員擠了過去,將帶小孩的婦女領向了臥鋪車廂。

  不斷有老人、小孩被帶進臥鋪車廂。

  車內已經斷水,為了省電,車廂的燈也關閉,人們疲憊不堪,已經無力焦躁。

  在一個縣城的小站,列車停了下來,大家紛紛下車,像準備冬眠的動物一樣,開始儲備食物。

  29日15點,列車走走停停,行至衡陽與株洲交界處。48小時過去了,這趟列車行進不到800公裏。

  截止記者發稿時,列車還在鐵路上緩慢爬行…… ★

  (本刊韶關支社記者馮昶、李淩對此文亦有貢獻)

 [1] [2] [3] [4] [5] [下一頁]

————————————

滯留旅客等待在異鄉
2008年02月01日09:26 中國新聞周刊

  與那些在路上辛苦奔波的人們相比,他們是被滯留在了車站或者機場。盡管很多人在髒亂和喧囂的環境裏,已經駐留了好幾天,但他們仍然抱持著回家的期望,“中國人過春節真是想回家啊”,一位叫張猛的旅客感歎

  ★ 本刊記者/周麗娜 房煜 孫冉(發自廣州、深圳、上海)

  1月28日,廣州市民陳曉初來到廣州火車站,被這裏的人山人海給震住了:怎麽像戰爭片裏的難民逃難一樣。

  為了趕下午4點多開往廣西的火車,她帶著小侄女3點多就來到火車站,在離車站還有兩站地的地方就下了車——前麵已經都是人,車再也過不去了。

  後來陳曉初才知道,由於大雪,廣州火車站滯留的旅客已經逾10萬人。

  一個襄樊農民工等他12歲的孩子從老家坐火車來過春節,已經等了4天

  陳曉初一手拉行李箱,一手牽著孩子,在一堵堵人牆中穿行,從縫隙間她看不到有什麽對車次放行與否的批示牌,也聽不到車站廣播的車輛發車與到達的消息,隻聽得周圍都是人拉著行李箱行走,箱子軲轆發出的隆隆聲音,真的有點像戰爭。

  她問現場的一名警察,手裏拿著今天的火車票,難道就上不了車嗎?警察說,你要是能走到“廣州火車站”那幾個大字下麵,你就能走。陳曉初倒吸一口冷氣:那裏早被人群圍成鐵桶,遙不可及。

  實際上,廣州火車站已經從27日起停售車票了。28日,一趟列車都不發。

  警察告訴陳曉初說,在火車站裏的人,已經塞在這裏好幾天了,先要把他們都運走才能再開啟車站。陳曉初不由心頭火起:既然走不了,為什麽不能明確通知大家呢?

  在廣州火車站,已經等候了幾天幾夜的人比比皆是。

  陳清泉拿著廣州——漢口26日L47次列車的車票,在車站已經三天三夜了,下雨了就到橋底下,或者找個地方打打牌,沒有睡覺。他說,問什麽時候能走,警察個個都說不知道了,工作人員態度太差勁。

  18歲的賀傑龍蓋著一床綠色卡通圖案的被子坐在行李箱上,他手裏有廣州-長沙 L502次列車的票,本來28日中午12:46就該發車,但他一直等到29日中午也沒有能走成。昨天晚上他和很多人一起走到一個很寬敞的地方,坐在地上過夜。那裏有免費的水可以喝。

  但是,更加憂心忡忡的,是來接孩子的家長們。

  一個襄樊農民工在這裏等他12歲的孩子從老家坐火車來過春節,已經等了4天。他頓頓都吃4塊錢一盒的方便麵。本來孩子26日上車,27日上午7點就該到,但現在還沒到。車站沒有廣播,也不知道哪趟車到了,沒有地方谘詢,隻能有車到了就去看。

  1月29日,廣州新聞台播出一條消息,28日晚,在廣州火車站由於民眾得不到有效的信息指南,發生了兩起民眾衝擊隔離帶事件。

  “中國人過春節是真想回家啊”

  1月28日晚7時,記者目擊上海站,東南、西南出口的列車到達信息顯示屏上,幾乎全是列車晚點的信息,其中很多還是“晚點未定”。車站的大喇叭裏循環放出“請旅客不要滯留”的廣播,但仍近2萬旅客堵在進站口不走。

  雖有武警守在進站口,依然有大量旅客不遵守通行規則,逆行通過。兩個方向的旅客擠在一起,情形混亂,並有出現踩踏的危險。

  這一天的淩晨3時,上海鐵路局緊急啟動了列車大麵積晚點紅色應急預案,除全麵停止售票之外,還調撥了400萬元現金用於旅客退票。同時,緊急添置了三處臨時候車區域。

  這些等候區迅速就擠滿了人,露天廣場上依舊擠滿等待旅客。他們大部分是拿著大件行李等待回家的外地務工人員。

  1月28日,深圳火車站的黨委書記出現在了地鐵內的移動電視裏。這位黨委書記對著鏡頭說,深圳火車站因受天氣影響,很多火車晚點,停開。“我希望大家如果有條件,可以選擇其他出行方式出行,或者留在深圳過年。”他還表示,如果願意退票,將全額退票。

