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前】劉少奇采用“融化、融合”的辦法,宣布支持紅衛兵,試圖把紅衛兵拉攏到工作組一邊來,然後把紅衛兵置於工作組的領導之下。這樣就可以把具有獨立性的紅衛兵,變成共產黨領導下的一個組織,從而實現“把一切群眾組織置於共產黨的領導之下”。另外,劉少奇認為,紅衛兵都是未諳世事的未成年人,他們的思想尚不成熟,很容易被“融化和融合”到他的工作組領導之下。
劉少奇的想法是巧妙的,可是實際的操作中,工作組未能貫徹好劉少奇的意圖,對紅衛兵不是巧妙地引導,而是強行地領導,這就造成紅衛兵的反感,以至於最後紅衛兵與工作組徹底攤牌,使劉少奇的“融化、融合”策略失敗。
清華附中工作組剛進校時,與紅衛兵組織的關係還不錯,但不久兩者的意見分歧就出來了。工作組想平息紅衛兵的鬧事作風,要求紅衛兵團結95%的大多數學生;而紅衛兵卻不同意團結大多數學生的口號,血統論觀念很強的紅衛兵認為,隻有家庭出身“紅五類”的學生,才能成為團結的對象。如果按照工作組的要求團結95%的學生,那麽很多非“紅五類”的學生都要被團結進來,這樣紅衛兵組織就不能成為保衛毛澤東的紅色衛兵了。
工作組事事都想“管”紅衛兵,而紅衛兵本來就是想造反的,最反感別人什麽事情都要“管”他們,因此對工作組的意見越來越大。在這樣的氣氛下,6月24日,清華附中裏貼出一張署名“紅衛兵”的大字報《革命造反精神萬歲》。這張《大字報》的第一句話就說:“革命就是造反!敢想、敢說、敢做、敢闖、敢革命,一句話敢造反,這是無產階級革命家最基本最可貴的品質,不造反就是百分之一百的修正主義!”
自從新中國成立以來,“造反”就成為一個貶義詞,往往是在批判階級敵人時才用,說他們妄想“造反”。因為現在是共產黨的天下,“造反”就是也意味著反對中共,要推翻中共。因此,當時紅衛兵貼出《革命造反精神萬歲》的大字報,是非常具有震撼性的。按照傳統思路思考的人,不能接受這個非常激進的主張,於是出現了對《革命造反精神萬歲》大字報以及對紅衛兵的圍攻。
反擊紅衛兵的大字報鋪天蓋地,比如《造反,你們造誰的反?》,《向反黨反社會主義的反革命小集團紅衛兵開火》等等,紅衛兵也不甘示弱,7月4日再次貼出大字報《再論無產階級的造反精神萬歲》,其中還引用了毛澤東在延安時代給斯大林祝壽時的一段話:“馬克思主義的道理千條萬緒,歸根結底,就是一句話:造反有理。”
工作組長劉晉看了這張《大字報》引用的毛澤東關於造反的一段話,不太相信地說:“毛主席真的這麽說過?”因為他們覺得毛澤東在共產黨的天下提倡“造反”,實在是太匪夷所思了。不過工作組跑到圖書館去查證,發現毛澤東真的說過這麽一句話,他們隻好不說話了。【待續】
【接前】清華附中署名“紅衛兵”的《革命造反精神萬歲》和《再論無產階級的造反精神萬歲》的大字報,大大超出了當時人們的想象,馬上被傳抄到各個學校,引起很大的震動。這時清華附中工作組陷入非常被動的局麵,隻好放棄懷柔政策,改用高壓政策對付紅衛兵。7月18日,工作組與紅衛兵正式攤牌,據卜大華回憶說:
【這次談話是在7月18號的晚上,在二樓大辦公室,我們坐在一邊,工作組坐在另一邊。工作組是有備而來的,一上來就很凶,說:“紅衛兵背著工作組去搞活動,和外校搞串連,紅衛兵有些人不聽工作組的,另搞一套,這都是很嚴重的問題。”】
卜大華等紅衛兵沒有被工作組的高壓態度嚇住,一來他們自恃有高幹父母的後台,二來這些中學生都是初生牛犢不怕虎,卜大華針鋒相對地反過來批評工作組,說:【據我所知,工作組對紅衛兵的態度,當麵一套,背後一套。你們在學校支持我們,不錯。但是你們向團中央的報告講的是另外一套,你們還提出要分化、瓦解紅衛兵。】
工作組的高壓政策沒有嚇住紅衛兵,隻好改用其他辦法,他們一方麵組織新的團委,取代了紅衛兵的革委會;另一方麵把兩百多名紅衛兵骨幹分子派到校外去軍訓,試圖強行瓦解紅衛兵。可是紅衛兵卻表現出來意外的團結,他們不但沒有被工作組瓦解,反而更加激進。7月27日,紅衛兵又貼出《三論革命的造反精神萬歲》的大字報,進一步提出要對工作組造反。
