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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走近巴黎 金星喜歡孩子 感受初戀的幸福 靈與肉的矛盾 劉倩平時視金星為知己,許多閨中的事都訴說給他聽,這一次卻也說出,“你是同性戀者嗎?”金星很難過,怎麽連像劉倩這樣的好朋友,也不能理解我知我心呢?但是,他之如無根的浮草,似乎還不僅僅局限於情感。他覺得他的內心需要釋放,需要自由的追逐,需要一種說不清的嶄新的內容…… 喜事連連(1) 17歲的金星第一次走近巴黎這座花都。 真是應了那句俗語“好事成雙”,在金星獲得了“桃李杯”少年組第一名後,好事不止成雙,簡直就是好事成行了。 本來被選定參加法國共產黨慶祝活動的劉倩,突然因病住院了。金星因為第一名的優秀成績,理所當然地被頂補了上去。 這樣,年僅17歲的金星第一次踏上了巴黎這座花都。太漂亮了,盧浮宮、杜伊勒利花園、巴黎聖母院、大法院、古埃及方尖紀念碑、波旁王宮、塞納河、埃菲爾鐵塔、街邊的咖啡館……還有塞納河上的橋,每座橋都有特色,都有傳說,尤其是亞曆山大三世大橋,兩側的欄杆上布滿了精美的雕刻:有神話傳說的人物和飛鳥怪獸,真是叫人目不暇接。橋的一頭通向香榭麗舍大街,另一頭通向榮軍院廣場。太有想象力啦!在杜伊勒利花園,綠茵茵的草地的兩側有供遊人休閑的坐椅,萬紫千紅的花兒隨處可見,情侶們依偎在一起,或抱或吻旁若無人,鴿子們走來走去或嬉戲或覓食全無怯意……空氣中彌漫著自由、浪漫和愛的氣息。 1985年的中國比起金星出生時的“文化大革命”時期,已然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但是,第一次踏上法蘭西的土地,看見這完全不一樣的景象,金星還是震驚,興奮得幾乎眩暈。 演出是緊張的,大多景色是從賓館到公演場地的沿路上看到的。隻有一個晚上和幾個隊友到亞曆山大三世大橋和杜伊勒利花園逛了逛。足矣!足矣!太開眼界了。他們兜裏沒錢,不然也想到街邊咖啡館喝上一杯咖啡呢。 演出結束後,金星等15位隊友是乘東方列車回國的。沿途經過德國、波蘭、前蘇聯、蒙古,最後到達北京。沿路的風光深深地吸引著金星。他感到國與國之間很不一樣,除了風格迥異,發展水平也參差不齊。 17歲的金星,比起同齡孩子的智商和情商高出了許多。在法國,他從各國不同舞蹈的表演風格上已發現了舞蹈王國的深邃和奧妙,過去學習過的舞蹈還很狹窄,今後還有很長的路要走。在這次舞蹈會師中,他已領略了現代舞的風姿,其自由的表現方式,獨特的內涵,顯然與傳統舞蹈大相徑庭。他覺得另外半個夢,僅就舞蹈而言,也有許多內容需要去充填! 1985年是個豐收之年,生命在這個年頭像沉甸甸的麥穗金黃而飽滿。春節時,母親給金星包了他最愛吃的三鮮餡餃子。年三十晚上,全家4口人圍在一起吃著年夜飯,個個笑逐顏開。 父親說:“星兒的保證書果然兌現了,你撕了的那頁我也揀起來保留著,那上麵寫著‘如果沒有選取我,是團長您的損失,您以後一定會後悔’。哈!看來團長選取我兒子,算是選對了。” 姐姐說:“金星,你別太神氣了,離舞蹈家還遠著呢!”姐姐不再譏諷他,也不再為有這個癡迷於舞蹈的弟弟而難為情了。弟弟已經大學畢業,而自己還在讀大學,她的內心也在為這個弟弟驕傲。 最高興的是母親。母親說:“我兒子將來一定是‘功勳演員’,還會當‘人民演員’呢。這會兒,我兒子的任務是多吃餃子多吃菜。”說著,母親還給金星往碗裏挾了菜。 母親所說的“功勳演員”和“人民演員”是當時北朝鮮對工作者的一種獎賞,比舞蹈家的“級別”還要高出許多。 沒想到,1986年金星果真有去朝鮮慶賀金日成主席生日的演出任務。 過完春節回到歌舞團,正是早春時節。金星覺得這個節氣映照著自己的心境,風剪開了冬的厚重的帷幕,卻又留下了那層紗簾。冰開了,水流了,地綠了,樹動了,大地變得生機勃勃,而那層薄紗遮擋著,春的景致又有些目龍。 “四月——春天的藝術祭典”在朝鮮首都平壤如期舉行。 朝鮮,也稱北韓,是父親的故鄉。 第一次踏上父親的故鄉,並不感到親切。平壤的街道寬闊整潔,建築物井然有序。卻像板著麵孔的老人,透著冷漠,疏離和苦悶。 演出時,金星驚訝了:場麵可謂恢弘,開場是上百位身著短上衣和長裙的女藝員,充滿激情地高歌金日成的豐功偉績。全場掌聲擂動,金日成主席端坐在一把寬大的椅子上,神奇地從劇場地麵之下冉冉升起,可謂是一輪紅日躍出地平線。 全國舞蹈比賽中獲特別優秀獎的男子團體組主角金星和女子團體組主角劉倩。 喜事連連(2) 金星的獨舞《金色梅花鹿》造型可愛,舞姿輕盈,博得了熱烈的掌聲。朝鮮國家宣傳部部長更是癡迷於金星的舞蹈,親身跑前跑後,並力勸金星留在朝鮮。他說:“金星先生,如果你現在留在朝鮮,就會以‘功勳演員’的身份活躍於舞台之上,不久就會獲得‘人民演員’的稱號。” 真是應了母親的話了,才過了兩個月,就有人給金星送來了“功勳演員”和“人民演員”兩頂桂冠。然而,金星不慕此殊榮。他婉拒了部長先生的盛情挽留,回到了祖國。 又是一番緊鑼密鼓的訓練——9月份將舉辦全國舞蹈比賽。 金星的身高是1?68米,卻憑著實力擊敗了一個又一個身高超過1?8米的高個子,獲得了男子團體主角的角色。 劉倩獲得女子團體組主角的角色。 然後是毫不放鬆的訓練,訓練,再訓練。 正式的比賽開始,依然是一階段一階段地比賽,一階段一階段地打分。金星和劉倩都有極色的表現,雙雙獲得特別優秀獎。 這是金星代表前進歌舞團參賽獲得的一個獎項,昔日那個沒有登台資格的“老幺”,如今成了中國公認的舞壇明星,歌舞團從上到下全對他刮目相看,仿佛哥倫布發現新大陸:“咦?原來‘大腦袋’這麽有水平啊!”他再不是什麽“大腦袋”,再不是什麽“小個子”或“老幺”,他是歌舞團的台柱子,是歌舞團的榮耀,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於是,首席舞者的位置理所當然地給了金星。