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事情3: 二葉流事件

橫衝都的手一直在發抖。他半閉著眼睛，嘴裏低低的發出有節奏的呼喝聲。腦壇最聰明偵探從未見過他如此興奮，原來成功對於橫衝都這一類人有這樣大的影響力。他上上下下的打量著這位笨下屬，不覺也為他高興起來。


“橫衝都先生，你準備好了嗎？”聽到這個聲音，橫衝都一下從座位上彈了起來，支吾著說：“呃，IQ49老師，我……我會盡最大努力的。”

“好的，大家一起努力吧！”說話的是IQ49，二十四歲，身材頎長，年輕貌美，千葉舞南宗二葉流的第一繼承人。如今二葉流的宗師圓夢年事已高，正打算擇日將衣缽傳給弟子。以外人所見，IQ小姐前途實在無量。

可是八月的獅子所知道的情況並不令人樂觀，他問過橫衝都，橫衝都說：“IQ老師給我們講課時總說二葉流的技法已經不適應現代舞蹈的潮流了。聽說她想另立門戶。”而今天，是IQ49的生日，選在這一天舉行個人作品表演會自然別有深意，節目單上還注明演出結束後她將舉行一次小型的記者會。腦壇最聰明偵探幾乎已猜到IQ49將製造什麽新聞，可費解的是，她為什麽要選擇橫衝都作表演嘉賓呢？學生為老師作匯報表演當然情有可原，可倒黴是橫衝都的一大本事，全無出其右者，為什麽偏偏選中他呢？想到這裏，腦壇最聰明偵探不覺笑了，自己雖然是個偵探，卻不該到處奉行笛卡爾懷疑一切的哲學。他笑著打開節目單，一個醒目的名字映入了眼簾：圓夢。


IQ49對著鏡子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鏡子裏的女孩美豔得出奇，一襲晚裝包裹著驕傲的胴體，性感撩人。她癡癡的撫摸著鏡中的自己，幾乎已忘記兩個小時後將作自己人生中最重要的一次表演。

“IQ小姐，IQ小姐，”助理長發小妹小姐在喊她，“圓夢老師來了。”

IQ49悚然一驚，飛快的理了理有些紛亂的鬢發，然後才打開門，圓夢峻冷的臉凸現在眼前。

“老……老師，您好，您來了。”她的聲音很慌亂，這是改不了的，自從五歲起師從二葉流門下，她便對圓夢敬若天神。

“怎麽，不請我進去？”

圓夢，四十歲，一生心願要將二葉流發揚光大，萬萬沒想到，自己苦心栽培的IQ49竟要撇他而去，另立門戶。她深知這位愛徒在舞蹈上的造詣，如果她開宗立派，二葉流也許從此隻能成為日本舞蹈史的名詞了。兩人已經僵持了很久，圓夢想盡辦法挖掘IQ49的學生，她要把這個不肖徒的妄想湮滅於無形。可前幾日，圓夢意外的收到IQ49的請帖，邀請她觀摩個人表演會，並且希望在演出之前作一次長談。她捏不準徒弟的心思，可無論如何，總要勸得她回心轉意。

“噢，不，哪裏，老師請進。”IQ49忙往裏讓，見圓夢優雅的坐下，問道：“老師，喝點什麽？”
“不必了，”圓夢冷冷的道，“你要演出是你的事，為什麽叫我來？還要搞什麽麵談？”

“唔，老師，我隻求您一件事。”IQ49猶豫著，忽然衝過去，抓起圓夢的手， 大聲道：“老師，求您不要再控製我，讓我自己幹一番事業！請……請把我的學生還給我。”

圓夢嚇了一跳，她定了定神，猛的抽回手，大聲道：“不行。”

IQ49不說話了，隻是盯著對方。圓夢輕蔑的瞟了她一眼，忽然發現這個平日溫順的女學生今天的目光熾烈的可怕，她被盯的有些不自在起來。“怎麽會這樣？我是老師，她是個小丫頭。”圓夢暗暗自責。她的聲音重又恢複了冰冷：“我勸你不要一意孤行，不要以為開宗立派是很簡單的事情。”

IQ49仍是盯著她不吭一聲。良久，才長長的歎了口氣。

圓夢直了直身子，從身邊的皮包裏取出一個精美的錦囊，拉過IQ49的手，放到她的手心裏，說道：“今天是你的生日吧。八月三日，為師還記得。打開看看。”