這樣一來,工作組完全失去了控製紅衛兵的能力。他們的最後手段,就是去家訪紅衛兵頭頭的家長,試圖通過這些學生的家長,去管教這些不聽話的學生。據工作組長劉晉回憶說:【我們去家訪,想通過家長作這幾個紅衛兵頭頭的工作。7月27號晚,我們去宋柏林家,宋柏林父親是解放軍政治學院副院長。我對宋柏林父親介紹了清華附中文化革命的情況,並希望家長幫助我們做工作。我的話還沒講完,這位副院長就打斷了我的話,並神氣十足地講:“工作組為什麽不能反?團中央為什麽不能懷疑?”用這種口氣講話,真使我大吃一驚,話是談不下去了。】
【告辭後,我感到問題很嚴重,怕是中央發生了什麽事情。我找到總團副團長惠書昌同誌,向他匯報了解放軍政治學院副院長說的話,並說出我的看法。惠書昌也感到問題嚴重,立即撥通共青團中央書記處書記胡克實同誌家裏的電話,讓我匯報情況並說出我的憂慮。胡克實同誌回答說:“不會有問題,我們派工作組是少奇、小平同誌親自主持的中央政治局會議上決定的,會後還飛到杭州得到毛主席的首肯,你放心大膽地工作吧。】【待續】
【接前】不過在第二天的7月28日,劉少奇就不得不同意撤工作組,中央政治局做出立即撤工作組的決定,因為此時各個學校的工作組基本上都癱瘓了。7月28日晚,中央文革小組在北京展覽館召開大會,宣布撤銷海澱區各中學的工作組。清華附中紅衛兵的駱小海在大會上宣讀了《革命的造反精神萬歲》和《再論革命的造反精神萬歲》兩篇大字報,然後將這兩篇大字報稿交給主席台上的江青,同時還交給江青一封短信,這封短信是寫給毛澤東的,信中說:“有人說這兩張大字報是反動的,請您老人家看看,這到底是不是反動的大字報?”
駱小海請江青把這兩篇大字報和一封信轉交給毛澤東,江青當場答應一定帶到,並說:“我支持你們!”
果然江青把這兩篇《大字報》轉到了毛澤東那裏,毛澤東看後,很快在8月1日給清華附中的紅衛兵寫了回信。毛澤東的信如下:
【清華大學附屬中學紅衛兵同誌們:你們在7月28日寄給我的兩張大字報,以及轉給我要我回答的信,都收到了。你們在6月24日和7月4日的兩張大字報,說明對地主階級、資產階級、帝國主義、修正主義和他們的走狗,表示憤怒和申討,說明對反動派造反有理,我向你們表示熱烈的支持。在這裏,我要說,我和我的革命戰友,都是采取同樣態度的。不論在北京,在全國,在文化大革命運動中,凡是同你們采取同樣革命態度的人們,我們一定給予熱烈的支持。還有,我們支持你們,還要求你們注意團結一切可以團結的人們,對於犯有嚴重錯誤的人們,在指出他們錯誤以後,也要給以改正錯誤和重新做人的出路。馬克思說,無產階級不但要解放自己,而且要解放全人類。如果不能解放全人類,無產階級自己就不能最後地得到解放。這個道理,也請同誌們予以考慮。】
毛澤東這封信的口氣是非常謙虛的,不僅對紅衛兵的行動表示“熱烈支持”,就是對紅衛兵提出的要求,也很客氣地說:“我們還要求你們注意……”,“也請同誌們予以考慮”。
以毛澤東這麽高的身份,給未成年的中學生紅衛兵寫信,已經是非常難得了,毛澤東還在信中使用這麽謙虛的口氣,完全沒有說教的口吻,這讓紅衛兵們對毛澤東的好感度進一步倍增。
毛澤東在這封信中,表示了三個意思:
第一、表示清華附中的《革命的造反精神萬歲》大字報,不是反動大字報,並給予“熱烈的支持”。
第二、表示他不僅支持清華附中的紅衛兵造反,而且對全國的造反者,也“一定給予熱烈的支持”。
第三、指出要給犯有嚴重錯誤的人重新做人的出路,並要求紅衛兵“予以考慮”。對犯有嚴重錯誤的人不能一棍子打死,這主要是針對已經出現的紅衛兵打人暴力。【待續】
【接前】毛澤東寫給清華附中紅衛兵的信,作為當時正在召開的八屆十一中全會的文件,發給參會人員進行討論。但八屆十一中全會的文件,要通過層層的黨組織,才能傳達到群眾中間,毛澤東等不急這麽長的時間。於是毛澤東就有意把這封信“泄露”出去,通過“泄密”的形式傳到社會上。
8月2日,北京軍區司令員楊勇的兒子楊冀平,是北京礦院附屬中學的學生,他首先在礦院附中,公開貼出了毛澤東寫給清華附中紅衛兵的信,引起很大震動。在同一天,當時的中央文革小組副組長王任重,打電話叫清華附中的紅衛兵卜大華等人,到中央文革小組的辦公場所釣魚台,當麵向卜大華等公開了毛澤東的這封信。
從此,毛澤東支持紅衛兵的消息不脛而走,紅衛兵立即成為最光榮的稱號。各學校的學生組織紛紛放棄自己原來五花八門的名稱,一律改稱“紅衛兵”。關於這封信在紅衛兵中引起的反響,當時的《紅衛兵戰報》這麽說:
【這個特大喜訊像春風一樣,在紅衛兵戰士中間傳開了,他們唱啊,跳啊,一片歡騰,他們一遍又一遍地讀著毛主席的來信。毛主席的這封信,是我們紅衛兵運動的總綱領,指出了紅衛兵運動的鬥爭方向,把“造反有理”的金色大字寫到了紅衛兵的戰旗上。毛主席的信,迅速地傳向大江南北,長城內外。從此,英雄的紅衛兵運動遍及了全中國,震撼了全世界!】
毛澤東的這封信,讓紅衛兵們沉浸在一種秩序被打破的狂歡興奮中,沉浸在解放和自由的亢奮中,激烈的紅衛兵運動馬上蔓延全國,就像列寧說的那樣:革命是大眾的狂歡節。
然而,最初的紅衛兵是靠血統論催生的,甚至可以說,沒有血統論,就沒有紅衛兵,早期的紅衛兵組織是高幹子女的一統天下。因此,在紅衛兵組織蓬勃發展的同時,血統論也喧囂而上。就在毛澤東給紅衛兵寫信之前的7月29日,北航附屬中學裏貼出了一幅對聯: 【老子英雄兒好漢,老子反動兒混蛋。橫批:基本如此】。
這幅對聯很快從北航附中傳遍了北京各個學校,引起極大的震動。凡是對聯出現的地方,無不發生激烈的辯論,這種辯論往往通宵達旦,有些人甚至累暈過去。即使這樣,學生們的辯論熱情絲毫不減。【待續】
【接前】中央文革率先批評“血統論”,8月2日,中央文革小組組長陳伯達接見了“對聯辯論”雙方的代表,他批評這幅對聯“不全麵”,說:“我們沒有必要再打已經倒在地上的死老虎,老子反動,隻要兒子是革命的,就要團結他。”陳伯達建議將對聯改為:【父母革命兒接班,父母反動兒背叛。橫批:理應如此。】
由於陳伯達的講話,沒有站在紅衛兵的這一邊,引起由高幹子弟組成的老紅衛兵的強烈不滿。他們提出應該以家庭出身為標準,將人群分成“紅”與“黑”兩大類別,並進一步醞釀在各個學校成立以家庭出身為標準的“工農革幹子弟協會”。陳伯達改了這幅血統論對聯,結果卻催生出更多新的血統論對聯:
【老子革命打江山;兒子造反為江山。橫批:代代紅】
【老子槍杆打天下,穩上穩;兒子皮帶保江山,牢上牢。橫批:代代相傳】
【老前輩降群魔,大殺大砍;後來人伏妖崽,猛鎮猛斬。橫批:誰敢翻天?】
8月6日,北京各校學生在天橋劇場,召開關於“對聯”的辯論大會,江青、康生、王任重等中央文革小組成員參加了這次辯論大會。江青講話說:
【同誌們好!毛主席問你們好!我們是向你們學習的,學習你們的革命精神,革命行動。今天因為是自己人,自己人說錯了話,做錯了事沒什麽了不起的。錯了,我們改嘛,我相信你們是不會捉我的小辮子的。不過,我說錯了,你們告訴我,我改。
有一個外語附校的紅衛兵,寫了一個條子,讓我明確表態,同意不同意這幅對聯?
我不完全同意這幅對聯,道理很簡單。看一個人第一要看其階級立場,第二不要唯成分論,第三重在政治思想表現,不要看表麵。我想講一下“老子英雄兒好漢”是從哪來的,有一出京劇叫《連環套》看過沒有?是竇爾敦對黃天壩這個叛徒說的,他唱“老子英雄兒好漢”。那種封建術語不能代表新的思想,我們現在有好多成語是過去的。
既然你們請我們來了,我們出點主意行不行?你們不改,我們也不勉強,你們還可以貼我的大字報。你們自己要不要來點自我批評?光批評別人、不批評自己行不行?我覺得最根本的還是團結一切可能團結的人,就是團結中間的,把打擊孤立麵縮小,這是毛主席教導我們的。階級隊伍要樹立起來,要團結大多數,才能批倒資產階級反動學術權威,鬥倒黨內走資本主義道路的當權派。你們說對不對?我的話就說到這兒吧。】
現在有人撰文說“血統論”是江青等人煽動出來的,但事實並非如此。江青明確表態反對這幅對聯,也就是明確表示反對血統論的。【待續】
【接前】1966年5月16日,中共中央發出《五一六通知》,標誌著文化大革命的開始。從1966年5月16月到1966年7月28日,是文革的第一階段,在這個階段中,劉少奇派出的工作組占據上風。7月28日中央發出撤工作組的決定,結束了工作組控製局麵的文革第一階段。
文革的第二階段,1966年7月28日到10月2日。在這個階段,各學校的工作組撤出了,原來的校領導也被打倒了,因此在各學校出現了權力的真空,而紅衛兵組織作為新興組織,填補了這個權力的真空,成為主導文革的最大勢力。
這個階段的早期紅衛兵,主要由高幹子弟組成,也稱“老紅衛兵”。老紅衛兵搞“文革”目的,與毛澤東搞文革的目的完全不同。他們搞“文革”的目的,是要搞一場“教育體製”的文化革命。他們要建立一套貫徹“階級路線”的新教育體製,把家庭出身作為接受高等教育的標準,剝奪非“紅五類”接受高等教育的權力,從而讓他們這些高幹子弟,在沒有競爭的情況下,自然成為高幹父輩的權力接班人。這個“教育體製”的文化革命,用通俗的話來說,就是“血統論”。
