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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劉第三炮(15)(毛與文革大起底連載23 作者: 崇新嶽 百思峰 )

(2019-08-26 08:10:42) 下一個

【接前】1966年7月29日的講話,是劉少奇最後一次公開講話,他要利用這次最後的機會,跟黨外群眾說,不要幹暴力整人的事。因此,劉少奇在這次講話中,大篇幅地講到“保護少數”的問題,特別是告誡群眾,不要使用暴力對付不同意見的人。劉少奇語重心長地說:
  【運動中要保護少數,因為你今天是多數,明天就可能變成少數;你在這個問題上是多數,在另外問題上就可能變成少數;不正確的意見是少數,正確的意見也可能是少數。我有這樣的經驗,有些意見我講的並沒錯嘛,但我是少數。毛主席也是這樣,很長的時間他是少數。
  怎麽保護少數?對少數有不同意見的人,各種意見都可以講,他們可以保留自己的觀點,即使是錯誤的,也可以保留,沒有定案就不能向他施行專政。他們也可以參加辯論,也可以不參加,不要把辯論會變成鬥爭會。對少數犯了錯誤,做了錯事的人,不能限製他們的自由,更不能打他們,一打就不好了。】
  現在看來,劉少奇向黨外群眾提出“保護少數”,不要搞“暴力整人”的呼籲,還是很有先見之明的,表現了劉少奇作為一個政治家的洞察力。劉少奇這裏講到的問題,他後來幾乎都遇到了。後來劉少奇本人遭到無情和粗暴的批鬥,很大程度上是因為群眾沒有“保護少數”的思想,認為對待壞人就要冷酷無情。

  劉少奇的話講完了,聽眾對他報以鼓掌。這隻是禮節性的鼓掌,感不到群眾對他有特別的崇拜或愛戴。這時,有人給劉少奇遞過來一個紙條,劉少奇一看,立即大聲說:“告訴大家一個好消息,毛主席來看望我們大家了!”
  劉少奇沒想到毛澤東突然出現,參會的師生更沒想到,於是人民大會堂大廳裏立即沸騰起來,全體起立,掌聲雷動。在一片歡呼聲中,毛澤東走上台來,他沒有同講台上的劉少奇打招呼,甚至沒有看劉少奇一眼,隻是向歡呼的師生們揮手致意。台下的人都看得出來,毛澤東對劉少奇的態度非常冷淡。
  毛澤東在台上向大家揮手致意之後,在鼓掌雷動中率先離開了會場。毛澤東走後,全場的掌聲和歡呼聲依然經久不息。而劉少奇卻十分尷尬地站在台上,因為這些掌聲和歡呼聲不是給他的,他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群眾對劉少奇隻是禮節性的鼓掌,對毛澤東則是雷鳴般的歡呼,這個反差太大了。
  這裏需要指出的是,有一個流傳頗廣的傳聞,說:“在大會開始前,毛澤東隱身坐在幕後,不露聲色地聽著劉少奇講話,當劉少奇說到“老革命遇到了新問題”時,毛澤東嗤之以鼻地說:‘什麽老革命,是老反革命。’”
  事實上,劉少奇在講話中,並沒有說過“老革命遇到了新問題”,這句話是周恩來說的。既然劉少奇沒有說過“老革命遇到了新問題”,毛澤東也就不可能說“什麽老革命,是老反革命”的話,因此這個傳聞自然就是假的了。
  毛澤東為什麽突然出現在會場呢?大概毛澤東是想給劉少奇一個精神上的打擊,讓劉少奇威風掃地。毛澤東要用具體的事實讓劉少奇知道:擁護你的人有多少,擁護我的人有多少。【待續】



 【接前】1966年8月1日,中共八屆十一中全會正式召開,毛澤東準備在這次會議上,打響打倒劉少奇的第三炮,先罷掉劉少奇的官。
  罷劉少奇的官,這是一場沒有硝煙的政治戰爭,它跟真的戰爭一樣,不能隻考慮殺敵,也要考慮自己為此而付出的損失和代價。如果殺敵一千,自損八百,也未必是合算的事情。1959年廬山會議上,毛澤東雖然罷掉了彭德懷的官,但他自己的損失也很大,毛澤東損失的就是他在黨內的威信。很多人為彭德懷鳴不平,以至於後來為彭德懷平反翻案的呼聲不斷,讓毛澤東很被動。
  這次毛澤東接受了彭德懷罷官的教訓,他要在罷劉少奇官的同時,使自己的威信損失降為最低。毛澤東的威信,可以分為兩個部分:一部分是在黨內的威信,另一部分是在黨外的威信,也就是在群眾中的威信。
  毛澤東對自己在群眾中的威信,是很有自信的。比如三天前的那次“北京大專院校和中等學校師生文化革命積極分子大會”上,毛澤東一出場,全場一片歡聲雷動,歡呼聲長達10分鍾之久。不過這裏要說明一下,參加這次“積極分子大會”的人,都是對造反特別積極的人,比如聶元梓、蒯大富等都在裏頭,所以他們對毛澤東格外推崇和擁護。而那些對造反不積極,冷漠,甚至反對的人,並沒有被選來參加這個大會,因此這個大會上對毛澤東歡聲如雷,並不能代表毛澤東在整個知識分子界中的威信。但不管怎麽說,毛澤東在群眾中的威信,的確是相當高的。
  可是毛澤東在黨內的威信,特別是在黨內高層的威信,那就差得太多了。這次召開的八屆十一中全會,出席會議的有中央委員和候補委員141人,但毛澤東又做出指示,邀請中央文革小組的全體成員,以及聶元梓等47名大專院校革命師生,作為特邀代表列席會議,這是以往中央全會從來沒有過的事情。毛澤東讓這些人參會,主要是增加支持自己的人數,以免出現冷冷清清,沒人支持的尷尬局麵。但中央文革小組的成員和革命師生代表,隻能列席參加討論,並沒有表決權。
  在8月1日的開幕式上,毛澤東首先發表一個簡短的開場白,他說:“這次八屆十一中全會,今天以前算作小組預備會議,從今天起正式開會,大概開五天會。今天開一次大會,全體參加,中間開三天小組會,最後再開一天大會,就行了。”
  毛澤東講完開場白後,鄧小平宣布會議的議程:一、通過《關於無產階級文化大革命的決定》;二、討論和批準八屆十中全會以來中央工作;三、通過會議公報;四、追認五月份中央對彭真、羅瑞卿等人的人事任免決定。【待續】