那個曾經那麽讓他渴望登上的舞台,現在隻是他將要跳得更高飛得更遠的一個小小驛站。 一切今非昔比。 然而,他的內心仍像無根的浮草,難以真正寧靜下來。他到底想要什麽呢? 記得還沒有出國演出時,他曾和好友劉倩說:“我曾喜歡過‘軍藝’的班長。”劉倩平時視金星為知己,許多閨中的事都訴說給他聽,這一次卻也說出,“你是同性戀者嗎?”金星很難過,怎麽連像劉倩這樣的好朋友,也不能理解我知我心呢? 但是,他之如無根的浮草,似乎還不僅僅局限於情感。他覺得他的內心需要釋放,需要自由的追逐,需要一種說不清的嶄新的內容…… 所以,即使是喜事連連,他仍然不想安營紮寨。他欲乘風而去,去圓那另一半夢! 當兵時的金星喜歡孩子 一波三折(1) 現代舞是20世紀初,由美國舞蹈家鄧肯創作的一種舞蹈。其特征是擺脫古典芭蕾的程式和束縛,以自然的舞蹈動作,自由地表現思想感情和生活。一個世紀過去了,有現代舞流派在舞壇上異彩紛呈。然而,1987年時的中國,還沒有現代舞。 就在1987年的夏天。傳出廣州舞蹈學校要成立現代舞實驗班的消息,出資讚助的是美國亞細亞文化基金會(AsianCaLtareCounselofAmcrica)美國舞蹈節(AmericanDanceFestivd),負責訓練的老師也是由美國派出。 在全國選出20名舞者!然而報名並不踴躍,原因是多數舞者從未目睹過現代舞的芳容,而且中國人的習慣是思靜不思動,有了鐵飯碗就抱住不鬆手,再去學習新的舞蹈既費時又費力,說不定還會費力不討好!立廟就有燒香人,來燒香的多是些魚目混珠者。那時,金星雖然看見過現代舞表演,但認識也屬模糊,在參加法國共產黨慶祝活動時看見了L?even舞蹈團的表演,當時隻覺得一股自由之風撲麵而來,但沒有看懂其真正含義,還以為是的民俗舞,並不以為然。所以,他也沒有主動申請去廣州學習現代舞。何況,那時的他覺得現代舞與所學的中國傳統舞相距甚遠,情感和習慣上也有些戀舊。他的好友劉倩也有同樣的認知。所以,他們商議了一下,達成共識——原地不動。 招不上好學苗,廣州開始主動出擊。廣州舞蹈學校的學校長親自說服金星和劉倩。當然,全國舞蹈比賽特別優秀獎的兩位得主——舞壇精英,誰會不曉得呢?校長還說,將來美國還會挑選最優秀者去美國深造,而你們兩位是最有希望的。 現代舞,美國,半個夢……像一條生物鏈被連接上了。 “劉倩,我們去!”金星興奮地倡議。 “好,馬上請示領導!”劉倩做出積極的響應。 歌舞團堅決反對。他們想,千辛萬苦培養出的人才,怎麽會送給別人去培訓?而且現代舞與傳統舞完全是兩回事,即使將來學成歸隊,也沒什麽用。 金星和劉倩青春的熱血已經沸騰,想象的翅膀已經按捺不住飛翔的欲望。他們決定逃往廣泛。 一路上,倆人的心一直緊張著,擔心舞蹈團方麵發現他們逃隊的事實後會做出怎樣的反應。 事實上,舞蹈團發現兩個人同時失蹤後,就判斷出:他們一定去廣州了。於是,與廣州警備區聯係,請他們派人截住他們。 一路顛簸,一路忐忑,剛下火車就被揪住了,並立即被送回沈陽。 “為什麽逃隊?這是嚴肅的問題。你們當了逃兵,知不知道?”團長親自審問,氣憤寫在臉上。 兩個“台柱子”抵抗著。金星還宣布“如果不同意我們去廣州學習現代舞,我們就再也不登台演出了。” 正在相持不下時,傳出全國軍藝係統舞蹈比賽即將舉行的消息,為了讓他們代表本團參賽,歌舞團方麵先軟了下來,叮囑他們以後不要再出現此類擅自離隊的情況,記取教訓,下不為例。並讓他們寫下了悔過書。 金星本來不想寫悔過書的,考慮到硬頂著解決不了問題,就草草寫了一份。舞蹈團方麵隻想要個麵子,並不深究其誠意如何,他們想:當務之急是舞蹈大賽,於是,此事匆匆告終。 離舞蹈大賽還有3天,金星與同來北京的舞蹈團的領導說:“我不想參加這次比賽了。” 舞蹈團方麵慌了手腳。主角不參賽,等於該團的參賽節目告吹。他們輪番上陣勸說金星,甚至還有威脅。 金星打定主意去廣州學習現代舞。經過這一段時間的思考,他覺得這是一次難得的機遇,必須抓住。而且,他認為去充電學習,不是壞事,舞蹈團方麵不會不可通融。眼前的阻撓,一是因為無視紀律擅自做主前往廣州,在當時尤其是在軍隊裏,是太出格的舉動,團裏自然要動怒;二是團裏也有些小家子氣,太局限於小團體的利益,所以,心理上的較量,也可以反敗為勝。於是,他說:“如果讓我參賽,請先批準我去廣州學習並請提供赴廣州的機票,比賽一結束我就去廣州。”同時,他又像9歲那年要求父母準許自己入歌舞團時采取的絕食請命一樣,宣布開始絕食,直至批準。 1989年,金星和王馥麗在廣州佛山。 一波三折(2) 此時,劉倩已打退堂鼓,除了進展不順外,男朋友也力阻她去廣州。 歌舞團方麵經過協商,同意了金星的要求,但提出一年之後必須歸隊。 會拚才會贏。這一次絕食,並沒有完全不進食,他是有備而‘絕’,準備了巧克力,餓了就偷偷吃一小塊,誰也發現不了。隻是對關心他的金老師,和盤托出說了實話。 歌舞團就是自己的家。想一想一個9歲的孩子離開父母來到歌舞團,在這裏學習、訓練、生活、成長,這裏不就是自己的第二個家嗎?跟自己的家自然不用客氣,他這樣做了,覺得很正常。歌舞團方麵也從沒把他當外人,自家的孩子想出去見見世麵,倒也無不可。 在廣州現代舞實驗班中,金星依然是出類拔萃的。金星懷著去美國留學的夢想,方方麵麵表現得格外優秀。美國方麵的老師已流露出如果選派留學生,非金星莫屬的意向。 一年的學習結束了。金星麵臨著歸隊的問題。廣州舞蹈學校的校長也曾向歌舞團方麵承諾過,保證督促金星在學業結束時返回軍隊。所以建議美國方麵另選他人。但是,美國方麵的老師隻向金星發出邀請,並表示寧可空缺也不換人。 拿到邀請函,金星既高興又沮喪。1988年的中國,出國留學沒有單位簽批意見,是絕對辦不來護照的。怎麽辦?隻有硬著頭皮返回沈陽前進歌舞團,向團長請求:“團長,我要去美國學習現代舞,美國方麵出資,隻一年,您批準了吧!” “不可以!去了就不想回來了!去廣州學習已是破例,你就別再異想天開啦!”團長的態度很明確,沒有批準的可能。 看來這一次是不可能通融了。 七月份就該報到,現在已是九月份。怎麽辦?金星心急如焚,他實在不想錯過這一難得的機會啊!