在文革的第二階段,毛澤東也沒有能夠控製局麵,而是老紅衛兵搞的“教育體製”文化革命,主導著運動的形勢。直到平民家庭出身的新紅衛兵組織興起,壓倒了老紅衛兵,開始批判老紅衛兵的“血統論”,才把文革的方向從老紅衛兵要搞的“教育體製革命”,轉移到毛澤東要搞的“打倒走資派”的軌道上來。
當年的老紅衛兵劉輝宣,後來在回憶文章中寫道:【那時在共產黨幹部中,就已經形成了一種強烈的危機感:他們的子女在學習上,遠遠不及“資產階級”,尤其是“小資產階級知識分子”的子弟們,那麽將來由誰“接班”呢?這在六十年代成為重大的社會問題和政治問題,即“接班人”的問題。】
【刨根問底,“血統論”口號是衝著另一幫人去的,他們既不是“紅五類”,也不是“黑五類”:他們代表著五星國旗上,五顆星中的兩顆星星,即小資產階級和民族資產階級,特別是小資產階級。什麽是小資產階級?其實就是一般的知識分子。】
新中國的五星國旗上,有一顆大五角星,大五角星周圍環繞著四顆小五角星。大五角星象征著中國共產黨,四顆小五角星象征著毛澤東在《論人民民主專政》中提出的中國人民的四個階級:工人階級、農民階級、城市小資產階級和民族資產階級。【待續】
紅衛兵登場(26)
【接前】劉輝宣說的兩顆星星,就是國旗上的小資產階級和民族資產階級。因為工人階級和農民階級的知識文化水平不高,對中共幹部子弟構成的威脅不大;而資產階級和小資產階級的知識文化水平,大大高於幹部子弟,對他們構成嚴重的威脅。因此幹部子弟們提出“血統論”,試圖用家庭出身來剝奪資產階級和小資產階級的子女接受高等教育的權力,保證自己的順利接班。
關於“血統論”問題,《陳伯達的最後口述回憶》中,這樣寫道:【這股思潮的出現並不是偶然的,而是長期以來一部分幹部子弟嚴重脫離工農群眾,頭腦中的優越感思想惡性膨脹的產物,是幾千年來根深蒂固的封建等級思想的一種改頭換麵的新形式。這股思潮打著“階級鬥爭”的旗號,一時迷惑了許多人。
毛澤東發表了致清華附中紅衛兵的信以後,當時以幹部子弟為主體的早期紅衛兵中的一些人,錯誤地以為毛澤東對他們的一切言行都是支持的,於是使勁地鼓吹起這股思潮。一些領導幹部缺乏識別能力,他們對這股思潮或表示支持,或欣賞附和,以為這股思潮有利於進一步提高他們的子女在社會上的地位,有利於他們的子女將來接掌權力。】
在反對幹部特權方麵,陳伯達本人還是做的不錯的。陳伯達的兒子陳小農,1965年高中畢業,準備報考大學,同時,中央黨校新成立一個青年訓練班,有關領導推薦陳小農進中央黨校學習。可是陳伯達既反對陳小農上大學,也反對陳小農去中央黨校學習,而是讓陳小農響應黨提出的知識青年“上山下鄉”的號召。於是陳小農在1965年8月,到內蒙古臨河縣狼山公社插隊務農。
不少人誤以為知識青年到農村插隊落戶是起始於自文革,其實知青插隊從1950年代就開始被倡導了。1955年河南省有一批中學生回鄉務農,毛澤東為此寫道:【一切可以到農村去工作的知識分子,應當高興地到那裏去。農村是一個廣闊的天地,在那裏是可以大有作為的。】
毛澤東的這段話,後來被廣泛用於動員青年離開城市到農村插隊落戶。不過在文革以前,真正響應知識青年“上山下鄉”的人很少,所以陳小農於1965年去農村插隊務農,還是很不容易的。1966年7月,陳小農回北京探親,沒有見到父親陳伯達,於是陳伯達給陳小農寫了一封信。後來這封信在1971年的“批陳整風”中,由陳小農上交給中央。陳伯達的信如下:
【小農:聽說你明天要回去,今天下午七時來看你,不遇,甚憾。
你繼續到下麵去,很好,很好。要真正向貧下中農學習,做一個普普通通、老老實實的勞動者,並且要隨時拿這一點來考察自己,不斷教育自己。【待續】
紅衛兵登場(27)
【接前】要拜群眾做老師,恭恭敬敬地學,不要經常以為自己是一個什麽幹部的子弟,就覺得自己有點特殊的樣子。黨和人民把你養成人了,此後一切,每時每刻,都是要想怎樣才能報答黨和人民的恩惠。個人主義是資產階級的東西,是最最害人的東西,永遠永遠不要讓個人主義盤踞你的腦子,這樣才能看得寬,看得遠,才能前進,才會使自己化成人民血肉的部分。