  【接前】這裏,毛澤東用了一點小花招,他在會議的一開始,沒有透露要在這次大會上罷免劉少奇,這是毛澤東試圖把自己的威信損失降為最小。如果毛澤東一開始就突然提出罷免劉少奇,參會的高官們就會不理解,想不通,很難讓人們心服,毛澤東本人的威信也會大受影響。
  所以,毛澤東要先搞一個“打通思想”,製造輿論的過程,先指出和批評劉少奇的錯誤,讓參會者逐漸認識到,劉少奇的確犯了嚴重的錯誤,的確應該被罷官。在大家的思想被“打通”之後,毛澤東再宣布罷劉少奇的官,這樣毛澤東本人的威信損失就能大大降低。
  因此,毛澤東在會議一開始,完全沒有提到劉少奇的事情。盡管很多高官從預備會議材料的傳閱名單中,嗅出來劉少奇的地位大概要降低了,但都沒想到劉少奇會被罷官。這時,除了周恩來之外,其他人都被蒙在鼓裏。
  鄧小平宣布了會議日程之後,劉少奇代表中央政治局做工作報告,匯報八屆十中全會以來的工作情況。因為事先沒有通知劉少奇起草書麵報告,所以劉少奇隻得作一個口頭報告,周恩來加以補充。
  在此之前,劉少奇已被排除出決策層,對這次大會的具體細節不清楚。但從鄧小平宣布的大會議程來看,完全沒有提到劉少奇的問題,這讓劉少奇有點放心下來,認為毛澤東不會在這次大會上,對他進行罷官。這樣劉少奇又被毛澤東所麻痹,沒有事先做出準備,後來被毛澤東的突然襲擊打了個措手不及。
  劉少奇開始做他的報告。劉少奇報告的前半部分,是八屆十中全會以來中央在國際、國內各方麵所采取的重大政策措施,在這些事情上劉少奇並無錯誤,也沒人提出問題。劉少奇報告的後半部分,著重談“文化大革命”以來的工作。這時,劉少奇不得不在“派工作組”的問題上,進行自我批評。因為劉少奇派出的工作組被學生趕走,損害了黨中央的威信,劉少奇必須為此負責。
  劉少奇自我檢查說:“在文化大革命時期,北京的情況,一星期向主席匯報一次。這一段我在北京,文化大革命中有錯誤,特別是工作組問題上出了問題,責任主要由我負責。”
  陳伯達不滿劉少奇的說法,因為他曾三次提出過撤工作組,都被劉少奇否決了,於是陳伯達插話說:“派工作組的做法,是想把那些朝氣勃勃的學生都打下去,把真正積極搞文化大革命的人打下去。”
  劉少奇知道上次否決了陳伯達的建議,這次陳伯達要對他發難了,劉少奇對陳伯達的問題解釋說:“伯達同誌早就提出過不派工作組,或者撤出工作組,提過三次。第一次提出來沒有多討論;第二次伯達同誌提出書麵意見,討論時,多數同誌還是要派工作組,我也發言要派工作組,認為工作組有方便之處,要‘去’就去,要‘撤’就撤。”【待續】



 【接前】這時毛澤東不客氣地插話,諷刺地說:“當時隻討論‘去’的問題。”
  劉少奇料到毛澤東會對他不客氣地批評,心裏早有準備,他麵不改色地解釋說:“那個時候已經討論‘撤’的問題,要撤,下一個命令就撤了。”
  毛澤東不客氣地繼續發難說:“陳伯達撤了,你們就沒撤。”
  劉少奇知道,他現在的地位很被動,不能跟毛澤東爭執,更不能爭吵,否則會被毛澤東抓住更多的把柄。而且,被毛澤東氣勢洶洶地“罵”一通,還能贏得眾高官的同情分。因此,劉少奇心平氣和地再次解釋說:“當時我曾考慮,這樣大的運動,北京各院校的部分黨組織已經癱瘓了,怕中斷了黨的領導不好。”
  毛澤東步步緊逼,反問說:“怎麽會中斷呢?”
  劉少奇繼續解釋說:“當時我想,是不是下決心撤,還是先看一看。第三次,伯達同誌又提出這個問題,又討論了一次,多數同誌還是不主張撤。我仍是以前的觀點,認為這一方法較機動,沒有下決心撤,還要看一看。同時,等主席回來後再請示決定。主席回來的第二天,又開了個會,感到是個問題。”
  陳伯達也向劉少奇發難,說“我們很多同誌當了官,做事情就不容易聽別人的意見,他的話不能侵犯。”
  毛澤東接過陳伯達的話,用諷刺的口吻說:“神聖不可侵犯,侵犯別人還可以,侵犯自己就不行。”
  陳伯達知道毛澤東是在諷刺劉少奇,也幫腔說:“如果這一點不解決,我們是要發生修正主義的。所以無產階級文化大革命是必然的,但在大革命中有很多偶然性。”
  毛澤東又接過陳伯達的話,說:“必然性是藏在偶然性中間的。誰知道聶元梓貼出那張大字報,一廣播,亂子就出來了。有人就是一個迷信,迷信自己高明,不相信群眾高明。事實上我們沒有什麽高明的,工人、農民、革命的知識分子比我們高明。”
  毛澤東對劉少奇的這個批評,擊中了劉少奇的要害。毛澤東相信“群眾比幹部高明”,所以毛澤東的戰略是發動群眾打倒幹部,小人物打倒大人物;而劉少奇不相信“群眾比幹部高明”,而是相信“幹部比群眾高明”,他認為自己和一批久經考驗的黨員幹部,要比那些群眾小人物高明很多。因此劉少奇的戰略,就是動用幹部壓製群眾,大人物壓垮小人物。
  但最後的結果證明,劉少奇的黨員幹部們,並沒有顯示出超出群眾的智慧,並不高明。清華大學工作組的組長和副組長,都是久經考驗的老幹部,但在辯論會上,他們居然辯不過一個毫無社會經驗的學生蒯大富。劉少奇的老幹部們,除了以勢壓人的手段之外,顯示不出任何比學生高明的地方,甚至在很多情況下,真的還不如群眾高明,應驗了毛澤東說的“群眾比幹部高明”。【待續】


  【接前】劉少奇也發現他的工作組的那批老幹部,的確不太高明,但此時後悔已經晚了。劉少奇隻得繼續解釋說:“這時候主席回來了,我們就請示,主席就下了決心,撤銷工作組。”

  這裏劉少奇有替自己遮掩的地方,因為事實上,他在7月24日,依然不同意撤工作組。這些事情政治局常委知道,但一般參會的中央委員不知道,所以劉少奇要對一般中央委員“遮掩”他與毛澤東分歧。
  毛澤東再次打斷劉少奇的話,說:“工作組,不到百分之十是好的,百分之九十以上的工作組是完全錯誤的。工作組不管怎麽樣,是做了壞事,起了鎮壓群眾,阻礙群眾的作用,起了個壞作用。一般說,百分之九十以上的工作組幹盡了壞事。”

