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譯] 國家社會主義的基督教根源
(2007-10-05 16:12: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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鄉下人進城
前言/引言
前言
當今德國社會的基本共識中包括對國家社會主義的妖魔化,對希特勒的意識形態、政黨和個人的妖魔化。麵對反省曆史、吸取曆史教訓這麽一個並不讓人舒服的任務,這種共識提供了一條舒服的出路。當國家社會主義被等同於惡魔的時候,它就已經脫離了分析研究的範疇。這樣,與納粹主義劃清界限的態度和避免批評新起的或繼承的相應的政策和說教的態度就可以並行不悖。所以,這樣的傳統必須打破,必須尋找納粹意識形態的根源,尋找從屬於納粹意識形態的思維傳統和模式的的來源。
國家社會主義是一種現代的反基督教意識形態嗎?甚至是歐洲社會中的陌生體嗎?這一說教的引誘者和追隨者是遠離了西方基督教特色的傳統文化的新異教徒嗎?特別需要考察的是,納粹的反猶主義根源何在?為了看清這些問題,首先要大致了解西方傳統。
引言
多數現代基督徒對猶太人都很寬容,如同對自然宗教、異教徒和無神論者寬容一樣。這類基督徒的一個典型特征就是,他們漠視自己的聖經的大部分內容,或者根本就不讀聖經。另有一些基督徒堅持認為,聖經所說並非聖經的本意。這樣的態度對當今中部歐洲的基督徒、甚至對西方文化的大部分來說都是典型的。但是,類似的態度在基督教曆史上通常隻存在於邊緣團體,這些團體自身通常也是受到官方教會迫害的少數派,比如從17世紀開始主要移民到美國的貴格會(今天的 Society of Friends,即公誼會),以下所述將不提這些小團體。
基督徒在不同的曆史時期迫害過各種各樣的群體,經常是把他們斬盡殺絕:異端、原住民、女巫、異教徒、穆斯林以及其他的許許多多。所有這些群體中,有一個民族群體區別於其他被迫害群體,畢竟這個群體從基督教的最早期就開始經受頑固而不斷的迫害,從古代一直到我們現在生活的時代:猶太人。
基督教的反猶主義以聖經中大量的片斷為基礎,其中,約翰福音和使徒行傳是新約中反猶傾向特別嚴重的。猶太人幾乎總是作為整體被形容為耶穌或其門徒的敵人,比如:“所以猶太人逼迫耶穌”,“所以猶太人越發想要殺他”(約翰福音5:16-18),“這事以後,耶穌在加利利遊行,不願在猶太遊行。因為猶太人想要殺他”(約翰福音7:1),“但猶太人看見人這樣多,就滿心嫉妒,硬駁保羅所說的話,並毀謗”(使徒行傳13:45),“但猶太人挑唆虔敬尊貴的婦女,和城內有名望的人,逼迫保羅,巴拿巴,將他們趕出境外”(同上50),“但那不信的猶太人心裏嫉妒,招聚了些市井匪類,搭夥成群,聳動合城的人,闖進耶孫的家,要將保羅西拉帶到百姓那裏”(同上,17:5),等等。(鄉下人注:以上引文中的“猶太人”,在德文版中都前加定冠詞,指整體的猶太人。)
讀過聖經的人都知道,是“這猶太人殺了主耶穌”(帖撒羅尼迦前書2:15),同時,幾乎所有讀過聖經的人也都知道,這個曆史性可疑的耶穌是按照羅馬的方式被殺死的,也就是說,他不是被猶太人處死的(有時,不得不問的是,基督徒們為什麽不對處死耶穌感恩戴德,因為,耶穌不被處死就不會有基督教這個宗教,也就談不上什麽救贖了)。