我本人也有缺點,決不能學。但是我總認為,我的生是屬於人民的,為人民而生,為人民而死,這是毛主席的教訓,黨的教訓,希望能永遠記著。
匆匆,祝路上平安。爸爸,7月28日下午8時。】
陳伯達讓他的兒子做一個“普普通通、老老實實的勞動者”,這對於很多老幹部來說,是做不到的。這些老幹部是從一個普通的勞動者,經過幾十年槍林彈雨、出生入死的浴血奮戰,好不容易才奮鬥到今天這個高官的地位,如果讓他們的後代再變成一個普通的勞動者,他們會想不通,不甘心,不甘願,認為這樣自己幾十年的革命就白幹了。
這種“打江山,坐江山”,認為自己流了多少血,就要得到多少回報的封建功利思想,在中國是很根深蒂固的。這種封建功利思想,提出有一種“公平”的標準,就是“立多大的功,做多大的官”,認為一個人官職的大小,應該取決於他過去立功的大小,這樣才是公平的,否則就是不公平。很多人批評皇帝“殺功臣”,他們對皇帝殺沒有什麽功勞的大臣並不批評,可是對於殺有功勞的“功臣”,就怨聲四起。
毛澤東搞的文革,不僅是要破碎老幹部們“打江山,坐江山”的美夢,而且還違反了中國傳統的封建功利思想,其阻力之大,可想而知。
1966年7月29日,北京航空學院附屬中學的幹部子弟學生,貼出著名的對聯“老子英雄兒好漢,老於反動兒混蛋,基本如此”。這幅對聯當時被稱為“鬼見愁”,因為它借用毛澤東提倡的階級鬥爭理論來宣揚血統論,讓那些想批血統論的人很難下手,沒辦法,所以稱為“鬼見愁”。
“鬼見愁”對聯成為老紅衛兵們發起“教育體製革命”的引爆劑。8月1日晚,北航附中的學生把對聯貼到了北京大學、清華大學、人民大學等北京主要髙等院校,凡是校園內出現“鬼見愁”對聯的,都發生了相互對立激烈的辯論。8月2日淩晨,中央文革組長陳伯達接見辯論雙方的代表,委婉地批評了“鬼見愁”對聯。對聯的支持者聽了陳伯達的批評,猶如火上澆油,掀起更大的捍衛對聯行動。8月2日下午,北航附中組織了近千人到清華大學遊行,不停地呼喊“老子英雄兒好漢,老子反動兒混蛋,基本如此”,這樣就使得這場關於對聯的辯論更加激烈。【待續】
紅衛兵登場(28)
【接前】據老紅衛兵劉輝宣回憶說:【從1966年7月到10月,關於“鬼見愁”對聯就辯論了整整三個月。一開大會就人頭攢動,風起雲湧,幾乎“一邊倒”地擁護血統論。蠻不講理,拳頭加叫罵,就是紅衛兵的鬥爭方式。開辯論會表麵上還挺民主,誰想發言都行,但上了台你得先自報“出身”,你要是說:“革命同誌們,我出身貧農!”,“我出身工人!”,就會贏得一片掌聲;如果你說:“對不起,革命同誌們,我出身資本家……”那就甭想再說下去,馬上在“狗崽子”的叫罵聲中被轟下台。還有一種情況,你自報好的出身獲得掌聲,要是接著說:“但我不同意你們的觀點。”那麽“叛徒!敗類!”的叫喊聲,照樣會把你轟下去。】
8月6日,在天橋劇場召開“對聯辯論大會”上,中央文革小組的江靑等人對“鬼見愁”對聯進行了溫和的批評。江青的講話,第二天用大字報的形式貼到了北京的很多學校,但這激怒了反對者,一些學校出現了撕掉江青講話大字報的情況。中央文革對血統論的溫和批評,根本無力扭轉運動的形勢,老紅衛兵們掀起更為強烈的捍衛血統論行動。
天津人民出版社出版的《文革十年史》中這樣寫道:【對聯在無形之中,也成了—些紅衛兵組織的一種指導思想。為了表示紅衛兵血統的高貴,把父兄的舊綠軍服與紅衛兵袖章配在一起,作為服裝標誌的風氣,在中學紅衛兵中流行開來了這些幼稚的孩子們穿上寬大而不合體的大人衣服,緊束著寬條皮帶,有些人還登了一雙又沉又大的黑皮靴,加上滿嘴“老子、小子、狗崽子、混蛋”等實在不怎麽文明的字眼,和一副傲慢得不可一世的神態,“高貴”得儼然像活脫脫的流氓無產者。】
8月12日,北京工業大學的學生譚力夫,寫了一篇著名的《從對聯談起》的大字報,把血統論從學校進一步推廣到社會上,引起更大範圍的辯論。譚力夫是前中國最高檢察院副檢察長譚政文的兒子,他的《大字報》寫道:【“老子英雄兒好漢,老子反動兒混蛋,基本如此”,這幅對聯一出來,就幾乎震撼了所有人的心弦。大長好漢們的誌氣,大滅混蛋們的威風。在修正主義長期統治下,這一顆火星燃起來了熊熊烈火。有人說它“糟得很”,而我們卻要大聲疾呼“好得很!”……,我們的想法,如果有一些道理,那麽就可以被提煉為政策,成為將來的本本和條條的內容。】
