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10/30日, 早餐後離開伊茲密爾驅車前往特洛伊(Troy)。我原來一直以為特洛伊位於希臘境內,擬製土耳其旅行計劃時才發現它的遺址竟然在土耳其,於是毫不猶豫地將這個多年前從中學課本裏讀到的古代曆史名城加入到行程中。特洛伊因古希臘盲人詩人荷馬創作的兩大史詩《伊利亞特》和《奧德賽》(合稱荷馬史詩)流傳千古,是希臘神話和民間傳說中的英雄和眾神之都。荷馬史詩是西方文學的奠基之作,其曆史背景就是曠時十年、規模空前的特洛伊戰爭。《伊利亞特》中講述了特洛伊王子帕裏斯誘拐斯巴達王後亦即當時公認的世界上最美麗的女人海倫私奔特洛伊,斯巴達國王為了奪回愛妻 ,向兄長阿伽門農求援,聯合希臘各城邦向特洛伊宣戰,長達十年的特洛伊戰爭最終以希臘人憑借一隻裏麵躲著伏兵的巨大木馬攻破特洛伊而告終。盡管特洛伊木馬(Trojan Horse)的故事代代相傳,其名被計算機領域中木馬病毒借用後更是在現代社會廣為傳播,木馬屠城記卻一直被人視為神話故事,直至十九世紀時,考古學者海因裏希·施利曼(Heinrich Schliemann)才最終在土耳其愛琴海畔發現和證實了特洛伊古城的遺址。慕名而來的我們在特洛伊遺址門前得知特洛伊木馬複製品正在維修不開放,想想此木馬非彼木馬,幾千年前硝煙彌漫中的那匹木馬早已消逝在曆史的塵埃中,所以沒有買票進去參觀,在門前拍了幾張照片算是了卻多年心願到此一遊吧。
中午時分來到達達尼爾海峽邊的古老港口城市恰納卡萊(Çanakkale),下榻海邊的五星級酒店,可能由於旅遊旺季臨近結束客人不多,我們預訂的房間全都免費升級海景房,在酒店入住後顧不上吃午餐乘海峽輪渡直奔對岸的加利波利(Gallipoli)半島。達達尼爾海峽形狀狹長,東側為亞洲大陸,西側為加裏波利半島。汽車可以直接開上輪渡,不到一個小時便可到達對岸。我們坐在二層船艙外的甲板上迎著強勁的海風欣賞達達尼爾海峽的美景,在輪渡上遠遠看到海峽對岸的山崗上那幅巨大的雕刻:一個手持步槍的士兵手指幾行大字,那是土耳其詩人Necmettin Halil Onan的詩句"Dur yolcu! Bilmeden gelip bastýöýn, Bu toprak, bir devrin battýöý yerdir",中文大意是:過往的人們,請止步!你腳下的這片土地,當年曾見證了一個時代的結束。
達達尼爾海峽將馬爾馬拉海和愛琴海連為一體,是控製著愛琴海到馬爾馬拉海再到黑海的要衝,也是亞歐分界線之一,係連接黑海及地中海的唯一航道,自古以來就是兵家必爭之地。加利波利半島是通往伊斯坦布爾的海路咽喉,第一次世界大戰期間著名的加利波利戰役(Battle of Gallipoli),就於1915年發生在加利波利半島。1914年爆發的第一次世界大戰,一方是以英法俄為首的協約國,另一方是德奧匈為首的同盟國。當時統治土耳其的奧斯曼帝國,因和德國結盟,也加入了同盟國一方。1915年協約國聯軍強行登陸,試圖打通達達尼爾和博斯普魯斯海峽後占領君士坦丁堡,進而打通地中海至黑海的通道。從1915年2月英法聯合艦隊出動六十多艘戰艦進攻達達尼爾海峽到1916年1月登陸部隊撤退,這場慘烈的戰役持續了將近一年的時間,雙方投入巨大的兵力,傷亡總數多達幾十萬,8萬多奧斯曼守軍戰死疆場,聯軍陣亡4 萬多人,最終以協約國聯軍的失敗而告終。奧斯曼帝國此戰雖然獲勝,但損失慘重,同時又無法避免其它戰場上的失利,一戰之後慘遭解體,曾經盛極一時橫跨歐亞非三大洲綿延好幾個世紀的龐大帝國轟然崩塌。加利波利戰役中守軍名將穆斯塔法·凱末爾·阿塔圖爾克一戰成名,在奧斯曼軍隊裏建立了赫赫戰功,之後成為創立土耳其共和國的開國元勳。 共和國成立後,土耳其政府在當年的戰場遺址上修建了許多墓園、紀念碑和紀念館,不僅紀念奧斯曼先烈,也包括交戰敵國的陣亡將士,因此這裏不僅是土耳其人前來瞻仰先烈的場所,也有很多憑吊者來自當年的侵略國,特別是澳大利亞和新西蘭。1915年4月25日澳新聯軍登陸的日子被定為澳新聯軍日(ANZAC Day),每年都有大批來自這兩個國家的訪客在澳新聯軍灣(ANZAC Cove)參加當地舉辦的紀念活動。
據介紹,加利波利半島上的恰納卡萊戰爭博物館有一個高科技三維仿真中心可以用幾種語言高清模擬加利波利戰役的場景,可惜我們去的時候不開門,就在外麵轉了轉。
澳新聯軍登陸地:澳新聯軍灣
前事不忘,後事之師。土耳其政府記取了第一次世界大戰中慘痛的教訓,在第二次世界大戰期間保持中立,使國土免於戰火,生靈未遭塗炭。土耳其共和國國父Ataturk於1934年發表的著名演說被鐫刻在這座背朝大海的紀念碑上,讓我們深受感動,如此寬闊的胸懷,充滿人性的光輝,方能化幹戈為玉帛,消融仇恨,治愈戰爭的創傷,帶來長久的和平。
The Quote on the Gallipoli memorial at ANZAC Cove:
Those heros that shed their blood and lost their lives .. you are now lying in the soil of a friendly country, therefore, rest in peace. There is no difference between the Jonnies and the Mehmes to us where they lie side by side here in this country of ours. . You, the mothers, who send their sons from far away countries, wipe away your tears, your sons are now lying in our bosom and are in peace. After having lost their lives on this land, they have become our sons as well.