  這天的大會,持續了兩個多小時,但毛澤東期待的場麵,始終沒有出現。毛澤東本想出現一個群情振奮的場麵,他一帶頭批劉少奇,眾高官一齊跟上,大家一起炮火猛轟劉少奇,出現一個一邊倒的局麵。可是毛澤東在會上頻頻咄咄逼人地對劉少奇發起進攻,但附和毛澤東對劉少奇進攻的,還是隻有陳伯達一個人,幾乎沒有人插嘴發言,大家都緘口不言,就是周恩來也緊閉嘴唇不說話。
  毛澤東越來越感到,他是人民群眾的領袖,而不是這個黨的領袖。在群眾大會上,毛澤東被萬人歡呼,不知比劉少奇威風多少倍。可是在黨內會議上,毛澤東的威風沒有了,大家對他的講話,反應冷冷清清,這讓毛澤東感到很不爽,甚至有點尷尬。毛澤東這次對劉少奇的進攻,可以說又“輸”了。
  當然毛澤東是個不服輸的人,他還要繼續戰鬥。毛澤東看出來,之所以會場上冷冷清清,是大家都在看周恩來的態度,周恩來是風向標。周恩來不說話,眾高官就跟著不說話,所以突破口就在周恩來身上。
  第二天,按照會議日程,本應該進入小組討論階段。可以毛澤東卻宣布第二天繼續安排開大會,指名讓周恩來發言,他要逼周恩來表態。
  在1966年8月1日這一天,毛澤東還做出了另外一個驚人的舉措,就是給清華大學附屬中學的紅衛兵寫了一封信,支持他們的革命行動。因為毛澤東感到他要搞的文化大革命,在黨內已經得不到足夠的支持,必須依靠群眾的力量。
  在此之前,紅衛兵被劉少奇派出的工作組宣布為“非法組織”,指責紅衛兵組織“非法煽動群眾,進行非法的反革命活動”。毛澤東的這封寫給紅衛兵的信,不但為紅衛兵平了反,還掀起一場全國性的紅衛兵風暴。關於紅衛兵的話題,我們放在後麵專門敘述。【待續】



 【接前】8月2日上午,毛澤東找周恩來單獨談話,他們談話的內容無從知曉。下午,周恩來在全會的大會上發言。周恩來有自己的想法,他雖然同意毛澤東拿掉劉少奇,但他不會替毛澤東說出“拿掉劉少奇”的話,周恩來不會幹這種“給別人當槍使”的傻事。
  周恩來知道,如果他積極地打出反劉少奇的旗幟,那麽就會有人認為這是周恩來嫉妒劉少奇,想打倒劉少奇取而代之,這樣就會有損於周恩來的威信。因此,周恩來要等毛澤東自己親口說出“拿掉劉少奇”的話,他不會替毛澤東幹這件“得罪人”的事情。
  但毛澤東讓周恩來在大會上發言,周恩來不得不發言。不過對於周恩來來說,應付這種場麵,是遊刃有餘的。周恩來在發言中,先講了一大段自己幾年來的工作經驗,以及對這次“文化大革命”的認識,然後說:“從八屆十中全會以後到現在,一切重大決定都是毛主席親自製定的。這次文化大革命,聶元梓等七人的大字報是毛主席親自批登《人民日報》的,這一登,整個文化大革命就轟開了,這次文化大革命是史無前例的。”
  周恩來知道,罷免劉少奇,絕不會是一件得人心的事情,所以他要避開這個嫌疑。因此,周恩來先埋下伏筆,說“一切重大決定都是毛主席親自製定的”,這樣一來,以後毛澤東罷免劉少奇的事情,也是毛澤東親自製定的,與周恩來無關了。
  周恩來繼續說:“這次決定撤消工作組,也是毛主席回京後親自決策的。一直到主席回來,我們匯報的時候,還主張工作組不撤,這就是更大的錯誤。派工作組的錯誤,常委,特別是留在北京中央工作的我們幾個人,都要負責任。工作組裏絕大多數的幹部是好的,我們沒有很好地給他們交待政策,我們要替北京市委和工作組負起更多的責任來。”
  這裏周恩來表明了態度,指出毛澤東“撤工作組”是正確的,而劉少奇“派工作組”是錯誤的。但周恩來又主動為劉少奇分擔責任,說”我們幾個人都要負責任”,這樣就消除了他對劉少奇“落井下石”的嫌疑。
  周恩來的這個講話,既支持了毛澤東,批評了劉少奇,但又幫劉少奇說了幾句好話。這樣周恩來就在高官中,樹立起一個“好人”的形象,真不愧是搞政治的高手。【待續】



  【接前】周恩來8月2日的講話,盡管表示出對毛澤東的支持,但周恩來隻是不點名地婉言批評了劉少奇幾句,不痛不癢的,所以周恩來發言之後,會場上仍然十分沉悶,應者寥寥。這讓毛澤東既不滿,又無奈。看來毛澤東隻有再次親自出馬“批”劉少奇,才能打開這個局麵。
  8月4日下午,毛澤東在人民大會堂福建廳,單獨召開隻有政治局常委和少數高官參加的政治局擴大會議。毛澤東在這樣的小會上,可以不必顧忌地“發脾氣”,更加大膽地批評劉少奇。
  毛澤東一開始先批評工作組鎮壓學生,說:“在前清時代,以後是北洋軍閥,後來是國民黨,都是鎮壓學生運動的,現在工作組也鎮壓學生運動。說得輕一些,是方向性的問題,但實際上不是方向的問題,而是路線問題,是路線錯誤,違反馬克思主義的。這次會議要解決問題,否則很危險。”
  毛澤東把工作組的錯誤,上升為“反馬克思主義的路線錯誤”。按照中共的慣例,如果犯了方向性的錯誤,經過深刻檢討之後可以過關;而一旦犯了路線性的錯誤,就必須下台了。所以,毛澤東指出工作組犯了路線錯誤,那麽主持派工作組的劉少奇,就應該為這個路線錯誤負責,就應該下台。
  毛澤東在這裏還特別指出:“這次會議要解決問題,否則很危險。”也就是說,在這次會議上要解決劉少奇的問題。在此之前,毛澤東一直沒有觸及劉少奇的問題,這時才明確地提出要“解決”劉少奇的問題。
  參會的高官們憑自己的政治經驗,明白毛澤東要“整”劉少奇了,但並沒有人站出來,向劉少奇發難和開炮。這些高官在思想上與劉少奇有共鳴,認為工作組即使有錯,也不應成為路線錯誤。
  毛澤東看出眾高官思想上有明顯的抵觸情緒,為了“打通”眾高官的思想,毛澤東繼續講話,具體說明劉少奇的錯誤。毛澤東說:“不是沒有人提過不同意見,別人提意見,就是聽不進,還說‘反對北京新市委就是反黨’。北京新市委為什麽不能反?那就看你站在哪個階級的方麵,向哪個階級作鬥爭了。”
  毛澤東這裏批評劉少奇的兩個問題:第一,批評劉少奇不聽別人的意見,也就是不聽陳伯達撤工作組的意見;第二,批評劉少奇提出的“反對北京新市委就是反黨”。毛澤東指出:北京新市委已經站在了資產階級的方麵,因此反對北京新市委是應該的,是正確的。
  眾高官對毛澤東的“打通”思想,反應並不強烈。毛澤東隻得繼續“打通”眾高官的思想,說:“所謂走群眾路線,所謂相信群眾,所謂馬列主義等等,都是假的,已經是多年如此。貼大字報是很好的事,應該給全世界人民知道嘛!而李雪峰的報告中卻說:‘黨有黨紀,國有國法,要內外有別,大字報不要貼在大門外給外國人看見。’其實除了機密的地方,例如國防部、公安部等不讓外人去看以外,其他地方有什麽要緊的?在無產階級專政條件下,也允許群眾請願、示威遊行和告狀。”【待續】



