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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化大革命大起底 (長篇連載)第一部分 毛劉交惡

(2014-10-21 12:45:33) 下一個
       毛澤東雖然沒有被告知參加這個會議,但毛澤東什麽都不缺,其中最不缺的就是“耳目”,那才真可謂“主席不出門,便知天下事”。劉少奇既然敢這麽說,當然也不怕毛澤東知道,這才叫挑戰嘛。
毛澤東聽到劉少奇在會上的講話,果然生氣了。如果這些挑戰的話是別人說的,毛澤東倒也不至於這麽生氣,可是劉少奇這個挑戰者的挑戰資本卻是毛澤東給的。 如果沒有毛澤東的全力提拔與扶持,劉少奇怎麽可能會有黨內第二把交椅的地位?劉少奇用毛澤東給他的資本來挑戰毛澤東,讓毛澤東難以壓抑住胸中的忿怨之火狂 燒。魯迅說過:“假如同一陣營中的人,從背後給我一刀,我對他的憎惡和鄙視,是明顯在敵人之上的。”毛澤東現在的心情正如魯迅說的那樣,除了生氣,毛澤東 更有一種男人的怨恨:“老子提拔你,你小子卻反過來爬到老子頭上拉屎拉尿來了!”
無疑,毛澤東已經把劉少奇的挑戰之舉,看成是最不遜的冒犯, 即冒犯了“義”。所謂“義”是自古以來中國傳統道德觀念必須遵守的理念,這種“義”超出了骨肉之情,也超出了人的本性,比生命還寶貴。毛澤東雖然被譽為 “共和國的締造者,”但在這之前,毛澤東首先是一個人,一個中國人,一個無法超脫漢民族“忠義”思想的男人。毛澤東無法容忍這個“忘恩負義”的挑戰!毛澤 東要說話了,毛澤東要行動了,毛澤東要反擊了。

     毛澤東雖然生氣,但他也沒有被憤怒衝昏了頭腦,直接去找劉少奇問罪。因為這樣就成了莽漢的吵架,太沒有政治鬥爭水平了。毛澤東繞過劉少奇給周恩來打電話, 用質問的口氣說:“這麽重要的會議,為什麽不讓我參加?這次社教究竟要搞什麽?當前農村的主要矛盾是什麽?都沒有完全搞清楚。為什麽不讓我談談我的意見 呢?我有話要講!我雖然退居二線了,還是可以講些話的吧?”
毛澤東給周恩來打電話的用意有兩個:第一個用意是把他的不滿,通過周恩來轉告給劉少奇;第二個用意是表示對周恩來的信任,拉攏周恩來和他一起反劉少奇。
周恩來是非常成熟的政治家,他馬上領會的毛澤東這個電話的用意。周恩來明顯地感到,近年來毛澤東開始疏遠劉少奇,而向自己靠近。盡管毛澤東多次有意無意 地向周恩來透露他對劉少奇的不滿,但周恩來從來沒有發表過自己的意見,這次也是一樣。周恩來立即在電話中回答說:“我馬上把主席的意思轉達給少奇同誌。我 們大家都歡迎主席來講話,這個會一直要開到12月28日才結束,請主席12月20日過來主持會議並發表講話,好嗎?”