趁著休息日,他坐上了沈陽——北京的列車,他想散散煩悶的心緒,心想也許有奇跡發生呢。沒想到,奇跡真的發生了。隻來北京一天,廣州舞蹈學校的朋友就打來電話,說辦理護照的有關資料已經備齊,是廣州市公證處的一個金星的舞迷幫的忙。天助我也!金星當即從北京飛廣州,拿到資料後馬上到公安局辦理了護照,接著是到美國領事館申領了簽證。 一切手續順而又順,轉瞬間一切辦妥,等待成行。 兩天後,金星在廣州的兩位朋友護送下登上了廣州——香港的飛機。一路上心情即興奮又不安,惟恐在香港會遇到截住他的警察或歌舞團方麵的人。 飛機平安抵達香港,他要從這裏轉機去美國。來到機場大廳左顧右盼,別說歌舞團方麵的什麽人沒有,連找一個會說普通話的人也難。到什麽地方辦理轉機手續呢?正當他有些暈頭轉向時,傳來“金星”的廣播聲,在一個白人婦女的幫助下,他找到了轉機的候機廳。 那時的金星隻會漢語、韓語和淺顯的日語,至於即將需要使用的英語,一句也不會。 安檢之後,他乘上了美國西北航空公司的班機飛往紐約,心上的一塊石頭終於落了地。 與他臨座的是一對韓國夫婦。他們是到紐約看正在讀書的兒子的,知道金星也是朝鮮族人,是去紐約讀書的,一路關照著他,直到飛機落地。 走出米德敦機場的候機大廳,隻見一部加長型高級轎車停在那裏,是來接金星的,司機是個黑人。韓國夫婦對司機說:“這位先生不會英語,請您多多關照。” 金星的心中湧起一股暖流:這對夫妻多麽和善,就像自己的親人! 這時天下起了小雨。金星想,雖然一波三折,從立項到完成,還是順利的。鎖定目標,一往無前,就會勝利。 從機場到紐約的中心區曼哈頓,一路觀看著美國的街景,到麥迪遜大道(MalisonAue)F飯店入住時,已是淩晨3點。 十幾個小時的飛機,還有連日來的緊繃的神經和勞頓的身體,一旦心身放鬆,本該好好睡上一覺的。可是,金星一絲困意都沒有。 一波三折(3) 他走出房間,來到飯店前台,想給家裏打個電話報聲平安,甚至也想給歌舞團團長或是金老師打個電話,講講自己感恩的心情。畢竟歌舞團也是自己第二個家啊!而那裏的老師也像自己的親人。但是,給母親打電話沒問題,而且是必須的;給歌舞團打,顯然還為時過早,現在他們是不會原諒他的。想一想,自己還無法與前台的服務生交流,這個想法也就作罷了。 他的心難以安寧,索性跑到飯店外麵。 雨,已經停了。寂靜的街道上隻有漂亮的建築物在閃耀的街燈的陪襯下,靜靜矗立。夜空籠罩上了一層灰紫色,神秘而靜謐,就像無邊的帷幕環繞著這個城市。今夜,麥迪遜大道兩側的靜物就是觀眾,寬闊潔淨的街道就是舞台,灰紫色的天色就是帷幕。金星呼吸著雨後清新的空氣,覺得靈魂在顫動。他不由自主地旋轉了起來,從街的這頭到那頭;又從那頭開始向上跳躍,跳躍,一直跳到天明,他在抒發內心的喜悅。如果說現代舞的內核是人性,那麽,這夜之舞就是靈魂的顫動,人性的歡呼。 “顫”的感動(1) 21歲的金星一踏上美國的土地,就意識到不懂英語就會像盲人摸象,即使是舞蹈藝術,隻靠肢體語言去理解也是不夠的。所以,在他敲響紐約一個又一個舞蹈團大門的同時,開始了英語學習。隻有幾個月的業餘時間,就熟練地掌握了英語,與從小在美國生活的當地人毫無兩樣。教授他英語課的美國老師驚歎他的能力,說金星是他教授過的語言天才,簡直不可思議。 1988年7月至1989年7月,是他學習現代舞的既定時間。算算已經過去兩個多月,在餘下的不到10個月的時間裏,是不能隻在一個舞蹈團一步一步地學起了。於是,他叩響了紐約一個又一個舞蹈團的大門。他先後在瑪莎·葛蘭姆(MarthaGraham,1894~1991)、荷西·李蒙(JoseLimon,1908~1992)、爾賓·愛麗斯、摩斯·康寧漢(MerceCanningham,1919~)和尼克·瑪瑞·路易斯等舞蹈團學習和出演。 最初遇到的最大的麻煩是原有的舞蹈貫性難以扭轉。在中國習舞,重視的是技巧,跳得好不好的標準,幾乎是以自己體能的極限為標準。越是超出人的極限,越令人驚訝,甚至能讓人提起心來,才越好。那時,由於自己的挺、直、美,跳躍得高,旋轉得快,令多少人為之傾倒啊!甚至有人說:“台上跳躍的那個是人嗎?”那時的舞蹈含混著體操式的標準和雜技式的險峻,確實很讓人震驚和擔心。 敲開了美國這些舞蹈團的大門,才發現自己的舞幾乎把心靈封閉起來,技巧是高超的,而心與身卻是隔離的。美國同行微笑著接納他,卻一再對他講:“金星,我感覺,與心對話才是最重要的。” 啊,“感覺”、“與心對話”是很久以前的事了!記得小時候無論是聽音樂或是看童話書,隻要聽到或看到感動之處,就自由舞動,以抒發內心的感觸。那種感覺確實美妙,盡管那時年齡尚小,感覺尚淺,至今想起仍然感動。那是一種發自心底的靈魂之舞,就像希臘神話中代表嫵媚、優雅和美麗的美惠三女神(Charites),舞動的是歡樂、花朵和燦爛。那是人性的舞蹈,是人類真正的舞蹈! 美國亞細亞文化基金會每月提供給他1800美元生活費,並提供觀賞表演的費用。在沒有經濟壓力的情況下,他開始了緊張的學習。 他所居住的麥迪遜大道F飯店,與匯集了劇院、舞廳、夜總會等娛樂場所的百老匯大道毗連。他一家一家一場一場地觀看現代舞等文藝演出,3個月竟觀賞了一千多場。 除了觀賞文藝演出,還和美國同行學習跳舞,和老師學習英語。在居所,他無論做什麽,比如洗漱,或做早餐,或小憩……都將錄音機打開。聽著一首首英文歌曲,他就會手舞足蹈如癡如醉地舞動起來。他知道,此時的他絕不止是肢體在舞動,心靈也在顫動。這是一種信馬由韁的生存狀態,是感覺複蘇後的生活力量,是靈魂與肉體的完全交融。他知道,生命的感覺被找回來了。 同行們開始認可他的表演,許多舞蹈團主動找上門來。感覺、自由、想象、浪漫等現代舞的元素已被開拓出來,而此時的技巧也賦予了新的含義。他的藝術靈性閃閃發光,他的敏感,在靈與肉中,化為人性之舞,與自然與人對談。 瑪瑞·路易斯,是“尼克·瑪瑞·路易斯舞蹈團”的團長兼藝術總監。有一天,他遞給金星一盤錄影帶。金星看了,覺得並沒有什麽特別吸引人之處,倒覺得那支舞太過簡單。 “老師,這支舞太欠缺技巧了。”金星直接說出了自己的看法。 “金星,重要的不是技巧,而是感覺與形式。你還需要多體會。”老師嚴肅地說。 本以為已經沒有問題了,甚至還有些飄飄然,沒有想到瑪瑞·路易斯仍向他提出了“感覺與形式”的問題。這說明,現代舞的要領自己並沒有完全掌握。他把錄影帶帶回住所,反複看,細致琢磨,一遍一遍地跟著跳,一點一點地領悟,越跳越覺得妙意的深遠。這裏,他想起中國老子的《道德經》,僅僅五千言,卻讓人研習不盡,其中的哲理看似簡單,實則是高深莫測,受用無限。老師讓他看的錄影帶是一支名為《顫》(Tremolo)的舞蹈。初看時,舞動的人像風中的桔葉在瑟瑟發抖,細致觀賞才發現這是一支“仁者見仁,智者見智”的蘊意無窮的舞蹈。它是由心靈的顫動而引至的肢體顫動。而心靈的顫動,就是千萬種的顫動之源了。幸福至極,悲傷至極,喜悅至極等等情感的極致,靈魂都會顫動;甚至初戀、初吻、初夜等等,心靈也是顫動的。至於寬泛到自然界,帶露的葉,含苞欲開的花、風中的雨滴……都是顫動的。表演者有表演者的心境,觀賞者有觀賞者的心境。隻要表演者傳達的是人內心的感覺,展示的是真誠的人性之美,觀賞者就會因自己的心境與之產生共鳴。而這才是現代舞所要舞出的真義。 “顫”的感動(2) 金星跳啊跳啊,隻覺得舞蹈有了靈魂,並與自己的靈魂成了摯友。甚至是舞之魂進入自己的體內,與他的靈魂耳鬢廝磨。此時,他變成了舞之精靈,魂靈出殼般地舞動著。 感覺就在手指間,腳趾間,呼吸間流動。暖暖的、柔柔的、軟軟的、熱熱的,說不清的美妙。啊!這就是感覺——深層的感覺找到了。 那麽,老師為什麽對這支舞那麽情有獨鍾呢?原來這支舞是她8年前最後一次表演的作品。她格外珍視它,許多舞者都想學跳這支舞,瑪瑞·路易斯都沒同意。這是一意義非凡的舞。它一定與老師的某次或某些次顫動了的靈魂有關。在人生的曆程中,顫動的感覺太昂貴了。喜也好,悲也好;戀愛好,失戀也好;隻要心靈顫動了,生命就有了色彩。老師的《顫》是生命之舞,靈魂之舞,其中很可能包藏著一段纏綿悱惻之情呢。而現在,老師把珍藏的錄影帶交給了自己,這是怎樣的信任和期冀啊!當金星交還錄影帶,並在練功廳按自己的理解演繹這支舞蹈時,瑪瑞·路易斯老師竟然流下了感動的眼淚,而正在練功的同行們也靜下來觀看,然後報以熱烈的掌聲。 在尼克·瑪瑞·路易斯舞蹈團結業典禮上,金星表演了《顫》。瑪瑞·路易斯親自在後台為他的舞配樂,並在後台與前台的金星同跳這支舞。可見這支舞對於瑪瑞·路易斯,是何等的珍愛。 場麵是熱烈的,觀眾站立起來長時間地鼓掌,《紐約時報》等報刊的記者也在不停地忙碌,或拍照,或現場采訪。麵對記者和觀眾,瑪瑞·路易斯感慨地說:“我非常感動。一個年輕人能把這樣一支蘊含深義的舞蹈演繹得這樣完美,簡直令人不可思議。我敢說,不超過40歲的人是很難理解其中含義的。這支舞是人生經曆的表白,是經驗之後的體悟。而這個來自東方的年輕人能這麽輕鬆地超越了我,這讓我高興,更讓我感動。” 第二天,《紐約時報》等報刊發表了文字配照片,稱金星為“來自東方的天才舞蹈家”。而瑪瑞·路易斯竟然慷慨地把這支舞的演出權無償讓給了他。從此,《顫》成了他公演的主要代表作品之一。《顫》也是他眾多的作品之一,韓國的媒體稱金星是朝鮮族的驕傲,《顫》是使人的靈魂震撼的舞蹈。1989年,他在韓國舉辦個人舞蹈作品公演。 瑪瑞·路易斯是真正的老師。他真誠地對人對己,絕不以師唯尊,當發現學生超越自己時,是喜悅、是感動、是慷慨、是肯定……,與這樣的老師相識相知,是金星來美國留學的更大收獲。 讓金星幸運的是還遇見了瑪莎·葛蘭姆老師。 瑪莎·葛蘭姆已有90歲了。但她的舞,她的精神卻光彩照人,撼人心肺,讓人難以忘懷。金星認為,存在就是意義。而她的舞的內涵,所表現的熱情和爆發力,正映襯了她內心的豐富和浩瀚。 無論是瑪瑞·路易斯,還是瑪莎·葛蘭姆,金星從他們的身上都看到了現代舞的光芒。那是自由之光,人性之光,真誠之光!晚上,他來到自由島,茫茫的黑夜裏自由女神高高舉起的火炬發出橙黃色的光芒。他覺得他的瑪瑞·路易斯老師和瑪莎·葛蘭姆老師也是自由之神,他們正用手中的火炬照耀著他前行的方向。 初戀(1) 舞姿、氣質、相貌出眾的金星 那一年,在美國隨舞蹈團到得克薩斯州達拉斯(TexasStateDalles)演出,剛剛21歲的金星已有國際編舞家的身份。當時的他雖然有著如女孩般溫柔細膩的情感,外貌卻還是個男孩。他曾固執地認為“我是女孩”。可是沒有用,人們仍然認定他是男孩。在紐約,因為他成功地表達了《顫》這一作品的內涵,並因為他自編自導並主舞《哭龍》這一作品,而名聲大噪。這時,他想要成為女孩的願望卻越來越強烈。並因為這一願望的不能實現,而使他無法真正高興起來。 正在這時,他認識了可雷,一個帥氣的牛仔!是可雷認定他是女孩,是可雷給了他有一天終歸會成為女人的信心。而且,這是他自16歲以來,壓抑了心中那次單戀之後的一次真正戀愛,是他的初戀。 在得克薩斯州公演之後,晚上,金星和他的朋友們來到一家夜總會蹦迪。一個身高足有1?9米的牛仔吸引了他,這就是可雷。他是那種讓人過目難忘的美男子。他的麵容酷似影星克裏斯多夫·李維,雖然身著普通的牛仔裝,仍然蓋過了所有的人。 無論是舞姿,還是氣質、相貌,金星都是出眾的。 如電光石火,金星和可雷的目光一次次地撞擊。 是不期而至的愛情。16歲那場單戀已變成霧水遮住了金星的心。而此時,愛情之火將他那顆沉寂5年的心點燃。 可雷走過來,像舊識那樣和金星聊天喝酒,他熾熱的眼神明白無誤地昭示著:我愛你。但他們沒有談情說愛。而是在夜總會混雜著的音樂聲、蹦迪聲和說笑聲中談著很多小小的話題。其實,兩個想把愛意傳遞出去的人,談的是什麽,又有什麽呢? 很晚了,他們都有些醉意。可雷說:“金星你知道你很美嗎?你的美不隻在外貌,更在那個‘態’。” 這個可雷竟然懂得“態”。這可是中國古時候對美人的讚譽。在今天,就是指氣質和風度。 他們仿佛相互找尋了億萬斯年,現在剛剛相逢卻要分開,是難以接受的。可雷表示要送金星回飯店,並表示想和金星一起過夜。金星害怕放走了可雷,可雷就會消失在茫茫人海。但自己是與別人同居一室的,因此不便把可雷帶過去。 