  【接前】這裏,毛澤東又批評了劉少奇的兩個問題:第一,劉少奇不走群眾路線,不相信群眾;第二,劉少奇不允許群眾貼大字報,用黨紀、國法“壓”群眾。
  但毛澤東“打通”思想的講話,還是沒有什麽效果,仍沒有人出來發言向劉少奇開炮,大家思想上的彎子轉不過來,對劉少奇持同情態度。
  這不免讓毛澤東心裏焦急起來,因為如果大家一直悶不作聲,隻是毛澤東一個人孤零零地講話,會場上出現冷場,那麽毛澤東就太尷尬了。
  這時毛澤東立即改變作戰計劃,把對眾高官“打通思想”的方針,改變為對劉少奇個人的攻擊,試圖激怒劉少奇,用“激將法”激劉少奇出來爭辯。因為有劉少奇出來辯論,總比沒人說話的“冷場”好得多。
  於是毛澤東話鋒一轉,用挑逗的語氣說:“我是沒有下去蹲點的,有人越蹲點越站在資產階級方麵反對無產階級。規定班與班、係與係、校與校之間一概不準來往,這是鎮壓,是恐怖,這個恐怖來自中央。從這次鎮壓學生群眾文化大革命的行動看來,我不相信現在的中央是真正的馬列主義,而是站在資產階級方麵反對無產階級文化大革命。”
  毛澤東這裏用“有人越蹲點越……”來挑逗劉少奇,是因為劉少奇兩年前說過“沒有蹲點的人,就沒有資格當中央委員”。毛澤東把兩年前的話掀出來,試圖激怒劉少奇。
  進一步,毛澤東又給劉少奇扣一頂大帽子,說“對學生進行恐怖和鎮壓,是來自中央”,這個中央明顯就是指劉少奇的“一線中央”,毛澤東又給劉少奇的一線中央扣上一頂大帽子“不是真正的馬列主義”。這一下劉少奇終於被毛澤東激怒了,坐不住出來爭辯了。
  劉少奇本來是不準備跟毛澤東進行爭辯或爭論的,因為劉少奇越不說話,形勢越對劉少奇有利。可是劉少奇的“修養”還是不夠深厚,盡管他寫了《論共產黨員的修養》一書,但他還是趕不上周恩來的忍耐功夫。在毛澤東挑逗性的發言下,劉少奇終於忍不住了,發話說:“主席不在家的一段,由我主持工作,決不逃避責任。”
  毛澤東繼續挑逗說:“你在北京專政嘛,專得好!”
  劉少奇忿忿不平地說:“怎麽能叫專政呢?派工作組是中央決定的。”
  毛澤東越發用挑逗的語氣說:“為什麽天天講民主,民主來了,又那麽怕。為什麽怕群眾?”
  在毛澤東的挑逗下,劉少奇有點失控了,忿然說:“革命幾十年,死都不怕,還怕群眾?”
  毛澤東見劉少奇發怒了,繼續挑逗他說:“不怕群眾,為什麽不讓人家貼大字報?說什麽‘真正讚成民主’,沒有那回事,現在的民主是壓出來的。我說過:讓人家貼大家報,無非是我們這些人下台。我看垮台好,不垮台不得了。”【待續】



 【接前】劉少奇愈發失控了,當眾頂撞毛澤東說:“無非是下台,不怕下台,有五條不怕。”
  劉少奇這裏說的“五條不怕”,就是毛澤東本人常說的“五不怕”:一不怕撤職,二不怕開除黨籍,三不怕老婆離婚,四不怕坐牢,五不怕殺頭。劉少奇用毛澤東自己的話,回敬毛澤東,挑明說:“我是五不怕的人,看你拿我怎麽樣?”
  如果劉少奇十分“低調”地接受毛澤東的批評,自我檢討,自我批評,那麽毛澤東對劉少奇還不太好辦,眾高官也會同情劉少奇。可是現在,劉少奇十分“高調”地跟毛澤東對抗,用“五不怕”來要挾毛澤東,這不免讓很多人覺得劉少奇太過分了。不管怎麽樣,毛澤東是黨的主席,劉少奇這樣對待毛澤東,就是要跟毛澤東翻臉了。
  後來劉少奇冷靜下來,也很後悔自己的衝動。他在後來的檢討中特別說:“上次主席召開的福建廳會議,我的講話不好,特別是講的所謂‘五條不怕’,很不好。”
  劉少奇說了過分的話之後,中央軍委秘書長葉劍英插話說:“有些人對軍隊的力量估計不足,我們有幾百萬軍隊,不怕什麽牛鬼蛇神。”
  葉劍英的話,是婉言批評和提醒劉少奇:“你這種有恃無恐的姿態不好,不要以為毛澤東不敢處分你,幾百萬軍隊是支持毛澤東的。”
  毛澤東很滿意葉劍英在這個時候出來表態支持他,後來葉劍英一直得到毛澤東的信任和重用,與葉劍英在這次會上的表態支持,有重大的關係。
  毛澤東接過葉劍英的話,放出狠話說:“牛鬼蛇神,在座的就有!”