事實上,公元一世紀的猶太人對耶穌及其門徒絲毫不感興趣,這一點再清楚不過:不論是塔穆德還是其他古代猶太文獻,都沒有留下證明耶穌或其追隨者在當時的現實中扮演過什麽值得一提的角色的證據。塔穆德中個別片斷提到了拿撒勒的耶穌,把他叫做 Joshua ben Pantera,說他是一個羅馬雇傭兵的私生子。但是,這些片斷都是在Gemara,而不是在 Mishnah 中,這就是說,這些文字可能來自公元4-7世紀,不能被看作是曆史證據,而更可能是古代史晚期的拉比們對基督教越來越強烈地攻擊拉比神學並加強對猶太人的迫害所作出的一種反應。事實上,基督教對猶太人的迫害早在屢遭腐敗指控的基督教製度化之前就已經開始,新約中有足夠的證據表明,在今人樂於理想化的原始教會,這種迫害就已經開始。
要是相信耶穌或者新約的說法,那麽猶太人甚至來自魔鬼(約翰福音8:44),“本是可憎惡的,是悖逆的,在各樣善事上是可廢棄的”(提多書1:16;天主教思高本作“他們是可憎惡的,悖逆的,在一切善事上是無用的”),他們“殺了主耶穌和先知,又把我們趕出去。他們不得神的喜悅,且與眾人為敵”(帖撒羅尼迦前書2:15;“與眾人為敵”德文版作“與所有的人為敵”)。所以,後代基督徒的所作所為就順理成章了:“願你們的血歸到你們的頭上”(使徒行傳18:6),“因為有許多人不服約束,說虛空話,欺哄人。那奉割禮的,更是這樣。這些人的口總要堵住” (提多書1:10-11)。
或許我們會想,深信聖經的基督徒讀過全本聖經後肯定都是反猶分子。令人驚訝的是,事實並不如此。盡管曆史上最著名的反猶分子多數同時也是狂信的基督徒,但是任何時期都有虔誠的基督徒反對迫害猶太人,有時甚至保護猶太人免受基督教主內弟兄的攻擊, 今天美國的新教內眾多的原教旨主義流派可以說具有表範性。他們盡管相信聖經的字字句句都是真理,卻反對反猶主義,而且在行動上也如此。
這是為什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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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分:救贖者的再來——基督毀滅惡的盛宴
本文由 鄉下人進城 在 2007-7-26 15:57 發表於: .美國 ( .com )
這個問題的答案當然是:他們對猶太人有自己的計劃。
忠於聖經的基督徒大多相信一個作為救贖者和拯救者的神還要再來,他的再來同時也意味著我們所認識的這個世界的末日,在善與惡的最後的決戰中,體現為人格化的敵基督的所有惡被消滅(順便提一句,許多信教的猶太人也相信類似的東西,但是,對他們來說,他們所等待的是救世主的第一次出現,而且,他們所等待的當然不是耶穌;他們中的大多數對彌賽亞的等待也不那麽急迫,如果彌賽亞晚點兒來也無所謂。)
這場世界末日的災難過後,將會是幸福與和平的千年帝國:天國或上帝的國裏沒有惡,上帝是其中唯一的主人。基督教中相信末日災難的流派被稱為千禧年主義派。Maranatha(來啊,主!)是基督徒祈禱世界末日快快到來的祈禱詞。
這種末日信仰主要以約翰的啟示錄為基礎,而約翰的啟示錄自己又是集結了舊有的不同的世界末日預言而成的,比如但以理書和以賽亞書中的預言。就此,英國宗教學家 Maccoby 寫道:
“關於敵基督的末日神話的最有影響力的形式可以如此簡述:這個世界的最後日子裏,將會出現一個領導魔鬼的軍隊向基督的軍隊開戰的人物,而這個敵基督是一個猶太人,他最重要的追隨者就是猶太人。他自己將是基督的一個魔鬼般的摹仿者,因為,他的母親,一個猶太娼/婦,直接因撒旦受孕。他在巴比倫出生,將前往巴勒斯坦地區,在那裏接受魔術訓練。