可雷的家住在普利茅斯,距達拉斯還有40公裏。當晚,金星隨可雷去了他的家。 所謂過夜,其實隻有兩三個小時。他們離開夜總會時已是午夜,開車走了40公裏的路程,到可雷家已是第二天的淩晨2點。也不知都說了些什麽,總之那一晚並沒發生什麽過分的親密,他們隻是有說不完的話,快到4點了,金星才合了一會兒眼。是可雷命令他必須睡一會兒,因為6點金星必須乘機去舊金山公演。5點,金星醒來,可雷已備好了早餐。 在可雷默默的注視下,金星感到從未有過的幸福。這頓早餐雖然簡單,隻有咖啡、麵包片、果醬和煎蛋,但金星覺得自己在品嚐生命的盛宴。屋子中彌漫著愛情的香氣,層層的喜悅包圍著他。 去機場的路顯得這樣短。下了可雷的車,金星已是淚眼模糊。 “金星,我們還會再見麵的。下一周我去墨西哥,回來後我聯絡你。”可雷送走了金星,又掉轉了車頭。 分別的時日雖然隻有一周,金星卻覺得走過了一個世紀。不知是怎樣參加的公演,公演後的那些天也不知是怎樣過的。金星守在電話旁,除了公演,免去了所有的外出活動。 可雷如約打來了電話。“金星,我愛你。”可雷的聲音透著愛的柔情和執拗。 “可是,我不是同性戀者。”金星也愛可雷,但他明白自己是以女兒心愛他的,自己正為這一點煩惱著。 “金星,你聽著,我也不是同性戀者。你是女孩,我感到的你是純粹的女孩。現在你的錯位,完全是上帝的錯。我愛的是你——一個獨特的人。你知道嗎?”可雷急切地說。 金星喜極而泣。 可雷是上帝派來的愛神吧?他確認了金星的性別。刹那間,金星呼吸到了全新的自由氣息,世界仿佛也披上了彩衣。他在心中唱起了生命的讚歌。是愛,使他覺得他的生命是這樣的美。他從沒有像現在這樣熱愛生命。 初戀(2) 初戀讓金星感到前所未有的幸福 他記起了6歲那年的那場大雨。雨夾著雷鳴電閃轟轟烈烈地下著。他竟一個人站到大雨之中,心中默默地念道:“閃電啊,快把我變成女孩吧!” 夜裏他發起高燒,躺在床上,被子裏的“醜小鳥”仍然固執地與他同在。他苦惱極了。媽媽埋怨他莫名其妙地淋雨,他卻沒有把他的心思告訴媽媽。 他記起自己總是喜歡和女孩子一起唱歌跳舞,姐姐總是數落他,說他沒出息。 他記起了16歲那年在北京解放軍藝術學院讀書時,對班長萌生的愛情,並遭到拒絕的難堪。班長說:“我不是同性戀者,你找錯人了。”金星急急分辯道:“我也不是同性戀者,但我喜歡你。”班長也是個少年,自然承擔不了這樣的愛戀,雖然他也喜歡金星,但絕不是愛,隻是友誼。 像所有的愛情一樣。當熾烈的情感被確認後,就男不耕女不織了。金星拋棄了舞蹈團,隨可雷去了得克薩斯州拉達斯。 正是仲夏時節,沿路兩旁是看不透的綠。到了可雷的家鄉,金星隻感到空氣、麥浪、花叢、大海、星空……處處是可雷。 可雷是金星的全部,可雷無處不在! 可雷呢,更是渾身的細胞被愛漲得滿滿的,感到從未有過的幸福。在金星之前,他有個女孩,是個絕頂美麗的女孩。他和她相處了一段時間,卻從沒有體會到像和金星在一起的這種愛。 陽光下的白岩湖(WhiteRockLuke)的湖水泛著五彩波光。湖岸綠樹成蔭,花團錦簇。鬆軟的沙灘上,金星躺在陽傘下觀望著可雷表演輕航機。遠處有幾個女孩身著泳裝躺在沙灘的陽傘下,水中有人正在遊泳。可雷使出渾身解數,表演著他的技藝,幸福的金星呼叫著,為他喝采。 每到周末,可雷和金星就去白岩湖跳水或潛水。有時他們還會乘著遊艇在波光粼粼的水麵上飛翔。美國鄉村的寧靜和浪漫,是這對情侶的天堂花園,而可雷的農場就是他們的伊甸園。 時間是從未有過的亮麗,每一分每一秒都是快樂的。每天都是金星準備早餐,無論廚藝怎樣,可雷都吃得津津有味。可雷說:“你做的飯菜都好吃。”金星知道自己還處於實習狀態的廚藝好不到哪兒去,是可雷把愛做為調料,才覺得無論他做了什麽,都是美味佳肴。 這是個生機勃勃的季節,到處是表現著青春生命力的綠草,間或有一簇簇的小黃花、小白花和紅豔豔的玫瑰,果樹的枝頭已掛著累累的果實,有梨,有蘋果,還有又青又紫的葡萄。梔子花的香氣彌漫在空氣中。濃濃的綠色裏覆蓋著或白或粉或黃的農舍,一條蜿蜒的小路通向可雷的農場。時間成了這對情侶的寵兒,他們分分秒秒都想待在一塊,即使是可雷不得不去農場做活,金星也會跟在左右,還學習幹那些他從未做過的活兒。 這是一個多麽美麗的夏天啊!幸福的光陰是這樣的匆匆,轉瞬3個月過去了,8月13日,是金星22歲的生日。 一大清早,可雷就忙開了。 當金星醒來時,透過窗簾縫隙那道晨光,看見小桌上的那個湖藍色花瓶裏已有一束紅玫瑰正朝自己微笑。他坐起身來,又看到花瓶前麵有張卡片,上麵寫道:“ILouyou!” “生日快樂!”可雷走了進來。“洗澡水已放好,親愛的小星星快去洗個澡,然後來用早餐!” 平時,都是可雷洗浴時,金星準備早餐。而今天卻不同。金星走進浴室,看見鏡子下的大理石台架上放著一件紫羅蘭色的浴衣,旁邊又有一張卡片,仍寫著:“ILouyou!” 是什麽時候買的這件浴衣呢?多麽心細的可雷呀!他竟然記住了金星喜歡紫顏色。 早餐是金星愛吃的意大利麵,紅紅的番茄醬、碎碎的牛肉末、白白的粗麵條,怎麽還有兩個荷包蛋。 “金星,媽媽不在身邊,我替她給你做了荷包蛋。”可雷說。 金星也聽說過,一個好的愛人同時又是你的朋友、師長、兄弟(或姐妹),甚至是父母,現在,他對此頗有感觸。 初戀(3) 金星是愛自由的,而此時他願意折斷翅膀,永遠棲息在這裏。這裏就是他浪跡天涯之後的歸宿,他哪兒都不想去了。 這一天他們去滑水。在水中追逐著、嬉戲著,湖水也感受到了他們濃濃的愛情。 八月的鄉村姹紫嫣紅。麥浪、湖水、五顏六色的植物,像在參加一場生命比賽,盡情地燃燒著它們的熱情。他們跳上岸來,準備稍做休息後再去潛水,忽見頭頂已是烏雲密布。 “金星快穿好衣服,我們離開這裏。”說完,可雷大步走向停車場。 當金星坐到可雷的車裏時,雨已經嘩嘩地落了下來。 “我已在‘月光餐廳’訂了晚餐,看來得提前用餐了。”可雷說。 親愛的可雷啊,和你在一起的每一天都是節日,何必這樣費心張羅呢?即使他這樣想著,心中仍湧動著幸福的暖流。 餐廳裏已經有人在用餐。他們選定靠窗的一處隔桌而坐。雨敲打著玻璃窗,發出悅耳的聲音。