遙遙天地間
不要問我從哪裏來，我的故鄉在遠方。
2023/10/26日從費特希耶出發驅車開往棉花堡(Pamukkale)時天色已晚，不久夜幕降臨，公路上沒什麽車，最初一段路隻有我們一輛車孤零零地在仿佛渺無人煙的崎嶇狹窄的盤山路上行駛。由於黑暗中看不清周邊環境和路況，不免有些忐忑不安，直到峰回路轉開上寬闊平坦的高速公路匯入車水馬龍時才鬆了一口氣。 從費特希耶到棉花堡大約有三個多小時車程，我們於晚上9點多鍾順利抵達棉花堡。
10/27日早，在網上預訂的一日遊導遊和司機開著迷你小巴準時來酒店門口接我們，這天與我們同遊的還有一對來自墨西哥的情侶，與沉默寡言的他們相比顯得我們不夠安靜，盡管他倆聽不懂我們說什麽但看著興高采烈的我們不時露出彬彬有禮的微笑，旅途中與這樣可愛的團友萍水相逢著實令人愉快。
棉花堡位於土耳其紡織工業重鎮德尼茲利(Denizli)西南部，具有典型的石灰華岩溶地貌，以極其豐富的溫泉資源著稱，自兩千多年前的希臘時代起就是名聞遐邇的溫泉療養勝地，於1988年與近旁的希拉波利斯(Hierapolis)古城遺址一起被列入世界文化遺產。
我們的第一站是卡拉哈耶特(Karahayt)溫泉，這兒的泉水含鐵量很高，將水中的岩石染成紅色，所以又稱紅色溫泉(Red spring)。
前往希拉波利斯古城途中被導遊帶到一家石藝店購物，有旅伴買了夜光杯和變色寶石項鏈，我依然抵抗住了誘惑什麽也沒買，好在土耳其導遊不像某些中國導遊那樣給不購物的人白眼，要不然下次就不敢隨便參加一日遊了。
希拉波利斯在古希臘語中意為聖城，已有兩千多年曆史，曆經希臘、古羅馬和拜占庭時代，成為名噪一時的集神廟、劇場、市集和浴場於一體的度假勝地。據說這裏曾是古代絲綢之路的重要站點，此後頻發的大地震幾乎將古城夷為平地，隻留下這雖然殘破不堪卻依舊宏偉的古城門和劇場無聲訴說昔日的輝煌。
據信希拉波利斯是古羅馬傳說中地獄之門所在地，那裏的冥界洞穴(Plutonium)被視為冥界入口(Pluto's Gate)，這兩條盤成螺旋狀的蛇在古希臘神話中象征著地下世界，冥神(Pluto)和三頭犬塞拉伯斯就在此處守護著通往冥界的大門。洞口有一汪泉水，散發著高濃度二氧化碳毒氣，由於進入洞穴的生物紛紛死亡，隻有主持獻祭儀式的祭司知道屏住呼吸進入洞穴能夠避免中毒活著出來，被不明其中奧妙的古人視為異象，使得希拉波利斯之謎廣為流傳。考古發掘現場出土的公元前一世紀晚期文物證實了古希臘學者斯特拉波在《地理學》一書內的記述。
根據考古發現複原的雕塑
相對於人間煙火而言冥王顯然更在意冥界的存在，曾經繁榮一時的希拉波利斯在冥神的忽視和大自然的威力下化作一片廢墟。古城遺跡散落各處，範圍很廣，且相距甚遠，我們沒空一一造訪，隻參觀了幾處就趕往下一站古溫泉池(Antique Pool)，急於洗盡在恐有眾多鬼魂出沒的冥王地盤沾上的陰氣。古池門前的廣場上有一個雄雞雕塑，德尼茲利雄雞享有世上打鳴時間最長的公雞稱號，是這座城市的吉祥物。
這個天然溫泉池形狀不甚規則，據稱已有兩千多年曆史，地震時從神廟塌落池中的石柱和石像以及埃及豔後克麗奧佩特拉在此沐浴的傳說令人浮想聯翩。古池四周遊人絡繹不絕，盡管在眾目睽睽之下泡溫泉感覺有點不自在，但是一想到難得有機會享受千年溫泉的滋養，於是既來之則安之，踏入碧綠的泉水中一洗凡間塵埃。侵泡在常年恒溫不冷不熱的溫泉裏，坐在水下被悠長歲月和泉水衝洗打磨得溫潤如玉的石柱上，想象著夜深人靜時月神和愛神在池中嬉戲的情景，萬千思緒在神話和現實之間跳躍，那種穿越時空人神共浴的感覺妙不可言！