“最終,他取得了很大的成就,他將重建耶路撒冷的神殿,統治一個包括全世界的猶太帝國,但是正在他的權力最高峰,基督就重來了。基督率領基督教軍隊向敵基督開戰,戰勝敵基督,並將他所有的追隨者消滅掉,包括全部的猶太民族。” (Hyam Maccoby, The Sacred Executioner, London: Thames and Hudson 1982,172)
基督徒從來就是把自己認為屬魔鬼的人解釋為敵基督。曆史上,基督教社會總是不斷出現千禧年運動和教派,這種教派的追隨者大多堅信基督馬上就要重來,所以世界末日近在眼前。世界末日並沒有到來,使得一些這樣的教派消失,大多數當然是被天主教當作異端完全消滅,但是有少數一些至今還存在,比如耶和華見證人。
這類末日災難觀念曾經經常導致血腥戰爭和殘暴行為。中世紀十字軍東征時,敵基督是一個穆斯林就是肯定的了,幾百年以後,所謂的宗教改革家馬丁·路德在當時的教皇身上又看到了敵基督。他給後世帶來的影響包括至少蹂躪了歐洲一個世紀的宗教戰爭,其間,不論是天主教還是新教,都把對方的軍隊看作敵基督的大軍。對於中世紀的基督教歐洲的許多統治者來說,其臣民能夠掀起或放棄對某些邊緣群體或特定民族的仇恨,是很有利的。末日思維模式在現代的體現的例子包括囂張的反共產主義宣傳,包括美國麥卡錫時代的政治女巫絞殺到直接把蘇聯稱為“魔鬼帝國”的裏根時代。盡管如此,根據對新約文字的字麵詮釋,基督教對惡魔的聯想中流傳最廣的,還是把猶太人視為惡魔,所以,自從基督徒敢於在羅馬帝國公開露麵以後,對猶太人的血腥殘殺就成了基督教曆史的一部分。
就迫害猶太人這一話題,沒有任何攻擊基督教嫌疑的 Hans Küng 指出:
“西歐在前三次東征時宰殺猶太人,消滅巴勒斯坦的猶太人——1548/49年(應該是1348/49?),德意誌帝國消滅300個猶太人社區……後來老年的馬丁·路德發表煽動仇恨猶太人的醜陋文章——宗教改革後的猶太人迫害,在東歐的猶太人屠殺……要在這裏再現猶太民族四個世紀的受難和死亡史,再現直到納粹時期消滅了猶太民族三分之一的群體狂熱的曆史,這屬於不自量力……納粹主義的反猶措施中沒有新的——通過特殊服裝進行標示,禁止從業,禁止通婚,劫掠,驅逐,集中營,屠殺,焚燒——所有這些,基督教的中世紀就已經有過(第四次公教大會,1215年!),在基督教的宗教改革時期也有過,新增加的隻是采取這些措施的種族主義理由。(KC195ff)
對這位當代的著名神學家的坦誠,我們隻有一點可以補充:對最初幾個世紀基督教的迫害猶太人運動,對聖經裏已經出現的反猶主義,對古代教父文獻中的反猶主義神學根源,教會太樂於隱瞞了。馬丁·路德就已經建議
“應該驅逐所有的猶太人,以便與猶太人及其危害隔離,也就是說要把國家變得沒有任何猶太痕跡。如果當時的王侯貴族聽從了他的建議,那麽,對猶太人的大屠殺在16世紀就已經作為宗教改革的後果得以實現了。”(GV42)
今天的護教士更樂於使用屬於神學範疇的“反猶主義”這一概念,以便與據說有種族主義傾向的“反閃族主義”劃清界限。但事實上,現代以種族主義為理由的對猶太人的醜事,隻不過是兩千年來以神學理由為依據的基督教猶太仇恨的繼續,越來越多的基督教神學家也開始認識到這一點:
教父們的反猶主義最晚在公元四世紀 (Chrysostomos) 就已經轉變成了反閃族主義,其實際顯現是基督教對猶太人的屠殺。(GV 9)
對於一個猶太人來說,不論是出於種族主義還是神學的原因受到歧視或被謀殺,實際上沒有什麽區別。此外,納粹對猶太人的定義表麵上看起來是種族主義的,比如通過猶太父母或祖父母,但實際上是通過這些先人的宗教來界定猶太人:
“1933年4月11日頒發的法律中,非雅利安血統這個概念用於任何一個有猶太人祖父母或祖父母中的一位是猶太人的人,而祖父母信仰猶太教的人就是猶太人。”(HD 43f)
把人群分為非猶太人、半猶太人和全猶太人的做法也不是現代的發明;早在納粹主義之前四個世紀,西班牙的宗教裁判就已經單單以血統為依據對猶太人進行迫害,並且已經要求出具血統證明,就是所謂的limpieza de sangre (HP 244) 以避免可能的迫害。在天主教軍隊把信仰伊斯蘭的Mauren趕出西班牙後,保證天主教信仰的統一和純潔,是西班牙宗教裁判存在的基礎和任務。當時的口號是:“一個民族,一個帝國,一位君王,一種信仰”,其後的數百年間,信仰天主教的統治者還要重提這個口號。(DF)
曆史進程中雖然不斷有個別的猶太人受到迫害、嚴刑拷打甚或被殺害,有時甚至是數以千計,但是,猶太人作為受詛咒的非信徒,作為永久的猶太人,在基督教的世界觀中又必須被保留,因為,基督教世界觀還需要猶太人在世界末日扮演預定的角色。出於這個原因,消滅所有的猶太人根本就是不可能的。
所以,猶太民族隻有通過救世主自己的手才能得到徹底消滅,而且是在建立“神的國度”之前,甚至可以說是作為神的國度的前奏(在這方麵,猶太人在善與惡的最後決戰中作為惡的勢力被消滅,與猶太人認基督為主並因此取得進入神的國度的資格,效果是一樣的,兩者都意味著猶太民族的滅絕。)
第二部分:國家社會主義世界觀的根源
本文由 鄉下人進城 在 2007-7-26 15:58 發表於: .美國 ( .com )
基督徒要想最終徹底消滅猶太民族,必須等待救世主的再來,必須等待神的千年帝國到來。誰要是懷疑希特勒被看成了這樣的救世主,誰要是懷疑30年代在德國廣泛流行的國家社會主義觀念來自這種基督教信念,那麽他要麽是沒有勇氣、要麽是沒有機會來研究這一世界觀的細節。
從基督教幾乎兩千年的曆史這個背景上看,國家社會主義幾乎可以天衣無縫地歸入基督教不定期出現的末日運動的行列,盡管它已經遠離了它的神學基礎,甚至已經難以再用“基督教運動“這個詞匯來加以概括。除了基督教的千禧年主義,它也受了其他的影響,比如作為裝飾物的一丁點兒社會達爾文主義和日耳曼神話,但是這些對國家社會主義意識形態的核心影響不大。就此,Maccoby 寫道:
“國家社會主義從本質上講是一種千禧年主義教條,盡管它是用世俗的概念表達出來的。其核心理念中的‘千年帝國’就直接來自千禧年運動(千禧年的這一概念又來自約翰啟示錄的20:4-6),納粹用於形容滅絕猶太人政策的‘最終解決’很難不讓人想到末日論的喧囂,而所謂的最終解決就是指清除人類的種族汙染……隻有猶太人是注定要被徹底消滅的,另外的‘劣等種族’比如斯拉夫人,雖然應該被剝奪領導層及其文化精英,但隨後要作為奴隸服務於主人種族,所以還要保留下來……
希特勒作為一位半神的形象,其地位與再來的基督是可以類比的。所以,如同在基督與敵基督最後決戰的神話中一樣,希特勒這個角色的一個任務,就是讓這個世界最終從惡的勢力中解放出來,而惡的勢力就是猶太人。
納粹就是以這種方式用種族主義的詞匯來描述基督教千禧年主義的精髓——最終克服惡的。他們把鬥爭的對象定為猶太人,這是基督教多少個世紀說教的直接結果。在這種說教中,猶太人被誣蔑為惡魔的民族,必須占有特殊的地位。”[MS 175]
即使在希特勒自己的作品中,也能發現他的世界觀的神學來源的痕跡:
“所以我相信我現在的行為符合全能的造物主的旨意:我抵抗猶太人,就是在為主的業績奮鬥。”
這句話來自他臭名昭著的《我的奮鬥》。這句話可以多多少少幫助我們理解,國家社會主義的狂想是從什麽意義上認為“猶太人”在攫取“世界統治”的。[HM 70ff]