餐廳的樂池裏幾個吉他手正在彈奏一首西班牙樂曲。金星的心在顫抖,他按捺不住地激動了,他想跳舞。是的,那支已成為他每次公演必跳的Tremolo,已有很長時間被擱置了。此刻,他隻想為可雷一個人跳,隨著樂曲的節奏,金星的發絲飄了起來,他舞動著。他感到此時的Tremolo表達的不是風中的枯葉,而是燃燒的紅燭,是綻放的玫瑰,是愛情幻化成的舞步。今晚,他是快樂的舞者,更是幸福的被愛著的人。 可雷的眼睛濕潤了。 “許個願吧,金星。”桌上已擺放著插著22支小蠟燭的心形蛋糕,可雷深情地望著金星。 “親愛的可雷,我獲得了你的愛,我的生命再不想去流浪,我已滿足。如果還有什麽願望的話,就是請求上帝讓我與你永遠相愛!”金星真誠地說。 “金星,回紐約去,你不能放棄舞蹈。”可雷握住金星的手。 “啊,不!你厭倦我了嗎,可雷!”金星被可雷的話弄糊塗了。 “我愛你,金星。你不要懷疑我的愛。正因為愛你,我才不能禁錮你。你是個天才舞蹈家,我更愛看跳舞的你!”可雷的眼淚已悄悄爬出了他的眼眶。 一夜無眠。 金星一而再,再而三地申明,說他喜歡現在的生活。至於舞蹈,也不會完全荒廢,他會辦個舞蹈培訓班,教一些孩子跳舞。 但是,可雷不同意。 第二天,可雷送走了金星。 回到紐約的日子是焦灼的,盡管舞蹈團仍是張開雙臂擁抱他的回歸,但他的一顆心卻留在了那個有著可雷的小鎮。 每天都有可雷的電話,金星一有空閑也去小鎮與可雷小聚。可雷生日時,金星因有公演,不能分身,就用小布片和51顆星星做了張卡片,22顆星做成一個心形,29顆星做成“生日快樂”的字樣。可雷接到這個特別的禮物,馬上打電話給金星,說他喜歡這個禮物,並說:“金星,我愛你!” 盡管可雷仍舊愛著金星,金星也愛著可雷,他們還是在遭遇了這場愛情的眩惑後,開始清醒。那是在金星離開小鎮一年後,可雷來到了紐約,他目睹了作為一個舞蹈家的生活全貌。舞台、燈光、鮮花、音樂,沐浴在這樣的環境中,金星更有令人眩目的媚和魅。從此,他認定金星會跳得更高更遠,認定了金星是屬於舞蹈的。他已經習慣了鄉間牛仔的生活,他不想成為金星的羈絆,他要成為金星的守望者。他說,如果金星願意,自己的家將永遠是金星的家。 在離開可雷相當長的一段時間裏,金星神誌恍惚,打不起精神來。每當看到一個像可雷的身影,必追隨而去,直到看清不是可雷,才悻悻地回過神來。甚至聞到可雷用過的香水味,也會追風隨影。當一切都成泡影時,他竟然蹲在街角痛哭失聲。 “愛情是分開的思念。”如果命運注定讓相愛的人分離,愛就會無處不在。然而,這種思念是痛苦的。所謂人生之苦莫過於“愛別離”。相愛的人卻不能在一起,那是怎樣的痛啊! 初戀(4) 在以後的十幾年中,金星又遭遇了一次次的愛情。金星說:“愛情是我生命的旅遊。好山好水好景色,誰不喜歡光顧?可舞蹈才是我永恒的戀人。舞蹈已融入了我的生命。” 據說那個隱居於得克薩斯州小鎮的可雷,如今已是別的女人的丈夫,但他依然是他曾愛過的舞神的守望者。 是不是也可以說,可雷的愛情已化為空氣、水和蛋白質融入了金星的生命,才使得他後來的舞蹈藝術更加光豔照人?藝術是離不開自由、美和愛的,以可雷那高貴的愛作為金星舞蹈的底色,舞蹈就有了愛的翅膀。“至今,可雷仍是我心底的最愛和最疼”,每當金星在舞台舞動時,就開始了與心靈的對話。而淚,就會情不自禁地滾落下來。 --------------- 性向的試問(1)(圖) --------------- 靈與肉的矛盾,讓金星一時無法決擇。 美國紐約有許多大公園,那是遊人休閑娛樂的最佳去處。比如曼哈頓島中央設置的中央公園,東西從第5大道到第8大道,南北從第59街到第110街,長4000米,寬800米,占地麵積3.4平方千米。內有人工湖、噴泉、溜冰場、網球場、林地、動物園、露天劇場等,可謂大矣!此外,還有麥迪遜廣場公園、聯合廣場公園、華盛頓廣場公園和湯普金斯廣場公園。休息時,金星常輾轉於這些公園看書。就像童話故事所描述的那樣,那個人就像是個長有翅膀的仙人,總是在金星對麵的椅子上坐著,並凝神望著他。 金星抬起頭來,發現這是個很帥氣很有魅力的中年男人,長著一頭銀發,一雙眼睛溫柔而多情。那時金星到美國不久,正在學習英語。除了跟老師練習聽、說、寫外,空閑時他還自學,或看書,或聽錄音,而與人聊天是他熟練掌握英語的捷徑。他不排斥與陌生人交談,而且眼前這個人顯然對自己已感興趣,於是,他們開始了交談。 這個叫G,已有一個比金星大一歲的兒子。他在百老匯某劇院做演員。金星發現,他們的性情很相似,對藝術的感覺也很一致,甚至喜歡的東西都一樣。他們熟悉了,常一起逛街,一起購物,一起吃東西,一起觀賞演出。他們有說不完的話題,彼此欣賞並有心靈感應。 有一天,金星坐在中央公園林地邊的長椅上專心地背記英文單詞,G就靜靜地坐在對麵看著他,大約過了半個多小時了,金星才發現了G。 “什麽時候到的?”金星問G。 G露出一臉燦爛的笑容,捋了捋銀發,漫不經心地說:“半小時前到的。” “為什麽不叫我呢?”每次金星都是這樣問。 G每次都隻是以笑代答。G是個溫和的人,他從不高聲說話,從不渲染自己的情緒。也許是因為年齡長出金星許多,金星覺得G像個老大哥或是一個忘年交。在G的麵前,金星特別放鬆,想做什麽就做什麽,想說什麽就說什麽。無論怎樣,G都用讚許的眼光看著他,甚至時時有燦爛的笑容溢出。 “金星,休息一下,我帶你去一個地方。那地方離這裏很近。”G起身邀請金星。 “什麽地方?很神秘嗎?”金星隱隱覺得有點兒什麽,卻又很想跟他去那個地方看看。 金星收拾好書包,跟著G離開了坐椅。 那地方就在紐約高級公寓集中的地帶——第5大道中央公園附近,是個高級公寓。 G笑著打開了門,請金星進去。 “金星,這兒,從今天起就屬於你了。這個公寓及公寓中的一切都屬於你了。”G柔情似水,卻沒有誇張的意味。 金星驚呆了:這裏的所有物件擺設都與金星興味相同,仿佛出自己手。大到家具、地毯,小到杯子、湯匙,都是他倆逛街時,金星順口說出喜歡的物品。 G是個有心人。G對金星的喜愛是明擺著的了。金星雖然喜歡和G待在一起,但不是愛,也不可能愛。