  但是,深圳火車站依然擠滿旅客。民警和穿綠軍大衣的人把住入口。他們的任務是,隻有他們頭上的顯示屏顯示了一趟列車的車次,才放持有這趟車票的人入內。

  但顯示屏過小,多數人不明原因,不斷向入口湧去,民警不斷聲嘶力竭地喊著。後麵的人根本聽不見。一位穿黑色西服的男子顧不得打傘,使勁向前擠。突然他把自己手中的票高高舉過頭,隔著別人的腦袋伸到民警眼前,問:“這車有嗎?”旁人效仿,無數雙手舉著粉紅色的小紙片在民警眼前搖晃,維持秩序的民警早看花了眼,一隻手對著人群搖擺,表示自己不是千裏眼,另一隻手指天,說:“請看屏幕!”實際屏幕在他身後。

  在深圳從事零售業的張猛站在窗前,一直死盯著窗口下那輛始終不肯走的老式綠皮火車。張猛和同伴在這裏已滯留了兩天。他對記者說,27日白天,他的單位說有車送大家去火車站,他想,省的自己再打車,就跟車來了,結果來了就再沒出去過。第一晚,他是在火車站地下廣場睡的,因為環境太髒,人太多,第二晚,就搬到了緊鄰火車站的賓館,平時單人房80元現在收160元,他也住了。因為不知要等多久。

  他來的時候,有當天的票就可以進入火車站,但後來,隻有持有火車站宣布5小時內可能發車的票的乘客才能進入。所有的車次都已打亂,哪趟車走,什麽時候走,要注意聽廣播通知。因為,隻要是同一方向,哪怕車票與車次不符也可上車。張猛根本不敢離開。

  下午3點半,隨著一條廣播的結束,候車室內突然響起了一陣掌聲和歡呼聲,好似足球比賽中進了球。原來是去北京的108次終於可以走了。本來,京廣線已癱瘓,但列車改走京九線,還可以走。

  “現在是能走多少就先運走多少。”一位工作人員說。歡呼聲過後,所有要上車的人都拎著行李跑起來,旁邊的民警追著帶小孩的乘客不斷大喊,“不要跑不要跑,這是始發站!”沒有人理他。

  “中國人過春節是真想回家啊。”張猛看著那些回北京的人感歎。

  “常德的,要走大家一起走!”

  陳曉初後來退了火車票,改乘飛機。

  但是,如果認為隻要肯出錢買一張機票就能買到安心舒服,在非常時刻的廣州白雲國際機場,這似乎是個笑話。

  1月29日,記者在這裏看到,M5、M1櫃台是南航退票處。燈箱標著“櫃台關閉”,櫃台前排起了長隊,很多人手拿著登機牌、機票、身份證在此排隊,有的排了48個小時。

  早有人爬進櫃台,站在櫃子上,和工作人員交涉,三四個人拿起專業照相機不斷拍照,後來發現這些人都不是記者。隊伍中不時有人對同伴說:“你來替我排一會兒,我休息一下。”

  突然,M9、M10櫃台響起了口號、鼓掌和噓聲。一位戴眼鏡、穿著銀灰色秋衣的廣東籍梁先生拿著喇叭,站在櫃台上,帶領現場的人高喊:“不走,要走一起走。”他指著M5、M1櫃台告訴櫃台外的人:“我們不要像那邊排隊的那樣互相打架,要走大家一起走!”他一邊帶領大家喊口號,一邊和南航地麵服務保障部副總經理高紀安交涉。

  旅客們已經分為兩幫。一邊是“常德幫”,一邊是“武漢幫”,高紀安被夾在中間。從早上5點到下午5點,隻吃了“武漢幫”的領頭人蔡敏塞給他的一塊蛋糕。

  梁先生不時在問:“常德的舉一下手。”近百人舉起手。梁先生喊:“常德的朋友要不要回去過年?大家要不要一起走啊?什麽時候走?”台下積極回應。也還有其他人喊:“張家界的在哪裏?”應者歡呼。

  廣州興邦產業信息傳播有限公司報刊編輯部設計經理彭安軍告訴記者:之所以大家喊口號,是早上有人舉著牌子“海航不要逃跑,我們要回家”,有去武漢的旅客鬧,就上了飛機。常德一看,就開始組織起來,喊口號了。

  正說著,一個男子風風火火地衝進人群,高喊:“我要登機,我是有登機牌的。”眾人大笑,說:“我們都有登機牌。”那男子一臉尷尬,拿著到無錫的機票離開人群。

  無錫機場這一天已經關閉。

  在深圳,已經有人向這些走不了的人們伸出援手。深圳廣銀酒店總經理通過當地媒體宣布,該酒店將騰出60間客房免費接待因天氣受阻的旅客,相關旅客可持客票到車站或機場接待處登記,由他們和酒店聯係。消息發布出去僅半天,已有十幾人入住。

  酒店總經理邱毅自己是上海人。他說深圳很多年沒有碰到過這種天氣了,這種事光靠政府是不行的,在上海的時候,當地酒店服務業就曾在突發事件中給政府援過手,所以,他也希望能幫點忙,並希望更多的同行加入進來。 ★

[上一頁] [1] [2] [3] [4] [5] [下一頁]

————————————

凍城:天災改變生活節奏
2008年02月01日09:26 中國新聞周刊

  當一場持續低溫創百年紀錄的大雪襲擊到武漢、長沙這樣的大城市時,似乎是要把城市給“凍”住了。天災改變了城市的生活節奏,也是對政府應急能力的極大考驗

  ★ 本刊記者/陳曉 秦軒

  2008年1月12日晚上,武漢開始下雪。雪呈顆粒狀,硬邦邦的,打在窗戶上劈啪作響。從小生長在武漢的王緒東知道,這是武漢常下的雪的形態,俗稱雪籽,顆粒重,打在身上有點疼,但通常落雪時間不長,頂多三兩天,雪籽落到地上大多成水,不會沉積。

