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9—1961中國百姓吃月餅——何不食肉糜?
(2007-09-26 00:02: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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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59—1961中國百姓吃月餅——何不食肉糜?
作者:森林的火焰
以傻而名垂青史的皇帝,當屬西晉惠帝司馬衷。
他的著名笑柄有兩件,一是問地裏的蛤蟆為公家叫還是為私叫,一是百姓沒有飯吃,為什麽不吃肉糜。
真是“一從蛤蟆肉糜後,千古癡愚說到今“。
放眼古今中外,能與之匹的隻有法王路易十六的王後瑪麗安東瓦內特的“人民沒有麵包,為何不食蛋糕“。雖然據說其人既美且慧,兩人的下場是差不多的,國破家亡,為人所殺。
惠帝之愚頑暫且不表,且說那肉糜。潮州話稱“粥“為“糜“,相傳是古音。肉糜即肉粥。
根據字麵直譯,肉糜便是肉碎。是粥是菜,我輩不能決,留待專家考證。且以我一顆不俗與不瘦的心認定:肉糜乃是碎剁之肉,將食肉進行到底,要吃就吃個痛快。
肉糜肥瘦不分,無筋無骨,老少鹹宜。
於現代市集上,肉糜離了屠夫已化整為零,不勞中饋深度加工。
擠做小丸子氽湯,麵如滿月,白嫩可人。下油鍋清炸蘸花椒鹽,香而不膩。
通達如梁實秋也在《雅舍談吃》中敘說他小時對炸丸子的一往深情。
湖北人的名菜“蓑衣丸子“是肉丸子外麵裹一層糯米再蒸熟,多一層手腳,便綿韌香滑,大為不同,雖然梁實秋不以糯米入饌為然。
大肉丸油炸後再紅燒,食堂飯菜更為常見,家常不太做這一樁費力不討好的事情,食堂做起來卻方便得多,數十枚大肉球巍然聳立,很給食堂增添壯觀氣象。
廣東人的蒸肉餅比丸子還要好吃好做,隻消在肉糜中調入薑汁料酒蛋白,其它配料豐儉由人,冬菇瑤柱可,馬蹄竹筍可,榨菜梅菜冬菜亦可。
在肉餅上擺幾塊梅香鹹魚或燦爛的鹹蛋黃,水滾後大火蒸二十分鍾,上桌大人孩子都多吃幾口飯。
我的老姑奶奶——祖父的六姐還常將肉糜平鋪在一大碗豆腐上蒸,味道象客家釀豆腐一般香甜,卻省了多少安排撮合的心機。
上海的家常菜也有蒸肉餅。他們把百頁切成絲,墊在肉末下蒸。或是加水浸沒肉糜,蒸成香濃甜美的肉餅湯。
肉末唱配角,填在切開的茄子,豆腐,青椒或蓮藕中,裹上麵糊炸黃,是北方的“合“;如果稍煎後再加醬油紅燒,便是廣東的“釀“。
雖然費些時間花氣力,卻好看好吃。
在性急而懶的人手上,直接燒紅油鍋,下肉末炒熟,再加冬菜,榨菜,蘿卜幹或雪菜筍絲炒香,連鹽糖都不必“酌加“,就有了宜粥宜飯的好菜。
如果願意先把肉末的水汽煸幹,更為酥香。
真正懂行的食家,無論南北,必定對從菜場買回的成品肉糜不屑得很。這樣粗心大意,怎生成就佳肴。
山南江北,美食經的共同點便是肉糜不可絞或斬,而要細切。
著名的揚州獅子頭,據說按季節不同用肉肥七瘦三或肥五瘦五,精心切成石榴米大小,在兩手上抹濕澱粉摶成肉球,中間不可有澱粉粘結,先下油鍋炸定型,再或蒸或燒,墊以冬筍,風雞,青菜,黃芽白。
如此,方香肥鮮嫩。還可摻入不同配料,象鹿鼎公韋小寶大人垂涎的蟹粉獅子頭。
劉枋在“吃的藝術“中說山東的大肉丸子攙入碎幹饅頭,可以做得碩大無朋,又當菜又當飯,山東的“四喜丸子“是也。我是吃過的,實在不敢恭維。
丸子中的確沒有了肥肉,吃不出是幹饅頭,卻也不怎麽吃得出肉。
製大肉丸的手藝,仍推揚州人獨步。
廣東講究飲食人家的蒸肉餅,要將二成肥肉完全剔出切成粗丁,餘下的瘦肉切細丁,不可混為一談便千刀萬剮。因為肥肉一蒸即融,如果和瘦肉切得一般細,便化為肉泥,無複有走油肥肉特有的滑韌口感。
遙想主婦當年,黃口稚子繞膝,白發老人在堂,沒有冰箱儲存菜蔬,沒有洗衣機漿洗衣物,公婆丈夫還要挑剔廚藝,真如被魯智深大鬧的五台山和尚:“卻是苦也!“廣東本地的很多婦女,特別是“順德媽姐“,在烹調上可稱家學淵源 。無論多麽繁難細致的活兒,都輕描淡寫,叱吒立辦。我的姑奶奶蒸肉餅,就是切出來的。她是老姑婆,自己“梳起“,從未嫁人。一世的時間和心思,都用在烹調和刁難我的祖母上。
潮汕人的肉糜卻不是切出來的,而是打出來的。
美食家蔡瀾曾經做過一期食遊潮汕的節目,牛丸工場幾十條壯漢,手舞兩枝鐵棍,上下翻飛,重重打擊麵前的一大塊牛肉,直至打成肉泥。這樣消耗體力的肉類加工方式令人瞠目。
潮州人雖無燕趙之士的五大三粗,卻吃苦耐勞,剛勁彪悍。
舊年間香港上環到西環一帶是潮州人聚居處,也是米行集中營業處。米行雇用的苦力都是潮州人,腰帶上掛著大鐵勾,勾起一包米扔到肩上就開步走,形象可參照“功夫“中的苦力強。
百般捶楚,打出來的肉泥 擠成丸子,牛味十足,爽脆得令人驚訝,讓一眾從未品嚐過潮州牛丸的食客頓覺別開生麵。
牛丸煮湯,燒烤和下火鍋都極美,切片與其它蔬菜同炒,是單身客的恩物。
異曲同工的順德肉丸是豬肉做成,個頭比牛丸纖小白嫩許多,煮在粥火鍋裏很是鮮美。
同理還可以打墨魚丸,不過不需要千錘百煉,略具意思便可。
現在有機器代勞,但潮汕一帶手打肉丸仍具買者青睞,無他,因為人們永遠迷戀手工時代的柴灶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