  雖說劉少奇的失態,幫毛澤東解了圍,讓毛澤東避免了冷場的尷尬。但這次會議,毛澤東基本上還是“輸”了。他苦口婆心地試圖“打通”眾高官的思想,但眾高官的思想不僅沒有通,甚至還有不小的抵觸情緒。
  毛澤東想:高官們之所以想不通,或許是他們沒有到群眾鬥爭的現場去親自看看,沒有親身的體會。於是毛澤東指示周恩來,讓周恩來帶領眾高官,去參加清華大學全校師生員工辯論大會,親身體會無產階級文化大革命。
  8月4日晚,周恩來帶著一百多個中央委員,來清華大學參加全校師生員工辯論大會,約兩萬人參加,大會從4日晚8點多一直開到5日淩晨2點,開了五個多小時。據蒯大富回憶那時的情況說:
  【當時那個小轎車,從東大操場一直排到二校門,至少有兩公裏那麽長,那時小轎車是非常少見的,不夠級別的根本沒有可能坐小轎車啊。劉少奇沒來,主席台上是周總理、鄧小平、董必武、陶鑄、陳伯達,反正是非常有重量級的人物才能上主席台,連謝富治都搬個小凳子坐在下麵。【待續】



  【接前】謝富治,當時我也不認識他啊,我們兩人的兩個小凳子坐得特別近。有人給我遞紙條,謝富治就湊過來說:“我能不能看看你的條子啊?”
  我說:“能啊,你看吧!”後來我問他:“你貴姓啊?”
  他說:“我姓謝,我叫謝富治。”
  我說:“噢,你是謝副總理。”我們倆就是那一天認識的。謝富治特別和藹,所以我對謝富治的印象好得不得了,一直到現在我對他的印象也特別好。】

  周恩來在大會上發言說:
  【同學們、同誌們、朋友們:我是以中央機關工作人員的身分來參加大會的,是來學習的,是來堅決支持你們把無產階級文化大革命進行到底的。中央常委、毛主席讓我到這裏來過問一下清華大學的文化革命運動,這是一件光榮而又艱巨的任務。
  我們自己是不斷革命論者,當然在社會主義階段,領導上有錯誤,允許人民公開批評,大字報、小字報、大鳴、大放、大辯論的形式是比較文明的,文明不怕亂。
  工作組的絕大多數同誌是好的,是老革命遇到了新問題。我們派工作組犯了方向性的嚴重錯誤,對蒯大富同誌的案件,我是主張解放和平反的。那些反對給蒯大富平反的同誌,我想說服他們。應該按照毛主席思想和中央政策辦事,團結百分之九十的群眾和百分之九十五的幹部。
  我們的憲法規定了嘛,允許人民有言論、出版、集會、遊行示威的自由。毛主席在憲法製定以後,常常跟我們說,要進一步糾正領導上犯官僚主義的錯誤,革命人民還要有請願、罷工、罷市、罷課的自由。
  現在你們解放了,你們自己當家作主了。從今天起,就可以說清華大學新生了!】

  周恩來的講話,在不重要的問題上,調子很高,可是在重要的具體問題上,調子就低下來。毛澤東在政治局會議上說“工作組犯了路線錯誤”,而周恩來在清華大學的講話中,卻把工作組的錯誤,降級成為“嚴重的方向性錯誤”,這其實是為劉少奇派工作組“開脫”錯誤。
  之後,周恩來又宣布,為蒯大富等人平反。蒯大富回憶說:“就在這個會上周總理宣布:‘我主張對蒯大富同學、劉泉同學、劉才堂同學平反解放。’當場有好多人反對,他們喊:‘蒯大富就是反革命!不能平反!’就這樣叫,你就知道批判我批判得深入到了什麽程度。”【待續】



 【接前】1966年8月5日,毛澤東寫了《炮打司令部:我的一張大字報》。這張大字報,不僅是毛澤東宣布在戰友關係上與劉少奇徹底決裂,更重要的是宣布在思想上與劉少奇徹底決裂。
  劉少奇早年與毛澤東思想是比較一致的,甚至比毛澤東更“左”一些,是黨內左派的代表人物。1947年劉少奇在解放區搞土改,搞得很“左”,毛澤東還批評劉少奇太“左”了一點。可是後來,劉少奇的思想右傾了,毛澤東的思想反而左傾起來,兩個人的思想差距越來越大,最後達到決裂的地步。
  劉少奇是什麽時候開始思想右傾的呢?從現在透露出來的各種資料來看,這與他跟王光美結婚,有密切的關係。劉少奇是從事工人運動起家的,發動工人跟資本家進行鬥爭,對資本家和資本主義都沒有什麽好感。可是1948年8月,劉少奇與資本家的女兒王光美結婚之後,使劉少奇的思想發生了一些變化。
  以前劉少奇喊“打倒資本家”,但並沒有親身接觸過資本家究竟是一些什麽樣的人。可是劉少奇跟王光美這個資本家的女兒生活在一起後,他很喜歡和欣賞王光美,進而愛屋及烏,對王光美的資本家嶽父嶽母很有好感,進而對王光美家族的資本家家庭很有好感,再進一步,又對整個資本家階層有了好感,最後就開始對資本主義本身好感起來了。
  夫婦雙方生活在一起,難免會感染對方的氣息。毛澤東、周恩來、朱德的夫人,都是出身貧寒家庭,身上沒有什麽資產階級的氣息,所以也不會對她們的丈夫造成“感染”。美國總統尼克鬆在回憶錄中這樣描寫江青:“江青是一位粗魯的、缺乏幽默感的、一點女性特征也沒有的人。是一個分不清性別的、狂熱的、典型的共產黨女人。她對我說的第一句話是:‘你為什麽從前不來中國?”,典型地表現出她那種令人不悅的、好戰的態度。”
  而王光美有些像蔣介石的夫人宋美齡,是一位有教養的,注重外表修飾的,非常女性化,但又意誌堅強的人,這或許也可以算作是資產階級女性的特征吧。王光美這樣出身大資本家的人,常年生活在資本家的環境裏,身上就難免會有各種各樣資產階級的氣息,她的資產階級氣息就感染到劉少奇身上。劉少奇與王光美非常恩愛,這樣一來,劉少奇就感染得更多了。
  人的思想轉變,受到身邊最親近人的影響,是非常巨大的。共產黨員是要消滅資本家的,可是自己一旦與資本家的女兒結婚,不免就會對資本家同情起來,會影響到共產黨員的“階級立場”。在中國轟動一時的蘇聯作家奧斯特洛夫斯基所著的長篇小說《鋼鐵是怎樣煉成的》,其中有一個重要情節,就是主人公保爾與資本家女兒冬妮婭從戀愛到決裂的故事。
  因此,劉少奇與資本家的女兒結婚,中共黨內不少人對此是有看法的。當時任中央政府副主席的高崗,曾在會上不點名地罵劉少奇說:“向資產階級投降,認資本家做嶽父老子,走資本主義道路!我這裏指的是一些身居高位的大人物。”【待續】