  武漢已經好幾年沒下雪了,對全城人來說,“都是一件挺高興的事”。中國新聞社記者徐金波看到,人們紛紛早起,居民小區、公園等地方處處活躍著大人、小孩滾雪球、打雪仗的身影。

  第一場雪似乎造成交通有些不便,13日上午,武漢機場無一架飛機起降,所有進港航班都到周邊的鄭州、長沙等機場備降。但似乎也不是什麽大礙,經過機場緊急清除跑道及停機坪上的積雪,直至中午12點半機場的航班起降恢複正常。

  沒有人太注意第一場雪對交通帶來的一點麻煩。武漢郊區的木蘭山迎來了今年的首場霧淞奇觀,樹枝垂下形成的樹掛、枯草直立形成的劍掛、樹葉伸展形成的葉掛等隨處可見。與此同時,武漢東湖磨山一百餘種、五百多棵的珍稀蠟梅綻放在雪地中,暗香浮動、沁人心脾,市民紛紛前往賞花、留影。

  沒有人會想到,這是一場50年不遇的雪災的前奏。甚至氣象預報也無法判斷出:一股強勁的西南暖濕氣流將和北方冷空氣在長江中下遊領域相遇並滯留,由此引發長達大半個月的暴雪天氣。

  混亂

  雪斷斷續續下到15日,地麵開始出現明顯積雪。“約四五公分”,武漢市民郭喬穿著球鞋踩上去,積雪蓋住了球鞋的鞋幫。氣溫開始下降,最低達到零下4度。

  王緒東一向冬天隻穿羊毛衫、西服、一件短大衣,但現在不得不找出了多年未穿的羽絨服。但還是感覺冷,“在外麵站一會,寒氣刺骨,寒氣透過鞋底一直往上涼。”

  整個城市的節奏開始混亂。

  隨著氣溫的下降,供水部門已經接到了幾千個求助電話報告著用水難題:水表、水管被凍裂,一些地方遭到水淹,10萬餘人遭遇用水困難——武漢一些上世紀80年代修建的樓房,都是靠樓頂的水箱為高層住戶供水,水箱在低溫下通常會破裂。

  王緒東是武漢市如家快捷酒店歸遠寺店的經理,該店位於武漢的一個老城區,附近的中國銀行以及一些小區都停水,隻好到酒店取生活用水。但這並沒引起王緒東太大的在意。按從小在武漢生活的經驗,“武漢的雪從來都是兩三天就結束”。

  15日淩晨4點,王緒東所在的酒店接到了機場安排入住的80多位客人,因為天氣原因,他們的航班都無法起飛。

  如家快捷酒店的武漢城區總經理邰國峰也在15日這一天乘飛機去上海,去機場的路上已經感受到交通的擁擠。“我從漢陽出發,去機場,平時隻要40分鍾的路程,結果走了兩個半小時。”邰國峰對《中國新聞周刊》說。大雪把城市所有的節奏都凍住了。機場的顯示屏上打出一連串延誤通告,80%~90%的航班都不能準點起飛。隨行的一位客人是早上10:05分的飛機,一直到12點35分才起飛。

  從14日開始,武漢市民的手機上都出現了這樣一條短信:武漢市政府提醒您:因道路積雪與結冰,公交32、33、202、203、213、218、234、501、517、570、718、732、735、769路停駛,輪渡、汽渡停航,除武黃高速外,其他高速全線封閉。

  為了疏通交通,政府在城區主幹道上撒了900多噸鹽,並發動城區居民“各掃門前雪”。

  1月15日這天,湖南的長沙也變成了一座凍城。城外運菜的大貨車想進進不來,城裏打工的外地人想出出不去。

  這天,設計師劉彥明在辦公桌旁放了個電暖器。電暖器是心疼她的婆婆給買的。她是公司裏第一個這麽幹的。1個星期後,公司所有辦公桌旁都擺著電暖器。

  劉彥明的單位在湖南長沙韶山南路。這條路是長沙的主幹道之一,平時上下班時候,都會堵車。但從電暖器擺在劉彥明的辦公桌旁以後,韶山南路再也不堵了——許多人改走路了。

  1月16日,劉彥明用比平時多一倍的時間走到辦公室,倒也不長,不過半個小時。地麵凍得像 “北方的滑冰場”。天氣預報說,隨後幾天都是這樣的天氣。一個星期下來,公司裏絕大多數人都有過摔跤的經曆。她上司的手都摔腫了。劉和他們公司的人算幸運的,畢竟還沒有人摔傷。這幾天,摔傷和骨折的人擠滿了長沙市裏大小醫院。根據市衛生局的統計,僅1月21日到1月28日,7天內市屬醫療機構接待的外傷病人總共有1863人。

  混亂升級

  當邰國峰18日從外地返回武漢時,看到的是城市似乎又恢複了秩序——沒有下雪,街道還算幹淨,僅在一些綠化帶存有積雪。城市從大雪中抬起頭,短暫地喘了口氣。很快氣象台又發布了暴雪預報:在此後12小時內,降雪將達到6毫米。

  1月19日,武漢上空下起了暴雪。“下得很密,天上都是白茫茫的。”徐金波說。雪的形態也從雪籽變成了雪花,落下來就積起厚厚的一層

  大雪令武漢市內各客運站大部分班線停運。來自武漢市運管處的數據顯示,漢十、漢宜、荊宜等湖北省內五條高速公路再次關閉,武漢發往全國各地的8800餘班次長途客運班車停運。