(隻是順便提一句:為伽利略平反,天主教會用了四個世紀的時間,但是至今沒有開除希特勒的教籍。)
同樣,遭受納粹迫害的族群與天主教會一千多年來所迫害的族群沒有多大區別,這很引人注目,卻不是值得詫異的事:首先是猶太人,其次是同性戀者(被指責為“違反自然的淫亂”的人)、異端和哲學家(偏離教義者、批判者和知識分子)以及女巫(幫助流產的女人、女權運動者),從整體上講是努力改善這個世界的人(民主黨人、社會主義者、人權運動者以及死刑和奴隸製的反對者)。
而把惡從世界上清除出去的觀念(把惡人在火爐中燒掉)在福音書中也不止一次被提到:
馬太 13
13:36 當下耶穌離開眾人,進了房子。他的門徒進前來說,請把田間稗子的比喻,講給我們聽。
13:37 他回答說,那撒好種的,就是人子。
13:38 田地,就是世界。好種,就是天國之子。稗子,就是那惡者之子。
13:39 撒稗子的仇敵,就是魔鬼。收割的時候,就是世界的末了。收割的人,就是天使。
13:40 將稗子薅出來,用火焚燒。世界的末了,也要如此。
13:41 人子要差遣使者,把一切叫人跌倒的,和作惡的,從他國裏挑出來,
13:42 丟在火爐裏。在那裏必要哀哭切齒了。
在這個比喻裏,把對手稱為雜草(稗子)並要丟在火爐裏燒掉的,是耶穌自己。而對於德國來說,現在又把“基督教價值觀”當成抵抗政治極端主義和不寬容的堡壘來加以宣揚,這才是一個特別的醜聞。
福音書與國家社會主義政治之間的關係不僅僅是一種沒有根據的說法,相反,這種關係得到了自認為是真正的基督徒的納粹分子公開的字麵詮釋,這一點在他們對猶太人和不服從國家社會主義的基督徒的口誅筆伐中能夠得到明確地證明。比如,“衝鋒隊員”報第37期在1934年9月針對敢於批評納粹德國的一個基督教反對黨的黨報寫道:
“這類懦弱的牢騷分子必須要加以阻止。他們是國家的害蟲,是基督教的害蟲。我們健康的民族背離了基督教就是他們的過錯,因為,人民所了解的宗教完全不同於這種縮頭龜和虛偽的麥墨洛克奴仆所說的宗教。這類從事‘反對派’的假基督徒是德意誌民族最糟糕的雜草。應該怎麽對付雜草,福音書中說得很明確:要薅出來消滅掉。”[DS37]
許多著名的納粹口號也來自基督教用於或直接取自福音書,比如“不支持我們的,就是與我們為敵的”,就直接取材於馬太福音12:30(不與我相合的,就是敵我的,不同我收聚的,就是分散的)。
同樣,希特勒的許多演講也是如此。“時候將到”幾乎是他演講時的口頭禪。這種表達我們可以作為耶穌的預言在新約裏找到:“人要把你們趕出會堂。並且時候將到,凡殺你們的,就以為是事奉神”(約翰福音16:2)、“這些事,我是用比喻對你們說的。時候將到,我不再用比喻對你們說,乃要將父明明的告訴你們”(約翰福音16:25)、“看哪,時候將到,且是已經到了,你們要分散,各歸自己的地方去,留下我獨自一人”(約翰福音16:32)、“我實實在在的告訴你們,時候將到,現在就是了,死人要聽見神兒子的聲音”(約翰福音5:25),等等。
希特勒預言道:“時候將到,我定要回擊,而且加上利息和利息的利息”(1942年11月8日演講)、“那時刻將到,那些已經用嘴占領了世界的先生們,必將用武器來堅持”(1940年11月8日演講)、“我毫不懷疑,最後時候將到,我們將成功地接受考驗,時候也將到,全能者必將象很久以前一樣重新賜福於我們”(1944年11月12日演講)、“時候將到,我們必將來到大戰陣亡者的墓前,說:戰友們,你們並不是白白地陣亡了”(1941年11月8日),等等。[RB 66f]
其實,希特勒所扮演的角色就是再生宣教士(“醒來吧,德國!”),如同社民黨報1933年以嘲諷的口氣所說,他是這個“民族最偉大的戰地宣教士”(RB 25)。