他知道自己喜歡的是男人,可對方呢?即使他喜歡G,也隻能把他作為一個男人喜歡,而且自己是以完全女人的心態去喜歡男人的。那麽G呢?很顯然,G是把自己當成一個好看男孩子來喜歡的。來美國留學學習現代舞,是金星的使命;而潛意識裏,他還想驗證一下自己有沒有同性戀的傾向,能否與同性戀者戀愛。如果能,就說明像現在這樣男貌女心的活著也未嚐不可;如果不能,就可以認定將來必須來一場“革命”,把男貌變為女貌,使靈與肉統一起來。而現在,顯然自己難以接受G的安排。 “噢,對不起。我不能接受你的饋贈。”金星說完,馬上離開了公寓。 是不是我的外貌有問題?G以為我是同性戀呢?金星直接跑到美容院,請理發師剪去了他的披肩長發。回到公寓,他照著鏡子找問題,發覺自己的著裝太藝術化而缺陽剛之氣,紫色的衣褲也太女性化。雖然自己內心是女性,且喜歡紫色,但這一裝束卻使同性戀者誤以為自己是傾向於女性的同性戀者了。他又換掉了紫色的上衣和褲子,並發誓在沒有變成完整的女性之前絕不再穿它們。 --------------- 性向的試問(2) --------------- 這件事之後,G還曾跟隨過他,並說:“金星,你知道你有多漂亮嗎?” 金星鄭重地對G說:“我不是同性戀者。G,請你以後不要再有那樣的想法。” “我隻是想和你生活在那裏啊,哪怕每天都能看見你也好。”G憂鬱地說。 “G,你並不真的了解我。忘了我吧。”金星想,浸著苦澀的內心不是向誰都可以傾訴的。 他開始翻閱醫學書,想在那裏找到答案。甚至脫光了衣服站在鏡子前揣摸:“如果我有高大魁梧的身材,也可能就因錯就錯了;而事實上我隻有1.68的個子,骨架也纖細,樣子又嬌柔,大概上帝一時疏忽弄錯了吧?” 那是怎樣的矛盾啊!一方麵是走過青春期,愛的情感逐漸在內心豐盈起來;一方麵是矛盾的靈與肉,使他無法抉擇。即使自己抉擇了,在茫茫人海中又有哪一個是他的知音呢?這種苦楚,帶給他的是常人難以理解的孤寂,就連最親的父母親,自己也無法向他們傾訴。 然而,金星確實是不凡的。他把這個隻屬於一個人的秘密,深深地藏了起來,繼續他的舞蹈生涯。 到了1989年7月,按計劃是該回國了。但是,他選擇了留在美國。決定留在美國的原因是很多的,最主要的是為了現代舞的深入學習和探索。他覺得自己肩負著采擷這一舞壇奇葩的使命,他要學有所成再回國,那時他將是擎有現代舞火炬的拓荒者。“紛吾既有此內美兮,又重之以修能,扈江離與辟芷兮,紉秋蘭以為佩。汨餘若將不及兮,恐年歲之不吾與。朝搴之木蘭兮,夕攬洲之宿莽。”(《離騷·屈原》)金星此時的心境與詩人屈原的心境相仿!既然上蒼給了我這樣的天賦,客觀上又有這樣的機遇,我隻能匆忙如趕路一樣抓住如箭的光陰,趁著青春的季節去攀登藝術的高峰。 美國亞細亞文化基金會續加了半年的獎學金。之後的一段時間他邊打工邊學習,並經常參加公演。記得1989年的聖誕節之前,他的初戀男友可雷到紐約看他,那時他在母親的朋友的店裏打工,正是生意忙人手缺的時候,他不顧老板的阻攔,率性地選擇了陪伴男友。當然,即使是母親的朋友,老板也沒顧私情,按規定炒了他魷魚。沒辦法,金星是一個重情的人。 生活、學習、工作,都是豐富的。他已被聘任為美國舞蹈節國際編導成員,並被聘為首席編舞。從1989年到1991年,他創作了舞蹈《哭龍》、《跟著自己走》、《白風》、《文化交流》、《半夢》等。他的名聲大噪,在1990年的舞蹈節上,宣傳海報上、體恤上、杯子上、編織袋上……,到處都印有金星騰跳於空中的舞姿;電視台、報刊紛紛報道金星的舞蹈作品及舞蹈藝術。一時間,金星成了人人知曉的名人。就是現在,《紐約時報》也有報道:“舞蹈家金星回到中國後,做了變性手術,卻依然活躍於舞台,傳媒也經常對她進行訪談。可見,中國的政治是寬容的。”這裏,道出這樣一段話,等於提前告知了讀者,金星後來是做了變性手術的。是的,28歲時金星是做了變性手術,那一段的經曆更是驚心動魄。從19歲到28歲,金星常自問:“準備好了嗎?”直到回國後,他選擇了變性。 金星是真誠的。他說:“真誠的前提不是勇敢,而是自信。”因為他自信,他才能真誠地對待自己的性向,才能勇敢地完成自我。 他說:“我不是男人,也不是同性戀者,我是女人。” 是的,他是女人,是極其優秀的女人。當他通過煉獄般的涅而使靈與肉融合冶煉之後,他就如出水芙蓉般重生了。他是純潔的,甚至是聖潔的。而美麗與真誠將繼續如風般追隨著他的生命。 --------------- 半夢(1)(圖) --------------- 金星現代舞代表作之一《半夢》 看破浮生過半,半之受用無邊。 半中歲月盡幽閑,半裏乾坤寬展。 半郭半鄉村舍,半山半水田園。 半耕半讀半經廛,半士半姻民眷。 半雅半粗器具,半華半實庭軒。 衾裳半素半輕鮮,肴饌半豐半儉。 童仆半能半拙,妻兒半樸半賢。 心情半佛半神仙,姓字半藏半顯。 一半還之天地,讓將一半人間。 半思後代與滄田,半想閻羅怎見。 飲酒半酣正好,花開半時偏妍。 半帆張扇免翻顛,馬放半韁穩便。 半少卻饒滋味,半多反厭糾纏。 百年苦樂半相參,會占便宜隻半。 這是清·李密庵的《半半歌》,反映了一種超然物外的境界。 據說大學者林語堂就非常喜歡這首詩。因為詩的意境與他的“半半哲學”的主張相契合。這是一種生活態度,即做人做事應取豁達、大度、適當和留有餘地的態度。 金星現代舞代表作之一的《半夢》,與上述那樣的哲學主張有異曲同工之妙,但更偏於感性和藝術。 《半夢》的靈感來源於一次劫難,一次牢獄之災。而“創作”這場“劫難”和“牢獄之災”的竟是她的一位“朋友”。這位“朋友”卻絕不談“適當”和“留有餘地”,完全是誣陷和栽贓。 那位“朋友,是金星在廣州現代舞學校學習現代舞時的一位同學。 那位同學在金星到美國3年後,也來到了美國。由於他不會英語,初到美國時是金星一次次地幫助他,甚至於幫他解難。 許是見到金星在美國如日中天吧?也許其本性就是那種“小人”!總之,竟然是這個自稱為“朋友”的人,編造了“金星販毒”的謊言,把金星送進了異國的監獄。 後來,金星和美國舞蹈團聯係上了,為他請了律師,才得以獲釋。 