  在隨後的幾天裏,在長沙的五一大道、芙蓉路和韶山路這幾條主幹道上的汽車也都像得了重感冒,小心翼翼地挪著,能掛上2擋,開到20公裏/小時,已經算“快車”。

  劉彥明在街上走過一個大坡時,看到汽車在坡中間懸著,打轉,車死活上不去。行人上坡時還好,能一點點蹭上去,但下坡的時候卻往往下不來。婆婆從當地電視台的節目裏看到一個法子,有聰明人把襪子剪成一條一條的套在鞋上防滑。劉彥明也如法炮製。

  出租車全亂了。不打表、拒載、拚車、亂漲價。忽然間長沙全市的近6300部出租車不夠用了。

  傅先生打車等了50分鍾也沒有,一輛輛出租駛過,明明看著空車的燈亮著,裏麵4個乘客座都是滿的。1月28日,政府定下政策,開始給出租車司機發補貼。每天補200元。不過,違規不打表的,要罰500元。

  交通衍生出的難題開始向武漢市民的生活蔓延。由於交通的管製,電煤存量得不到及時補充。這兩天武漢市最高用電負荷被控製在260萬千瓦左右——如果放開用電,需要近300萬千瓦才能滿足城區需要。

  武漢整個城區進入輪流供電。洪山、青山、江岸和江漢4個中心城區共27處變電站拉閘限電。22日,如家快捷酒店兩家店鋪被停電8個小時。王緒東開始感覺“這次的雪和往年不一樣。”

  武漢市場九成蔬菜來自南方地區。因大雪封路,約有800多輛從福建、海南、廣西等地進漢的蔬菜運銷貨車滯留在京珠高速株洲段,車上蔬菜約有1000多萬公斤。宛如孤城的武漢市內,菜價飛漲。平時2塊一斤的菠菜,現在賣到8塊,豬肉居然賣到30塊/斤。

  長沙的菜價也漲。白菜的價格比平時翻了兩倍多。市民傅先生去超市買兩捆白菜要近28塊多,氣得放棄了。平時1塊多的蒜苗這時要花10塊。倒是豬肉還好,隻漲了兩三塊,是15元/斤左右,不像武漢,漲到30塊一斤那麽離譜。可是大蒜,也已經要15元一斤了。

  大雪依然沒有停,並且從夜間轉到白天,通常是從早上八九點就開始下,鋪天蓋地。僅半天的時間,武漢市民郭喬發現自己的車“被埋在雪裏”,車頂和車床像蓋著一床白色的厚毛毯,約有兩三厘米厚。道路的積雪也在車輪下,被成為了冰泥的混合物。

  少有公交車碾過的道路,積雪成冰,“汽車像開在透水的沙灘上,速度隻能放在20邁左右。”郭喬說。

  1月22日,湖南省電力公司啟動預警和應急機製,23日長沙市政府宣布要“有序用電”,也就是說,有些地方要停電。

  沒有暖氣,沒有電,房子裏氣溫甚至會低到零下5度,留不住人。於是人們紛紛湧向酒店,酒店爆滿,房價上漲,還是很難訂到。

  但是趕上這天要停電的地方,酒店就隻好停業,除非好一點的星級賓館有自己的發電裝置。那也隻是保證基本用電,不一定保證供暖。

  劉彥明是幸運的,家裏沒趕上停電。她把家裏的空調開足馬力,保證室溫達到15度。市民吳通清就慘了。昨天一停電,一家人全感冒了。

  1月26日早上,家住8樓的武漢市民王緒東家中停水了。看看窗外的鵝毛大雪。他意識到是樓頂的水箱凍住了。全家人用礦泉水草草洗漱後,他把妻子女兒送到外婆家,自己搬到了自己工作的酒店居住。

  截至27日14時,武漢的東西湖區氣象台觀測站的積雪深度達23厘米。這也是全湖北省積雪最深地區,甚至超過了神農架等鄂西北山區。

  互助

  大雪還在漫無邊際地下。據一位武漢的市民介紹,1月28日,雪的形態變成了“雪米”。“比雪子要大一點,比雪花含水量要小一點,下到地上,抓一把捏起來不會成一團,不容易化,很快很結成冰。”據氣象專家稱,未來的暴雪將讓積雪比現在增加10厘米左右,極可能刷新近60年來的最高值——32厘米。今明兩天,鄂東南還可能會下雨凇(即凍雨)。空中的雨落地為冰,落在電線上,還會增加電線重量,拉垮電力設施。

  1月25日,長沙市政府給全市人民發出了一封短信:“因持續冰凍,供電設備受損,造成多處停、限電,給您生活帶來諸多不便,敬請諒解。現呼籲大家同舟共濟,有序用電,節約用電,共渡難關!”

  城市似乎已經從暴雪的襲擊中清醒過來,人們已經展開了互助行動。

  家住漢口香江花園3樓的馮女士在樓房的每層樓道裏貼出了一張告示:樓上樓下的鄰居們,我家有水,請到我家來提水、洗菜、洗衣,我家24小時有人,隨時等著大家。希望這次停水能把我們的鄰裏情連在一起。

  《武漢晚報》還專門推出了“歡迎來我家取水”活動,據該報負責此活動的群工會主任楊明安告訴《中國新聞周刊》記者,活動得到了115個社區居委會的熱烈配合,一位太婆在自己門上貼出了“歡迎到我家來取水”的橫幅,有的低層住戶甚至把自己家的水龍頭接到樓道裏,方便高層住戶下來取水。