  【接前】毛澤東去過兩次蘇聯,都沒有帶江青去;周恩來出國訪問很多次,也沒有帶鄧穎超去。雖說資本主義國家有帶夫人一起出訪的習慣,但中國不是資本主義國家,不一定非要學這個模式,所以劉少奇完全可以不帶王光美出國訪問的。
  劉少奇當上國家主席之後的出國訪問,大部分都帶上王光美,而且在國內接見外國客人的時候,也往往要帶王光美一起會見。當時報刊電影上大登劉少奇攜王光美出訪的新聞,使王光美成為中國“轟動一時”的人物。王光美的風度氣質不錯,又可以充當劉少奇的翻譯,在國際上得到了一致的稱讚,也樹立了新中國女性的國際形象。
  如果是在今天,王光美這樣的,很可能成為國內女性追捧的明星人物。但在50年前的那個時代,王光美這樣的做派就太“超前”了,不少人對王光美的“出風頭”有抵觸感情。據開國上將陳士榘的兒子回憶說:“1960年代初,王光美隨同劉少奇主席訪問多個國家,王光美也成了轟動一時的人物。父親退休後跟我們閑聊,說那個時候感到王光美同誌的出訪,雖然是工作需要,但到處放映電影,報紙的頭版頭條都是刊登她和少奇一起坐敞篷車招手,這在共和國是沒有先例的,而毛主席的夫人江青尚未有這樣的‘風頭’。”
  可見,老幹部們對王光美大出風頭,是不太滿意的。劉少奇寵愛王光美,讓她“出風頭”,這卻反過來使劉少奇失去了一些自己在老幹部中間的威望,又特別引起了真正的江青的嫉妒,後來給王光美帶來了巨大的人身淩辱和牢獄之災。

  劉少奇覺得王光美是一個很優秀的人才,不出去工作可惜,所以積極鼓勵王光美出去參與政治工作,並親自為她捧場撐腰。1964年,劉少奇派王光美參與四清運動,讓王光美親自搞出一個“桃園經驗”,作為中央文件下發全黨學習。劉少奇在中共高層首創“夫人參政”的先例,這也為後來江青出來參政作出了先行榜樣。
  劉少奇在黨內大捧王光美的“桃園經驗”,試圖樹立王光美在黨內的形象和地位,但劉少奇這樣做的效果,卻恰恰相反。這樣一來,幹部們對劉少奇和王光美的印象,反而被搞糟了。這裏舉一個例子,原中央黨史研究室副主任李新,在回憶錄中寫道:
  【1964年夏天,忽然接到通知,到人民大會堂去聽重要報告,所有在京的政治局委員和元帥們都到了,是劉少奇講話。……,劉少奇特別提到王光美說:“你們看,王光美下去了,不是就發現了許多新問題嗎?她現在寫出東西來了,總結了許多新經驗,很有意思。”
  這個會議,連頭帶尾,總共不過一個鍾頭。在這麽大熱天把這麽多高級幹部集中來訓話,人們是非常不滿的。退出會場時,我就聽到有人議論說:“這是幹什麽?這不是聽訓嗎?”
  走出大會堂,在下台階的時候,我前麵有兩、三個軍隊幹部在罵娘,罵得很難聽,特別是罵劉少奇不該親自出來吹捧臭婆娘。當我走近時,他們都回過頭來看,原來都是熟人,彼此相視一笑。【待續】



  【接前】大家都知道,劉少奇王光美夫婦是非常恩愛的,這對於一般人來說,當然是一件大好事;可是對於掌管國家命運的大人物來說,就不一定是一件好事了。曆史上不少皇帝因為“愛美人”,而毀了自己的江山。因此,舊中國有一種“迷信”, 認為有權勢的大人物,對女人的喜歡應該有一個限度,超過這個限度就是“寵愛”。一旦出現了“寵愛”,就會給大人物本身,甚至給國家帶來災禍。
  當然我們並不讚成這種迷信,但這裏麵也有一些科學的道理。男人一旦寵愛女人,為了讓女人高興,往往會一時衝動,不惜一切代價地作出一些事情。這種不惜代價的事情,最終往往會讓男人付出高昂的代價,不僅損害到自己的利益,也會損害到自己心愛女人的利益。
  毛澤東和周恩來都沒有“寵愛”自己的妻子,如果說毛澤東對江青還有一些放任,那麽周恩來對鄧穎超是很嚴格的。鄧穎超在黨內的資格非常老,是僅有的幾個走過二萬五千裏長征的女黨員,按照資格和貢獻,鄧穎超完全可以在黨政機關擔任一個重要的職務,毛澤東也多次提議讓鄧穎超出來工作,但周恩來都堅決反對。因此,鄧穎超在建國後一直沒有職務,幾乎就是一個家庭主婦了。
  像鄧穎超這樣的女革命家,自然是不甘寂寞的,絕對不會喜歡家庭主婦式的寂寞生活,鄧穎超本人也希望出去工作,但總是遭到周恩來的反對。有人批評周恩來這樣做是“過於自私”,但從事後諸葛亮的角度來看,周恩來的做法體現了一個政治家的遠見。
  當時周恩來在黨內的地位非常微妙,自己也是在走鋼絲,非常小心謹慎不能犯錯誤。如果鄧穎超出去工作,說不定在哪裏一個不小心,就會犯錯誤。而一旦鄧穎超犯了錯誤,這個錯誤就會牽連到周恩來身上,弄不好就會讓周恩來栽跟頭,鄧穎超就也要跟著栽跟頭了。所以鄧穎超不出去工作,自然也就不會犯錯誤,這樣不僅保護了周恩來,也保護了鄧穎超自己。
  毛澤東夫人江青和劉少奇夫人王光美,丈夫在世時,都曾在政壇上大出風頭,可是一旦丈夫去世, 就大難臨頭了。而周恩來夫人鄧穎超,在丈夫生前默默無聞,而丈夫死後卻大出風頭,一路高官高位,成為全國政協主席。從級別來講,全國政協主席與國務院總理是平級的,也就是鄧穎超坐到與周恩來平級的職位。縱觀中共高官的紅色娘子軍妻子們,能夠做到與自己丈夫平級的職位,大概隻有鄧穎超一位。周恩來不僅生前保護了妻子,死後還給妻子留下一筆肉眼看不見的政治遺產,使鄧穎超成為中共高官的妻子中最美滿的一位。
  王光美是名牌大學的碩士畢業,當時的碩士頂得上現在的博士後,而且王光美的英文很好,也是一個難得的“人才”。在劉少奇看來,讓王光美這樣的人才在家裏當家庭主婦,太寂寞冷落,有點太委屈她了,於是就想方設法帶王光美出去,讓王光美開心。【待續】



