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在文化走廊上讀到常德浩的《自由是怎樣成為我們的敵人的?》和醫生手記的<讀常德浩《自由是怎樣成為我們的敵人的?》有感 >以及一些網友的評論,不禁想到多年前的一次經曆。那一次的經曆使我真正體會到什麽是自由,也開始思考自由的含義,以至最後作出決定改變自己的命運。
86年我們實驗室進了一些德國設備,德方牽頭單位VDE給了我們實驗室10個工程師和對口技術人員名額到德國進修培訓。眾所周知,那時候隻要有出國機會,局長,所長,政治主席等一定要占幾個名額的,我們這一組也不例外,10個名額一個給了局長,一個給了政治部主任,剩下的8個倒還都是技術人員,但隻有我和另外一人懂得一些英文。到了德國後,德方知道我們中間有兩位“領導” 後很是不高興和無奈,因為每個技術人員都分到各個科去和VDE的人一起上班,他們得另外安排人帶這兩位“領導” 觀光,加上他們不懂一句英文,我們10人中另外一位稍懂英文的技術員也陪了去,剩下的7人,隻有我一人可以和德方交流,7個人分在三個實驗室,那幾個出國的技術人員對設備和測試方法知識有限,看不懂說明書,看不懂測試標準,獨立摸索能力又差,可想而知,這20天的時間,我們幾乎學不到什麽東西,我忙著做翻譯,自己的實驗室大概隻呆了兩天時間,最後德方無可奈何,給我們放任自流了,我們願做什麽就做什麽,他們也不管。德方有一個工程師叫歌哈德,他跟我比較熟,因為之前他來過中國兩次,我們打過交道,他悄悄對我說:“隻有你有用,其他人。。。” ,他搖搖頭。在我的感覺中,我們中國人給自己丟盡了臉,如果當時把兩位“領導” 換成翻譯,10人中有四人可以溝通,一人帶一個或兩個,情況就大不一樣了。在20天的工作中,政治主任對德方提出要去波恩中國大使館去“匯報” ,德方雖然不理解,還是同意了,派了兩個人開車帶我們一行10人去波恩 (VDE在法蘭克福附近的一個鎮叫奧芬巴哈) ,開了3個鍾頭的車我們到了波恩,“領導” 突然決定不去中國領事館了,說“沒什麽好說的” 。德方聽了很不高興,既然我們來了,就得去,於是我們10人去中領館坐了半小時才出來。當時我對中國的這種係統造就出來的“領導”非常反感,但是我能說什麽呢?
說了半天還沒有談到“自由” 這一話題,在德國期間,我開始注意到德國人是怎麽生活的,首先,我注意到,我們去的德國國際電子電器認證實驗室VDE,上班時間是彈性的,每個人隻要在上午10點和下午2點之間必須在實驗室外,早上上班和下午下班早一點和晚一點都沒關係,他們每人都有張卡,上,下班各打卡一次,記錄每天上班的時間,每個月他們隻要做到規定的時間就行了;其次,我發現他們的人員住得非常散,來自四麵八方不同的小鎮,每人開一輛車,下了班各走各的,消失在德國黑森林中,根本不知道他們的私生活是怎樣的,不象我們中國,那時候大部分人還是住單位的宿舍,抬頭不見低頭見,家裏大小事兒,全院全樓都知道,我覺得他們的生活非常自由,除了上班,所有的時間都是自己的,就是上班也都是各幹各的,把本職工作做好就可以,沒有其他那麽多的雜事 (86年那會兒,單位裏每星期還有一兩次政治學習的,估計現在是沒有了吧) 。當時我們一行10人,住在一個小鎮旅館裏,下午5點下班後就沒事了,我在酒店呆不住,就常常一個人在小鎮上逛,我想,這麽難得的機會來德國,我要爭取時間多了解多看看德國,就這樣,我們這位政治主任有意見了,他不能直接了當地對我說我不能出去,隻好臨時定了一個不成文的規定,就是,如果我們中間有人要出去,必須要有三個人,沒有三個人就不能出去 (我知道他這是特地為我規定的,因為所有其他的人員回到旅館就呆在房間裏,隻有我一人常出去) ,而且還規定如果德方有人邀請我們中間的人去哪裏,必須先請示才可以跟人說可以還是不可以。