  類似這樣的新聞被王緒東在和酒店城區總經理邰國峰看到。1月26日晚,他們決定發起“寒冬送溫馨”的善舉:從1月28日~2月6日,武漢三鎮的低保戶,持低保證書,可以來酒店免費洗澡。

  武漢市區5家如家快捷酒店,各拿出 5~10間客房參加了這個活動。 ★

  (中國新聞社湖北分社記者徐金波對此文亦有貢獻)

[上一頁] [1] [2] [3] [4] [5] [下一頁]

————————————

暴雪成因
2008年02月01日09:26 中國新聞周刊

  持續的暴雪的發生,是因為冷暖兩股氣流在長江中下遊上空,形成了一種勢均力敵的“持久戰”。

  至於用人工力量來“改造氣象”,人工降雨在一定條件下容易辦到,但人工消除降雪,從技術上看現在還根本不可能

  ★ 本刊記者/方玄昌 陳曉

  從1月10日到本刊截稿時(29日下午),中央氣象台一共發出11次暴雪警報,其中9次橙色警報,2次紅色警報。

  第一次發布預警(橙色警報)是11日晨,也就是長江中下遊部分地區開始出現小到中雪之後的第二天,事實上,當天就發生了大範圍的雨雪天氣。

  從2007年6月11日起,中國氣象局開始施行新的《氣象災害預警信號發布與傳播辦法》。11日晨發布的“暴雪橙色警報”,恰好是新辦法實行後第一次正式發布的暴雪警報。

  穩定的大氣環流培育出極端天氣

  “從現在看來,出現這種極端天氣的原因是,歐亞大陸及周圍上空的大氣環流演變,長時間處於一種穩定的狀態。”中央氣象台首席預報員孫軍接受《中國新聞周刊》采訪時說。

  具體的解釋是:前一段時間,從歐亞大陸到南印度洋,大氣環流比較穩定,這種穩定的形勢有利於南方的暖濕氣流北上,同時也有利於北方的冷氣流南下,兩股氣流在長江中下遊地區相遇而形成“鋒麵”,暖濕氣流被抬升,水汽冷卻凝結而產生降雪。由於控製兩股氣流的大氣環流都很穩定,在這裏形成了一種勢均力敵的“持久戰”態勢。

  從氣象分析可以看出,西南暖濕氣流在這段時間有三次增強,導致了三次強降雪。

  如果追究更深遠和間接的原因,持續暴雪、暴雨的形成,則可能與入冬以來出現的“拉尼娜”現象有關。

  “拉尼娜”是一種氣候現象,表現為東太平洋海水溫度比常年平均值偏低,從而影響大氣溫度和運動。

  “這種影響是一種長期效應,現象發生之後,一些地方降水可能增多,同時另一些地方降水則減少,我們可以根據長時間的氣候統計,總結出一種規律。”孫軍說,“然而也隻是一種氣候的統計規律,‘拉尼娜’與降水之間的關係並不一定穩定和必然。”

  也就是說,“拉尼娜”與這次暴雪之間的關係僅僅是一種“可能”,不存在必然的關係。

  今年“拉尼娜”出現了,長江中下遊發生了強烈的暴雪天氣;明年如果“拉尼娜”再次出現,是否還會產生同樣的情形呢?未必。

  這次暴雪的範圍,非常之廣,對此孫軍的解釋是:長江中下遊本來就是冷暖氣流交匯比較多的一個區域——由於青藏高原大地形的阻擋作用,氣流在高原南北兩側分支,其匯合處經常在長江中下地區。

  在這次暴雨和暴雪之前,南方有很長一段時間處於幹旱狀態。前一段時間的幹旱和現在的持續降水之間是否存在某種相關性?

  孫軍認為,兩者都屬於一種極端天氣,但相互之間不太可能存在大的關聯。

  而這種大起大落的變化,讓公眾和專家都注目於一個大的氣候背景——全球變暖。“目前看來,極端天氣或多或少都跟全球變暖有點關係。之間究竟是怎樣關聯的,還沒有人能給出明晰的答案。大多數科學家都認為,全球變暖導致了極端天氣的增多。但針對具體的某一個案例,比如這次的大範圍暴雪,這種關係往往是不明確的。”

  尋找全球變暖與極端天氣之間的關係,就好比是做足球比賽的結果預測:從大量的比賽看,作為足球王者的巴西國家隊,奪取世界杯的次數是最多的;但具體到某一場比賽,其勝負沒有必然,而僅僅隻存在一個概率關係。

  精準的氣象預報可望不可及

  新的《氣象災害預警信號發布與傳播辦法》,依據氣象災害可能造成的危害程度、緊急程度和發展態勢,將情勢劃分為藍、黃、橙、紅四級,作為各地方天氣預報發布單位發布氣象災害預警的參考依據。

  中央氣象台認為,這次較早成功地預警了持續時間長、範圍廣、強度強、影響重、曆史罕見的“係列”強降雪天氣過程——25日,中央氣象台啟動了“重大氣象災害預警3級應急響應”;27日上午改為更高級別的“2級應急響應”。

  “氣象預報仍然是一門不精確的科學。”任職於美國國家氣象局的查爾斯·麥吉爾說。美國國家氣象局擁有世界上監測天空最先進的電子眼。在這裏,氣象學家所做的72小時天氣預報,可以和 25年前的36小時天氣預報一樣可靠。

  比如,預報5天後的當日最高氣溫,誤差可能在攝氏3度左右,比30年前減少了 1度。

  在中國,氣象預報人員還隻能看清這些自由散漫的大氣運動因子在10天內想幹什麽。“中短期天氣的可預報時效,理論上是半個月,目前實際上是7~10天。我們正在做30~90天的氣候預測。”國家氣候中心氣候預測室研究員王永光告訴本刊。