毛澤東很滿意周恩來明白自己的心意,立刻同意了周恩來的建議,決定12月20日去參加會議。於是一場載入史冊的會議,就在緊張的氣氛中召開了。

參加12月20日這次會議的人,都知道毛澤東今天來開會是衝著劉少奇來的。可是天有不測風雲,偏偏劉少奇這天為馬上要開幕的第三屆全國人民代表大會準備 工作而纏身,以分鍾為單位安排的日程表,從早上就一環接一環往後拖了五分鍾,一共辦完六個議事。結果劉少奇在毛澤東已經入座後,居然還沒有到場。
前麵說過,毛澤東是永遠最後一個進場的,在毛澤東的字典裏,從來就沒有“等”這個字,況且,他今天就是應劉少奇的挑戰而來的。毛澤東見劉少奇本人還沒有 來,於是很不高興地用諷刺的口吻說:“我們的秦始皇哪裏去了,怎麽不積極了?”近年來,毛澤東一直把劉少奇戲稱為“秦始皇”。
大家都抿著嘴不吭聲,還是鄧小平有膽量,回應毛澤東說:“少奇同誌說馬上就到,讓我們先開始。”
毛澤東氣呼呼地說:“這樣重要的會議,許多情況我卻不了解,也沒有人向我匯報。我還是黨的主席,就已經遭到這樣的待遇,以後還會發生什麽樣的事情,就很難說了。依我看,你們這兩年來右傾很嚴重,從三屆人會的準備工作就表現出來了。”
“說曹操,曹操到”,毛澤東這邊話音剛落,劉少奇就匆匆忙忙地進門來了。大家以為劉少奇要先到毛澤東麵前,為自己的遲到道歉幾句,可是今天的劉少奇像吃錯 了藥,一改平時對毛澤東畢恭畢敬的姿態,隻是禮節性地朝毛澤東點點頭,或者說是事務性地朝毛澤東點點頭,淡淡地解釋一句:“有點事情被纏住了。”
毛澤東心情不快,撇了一下嘴唇,又用諷刺的口吻對劉少奇說:“你現在是個忙人,我是個閑人。你來了你就先講話,發一個號令嘛,因為你是國家主席嘛。”然後毛澤東轉向大家說:“今天由少奇同誌主持會議吧。”

建國以來,隻要是毛澤東參加的會議,理所當然毛澤東便是會議的主持人。今天毛澤東居然一開金口,讓劉少奇主持會議,大家摸不著毛澤東的意圖,既不好說反對,也不好說讚成,於是大家就幹脆把眼睛從毛澤東那裏移開,每個人低著頭,麵無表情地裝作看桌上的文件。
劉少奇當然也不至於傻嗬嗬地真的主持起會議來,他比誰都了解毛澤東,會議主持人意味著主舵方向,這個大權,隻要毛澤東在,就非毛澤東莫屬。於是劉少奇急忙再三執意推卻,毛澤東似乎滿意地咬了一下嘴唇,改口說:“那麽就請少奇同誌先講話麽。”
劉少奇以為自己推掉毛澤東讓他主持會議的建議,謙遜的姿態也表了,毛澤東應該滿意了,於是就不再推讓,首先開始發言起來。
自從毛澤東搞的大躍進、人民公社運動慘敗後,他不得不退居二線,由劉少奇在一線主持國家經濟和恢複和調整。這幾年劉少奇主持搞經濟恢複,十分成功,這使得劉少奇的威信驟然上升,他自己也不免有點飄飄然起來,甚至放肆地自喻自己是“非常時期大總統”。
隨著劉少奇的威信和地位的上升,很多中央高幹和地方大員,漸漸開始把劉少奇奉為神明,在黨內逐漸形成一種不成文的“看法”:毛澤東是一個過了時的革命家 和軍事家,不懂經濟,毛澤東領導幹革命、打江山是英明偉大的,但讓他來領導搞經濟建設就不行了。今後中國的中心任務是經濟建設,毛澤東這樣不懂經濟的人, 就好比舊時代的恐龍,應該退出曆史舞台了,讓位給劉少奇這樣懂經濟建設的人來領導。”
在這種“看法”的籠罩下,毛澤東的話,在黨內越來越被當 成是耳邊風。雖說表麵上人們對他的態度還是那麽畢恭畢敬,可是轉眼就把毛澤東的話丟到腦後去了。毛澤東也明白自己的處境,一次會見外賓的時候,他對外賓幽 默地說:“他們把我當作死去的祖先,供在廟裏,塗了金粉,束之高閣。”

