掙紮 (圖)

這幅畫名為“掙紮”，我第一眼看見就被它征服了。簡單的大片紅色，黑色的點創造出無比自然的混亂。如果你非要把它看成具體的東西，它可以是一片水，仔細看下去，筆觸間水在以逆時針流動而變成漩渦。那張白色的臉似乎在努力地探出，又象在平靜地呼出最後一口氣。眼神間卻在與你對話，平靜又絕望。

我決不會懷疑如果有人告訴我這是大師的作品。但事實上他是南京的一位精神病人在碰畫筆不久後所作，現正在北京展出呢。

我又提起這個問過自己的問題，我們真的了解精神病人的世界嗎？或者說，我們可以肯定自己不是精神病人嗎？或許我們應該說的是，我們是不同境界的人，互相都視對方為不正常吧。有一部電影，講人類到了外星球，結果被關進了動物園供參觀，講的是同一個道理。

藝術發展到現在，越發地企圖去發掘人的內心的痛苦，迷惑，夢想，企圖通過藝術來超越它，達到那個純淨的天空。但並不是有痛苦的人就能成為藝術家。拋開技巧的問題，重要的是思維能不能達到純淨的狀態，能不能達到完全自由的空間。你站在懸崖邊，看著那碧藍的寧靜的水麵，你能不能徹底放開自己，拋開世俗的一切，縱身一躍，徹底投入到那個空間裏去？

我們大多都會退縮，回到我們自認的正常生活中。或者大多數人甚至沒有機會走到那邊緣。有一些人跳了下去了。他們中的一些又從海麵浮出，跳出來的浪花被我們捧為了藝術，人就成了藝術家。另一些也許是跳的方法不對，也許就覺得在空中永遠地飄著很舒服，總之他們不回來了。我們稱他們為精神病人，把他們關起來，強迫他們吃各種藥，想讓他們回到地麵上來。可是在他們看來，我們拿著長杆去夠他們的努力未嚐不可笑的很。

說來說去，真正的藝術家和精神病人未必有本質的區別。戀世的人是作不得藝術的。我們這些大眾能做的，不過是在忙碌的同時，看看他們的東西，希望可以由他們而暫時脫離世俗的牽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