  美國國家地理的專欄作家,曾經這樣形容我們的天氣:就像一朵夏日的積雲,緩緩橫越天際,其行進路線好像全在預料之中,但雲身的每一絲每一縷又好像都有自己的生命,變換不定且似乎毫無章法。

  判斷天氣變化的根據,是一組初始數據。這些數據來源於觀測儀器捕捉的曆史上和最近某個時間點上的大氣狀況。美國的MODIS氣象衛星分辨率最高,它能每隔250米就形成一個監測點。中國的風雲2號氣象衛星要1250米才能形成一個監測點。

  因此,這些初始數據不是大氣運動的全貌,且難免有誤。如果把它們輸入電腦模式,就會得到一個略失精確的短期天氣預報。

  “而誤差有個累計的過程。”重慶氣象台台長劉德告訴《中國新聞周刊》記者,在此基礎上,會得出一個誤差更大的中期天氣預報。

  實際上,就算是最精密的電腦模式,也大幅簡化了真正的大氣狀況。

  目前,大多數氣象模式所追蹤的地點相隔數十公裏以上,實際的天氣在幾公裏以內就可能有很大的不同。對於天氣運動的複雜性,盛傳的“蝴蝶效應”是一個很貼切的解釋:1972年,麻省理工學院的氣象學家艾德·勞倫茲利用大氣層來說明混沌理論——一隻蝴蝶在地球一側拍翅而產生的微風,可能在地球的另一側引起一場風暴。

  這個聽上去有些誇張的言辭,蘊涵著一個天氣預報的真理:監測儀器必然會遺失某些微小因素——或者它們發生在測量間隔處,或者是電腦模式所采用的捷徑忽視了它們,但這些因素對最後形成的天氣有舉足輕重的影響。

  由於極其微小的大氣變化也能導致天氣的巨變,精準的氣象預報是可望不可及的。一旦遇到大氣環流出現極度異常,天氣預報有時就成為一個笑話。

  因此,人們通常看到一個像美聯儲主席的話那樣似是而非的預報。“可能、很可能、或者用百分比。”王永光說。

  孫軍告訴《中國新聞周刊》,相對來說,夏天的天氣更複雜——高溫下氣團的活動更不穩定,也就是說暴雨比暴雪更難預測。

  至於用人工力量來“改造氣象”,人工降雨在一定條件下容易辦到,但人工消除降雪,從技術上看現在還根本不可能。

  在第一次橙色警報發出之後,中國南方整個交通、電力等係統,在暴雪到來之際依然表現出措手不及的態勢,中央氣象台首席預報員孫軍表示,最主要的原因還是“南方從來沒有經曆過強度如此之大、範圍如此之廣、持續時間如此之長的暴雪天氣”,根本沒有時間做任何可能的準備。

  當然,就這次暴雪天氣的預報而言,也隻能從中期時段上給予預報,中期隻能看到一種趨勢,不會特別明確。“隨著時間的臨近,後麵的預報會越來越可靠。”孫軍說。 ★

[上一頁] [1] [2] [3] [4] [5] [下一頁]

————————————

雪災 引 爆 煤 電 危 機
2008年02月01日09:26 中國新聞周刊

  盡管這場罕見的雪災,讓公路、鐵路、海運線路被阻斷,導致電煤運輸不暢,許多地區和城市電力緊張,但事實上,在雪災到來之前,煤電的全國性緊缺早已顯露端倪

  ★ 本刊記者 孫春豔 文/ 本刊特約撰稿 魏晉風(發自貴陽)

  南方持續了近20天的暴風雪,使本就存在的煤 電 危 機 大規模且集中地爆發了。

  “全國電煤庫存不足6天的情況,曆史上還從來沒有過。”國家電網一位工作人員接受《中國新聞周刊》采訪時說——國家電力調度中心統計數據顯示:現有電煤庫存1773萬噸,按照目前的每天消耗量計算,電煤僅夠維持7天左右。

  勉強夠煮飯和飲水,晚上照明則全靠點蠟燭

  “我們縣停水、停電,到今天已經是第5天了。”黔東南州雷山縣居民王文接受電話采訪時告訴記者。黔東南境內,是貴州省受雪凝災害最為嚴重的地區之一,有8縣1市先後停水停電。

  “現在,我們日常用水都要排隊到地勢低的地方去接,勉強夠煮飯和飲水。晚上照明則全靠點蠟燭。聽說停水停電,可能一直要到月底。”王文平說。

  即使蠟燭,平時隻賣1角5分,這時在雷山縣也漲到了1元多一根——由於公路被封,物資緊缺,包括方便麵等生活用品都漲價了。

  付鬆,是桐梓縣一中的學生,從縣城到他的家鄉官倉鎮,有20多公裏,平時坐車不到半小時就能到達。凝凍發生後,官倉鎮和縣城間已數日不通班車,再高的價,也沒有司機願意來往。

  25日,付鬆帶著行李從縣城步行回到官倉鎮,走了4個多小時。

  黃連鄉離桐梓縣城110餘公裏,自1月15日起封路停運——冰雪導致數十根水泥電杆被墜斷,搶修隊伍由於凝凍封路,也無法趕到現場,鄉政府所在地和9個村莊因此斷電了,同時,自來水也中斷,當地村民靠肩挑手提取水維持。