我們還是把話題轉回到這次會議上。劉少奇在眾人的目光聚集下,開始講話:“開了幾天會,幾個同誌發了言,講了不少問題,提出了問題,基本點是一致的:就是必須下去蹲點……”劉少奇的講話內容中,絲毫沒有提到毛澤東,果然是把毛澤東當成“死去的祖先”。
劉少奇滔滔不絕地講下去,毛澤東看著劉少奇,臉上的不爽表情越來越明顯。過去劉少奇講話,不時要停下來征詢一下毛澤東的意見,表示對毛澤東的尊重。劉少 奇在1945年的七大報告中,有104處說到毛澤東的名字,1956年的八大報告中4次說到毛澤東的名字,而到了1964年的今天,劉少奇似乎忘記了毛澤 東的存在,隻顧講自己,居然一次也沒有提到毛澤東的名字,更沒有任何要向毛澤東征詢意見的表示。
劉少奇繼續說:“地富反壞當了權都壞,不會有 什麽好的,問題是貧下中農當權。隻要把這個經驗整理出來,對全國的‘四清’運動都是有啟發的。王光美的經驗也是有重點的……”劉少奇這裏說的“四清”運 動,主要是整頓農村基層幹部多吃多占集體財產的問題,所謂“四清”就是清賬、清倉、清財務、清工分。
毛澤東見劉少奇既不提到他,也不來征詢他的意見,隻得主動打斷劉少奇的話,說:“地富反壞是後台老板,‘四不清’幹部是當權派。”

這裏毛澤東說的“四不清”幹部,指的是有經濟問題的基層幹部,即賬目不清楚,倉庫不清楚,財務不清楚,工分不清楚。毛澤東繼續說:“發動群眾就是整我們 這個黨,中心問題是整黨,不整黨沒有希望。我們不要管什麽階級階層,隻要管那些當權派,共產黨的當權派!他們帶頭不走社會主義道路!群眾出幾個貪汙的,多 吃多占的,算什麽!”
毛澤東又一次把他獨創的新名詞亮出來,就是咄咄逼人的三個字“當權派”。無獨有爾,十二年前的1942年,毛澤東發明一 個“宗派”的新名詞,掀起了延安大整風,把得寵斯大林於一身的王明從赫赫顯要的黨內第一把交椅上成功地拉了下來。現在毛澤東說的“共產黨的當權派”,不是 別人,正是劉少奇自己。隻要劉少奇稍微一個轉念,就不難悟出“當權派”這三個字裏隱藏的凶兆!
是劉少奇一時糊塗了?還是劉少奇豁出去了?毛澤東說“中心問題是整黨”,劉少奇卻提出不同看法,說:“整黨當然重要,但群眾中也有嚴重的歪風邪氣,不整也是不行的。‘四不清’分子有相當的勢力,已經成為一個大的集團,抓不住他們,他們就要造反!”
過去的劉少奇,極少在會議上與毛澤東唱反調,一旦看到毛澤東的不滿,就立即修改自己的主張,消除與毛澤東的分歧,或者通過自我批評達成諒解。但今天的劉少奇,已不再是過去那個劉少奇了,開始公然與毛澤東唱反調了。
毛澤東心中的不爽和不滿,進一步發展到生氣,他反駁劉少奇說:“群眾中的歪風邪氣當然要整,但首先要整黨,整當權派。對待群眾中的問題和對待當權派的問 題,處理不能完全一樣,要有個重點。先搞豺狼,後搞狐狸,這就抓到了問題的關鍵,你不從當權派著手不行。杜甫有一首詩中說‘擒賊先擒王’,這句話通俗明 了,就是搞那個大的。大的豺狼倒了,剩下的狐狸再慢慢‘清’嘛。群眾就怕你不搞那個大的,不搞那個當權派。”
劉少奇也不退讓,繼續與毛澤東唱反調,說:“當權派也要具體分析。有些壞幹部與地富關係很密切,地富反壞分子混進組織,包括漏劃的地富變成貧農和共產黨員,也是當權派。現在是黨內外矛盾,敵我矛盾,四清和四不清的矛盾,名種矛盾交叉。”
毛澤東有點不耐煩地說:“不管有多少矛盾交叉,首先要抓敵我矛盾性質的問題,重點是整黨內走資本主義道路的當權派。”
劉少奇再次唱反調,說:“對於這個‘派’,我總是理解不了。走資本主義道路的人是有的,一講到‘派’,人就太多了。但是資產階級都要消亡了,怎麽可能還 有什麽‘派’?還是有什麽問題解決什麽問題,不是到處都有敵我矛盾。煤炭部、冶金部,哪個是走資本主義道路的當權派?”