  【接前】隨後王光美即到各機關講“桃園經驗”,雖然幾次發票給我,但我一次也沒去。我想:要是劉少奇做工人運動這類的報告,我當然要去聽;至於農村工作,就是劉少奇講,我也不一定去,何況王光美,去她的吧!不但沒聽報告,連中央轉發的關於桃園經驗的文件,我也根本沒有看。】
  李新的回憶,代表了當時中共高幹對王光美的普遍看法,但劉少奇卻沒有察覺到這個嚴重的問題。文革開始後,劉少奇又派王光美去清華大學當工作組的顧問,把一件牽扯到自己生死攸關的非常重要任務,放手交給王光美這樣的政治“生手”去幹。果然王光美在清華大學搞“砸”了,搞出一個蒯大富案件,自己製造出一顆打倒劉少奇的炸彈。

  劉少奇開始右傾後,開始傾向走資本主義道路,出現了與毛澤東的思想分歧。而劉少奇與毛澤東的思想分歧,又間接地引發了1953年的高崗事件。
  高崗1905年生,比毛澤東小12歲,比劉少奇和周恩來小7歲,比鄧小平也小1歲,在黨內高層屬於年輕的一輩。高崗1926年加入中共,是陝北根據地的創始人之一,1945年的中共七大上,當選中共中央政治局委員,1949年當選中華人民共和國中央人民政府副主席,1952年高崗調任中央計劃委員會主席,一度權勢接近於劉少奇和周恩來。
  在1949年的時候,中國還是一個私有製的“新民主主義”國家。毛澤東提出新民主主義向社會主義過渡“總路線”,但也有很多人不讚成毛澤東,他們認為“建設社會主義”的提法過早了,應該讓資本主義先發展一個階段之後,再搞社會主義,甚至有人提出“發展富農黨員”和“黨員可以剝削”的觀點,持這種觀點的代表人物之一就是劉少奇。劉少奇在1950年1月28日與中組部安子文等人談話說:
  【把民主革命與社會主義革命混為一談,犯了左傾機會主義的錯誤。現在中國必須有剝削,要歡迎剝削,工人在要求資本家剝削,不剝削就不能生活,剝削是救人。今年關內大批難民到東北去,關外的富農能剝削他,他就會謝天謝地。】
  【黨員成為富農,其黨籍怎麽辦?這個問題提得過早了,有剝削也還是可以做社會主義者的,例如雇難民去做工,不能叫做剝削。凡是雇人勞動,擴大生產,增加了社會財富,不能叫做剝削。這種富農黨員,也是好黨員。我們的黨規黨法上允許黨員單幹,而且也允許雇人,認為黨員便不能剝削,是一種教條主義的思想。】
  在這種“不觸動私有製”搞建設的風潮中,作為東北地區行政首腦的“東北王”高崗,獨樹一幟,帶頭在東北地區大搞社會主義改造,大搞公有製。因此,毛澤東對高崗十分欣賞,認為高崗的思想與自己接近,所以越來越重用高崗,經常與高崗單獨談話。



  【接前】毛澤東與高崗的單獨談話中,說過一些尖銳批評劉少奇的話。比如,高崗夫人李力群回憶說,毛澤東曾對高崗說:“劉少奇的思想不合拍,停留在新民主主義階段,沒有搞社會主義的思想準備。必要時,要推他、拉他走社會主義,實在不行,就得讓他挪挪位子。”
  另外,毛澤東在1953年6月15日的中央政治局會議上,也不點名地批評劉少奇說:“有人在民主革命成功以後,仍然停留在原來的地方。他們沒有懂得革命性質的轉變,還在繼續搞他們的‘新民主主義’,不去搞社會主義改造,這就要犯右傾的錯誤。”
  毛澤東對高崗說了一些批評劉少奇的話,並不等於毛澤東要撤換劉少奇。毛澤東隻是覺得劉少奇的思想與他不合拍,批評劉少奇一下,“推”劉少奇走社會主義道路。當然,劉少奇走社會主義道路不堅定,毛澤東就準備削掉劉少奇的一部分權力,讓高崗接收劉少奇的一部分權力,試圖培養高崗成為中共黨內的第五個“巨頭”。
  毛澤東提拔高崗,隻是想讓他進入中共最高層,形成一股新的勢力,並沒有想讓高崗取代劉少奇。可是高崗誤解了毛澤東的意思,以為毛澤東想要“換馬”了,想用他來取代劉少奇,於是四處散布劉少奇的“壞話”,說:“幾年來的實踐證明,劉少奇並不成熟,他隻搞過白區工作,沒有軍事工作和根據地建設的經驗,黨的‘七大’把劉少奇抬高了。”
  高崗自以為已經得到毛澤東的最高信任,不免有點得意忘,在眾人麵前得意洋洋起來。高崗又私下拉幫結派,封官許願等,違反了中共的組織紀律。這樣一來,他就在黨內引起了很多人的不滿,毛澤東也覺得高崗這樣的做法不行,辜負了自己的信任,於是從“保”高崗的立場,轉到“批”高崗的立場。
  而從高崗的角度來看,他認為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根據毛澤東的意思,而現在居然毛澤東也要批自己了,一時間想不開,就自殺了。
  高崗這樣的悲劇,在官場上是經常發生的,它的核心其實是這麽一個問題:領導為什麽要突然提拔我?
  領導突然提拔一個部下,並不一定真的是非常欣賞他的才幹,或者真的想要重用他。提拔的目的,有時候隻是為了權力的平衡,為了“摻沙子”,隻是一時的權宜之計而已。可是被提拔的部下,往往沒有想到這一點,以為領導真的要重用自己了,於是就翹尾巴,得意忘形,不可一世起來,結果得罪了很多人,很快造成自己的垮台,文革當中,不少人曇花一現地突然官升得很高,而沒幾天就被打倒在地,這裏麵很多都是因為高崗式的錯誤。

  劉少奇在高崗事件之後,檢討了自己的右傾錯誤,積極跟上了毛澤東搞社會主義的步伐,所以毛澤東與劉少奇的矛盾暫時解決了。但是1960年大躍進失敗之後,劉少奇又回到他以前的思想,認為“社會主義搞早了”,又開始向資本主義傾斜,這就引發了他與毛澤東的第二次矛盾,繼而誘發了文化大革命。【待續】



倒劉第三炮(48)