  25日上午,黔南州首府都勻市全市停電,直到27日晚,城中依舊一片黑暗,路邊人家窗前散出幽暗的燭光,隻有街頭值勤警車閃爍的警燈十分醒目。

這座城市目前調集了4輛消防車,每天到城郊抽取地下泉水不間斷供給市民。每到送水時,每輛消防車前都會有百餘名市民,提桶、端鍋,排隊接水。

  都勻市政府還在繁華路段定點供應水和煤油。但蔬菜和肉價還是漲了,特別是木炭價格,已經漲到每斤7元,平常每斤4元。

  在黔南州中醫院急診室,一名護士在兩根蠟燭的照明下,為一位病人注入針頭輸液。院綜合科科長陳高義說,醫院的自備發電機隻能供急診科照明,目前手術無法開展,但日常接診沒有大問題。

  貴州電網都勻供電局局長肖永說,冰淩凝結使供電路網的塔杆大麵積倒塌,全州已調集了3000人的搶險隊伍進行維修。

  據成都鐵路局貴陽辦事處主任蘭開鋒介紹,因貴州凱裏停電,湘黔線中斷,結果,貴陽站始發至湘黔線等其他方向的列車不能正點開出,影響到滬昆線20個站、19個區間接觸網及車站控製台停電。由於電力中斷,滯留在車站的車廂越來越冷,一些旅客選擇從車窗裏跳出來尋找取暖的方式。

  記者從貴州省通信管理局了解到的情況則是,截至26日下午5時,全省共有6045個移動基站由於停電原因處於通信中斷狀態,受影響用戶累計300萬。

  此前的1月19日12時,貴州電網公司啟動了《貴州電網公司處置大麵積停電應急預案》,宣布全省進入處置大麵積停電應急事件的紅色預警狀態。

  江蘇上海的電力用煤,隻夠維持4天

  四川,正麵臨大麵積停電的嚴重威脅。截至1月28日,瀘州市生活著70多萬人的古藺縣已經停電4天,縣內企業除郎酒廠,全部停電限水停產,電視信號中斷,部分移動電話通訊基站信號中斷。積雪壓斷了瀘州市古藺與敘永兩縣的上千根電杆,長達200多公裏的電力線路中斷。

  四川電網已經啟動緊急預案,所謂“壓工業保民用”——一切高汙染高耗能企業,被禁止供應生產用電;城市的光彩工程、廣告和店鋪用電,商業場所、辦公樓、寫字樓的照明用電,都被嚴格控製。

  江蘇全省的電煤庫存,隻剩4天半的量。當地89家高耗能企業“放假”,大部分施工建設工地停工,200多個亮化工程失去了光明,而一個包括2000多家企業、300個寫字樓、112家商場的用電負荷控製名錄已經出台。

  上海的電力用煤,也隻夠維持4天。

  這些南方省份電廠的煤炭運輸,一般要經曆從煤礦到公路、鐵路再到港口,經航運到電廠等環節。然而,這場有記載以來影響最廣的雪災,直接導致“北煤南運”的各種交通途徑都幾近癱瘓。

  盡管1月24日,鐵道部下令要求各地優先運輸供應華東、華中等地區的發電用煤,然而,即使是山西、陝西、貴州等這些產煤大省,在嚴重的雪災麵前,也吃了苦頭。

  貴州,西南第一煤炭大省。因為大麵積的雪凝天氣,當地多條高速公路被迫關閉。貴州開往華南、華東、華北的唯一通道湘黔線中斷,因此貴州的整個鐵路外運煤炭目前需繞道貴昆線,先向南向西到昆明,然後才能北上。

  陝西的煤炭產量去年居全國前五。當地大部分高速公路一度封閉,省內的運煤車輛都無法運行,結果當地的電廠也麵臨斷電的危險。因為缺煤,熱力公司無法正常供熱,居民飽受寒冷。

  山西是中國第一產煤大省,去年12月小煤礦關停整頓本已使當地的產量銳減,暴風雪又使交通受阻,擔負供熱的陽泉河坡電廠,已經傳出麵臨停機的告急消息。

  除公路、鐵路,港口也令人擔憂。

  秦皇島港,是“北煤南運”“西煤東調”的交通樞紐,主要擔負向東南沿海運輸電煤的任務。一月份以來,惡劣的天氣已經使這座港口5天斷航,大部分運煤船甚至根本無法停靠在裝煤的碼頭。

  煤炭的運輸價格也開始暴漲。目前運輸一噸煤,已經從50元上漲到150元,即使如此,秦皇島港口的煤炭庫存,仍然降至改建後的曆史最低位。

  作為江蘇、浙江、上海煤炭供應重要集散地的徐州港口,連續幾天大霧鎖江,一些大型運煤船無法進港。

  來自電監會的數據表明,全國共有17個省級電網電力供應緊張。全國存煤低於3天的電廠有89座,超過全國總裝機容量的十分之一。截至記者發稿時止,電煤短缺情況尚未明顯好轉。

  這樣的高價,導致了發電企業不願意多增加庫存

  “此次缺煤,是惡劣天氣、冬季用煤高峰、煤炭產量不足等多因素共同作用的結果。”國家發改委能源經濟與發展戰略研究中心主任高世憲對《中國新聞周刊》說。

  盡管1月10日以來的雪災,導致運輸不暢是電力緊張的直接原因,但事實上,雪災未發生前,電煤的全國性緊缺早已顯露端倪。

  1月25日,山西臨汾雲海煤炭集團的大門緊鎖,這裏已停產一個多月。雲海煤炭集團長期向河南、山東、湖北等多家電廠供應電煤。

  2007年12月5日,山西臨汾市洪洞縣發生特大煤礦事故,105人死亡。山西省隨即通知,對5類煤礦實施關閉、10類煤礦停產整頓。臨汾市的煤礦,則被要求全部停產整頓——這一年,臨汾地區發生了三起重特大煤礦事故,每次礦難後,臨汾境內的所有煤礦都進行了停產整頓。