毛澤東被劉少奇問住了,一急之下,脫口說出:“張霖之就是。”張霖之是煤炭部部長。
中國人都是死要麵子的,明知自己錯了,但為了麵子,不僅死不認錯,還要堅持錯誤。毛澤東作為中國人,也很難免俗,他明白自己剛才是一時的氣話,不能算數的,但他也不肯收回這句話。後來毛澤東這句隨便脫口而出的氣話,“文革”時居然被紅衛兵奉為聖旨,把張霖之活活打死。
與會的常委們見毛澤東說出氣急敗壞的話,卻沒人敢出來調解,大家的目光都投向周恩來,希望他出麵來調解一下毛主席和劉主席,這兩位主席的對立情緒。

周恩來本是黨內調解矛盾的高手,各種人事矛盾經周恩來一調解,常常都能化幹戈為玉帛。要是在往常,早在兩位主席搞得這麽僵之前,周恩來就會出來打圓場了。可是今天,周恩來也一反常態,垂下濃密睫毛,兩眼看著桌上的文件,右臉的酒窩不再有表情呈現,一言不發。
周恩來不出來打圓場,其他人就更不敢說話了,連鄧小平也聳拉著他那下斜的眉毛,會場陷入死寂一般的沉靜。
毛澤東見眾人都不說話,隻好轉開話題說:“‘四清’就是無產階級和資產階級、社會主義同資本主義的鬥爭,重點就是當權派。抓不往問題的關鍵,工作就會走了樣。”
劉少奇卻不買毛澤東的帳,在眾高官的沉默中,繼續一個人唱反調說:“四清與四不清的矛盾,這是主要的。現在是黨內外矛盾,敵我矛盾,四清四不清的矛盾,名種矛盾交叉在一起……”
毛澤東打斷劉少奇的話,說:“不要聽一些人散布的什麽四清與四不清的矛盾,哪個朝代沒有四不清?什麽時候沒有黨內外矛盾的交叉?……”
劉少奇也打斷毛澤東的話,說:“恐怕不能太絕對了。現在矛盾的性質,是人民內部矛盾跟敵我矛盾交織在一起。”
毛澤東立即反問說:“矛盾的性質?反社會主義就行了,還有什麽性質?”
劉少奇也不示弱說:“總不是社會主義性質。”
毛澤東用他慣用的拔高手法,再次反問說:“是資本主義性質?還加個封建主義、帝國主義?”
劉少奇也用他慣用的政務說教,有理有據地說:“矛盾的性質是政治、經濟、思想、組織‘四不清’,有人民內部矛盾,也有敵我矛盾,問題的複雜性就在這裏。”

表麵上看上去一言不發的眾高官們,內心中都在進行自己的思考。他們在理性上同意劉少奇的說法,但在感情上,又是同情毛澤東的。這些高官們能有今天的地 位,或多或少受到毛澤東的提拔、重用和關照,他們對毛澤東懷有感恩之心。他們也知道如果沒有毛澤東的鼎力扶持,劉少奇不會有現在的地位。看到今天劉少奇這 種對待毛澤東的態度,自然讓不少人對毛澤東同情起來。
毛澤東似乎辯不過劉少奇,隻好用自嘲的口吻說:“我看我們這個國家還是應該有個秦始皇,如果要有秦始皇是誰?就是你劉少奇,我隻配給你當助手。同誌們說對不對呀?我給劉少奇當個助手行不行呀?我現在已經沒有劉少奇這個權威了,隻能當下手。”
兩位主席彌漫著火藥味的唇槍舌戰,與會的常委們沒有人敢站出來趟渾水,既沒有人站出來支持毛澤東,也沒有人站出來支持劉少奇,會場鴉雀無聲。從延安時代 起,每當毛澤東與王明等人發生路線鬥爭衝突時,劉少奇總是挺身而出,堅決站在毛澤東一邊,確立了毛澤東與劉少奇政治聯盟,同時劉少奇也成為毛澤東的最親密 戰友。讓人們意想不到的是,如此幾十年如一日親密無間的老戰友,居然也會反目成仇。

會後,毛澤東和劉少奇各自坐著自己的大吉斯轎車離 去,周恩來布置了幾句第二天的事情,也匆匆地離去。這時周恩來不願意在毛主席和劉主席之間留下任何懸念。留下沒有必要的疑惑,是政治家最容易失足的盲點, 作為職業政治家的周恩來,對自己的一言一行總是小心謹慎到滴水不漏。