遭“朋友小人”陷害,一度使他瘋狂、迷茫、苦悶,他孤坐牢獄的地板上百思不得其解:人為什麽會這樣無恥?這樣不擇手段?為了生存嗎?自己並沒礙著他呀!把我關入牢獄,少了一個會跳舞的金星,他會得到什麽呢?不過會得到一顆被毒蛇噬過的心罷了。望著天棚頂上那盞忽明忽暗的孤燈,就像17歲那年獲獎的那個夜晚,耳畔縈繞的是如訴如泣的《梁祝》……這很讓金星困惑:難道在這禁錮自由的監獄裏還會想到愛情?也許被禁錮的境況兩者之間有些相似吧?也許是悲劇的意味相同?總之,那哀哀怨怨纏纏綿綿流流淌淌的小提琴協奏曲,就在這不見天日(牢中沒有窗戶)的監牢裏一遍一遍地響起。金星雙目微閉,其情融融,其境幽幽。恍惚間,隻見一雙蝴蝶翩翩追逐,周圍是茵茵綠草和涓涓溪水…… “吃飯了!”同室的一個黑人把一份麵包和牛奶推給他。 “你吃吧,我不想吃。”金星完全沒有食欲。頭腦中卻奇妙地構思著一出舞蹈。那舞蹈的名字叫《半夢》。 在中國自己的家鄉時,曾常常覺得靈魂有些空蕩,曾覺得有半個夢想需要充填。而此刻他倒覺得“半個夢”是人們應取的一種人生狀態,為什麽非要圓滿非要完成呢?留一半給自然、給天宇、給大地、給親人、給愛情、給青山、給大海、給今生的之後……不好嗎?當然,並不是慵懶者的那種膚淺的“留”,這是一種自然態,即使是聖人、偉人,所做之事,所夢之想,也隻能是在他有生之年並且在健康的前提下,所能及的。死了,走到了終點,是客觀,是無奈,隻好罷手,不“留”也得留。固我,我執,實在是愚蠢的呀! 其實,人在任何時候都不必太過高興或憂愁吧?所謂“不以物喜,不以己悲”、“榮辱不驚”,就是這樣一種超然的境界吧?金星想:當自己獲得一個個藝術成就,並經曆了那樣一場刻骨銘心的愛情之後,卻遭遇了這場不白之冤,正應了“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的古訓。雖然遭小人暗算是一件讓人氣憤的事,可是透過事情的本身,不正暗示自己應該清醒和理智嗎?也許是上天在告誡自己:人生之夢,不要太圓滿,太理想化吧。半夢,半個夢想,恰恰好,既有詩意,又有境地。 --------------- 半夢(2) --------------- 被誣陷投入牢獄的那一天是1991年5月31日,6月8日是美國舞蹈節。“朋友”為了破壞金星參加舞蹈節的演出,而於5月31日撥打了誣陷電話。結果卻讓金星憑借獄中獲得的靈感,編導了《半夢》,並在舞蹈節中獲得了最優秀作品獎。當地媒體評論說:“他一直跳到了人們的心尖上。” 小人的陰謀沒有得逞。但“小人朋友”仍不甘心,竟荒唐地把自編自導的“販毒”“入獄”等罪名傳播到國內的廣州舞蹈學校。美國北卡羅萊納州舞蹈節,廣州的一些同學也來參加,金星才從同學口中得知這位“小人朋友”無恥的程度。“長恨人心不如水,等閑平地起風波”。盡管獲得了靈感,《半夢》也獲了獎,金星還是弄不懂:世間怎麽會有這樣的損人不利己的小人! 十幾年過去了,《半夢》做為保留,一直伴隨著金星的舞藝人生。他曾將16種音樂的感覺融入其中作為背景音樂,而以《梁祝》為背景音樂卻是采用次數最多的。當法國巴黎的觀眾,將潮水般的掌聲送給他時,他知道作為一種藝術,一種文化,《半夢》被理解了,其表現的寬容、豁達、真誠和愛,是不分地域的。那是一種擺脫了心靈羈絆之後的一種灑脫,一種夢幻,是美,是愛情,任欣賞她的人自己去想,去體味。甚至也可以想象為成長和尋覓……總之,她是那種智慧的生命狀態。而此時的金星像在撲風,像在衝浪,像在與生命對談,她的目光是癡迷而明亮,轉爾又潸然淚下……他的靈魂因感動而顫抖,他與舞交融得難解難分——他就是舞,舞就是他。舞台上的金星是美的化身——陶醉著自己,也陶醉著別人。 他酷愛“半夢”這個詩意的稱謂。在他回國後,還曾用這個名字經營了一家酒吧。在北京三裏屯酒吧一條街上,《半夢》生意興隆,賓客盈門。 金星是不懂商業經營的,隻覺得開個酒吧會很有意思。朋友們閑時來酒吧坐坐,相互聊聊高興事,憂愁事,未嚐不是一件開心事。於是,他同意了朋友的倡議,開了這家酒吧。 酒吧的裝修風格是歐式的,酷似法國那種休閑浪漫的咖啡館,沒有樂池有樂手。在西班牙吉他的優雅多情的曲調下,文藝圈的朋友或談笑或輕歌,不亦樂乎!因此也吸引了周圍大使館的“老外”們。有的甚至還在這裏舉行小型演出,很是紅火了一陣子。 金星當時是北京現代舞團的藝術總監,本想在練功和演出之閑暇,經營這家酒吧。沒想到從商僅靠業餘是不夠的,瑣碎的事情隻會消耗他的藝術感覺,藝術,是他生命的中心,他不能把精力分散在這喧囂的酒吧,而且,那裏也沒有夢境,何談“半夢”?於是,他關掉了這個“半夢酒吧”。 舞蹈節結束後,金星又回到紐約。這時的金星24歲,當時的布什總統已表示願意提供綠卡給像金星這樣來美留學的學生,而且他所在的舞蹈團也提供給他足夠的生活保障。但是,他卻不想“安居樂業”,他要向新的領域和生活展開翅膀。他不迷戀“國際編舞家”或“國際舞蹈藝術家”的稱號,不能因此而停頓。他覺得守住這些已有的成績,一是愚蠢,二是無聊,三是滑稽。被某一些稱號困住,難道不是愚蠢、無聊和可笑嗎?何況,自己這樣年輕,“尋夢,撐一杆竹篙”,而他什麽也不“撐”,輕裝前行,獨自一人飛往意大利。 他之所以離開美國,選擇意大利,是因為很久以前、甚至是孩童時,曾懷有一個夢想——我一定要演歌劇。把那些最有人性的閃光的人物用歌劇表現出來,是一件多麽誘人的藝術啊!從1988年到1991年,金星在美國學習現代舞期間,借著公演或閑暇走遍了美國的重要城市,對美國文化已經很熟悉。他想,美國是個移民國家,原是英國殖民地,它的文化根基來源於歐洲文明,無論是曆史還是藝術,都不如歐洲那麽富有底蘊,要想有更深的藝術修養,必須去歐洲。而意大利羅馬的風光亦是他向往已久的:古羅馬鬥獸場、梵蒂岡、雕塑、教堂、神話、曆史、現實……撲朔迷離的文化,深深吸引著他。 --------------- 半夢(3) --------------- 於是,他帶著半個夢,開始了又一輪尋夢曆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