當時德國有一工程師,他的太太是台灣人,他說他太太在那裏很少見到中國人,很寂寞,想邀請我和另外一個女士(10人中隻有兩位女士) 到他家去,見見她的太太,和她聊聊。我們回去問了這位“頭頭” ,因為這位工程師隻邀請了我們兩位女士,達不到三人一組,也沒有邀請任何“領導” ,他不同意我們去,理由是“我們根本不認識她。。。” 。 於是我們隻好婉言謝絕了,諸如此類我失去好幾次了解德國人家庭生活的機會。和德國人生活相比,我感覺到我們是這麽的不自由。工作以外的生活也都賣給了這些官僚。還有一次我的實驗室的主任知道我喜歡古典音樂,邀請我和他去一個教堂聽管風琴音樂會,我“請示” 這位領導,還沒等到他說“不” 的理由,我就跟他說,我已經答應他了,不好再回絕了吧,他斜眼看了我一眼,為了不丟麵子(我跟德方說要回去問” 領導“,如果這時他說” 不“,給德方的感覺他就太不講” 麵子“了) ,於是他硬是指明另外兩人跟我同去,這兩人對古典音樂根本沒興趣,其中一位那天不知吃了啥還拉肚子,他在那大教堂裏如坐針氈,不好意思老跑廁所,隻好強忍著,我隻聽他說” 活受罪“,我在一邊苦笑不得,這樣的” 官僚“真是太可笑,太可恨了。
再說一件我覺得可笑的事,我們去波恩時,德方給了我們一天時間,歌哈德問我們想遊覽些什麽地方,沒有一個人提出要看什麽,於是我就說,我想去看一下貝多芬的故居 (我知道貝多芬的故居在波恩) ,還想去博物館看一下,但是其他人都不怎麽感興趣,成不了” 三人一組“,隻見歌哈得與另外一位工程師諦咕了幾句,然後他對我們說,” 我們去中心廣場逛逛吧” 。去了中心廣場,廣場上人很多,歌哈德悄悄地對我說:“跟我來,我帶你去貝多芬故居” ,於是我們倆快步離開人群,去看貝多芬故居 (來回不過用了半個多小時時間) ,回來的時候,隻見歌哈德對我們“領導” 說,“對不起,我們走散了,” 我在一旁忍住笑。原來歌哈德與另外那位工程師說好了,他讓那位工程師帶其他9人去喝德國啤酒,他則帶我去還我的心願,然後說好地方碰頭。
德國之行使我大開眼界,對西方的生活有了原始的了解,原來他們的生活是這麽舒適,這麽自由,為什麽我在那兒感覺如魚得水,這麽自由?帶著這個想法回到中國,由此開始尋找漫長的出國之路,以至今天生活在國外。。。。。
現在來談我對自由的理解,我認為自由可以分成三個方麵,一是行動的自由,比如想去哪就去哪,不需任何人同意,也不用任何人“批準” ;第二是言論的自由,在不傷害他人的條件下,想說什麽就說什麽,特別是對社會對政府的不同意見,說了沒有危險;第三是思維的自由,你愛怎麽想就怎麽想,沒有人幹涉。我覺得現在的中國,第一點已可以和西方相比了,隻要有錢,基本上想去哪兒都可以去,去國外旅遊觀光也不那麽難了;第三點,中西方都一樣,隻要不表達出來,你愛怎想都行;隻有第二條,中心方還有差距,可以說這個差距還很大,中國還是沒有言論的自由,特別是對持不同政見人士,從上到下都不答應,看看這次奧運,王千源等引起的風波,這一點,不知道要經過多少年才可以趕上,我個人認為,如果不改變執政體製,這一點是永遠也達不到的,一黨就是專政,就是不允許有二話,這是一個惡性循環阿。
文章有點長,謝謝閱讀,歡迎辯論。
要是把自由的大話題縮短至中國現存的公民自由狀態,我也覺得還不夠啊。對現狀應該有個清醒的認識。
嘿嘿,也不太知道你們討論的前因後果,隨便插了幾句就。
謝謝山眼來訪,在走廊讀過您的文章,喜歡。
不過自由也存在著運用的範圍,和其限製。很多的爭論在於自由和限製的分割點上,具體的得就事論事。
同意JANEX的想法。
自由這個好東西,有時候看起來像壞東西。那不是自由的問題,而是看得人眼光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