在紀念納粹歌手霍斯特·韋塞爾的一次活動中,希特勒慶祝“死亡英雄的複活”,並充滿激情地宣告:“戰友們,舉起旗幟:在這一方石碑下安息的霍斯特·韋塞爾沒有死,他的靈每時每刻都與我們在一起,與我們並肩前進。”
耶穌在教訓為拉撒路悲傷的門徒時用的是類似的語言:“我就是複活,就是生命。信我的將生,即使他馬上就要死;生而信我的,將永遠不會死亡。”(約翰福音11:25-26;根據德文路德版翻譯。中文版作:“複活在我,生命也在我。信我的人,雖然死了,也必複活。 凡活著信我的人,必永遠不死。”呂振中本作:“我、就是複活,就是生命(有古卷無此語)。信我的人就使死了,也必活過來;凡活著而信我的人、必定永遠不死……”)
希特勒在一次葬禮上聲稱:“我們的死者又活了。他們不僅僅是在我們的靈裏,而是活生生地與我們一道前進。要讓這死者進入我們民族永垂不朽的殉難者的行列,這就是我們在這一時刻的誓言。他的死將為我們的民族帶來百萬倍的生。” [RB 23]
教會聲稱,古代教會受難者的血造就了教會的種子,希特勒對“黨的受難者”的誇耀也類似:“他們所流的血,變成了第三帝國洗禮的聖水。” [RB 23]
後來納粹占領東歐地區進行移民的“東部生存空間”政策也有聖經的背景,清除或奴役“劣等民族”,就成了德意誌“主人種族”注定的角色。這裏我們不難看出舊約裏的上帝命令他的“選民”占領迦南、消滅那裏“拜偶像”的七族的模式。一直到現代、甚至到當代,對外侵略的都可以自詡為“選民”、自詡為“真正的以色列”,比如塞爾維亞的東正教。
即使是第三帝國令人恐懼的的法官都有基督教宗教裁判的先驅,他們的任務是維護法律,而且是維護唯一正確的信仰的純潔性、清除偏離“正道”者。為了排除人民對最後勝利和納粹主義的疑慮,弗萊斯勒手下的納粹人民法院可以和中世紀的宗教裁判者一樣不要起訴的檢察官和辯護人,檢察官就是法官自己,判決在審判前就已經作出,所以辯護律師也多餘。
如果說納粹隻是曲解了聖經才會這樣行動,這顯然是一種過於簡單的解釋。但是,不可忽略的是,如同其他經曆了許多世紀的基督教教誨的歐洲人一樣,德國人沒有多少能力來抵擋法西斯主義這樣的意識形態。即使我們不能準確地說,納粹分子在多大程度上相信自己的意識形態,也很難說他們在多大程度上隻是出於宣傳的目的利用了教會的宗教儀式或新約中的耶穌話語,但是不可回避的問題是:為什麽基督教衍生出來的東西和聖經道德倫理這麽適合做納粹意識形態的基石?
基督教文過飾非的一個特別令人難堪的例子是撒母耳記下 12:31 的翻譯。馬丁·路德翻譯這一段的時候還無所顧忌:
“將城裏的人拉出來,放在鋸下、鐵耙下、鐵斧下,把他們在磚窯裏燒掉。大衛待亞捫各城的居民都是如此。”
這裏希伯來文的原文意思不是很清楚,但是路德的翻譯與 1560 年的日內瓦譯本以及英語國家直到現在還通行的幾種譯本一致,其中包括著名的 KJV。但是,戰後的德語路德聖經裏自然就變成了“……讓他們在磚窯勞作”。
先不用說希伯來原文是怎麽說的,一千多年間的基督教神學家們並不覺得這樣的段落有什麽不妥,即使現代神學家也還要把這麽一個大衛作為榜樣推薦(大衛對歌利亞)給信徒,盡管大衛的眾多“事跡”即使在道德水平不怎麽高的情況下都需要掩飾美化。[BD]
[未完待續]
[ 本帖最後由 鄉下人進城 於 2007-7-26 16:00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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