希拉波利斯考古博物館就建在古池一旁，我們因購物泡溫泉耽擱了不少時間就跳過博物館直奔棉花堡石灰華景區。美國國家地理頻道曾把棉花堡評為一生必去的世界50個奇景之一，可能因為在網上看過太多棉花堡的美圖導致期待值太高，也可能是在其它景點已經被震撼了好幾把有點審美疲勞，看到棉花堡的第一眼並沒有為之驚豔，感覺與想象中的夢幻城堡有不小差距。
棉花堡起源於千萬年來溫泉水中的石灰石鈣化沉積已被地質學家們公認，這裏不再贅述。與喀斯特地貌的科學認證相比，我更為這個人神相約的浪漫傳說著迷：相傳牧羊人恩底彌翁與月神瑟裏妮共浴愛河時忘了擠羊奶，致使羊奶在山坡上四處流淌，造就了層層疊疊棉花般潔白的階梯式天然城堡。
當地政府為了保護這一奇觀，規定遊客必須赤足參觀，以防鞋底磨損石灰岩。看似光滑的石灰華表麵實際上凹凸不平，赤腳行走時碎石硌得腳底板生疼，如果不是遠處那一汪汪碧水蕩漾的池塘的誘惑，恐怕沒有多少人願意步履蹣跚忍痛挑戰堅硬濕滑的石灰華。
一步一滑走了一段路後發現隻有踩在這種魚鱗狀均勻對稱、紋理清晰的石灰岩上腳才不疼，掌握了訣竅後速度快了很多，要不然不知什麽時候才能走到棉堡低處的池塘邊。
與世界上大多數過度開發遊人雲集的景區一樣，近些年來棉花堡的溫泉水量持續走低，在圖片上看到的曾經美輪美奐的鈣華池塘大多業已幹涸，失去了泉水滋潤的石灰石也日漸發黃不再乳白如初。我們沒有看到期待的棉花堡仙境頗有點失望，隻在幸存下來的幾個小池塘裏蹚了蹚水拍了幾張合影就離開了。
棉花堡一日遊的價格裏不包門票但包午餐，自助餐的味道一般，菜品還算齊全。飯後又被帶到一家服裝店購物，估計司機導遊能從中拿回扣，隻要帶我們逛店就不像去景點遊覽那樣限定時間。等到購物結束已經沒有多少時間去行程裏的最後一站了，於是在我們的要求下略過棉花堡國家公園早早回到酒店。盡管對導遊的服務不甚滿意，看在她是孕婦的份上就不給差評了。
晚上的節目是籌謀已久的土耳其浴，土耳其浴被當地人稱為“Hamam”，意為公共浴場，土耳其人將羅馬人遺留下來的大理石浴池與伊斯蘭教禮拜前的淨身儀式融合，逐漸演變成一種獨特的淨身、按摩和社交相結合的傳統洗浴文化。正宗的土耳其浴場大多與清真寺修建在一起，因此在土耳其人眼中浴場是聖潔之地，也是一種重要的社交場合。其實我們一周前在伊斯坦布爾老城遊覽時就考慮去Selen推薦的浴場體驗聲名遠揚的土耳其浴，但行程匆匆一直沒有抽出時間，遂按照卡帕多奇亞一日遊導遊的建議將此計劃留待溫泉遍地的棉花堡實行。
根據酒店前台提供的信息請他們幫忙聯係了一家提供土耳其浴全套服務的高檔酒店，價格比伊斯坦布爾曆史悠久的公共浴場便宜不少，55美刀一人，專車接送。到了酒店後，每人指定一個專屬服務員，先被帶到一個小房間按摩。為我們服務的女孩來自東南亞，似乎不是專業按摩師，但訓練有素，手法嫻熟輕柔，不像在國內按摩按到筋脈不通處時那樣疼得人呲牙咧嘴。按摩後被帶到一個巨大的浴室，房間中央有一個大大的圓形大理石台，靠牆還有一些比較低矮的小石台。赤身裸體躺在堅硬的大理石台上，由一個陌生女子服侍洗浴，毫無私密性可言，感覺有點像待宰的魚兒。如果不是有多年前在中國去公共澡堂洗澡的經曆墊底，說不定會奪路而逃。好在諾大的浴室裏除了我和幾位女伴外沒有其他人，盡管並非全裸，還有一大堆肥皂泡沫堆積在身上，還是很難泰然自若地享受這種貼身服務，隻好以赤誠相對自嘲。沐浴完畢後又去蒸桑拿，桑拿房的溫度比浴室高很多，隻待了一小會兒就趕緊出來了。換好衣服後在浴室外的大廳裏坐下來品嚐一杯土耳其紅茶，這次特殊的體驗就算結束了。說實話整個過程並不如我想象的那麽舒適愜意，不知將來還有沒有勇氣嚐試一下公共浴場的正宗土耳其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