Artaturk, 1934
旅伴們集思廣益翻譯如下:拋灑熱血獻出生命的英雄們,你們長眠在這個友好國家的土地上,安息吧!無論是約翰尼還是默罕默德,如今你們並排躺在這裏,對我們來說並無二致。 從遙遠的國家送兒上戰場的母親們,擦去你們的眼淚吧!你們的兒子如今安息在我們的懷抱裏,當他們在這片國土捐軀之後,也就變成了我們的兒子。
如今在加裏波利半島流連的遊人已經很難看出誰是當年戰役的勝者和敗者,曾經殘酷廝殺的敵對雙方埋葬在一起,有保家衛國的奧斯曼人,也有漂洋過海遠征而來的聯軍士兵。
獨鬆墓地(Lone Pine Cemetery)和澳大利亞陣亡將士碑,共有將近九千名澳大利亞將士埋骨於加利波利。
這位1915年10月13日命喪異國的澳大利亞小兵隻有18歲,墓碑上的銘文是:死亡不能分割的緣分,美好的回憶永存
加裏波利戰役中幸存的最後一位奧斯曼老兵及其孫女的銅像
兵戈已遠,奧斯曼帝國的輝煌早已成為過去,這絢麗的晚霞仿佛在追悼那些在帝國興亡中隨波逐流命如草芥的亡魂。
2023/10/31日清晨,出酒店後門到幾步之遙的海邊轉了轉,初秋的愛琴海薄霧彌漫,寧靜悠遠。按計劃要在晚餐時間前趕回伊斯坦布爾享用米其林大餐,沒顧上好好享受五星級酒店的服務,在海景餐廳吃過豐盛可口的早餐後就早早退了房前往市中心觀光遊覽。
恰納卡萊港口廣場上這座高大的特洛伊木馬仿製品其實是好萊塢大片《特洛伊》(Troy)裏的道具,影片拍攝完畢後由製片公司贈送給當地。
盡管眼前的木馬仿品跟我想象中的特洛伊木馬有很大的落差,當我懷揣著年少時對希臘神話的向往走近木馬時,那場遙遠的戰爭還是從史書和紀念碑上幹巴巴的文字中變得鮮活起來。
因為要趕路,在城裏轉悠了一個多小時後於中午時分離開恰納卡萊,驅車跨越世界上最長的懸索橋達達尼爾海峽大橋(又稱1915 恰納卡萊大橋)返回伊斯坦布爾。
途中高速公路服務區的兒童洗手間著實讓人驚豔
2023/11/1日下午,在加拉塔海峽大橋上與土耳其旅行小分隊中第一批離開土耳其的兩位隊友告別後,餘下我們四人繼續在博斯普魯斯海峽大橋及兩岸流連忘返。傍晚在東岸的一家蒼蠅小館二樓的包間吃了一頓大眾化的海鮮晚餐,這家小館的顧客明顯主要是當地人,服務員不怎麽會說英文,但也殷勤周到地將我們照顧得十分妥帖舒服。
第二批離開的兩位隊友本應是11/2日淩晨一點多的航班飛離伊斯坦布爾,但因11/1日土耳其航空係統崩潰導致當日所有航班取消或延誤,得知第一批離開的隊友已經滯留在機場好幾個小時還不知什麽時候可以登機後,隻好一邊逛街一邊耐心等待係統恢複的通知。入夜的伊斯坦布爾街頭依舊車水馬龍熱鬧非凡,穿行在燈火通明人聲鼎沸的大街小巷時一點也沒有置身於北美空蕩蕩的黑暗街頭的不安全感。
邊走邊逛回到酒店時已經是晚上九點多了,機場方麵傳來消息說登機手續已經開始恢複辦理,盡管不能確定航班何時才能起飛,兩位旅伴還是決定早點出發去機場等消息,於是我和室友在酒店門口送別了她倆。11/2日早上醒來得知前兩批離開的四位隊友在航班延誤了幾個小時之後總算得以登機飛離伊斯坦布爾,我和室友由於晚一天出發離開土耳其則幸運地避開了這次意料不到的航空公司係統大崩潰,當日下午在機場與室友道別後如期登上從伊斯坦布爾到芝加哥的直飛航班返回美國。起飛前又一次聽到土耳其航空公司廣播員親切溫柔的女聲“親愛的孩子們,親愛的乘客們…”,想到在土耳其隨處可見的孩童們無憂無慮燦爛的笑容,不由得感慨萬分,一個將兒童放在首位的國度總是充滿希望未來可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