  【接前】1966年8月5日,毛澤東寫下他一生中最具戰鬥性的檄文之一《炮打司令部:我的一張大字報》。這本來是一篇短文,毛澤東卻給它加上一個響亮的名字“我的一張大字報”。我們要理解毛澤東這篇大字報的意義,首先要理解《大字報》這種形式的特點。
  人類社會是等級森嚴的社會,上級對下級有了不滿,他可以進行批評。如果下級不聽批評,上級可以用權力對下級進行降職,解雇,甚至監禁等處罰;相反,下級對上級有了不滿,那他就隻能提意見。但如果上級不聽意見怎麽辦?這時候下級隻有兩個選擇:要不然忍氣吞聲,要不然就奮起造反。
  造反有兩種形式:非暴力和暴力。暴力造反就是武裝暴動,而非暴力造反則是用遊行、示威、大字報等手段,迫使上級接受下級的意見。因此,大字報成為下級對上級,或者群眾對幹部發泄不滿,非暴力造反的一種形式。所以,從來都是群眾給領導貼大字報,而沒有領導給群眾貼大字報的,因為上級完全沒有必要給下級貼《大字報》來表達他的不滿。
  上級對付下級的手段是鎮壓,下級對付上級的手段是造反,這是人類社會的法則。毛澤東是劉少奇的上級,因此毛澤東對劉少奇有了不滿,是可以使用批評、降級等鎮壓手段來解決這個問題的。同時,毛澤東不僅是劉少奇的上級,還是劉少奇的兄長。從年齡上來看,當時的中央政治局裏,除了朱德比毛澤東年長之外,其他人都比毛澤東年齡小,在他們看來,毛澤東不僅是領導,也是他們的兄長。
  中國自古以來就有“長幼有序”的傳統觀念,小弟應該尊敬兄長,是基本的禮節。因此,毛澤東可以擺出兄長的資格,在小弟們麵前大咧咧的說話,不客氣地批評小弟弟們,在態度上並無什麽失禮的問題。
  劉少奇年齡比毛澤東小5歲,又是毛澤東的下級,按理說,毛澤東對付劉少奇,應該使用上級對付下級的“鎮壓”手段,而不應該使用下級對付上級的“造反”手段。毛澤東給劉少奇寫大字報,用的是下級對付上級的手段,就像是一位學校領導,給一個學生貼大字報來表示他的不滿,讓人感到不可思議。
  毛澤東這麽做,是有他的用意的,這就是為了“爭取人心”。毛澤東爭取人心的策略之一,就是“謙虛”的態度。毛澤東在文革中,處處表現出謙虛的態度。比如在1966年7月29日,《人民日報》發表社論《先當群眾的學生,後當群眾的先生》,其中特別指出毛澤東的謙虛態度。該文寫道:
  【毛澤東同誌說:“我的誌願,是和全黨同誌共同一起向群眾學習,繼續當一個小學生。”我們偉大領袖毛主席這種虛心向群眾學習的態度,是我們共產黨員的榜樣。】
  毛澤東並沒有擺出自己是“天才導師”的大架子,對下級或群眾指手畫腳地下命令、做指示,而是謙虛地說:“拜群眾為師,向群眾請教,當群眾的小學生。”作為國家領導人,能有這樣謙虛的態度,不僅會引起人們的好感,更會引起人們對毛澤東人品的佩服。【待續】



倒劉第三炮(49)

  【接前】這次,毛澤東給劉少奇寫《大字報》,也是表示一種謙虛的態度。本來,毛澤東完全可以用上級對付下級的手段,下發一個批判劉少奇的中央文件。可是這種方法,會讓人們對毛澤東產生“以勢壓人”的印象,影響毛澤東形象和威信。而毛澤東用《大字報》這種下級對上級的形式來批判劉少奇,就會讓人們感到毛澤東有謙虛的感覺,感到毛澤東不是以勢壓人,給人一種無形的好感。
  同樣,毛澤東的這篇《大字報》,文章措辭的口氣也很謙虛,而且很短,隻有兩百多個字,全文如下:
  【全國第一張馬列主義的大字報和人民日報評論員的評論,寫得何等好嗬!請同誌們重讀這一張大字報和這個評論。可是在50多天裏,從中央到地方的某些領導同誌,卻反其道而行之,站在反動的資產階級立場上,實行資產階級專政,將無產階級轟轟烈烈的文化大革命運動打下去,顛倒是非,混淆黑白,圍剿革命派,壓製不同意見,實行白色恐怖,自以為得意,長資產階級的威風,滅無產階級的誌氣,又何其毒也!聯想到1962年的右傾和1964年形“左”實右的錯誤傾向,豈不是可以發人深醒的嗎?】

  毛澤東的這篇《大字報》,裏麵有“愛憎分明”的兩種完全不同的態度。第一種態度,是針對劉少奇和他的支持者,毛澤東表現出強烈的“憎”的態度,使用了“圍剿革命派,實行白色恐怖,何其毒也!”等非常激憤的詞句;而第二種態度,是針對這篇《大字報》的讀者,毛澤東又表示出“愛”的態度,很客氣地用了“請同誌們重讀……,豈不是發人深醒的嗎?”等建議和商量的謙遜詞句。這樣一來,使第三者的讀者,不會感到毛澤東有以勢壓人的傲慢。
  同時,毛澤東的這篇《大字報》,也是寫給兩種不同的人看的。第一種人是參加這次中央全會的高官們,毛澤東用這篇《大字報》,公開表示出他與劉少奇的徹底決裂,試圖以此來打消那些高官們批判劉少奇的後顧之憂。
  第二種人是一般黨員和一般群眾,毛澤東用這篇《大字報》,一方麵是表示自己的謙虛態度,給人以好感;另一方麵,毛澤東采用了群眾發明的《大字報》的形式,表明自己和群眾一樣:我也寫《大字報》,我也要造反,我也是你們造反隊伍中間的一員。這樣一來,群眾對毛澤東就會產生一種親近感,覺得毛澤東是自己的“貼心人”。
  很多人的印象,毛澤東在文革中,似乎是憑著高高在上的偉大領袖身份,利用群眾的“個人崇拜”居高臨下地發號施令,其實不然。人們往往隻看到毛澤東強悍的一麵,而忽略了毛澤東謙虛的一麵。如果說毛澤東有“個人崇拜”,那麽這個“個人崇拜”,也是毛澤東自己“經營”出來的,絕不是靠報紙上空洞地喊幾句“天才的領袖,偉大的舵手”,就能吹捧出來的。如果認為報紙上連篇累牘地刊登吹捧毛澤東的口號,就能把人民群眾欺騙了,那是太小看人民群眾的智力。【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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