    三位領導人一走,剩下的政治局常委們,紛紛議論起來。這些政治局常委,都是當今政權的既得利益者,他們滿足自己現在這個多年浴血奮戰得來的地位,認為你死 我活的革命時代已經成為過去,現在到了安安穩穩坐享勝利果實的時候了。他們不希望政局變來變去,從心底裏由衷地盼望運動不起,鬥爭不來,世態不變,自己的 官位可以穩穩當當地坐下去。
如果黨內第一號人物毛澤東,和黨內第二號人物劉少奇反目的話,勢必在黨內引起一場大震動,勢必進行一次權力的再分 配和大洗牌。這樣一來,他們這些現任的政治局常委當中,肯定會有不少人丟官,這是他們所不願看到的。因此,常委們真心地希望毛澤東與劉少奇重歸於好,希望 現在的太平形勢維持下去。
常委們都熟知毛澤東和劉少奇的為人,知道他們兩人都是要麵子的人,不會輕易認輸認錯。因此常委們冥思苦想,設法為毛 澤東和劉少奇搭一個台階,讓兩人不失麵子地走下台來,言歸於好。這時有人想起,再過幾天12月26日,是毛澤東的生日,如果借著給毛澤東祝壽的機會,讓劉 少奇和毛澤東換個話題好好談一談,敘敘舊,或許兩人也就一笑泯恩仇了。
這的確是個好辦法,隻是毛澤東沒有生日祝壽的習慣,必須有誰去說動毛澤東辦一次生日壽宴。在這些常委當中,近年來與毛澤東關係最為密切的,當屬陶鑄和羅瑞卿,於是兩人受大家之托,去見毛澤東。

陶鑄和羅瑞卿驅車趕往毛澤東住的中南海菊香書屋,去討毛澤東的生日喜酒,想借生日宴會的名義,為毛澤東和劉少奇這兩位昔日的戰友,搭一條和解的喜鵲橋。中國人自古以來有以喜衝凶,以壽迎喜的習慣。
陶鑄是湖南人,與毛澤東是同鄉,又比毛澤東小15歲,是那種稱毛澤東為大哥也不奇怪的關係。而且,陶鑄和毛澤東一樣,有一股子辣脾氣,不過如果與他的湖 南老鄉大辣子彭德懷相比,陶鑄就算不上真正的湖南人了。陶鑄率直,但更注重行動,做起事來雷厲風行,這次出麵勸毛澤東舉辦壽宴,可以說是非他莫屬。
羅瑞卿是四川人,可是他並不矮。中國出了一個四川人鄧小平,鄧小平的名氣往往誤導人們認為四川人就是矮個子。看看羅瑞卿就知道,他的腿特別長,與他那不 離身的軍裝非常相配。可是作為共和國戎馬倥傯、身經百戰的大將軍,羅瑞卿的臉部構造顯然太過斯文了,不知道底細的人,會誤認為他是一位教授。羅瑞卿那輪廓 鮮明的細長雙眼,像用竹片切開一樣地清秀,笑起來不露牙齒,顯得他有一種內在的神經質,這是他的優點,也是他的缺點,與他後來遭受迫害自殺未遂也許有內在 的關係。
這兩位德高望重的共產黨高官,心中忐忑地來到毛澤東的菊香書屋。因為毛澤東是一個不從輕易聽人勸告的偉人,要說服毛澤東破例搞一次生日宴會,還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果然,陶鑄一開口,毛澤東連想都沒想,一句話就頂回去,說:“以前有規定,中央領導人不做壽。”
陶鑄也不是等閑之輩,多年的跟班,對毛澤東不願用公款請客的作派,孤高的脾氣,不敢說是了如指掌,也可以說是心領神會。陶鑄知道毛澤東不會用公款請客, 就裝出一副無可奈何的表情,突然猛拍一下他那平平的腦後門,好像忽然想起來似地,脫口說:“主席,不是做壽啊,我們就是想請主席拿出一點您的稿費,請請客 嘛。”