譚力夫提出把血統論“提煉為政策”,成為將來教育製度的“本本和條條”,這就是老紅衛兵們要搞文革的目的。8月20 日,譚力夫在北京工業大學做了一次著名的講話,更使他成為血統論的代表人物。【待續】
紅衛兵登場(29)
【接前】天津人民出版社出版的《文革十年史》中這樣寫道:【8月20 日,善於言詞的譚力夫在全校集會上,滔滔不絕.一氣嗬成了數十分鍾的聞名全國的講話。譚力夫的講話很快風靡北京,幾乎所有的學校都有人用紅紙轉抄,而且張貼在路人皆過的要道旁。譚力夫的講話對外地的影響就更大了。它一出籠,便被長途電話和航空信件傳遞到全國各地,從長白山到海南島,從東海之濱到雲貴高原,幾乎無處不流傳著譚力夫的講話。以福建省為例,那裏的省、市負責人都認為“譚力夫講話”很好,有的単位規定每天學習討論四個半小時“譚力夫講話”。在省委指使下,在不長的時間裏,全省就複製了幾十萬份“譚力夫講話”,並由新華書店發行到工廠和農村。】
譚力夫的講話之所以有巨大的煽動性,是因為他講話的風格粗暴大膽,很有“革命家”的味道。由於譚力夫講話原文很長,這裏隻引用幾段。譚力夫說:
【說到高考製度的改革,有人躲在被窩裏哭,說:“貫徹階級路線,我的前途完了,我家庭的前途完了!”在這十七年裏,對你們也太寬宏大量了,你那個家還不完?早就他媽的該完了!有人大講什麽“平等、博愛”,在階級社會中,哪有什麽“平等、博愛”?我們有多少哥哥姐姐小弟弟小妹妹,剛一出世就慘遭敵人的殺害,叫做斬草除根!現在,我們對你們的反動老子專政,實行了仁至義盡的改造政策,給他們重新做人的機會,他們的子弟也可以上學,表現好的還可以入團、入黨,你們還要怎麽樣?你們搬出這套“平等、博愛”的垃圾來大講,我看還是到廁所裏去講!】
譚力夫這段話是講話的核心,對家庭出身血統論為標準的教育製度的正當性作出了解釋。譚力夫又說:
【少奇同誌說:半年不上課,白吃飯,讓我們幹什麽呀?是讓我們幹革命的。吃著人民給的飯,穿著人民給的衣,住著人民建造的高樓大廈,你們整天想什麽?你們認為可以拖,搞輿論準備,你們準備什麽?有人要把運動引向歧途,我們絕不答應!】
譚力夫8月20日的講話,多次故意提到劉少奇。因為在兩天前的8月18日,毛澤東和中央領導一起接見了紅衛兵,這次報紙登出的中央領導人排名上,劉少奇從第二位落到了第八位,立即引起了巨大的震動,不少人為劉少奇地位下落忿忿不平。這些人出於封建功利思想,認為如果隻是林彪和周恩來這樣有很大功勞的人排名在劉少奇之前,他們還可以接受,而陶鑄、陳伯達這些沒有什麽功勞的無名小輩,居然也排名在劉少奇之前,他們就感到不公平了,所以要替劉少奇“討個公平”。【待續】
紅衛兵登場(30)
【接前】譚力夫說“有人要把運動引向歧途”,其實正是他們這些人,要把毛澤東的文革引向歧途。譚力夫接著說:
【沒辦法,立場不一樣,結論就很不相同。有人對黑幫不恨,可是對工作組,對一些老革命同誌,卻恨之入骨,對鬥工作組,比鬥黑幫還帶勁。他們知道哪一個幹部犯了錯誤,就高興得不得了,大有雀躍之勢。看著共產黨的幹部犯錯,你高興什麽?!他媽的!】
這裏譚力夫是公開為劉少奇的工作組喊冤叫屈,為老革命同誌“犯錯誤”鳴不平。他所謂的“老革命同誌犯錯誤”,主要指的是劉少奇。譚力夫繼續說:
【我看少奇同誌講的對,隻有我們下台,讓他們上台。有人說我們有的同誌不敢領導了,我才不理這一套,反正權力還在手,我就敢罵人。罵完了,我挺著肚子,像個無產階級的樣子下台。下台也不能軟骨頭,不能像狗熊一樣,不能給無產階級丟臉!】
譚力夫這段話更是公然支持下了台的劉少奇。譚力夫最後說:“我造反是造定了,罵也罵了,人也得罪了,我就是這樣的人。但是有毛主席給我們做主,有革命前輩給我們撐腰,有億萬工農兵和我們一起戰鬥。我希望大家想一想,有人空喊高舉毛澤東思想偉大紅旗,我看要具體化,第一條就是堅決執行黨的階級路線,階級和階級鬥爭的學說,就是毛澤東思想的精髓。】
譚力夫把血統論,上升到“黨的階級路線”,更上升為“毛澤東思想的精髓”,使他的反對派難於駁倒他,所以譚力夫講話得到很多人的狂熱吹捧。關於譚力夫講話的影響,天津人民出版社出版的《文革十年史》中這樣寫道:
【在一部分人狂熱吹捧譚力夫講話之後,以出身決定一切的風潮越刮越猛。上火車、汽車要報出身,進商店、旅店要報出身,到醫院就醫也要報出身。出身不好的人,“理”當拒之門外。那些既不會戴上紅衛兵袖標去唬人,又不會說假話去騙人的人,成了最悲慘的犧牲品。