  據《中國新聞周刊》了解,臨汾市的煤產量去年因此減少了3000萬噸以上。

  值得一提的是,由“12·5”特大事故引發的整治措施,擴展到了山西北部地區。自去年12月26日起,山西大同80%的煤炭生產企業開始停產整頓,所剩不多的礦井主要是為了滿足一些重點部門、重點企業的需要。

  李朝林,中國煤炭運銷協會信息中心信息部經理告訴《中國新聞周刊》,山西一些地方在鄉鎮煤礦管理方麵,甚至采取“株連政策”,有一個地方煤礦出現生產事故,就要求周邊所有煤礦都停產整頓“賠罪”。

  大麵積的停產整頓,導致大同的有效產能急劇下降,煤炭價格大漲。大同一家煤炭公司的經理王海萍說,2007年12月底,一個星期之內,大同地區的優質煤炭價格每噸上漲了30元,而她所在的公司簽訂的近10萬噸煤炭供應合同無法兌現——現在就是花高價錢也買不到煤炭。

  大同煤炭在當地價格上揚,還直接拉動了以大同煤為主要煤炭資源的秦皇島的煤炭價格上揚,秦皇島的大同優質煤炭的價格每噸上漲了40元,同時,也拉動了全國煤價的上揚。

  據李朝林介紹,去年12月中旬結束的2008煤炭合同匯總會後,全國煤價在原有高價的基礎上,又平均上躥40元以上。

  除停產整頓外,一些囤積居奇者的身影,也是導致煤炭供應短缺的推波助瀾的因素。“我們已經停產停銷了,因為覺得價格還不夠高,春節前後價格還能躥一躥。”山西省三利煤業有限公司負責人蘇彥偉對《中國新聞周刊》表示。

  一些煤炭企業的確為了保護本行業本地區的利益,有意降低有效產能,推動煤炭價格上漲。去年9月起到今年1月,焦煤價格漲了4倍還多。

  去年12月底,全國煤炭重點合同簽訂期間,中間商更是受“買漲不買落”心理的影響,繼續囤積煤炭,以期高價賣出。

  “這樣的高價,導致了發電企業不願意多增加庫存,又遇到這段時間罕見的冰雪天氣,使煤炭運輸受阻,因而直接發生了煤荒。”發改委能源研究所研究員周鳳起對《中國新聞周刊》表示。

  惡劣的天氣,等於在此前99度的基礎上,加了1度

  煤荒早就顯現了苗頭。去年10月,在河南的一些大型重點煤礦,李朝林就看到的多是“場幹地淨”的情景——沒有庫存。

  從河南永城、平頂山、鄭州、鶴壁、一路到焦作等礦區,李朝林的調研都顯示,煤炭產品的庫存量大幅度減少,或者根本沒有庫存,有些煤炭企業連正常的銷售周轉庫存需要也滿足不了。目前各個礦區都出現了煤炭供不應求的情況,到煤礦催發煤炭的客戶絡繹不絕。

  就在1月2日——大雪發生前不久,河南省政府就開始協調電廠的煤炭供應問題,以滿足本省的需要。而河南的資源緊張,立刻就影響到了此次暴風雪中,受災最嚴重的湖南、湖北的電煤供應。

  1月17日,湖北電網啟動了限電的橙色預警,並向華中電網公司尋求支援。

  “政府強製關閉煤礦,或者強製協調生產,都不是解決問題的辦法,通過長期協議將利益長期化,才是疏導問題的關鍵。”韓小平說。

  中國能源網CEO韓小平表示,煤電市場缺乏一份長期穩定的供煤協議,因此礦主沒有長遠預期,必然行為短期化。而煤炭的市場化,無疑又取決於電力的市場化——如果用電者和發電者無法進行長線交易,煤炭市場也不可能形成長期協議,超產、不生產、盲目建設、礦難等問題,不可能徹底解決。

  事實上,電力企業與煤炭生產企業,一直存在長期頂牛的問題,“現在的缺煤,正是煤電兩方博弈的惡性結果。拖延煤電聯動,是導致煤炭庫存下降和不足的根本原因。”廈門大學中國能源經濟研究中心主任林伯強對《中國新聞周刊》表示。

  “缺煤,是能源體製改革長期停滯的後果。惡劣的天氣,是在此前99度的基礎上加了1度,結果沸騰了,炸鍋了。”韓小平對《中國新聞周刊》說,即使沒有天氣的原因,還會出現別的導火索。

  就在山西臨汾進行停產整頓期間,1月20日21時左右,山西省臨汾市汾西縣蔚家嶺煤礦井下又發生瓦斯爆炸,造成20人死亡。這個礦井2004年開挖,先後兩次被當地有關部門炸毀並封堵。然而,非法采礦者趁著大雪封山,在1月20日約19時,臨時拚湊了外地及本地的一些務工人員開采,結果還未出煤,僅過了3個小時悲劇就發生了。 ★

《中國新聞周刊》2008年第5期
[上一頁] [1] [2] [3] [4] [5]
[ 打印 ]
[ 編輯 ]
[ 刪除 ]
閱讀 ()評論 (2)
評論
博主已隱藏評論
博主已關閉評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