毛澤東早就成為中華第一的“暢銷作家”,《毛澤東選集》四卷的稿費,已經是一個天文數字。陶鑄這個甚至略帶撒嬌的建議,不僅滿足了毛澤 東作為“暢銷作家”的虛榮心,也滿足了毛澤東作為開國之父的成就感,更提供了毛澤東想做又拉不下臉做的事,那就是隱藏在毛澤東心底與劉少奇講和的願望。畢 竟毛澤東馬上就71歲了,到了人生古來稀的年齡,總會不由地生出懷舊的心境,更會生出思念舊人的舊情。
毛澤東裝作左右為難的樣子,然後以一個尊者的口吻說:“既然你們都要我請客嘛……,那我就請吧。”
毛澤東一旦露出好商量的口吻,馬上變成一副和藹可親的麵孔,一雙下斜的眼睛有一點眯起來,眼角的魚尾紋燦爛地綻開。陶鑄和羅瑞卿頓時心頭一熱,更加慶幸 他們今天的大膽。他們多麽希望這個時候劉少奇也和他們一起,坐在毛澤東慈愛的魚尾紋眼睛之下,仰望這令人感動的一幕。如果真是這樣,也許天翻地覆的史無前 例文化大革命就不會發生,也許羅瑞卿一年後(1965年)的悲慘遭遇,陶鑄兩年後(1966年)的悲慘遭遇就會化為烏有!命運的安排,就是這樣使人惆悵, 正是應了毛澤東那句千古絕唱:“天若有情天亦老,人間正道是滄桑”
陶鑄和羅瑞卿興奮地相互對視一下,一前一後地說:“生日壽宴請汪東興同誌和江青同誌籌備吧?”
連這個細節他們都替毛澤東考慮周全了,毛澤東高興地說:“叫東興來。”
汪東興是護衛了毛澤東十八年的警衛長。汪東興可以說是在中國工農紅軍中長大的,1930年僅14歲就參加了革命,1932年16歲入黨,是名副其實的“紅小鬼”。自從汪東興1947年當了毛澤東的警衛長,他的好運就一直持續下來,其實這與汪東興的改名有很大的關係。
汪東興原名“汪冬興”,參加了革命,識了字以後,他了解到太陽升起的“東”,比寒冷的“冬”更吉祥、更明亮,於是就給自己改名為“汪東興”。中國古代曆 來有姓氏學,一個人的名字,有時候因為“天時地利人和”會交好運。當汪東興被介紹給毛澤東的時候,毛澤東還沒有見到汪東興,就同意汪東興來作自己的警衛 長。這一個是汪東興的“紅小鬼”經曆,另一個就是汪東興的名字。毛澤東覺得汪東興的名字吉祥,有“澤東興旺”的寓意。
陶鑄和羅瑞卿看到毛澤東打發警衛員去叫汪東興,馬上知趣地退了出來。從毛澤東住處出來後,兩人乘勝追擊,驅車直奔中南海中劉少奇的住處福祿居。
陶鑄和羅瑞卿本以為劉少奇得知他倆爭取到毛澤東開生日宴會,會喜出望外,因為這是劉少奇不失麵子地主動與毛澤東和好的一個大好機會。可是劉少奇聽到這個 消息後,臉上的表情無動於衷,絲毫沒有高興的表示,這讓陶鑄和羅瑞卿十分意外。不過兩人還是苦口婆心地勸劉少奇,在毛澤東生日宴會上,借機向毛澤東賠個 禮,道個歉,畢竟毛澤東是第一把手,總不好讓第一把手向第二把手低頭道歉吧。
聽了陶鑄和羅瑞卿的話,劉少奇既沒有說“好”,也沒有說“不好”,隻是談談地說:“謝謝兩位的好意。”
陶鑄和羅瑞卿心中有點納悶,難道劉少奇吃了秤砣,鐵了心要與毛澤東鬧翻嗎?兩人見劉少奇沒有多談的意思,隻得告退出來,王光美送他們到門口。臨走時,兩 人又用誠懇的語氣,再次拜托王光美好言相勸劉少奇,一定要在毛澤東的生日宴會上,給毛澤東賠個禮,道個歉,緩和一下兩人的緊張關係。
王光美卻也淡淡地回答說:“我也正想與少奇談談心呢。”
這個似答非答的回話,讓劉少奇斷送了政治生命,甚至肉體的生命,這是後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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