譚力夫講話後不久,正值北京學生下鄉幫助農民秋收勞動。這次勞動就成了貫徹譚力夫講話的實驗場。非“紅五類”出身的人被編在一組,由紅衛兵組織自認為最厲害的同伴帶隊,帶隊者每天甩著皮鞭吆喝著他們,用最齷齪的語言辱罵他們,讓他們幹最髒、最繁重,甚至是力所不及的活。有的紅衛兵還高喊“自來紅萬歲!”的口號,不僅剝奪了非“紅五類”出身的人掛毛澤東像章,唱語錄歌,讀語錄的權利,而且將他們的毛主席語錄本也沒收了。】【待續】
紅衛兵登場(31)
【接前】血統論在全國的喧囂,毛澤東當然知道。毛澤東也清楚,對於這些高幹家庭出身的中學生紅衛兵來說,搞“血統論”主要目的,是希望用家庭出身把非紅色幹部出身的人,擠出大學之外,以保證他們這些幹部子弟將來有比較好的前途。可是這些以中學生為主的幹部子弟並沒有意識到,“血統論”之所以受到很多人的吹捧,是因為它觸及到馬克思階級鬥爭理論的軟肋,一些人正好在利用“血統論”來作為他們自己的保護傘。
按照馬克思的階級理論,階級是按照人的經濟地位來劃分的,與人的品德好壞無關。比如一個貧農出身的人,他幹了殺人放火販毒的壞事,但他的出身依然是貧農,貧農幹了壞事,家庭出身不可能就變成富農或地主。同樣,一個老革命紅色家庭出身的人,他即使腐化墮落幹了壞事,他的出身依然是革命幹部,不可能變成地主或資本家。
中國傳統的觀念,好人和壞人,是按照人的品德來區分的。不管是貧農也好,地主也好,品德好的就是好人,品德壞的就是壞人。可是按照馬克思的階級理論,無產階級就是好人,資產階級就是壞人,這樣一來,貧農中間的人品壞的貧農也成了好人,而地主中間的人品好的地主也成了壞人。階級鬥爭理論,不管人品的好壞,認為偷雞摸狗的流氓無產者,也比遵紀守法的資本家更“好”,這就顛覆了中國幾千年來的道德傳統。
階級鬥爭理論的最大難題,是出在幹部官員的問題上。按照中國傳統的理論,把“官”分成清官和貪官兩類,認為政治鬥爭就是清官和貪官的鬥爭,中國的曆史書也是按照清官與貪官的鬥爭模式來寫的,比如我們前麵提到的曆史劇“海瑞罷官”,就是一場清官與貪官的鬥爭戲。可是階級鬥爭理論把清官和貪官都否定了,認為隻要是“官”,都是壞的,甚至清官比貪官更壞。
馬克思生活在共產黨沒有掌權的時代,所有的“官”說成是壞人,倒也問題不大。可是一旦當共產黨自己掌權了,那麽共產黨的官,又怎麽來定位呢?根據馬克思的階級理論,共產黨是無產階級的政黨,共產黨的官都是屬於無產階級,那麽共產黨的官,理所當然都是好人。
可是在現實生活中,我們看到很多出身於貧苦農民家庭的共產黨官員,腐敗墮落,變成了貪官。那麽又怎麽處分這些貪官呢?根據階級理論,曾經革命立過功勞的老幹部,不管是否墮落腐敗,都是“自來紅”的無產階級。無產階級的革命老幹部即使成了腐敗貪官了,也不會變成資產階級,依然屬於無產階級。
所謂“血統論”,就是強調墮落腐敗的共產黨幹部,依然屬於無產階級,那麽與墮落腐敗幹部的鬥爭,就不是無產階級與資產階級的階級鬥爭,而是無產階級內部的人民內部矛盾。既然是無產階級內部的矛盾,那就不能用階級鬥爭的暴力手段去對付這些墮落腐敗的幹部。【待續】
紅衛兵登場(32)
【接前】而且,按照馬克思的階級理論,人品壞的墮落腐敗的無產階級幹部,也比人品好的地主資本家更好,所以階級鬥爭的重點和焦點,不應該是人品壞的墮落腐敗幹部,而是那些沒有改造好的資產階級或小資產階級。這樣一來,幹部們不管犯了什麽錯誤,都可以得到一把“無產階級”的保護傘,都可以要求用處理人民內部矛盾的方式來處理這些腐敗墮落幹部。因此這樣宣揚“血統論”,也就是間接地保護了共產黨的幹部。
劉少奇的“階級敵人”概念,指的是剝削階級出身的地主、富農、資本家,或者是沒有改造好的資產階級或小資產階級,這符合馬克思的階級理論。
而毛澤東發動時的“階級敵人”概念,主要是指的共產黨內的墮落腐敗分子,特別是“走資本主義道路的當權派”,也就是“走資派”。顯然,走資派不屬於是資產階級,因此毛澤東把與“走資派”的鬥爭,上升為“階級鬥爭”,遇到了理論上的難題。在很長一段時間,中國報紙上是把“走資派”與“階級敵人”並列,當時報紙的提法是:“堅決地粉碎走資派的進攻,打擊一切階級敵人的破壞活動。”
到了1975年,82歲的毛澤東,終於提出一個新的理論“黨內資產階級”,毛澤東說:“社會主義革命,不知道資產階級在哪裏?就在共產黨內,走資產主義道路當權派。”
毛澤東的這個理論,其內涵回歸到中國傳統的“清官貪官”理論,認為黨內存在兩個集團。一個集團是好人集團,是“黨內無產階級”,他們要走社會主義道路;另一個集團是壞人集團,是“黨內資產階級”,他們試圖複辟資本主義。毛澤東提出“黨內資產階級”,是一種新的階級理論,並不符合正統的馬克思階級理論。但是真正的現實生活中,毛澤東的新階級理論,可能更符合實際情況。
當時中國的報紙,這樣解釋毛澤東的新階級理論,說:【黨內有一些人的思想還停止在民主革命階段,不想沿著社會主義道路繼續前進,繼續革命了。不前進,就會倒退;不革命,就會搞複辟;不走社會主義道路,必然要走資本主義道路。列寧曾指出:“有些人像小私有者一樣看待我們對資本家的勝利,他們說:‘資本家已經撈了一把了,現在該輪到我了。’黨內的走資派不也是這樣嗎?】
我們再把話題轉到1966年的時候,當時毛澤東還沒有發明他的新階級理論,對於譚力夫用馬克思的階級理論來解釋血統論,毛澤東很為難,隻好采用“不爭論”的策略。當時江青作為毛澤東代言人,說了很多毛澤東想說,但又不好直接說的意見。1966年8月4日,江青在北大講話時,有人給她遞條子,說北大準備成立以家庭出身為標準的“貧協”,江青說:“我建議凡是工農出身的子弟、革幹子弟,不要再搞什麽分裂活動,上人家的當了,我們懷疑又有什麽壞人在叫你們上當了。”【待續】
紅衛兵登場(33)
【接前】據當時的紅衛兵頭頭卜大華回憶,在8月6日北京天橋劇場的血統論對聯的辯論大會之後,江青把他們幾個學生叫到舞台後麵的演員化妝室談話。卜大華說:
【有4個學生,我一個,彭小蒙一個,還有師大一附中的劉平平。我進去時,江青正在批評劉平平,說:“平平,聽說你在你們學校鎮壓革命學生了? 你應當向他們道歉,你應該為他們平反。”劉平平一句話沒說,好像被說哭了。當時我們並不知道她的身份,後來彭小蒙告訴我,她是劉少奇的女兒。江青批評完劉平平之後,對我們說:“我還要跟你們講一下對聯的事情,我勸你們千萬不要再去講對聯的事情了,這樣你們會給我們找麻煩,現在我們是站在前台來支持你們,可是背後還有人給我們捅刀子。我可以告訴你們,中央內部意見也不一致。】
江青這些話,也是代表毛澤東的意思,希望紅衛兵們不要講血統論對聯的事情了,可是這些紅衛兵根本不聽。江青說“背後還有人給我們捅刀子”。指的是有人利用血統論來向毛澤東的文革發難。毛澤東也知道,他發動起來的紅衛兵已經被別人利用了,這些高幹出身的老紅衛兵,要把毛澤東準備打倒走資派的文革,引入“階級鬥爭”的歧途。
但是毛澤東也不能鎮壓這些宣揚血統論的紅衛兵,因為這樣就犯了“鎮壓學生運動”的錯誤。毛澤東拿掉劉少奇第二把手的理由,就是劉少奇鎮壓學生運動,如毛澤東也鎮壓紅衛兵,那就等於是自打嘴巴了。可是不鎮壓這些紅衛兵,任憑他們把血統論宣揚下去,那麽毛澤東的文革也就前功盡棄了。
這時,毛澤東想出一個紅衛兵運動兩步走的計策,也就是“螳螂捕蟬,黃雀在後”計策。他不但不鎮壓這些老紅衛兵,而且相反,鼓勵他們把運動搞大。毛澤東指望的平民出身的紅衛兵,隻有依靠這些人才能打倒老幹部們。可是一般的平民學生,早在1957年的反右運動中被“整”怕了,他們不敢輕易起來造反,還在觀望。
因此毛澤東要把紅衛兵運動分為兩步走,第一步是借助這些膽子大的高幹子弟紅衛兵,帶頭起來造反,把運動搞大,這樣才能帶動和鼓勵平民子弟紅衛兵也起來造反。一旦平民子弟紅衛兵起來造反了,他們在人數上是占據絕對優勢的,完全能壓倒高幹子弟紅衛兵。那時,毛澤東就進入第二步,利用平民子弟紅衛兵,來打倒高幹子弟紅衛兵,進而打倒黨內的走資派。
這樣一來,紅衛兵運動的第一步,就是大造聲勢,把平民子弟的紅衛兵鼓動起來。而大造聲勢的最好辦法,就是毛澤東本人親自出麵來造聲勢。1966年8月10日晚,毛澤東來到中央群眾上訪接待站,向前來上訪的群眾揮手致意,並講話說:“你們要關心國家大事,要把無產階級文化大革命進行到底!”。
毛澤東這裏說的“你們”,指的是一般的平民,因為高幹子弟們早就關心國家大事了,而很多平民們還沒有,或者不敢關心國家大事。因此毛澤東號召平民們起來關心國家大事,把這場文化大革命進行到底。【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