IQ49將錦盒打開，裏麵是一件非常漂亮的演出服。圓夢笑道：“來，我幫你換上。”IQ49依言換好服裝，圓夢滿意的瞧著她，笑道：“你比我年輕時可漂亮多了，聽我的話，回來挑起二葉流的擔子吧。”

IQ49的眼中閃過一絲痛楚。她轉過身，從妝台下的抽屜裏也取出一個盒子，說道：“老師，這……這是我送您的禮物。”

腦壇最聰明偵探百無聊賴的坐在座位上。離演出還有半個小時，橫衝都早已猴急著去化妝。八月的獅子對舞蹈本來並無半點興趣。他來這裏，一則是想見識舞蹈界第一美人的風采，二則也是瞧瞧橫衝都的洋相。他至今不敢想象上個月還把太極拳打成螳螂拳的橫衝都警佐跳起千葉舞會是什麽模樣。離正式演出還有一段時間，八月的獅子的目光開始在劇場內遊弋。這是他的習慣，也是他的遊戲。他喜歡從一個人的衣著和舉止判斷他的一切，也喜歡研究隨時隨地的場景而假設一次完全犯罪。今天的觀眾很少，坐了不到一半。這種純藝術的表演本身不能吸引太多人，而且從表演者而言也不希望接納一竅不通的俗客。八月的獅子正思量著，忽然自前台款款走下一位中年美婦。八月的獅子身後立刻響起一陣竊竊私語聲，這位婦人原來就是二葉流的宗師圓夢。她在一位年輕小姐的引導下走過來，在八月的獅子身後落座。八月的獅子轉過頭，朝她善意的笑笑。圓夢的臉色變了變，不自在的扭扭身子。八月的獅子呆了一呆，繼續持久的微笑。圓夢斜了他幾眼，突然狠狠一瞪，霍的站了起來。正在這時，大廳的燈光齊齊熄滅，八月的獅子眼前一片黑暗，演出開始了。

這是一出舞劇。第一幕是女主角的戲。IQ49果然不同凡響，舞姿輕盈妙曼，宛如塵外仙子，卻煽動起所有人的熱情，八月的獅子不禁看的有些呆了。一段急促的音樂響過，IQ49退場，精赤著上身繪滿彩紋的橫衝都上場了。他跳得極是賣力，八月的獅子不知道他跳得好不好，於是問前麵的人，一陣哄笑聲代替了回答。緊接著，全場爆發出雷鳴般的哄笑聲。橫衝都仿佛受到了鼓舞，越發跳得起勁，哄笑聲也便越響。八月的獅子心痛的望著他，不明白這家夥怎麽會這麽

橫衝都的鬧劇總算收場了。最後一幕是群舞，IQ49領銜。盡管有了橫衝都這段插曲，他的表演還是得到了首肯，觀眾毫不吝惜的獻出自己的掌聲。燈光大亮，所有演員上台謝幕，唯獨不見橫衝都的影子，八月的獅子記掛著他，正欲去後台，忽然自觀眾席後排的左邊角落裏傳來一聲驚呼。目光及處，座位上安詳的坐臥著一個人，正是圓夢。

警方立即趕來，八月的獅子和橫衝都站在一邊訊問發現屍體的長發小妹小姐。
八月的獅子問道：“你是怎麽發現屍體的？”
長發小妹答道：“演出結束時，我看到圓夢老師躺在座位上，以為她睡著了，就想去叫醒她，誰知道……”

橫衝都忽然大聲道：“不用再演戲了，凶手就是你。既然你以為圓夢老師睡著了，怎麽會發出一聲尖叫？除非你早知道她已經死了。”

長發小妹駭道：“不是，我沒有。我叫不醒她，就想推醒她，誰知一推她就歪倒在椅子上了。”

八月的獅子打手勢製止橫衝都，繼續問道：“我記得圓夢老師原來是坐在中間的，怎麽後來又會……”

長發小妹答道：“那是因為演出前有個男人不懷好意的盯著她看，她很不高興，而且圓夢老師一向喜歡坐在人少的地方。那個男人……”
她瞧了八月的獅子一眼，忽然不說話了。

橫衝都憤憤道：“那個男人有什麽特征？說不定他就是凶手。東京現在色狼多得很……”

八月的獅子狠狠在他禿腦殼上拍了一下。這時，初步的檢驗報告出來了，證實死者是被人注射毒物致死，因為摻雜了大量安眠藥劑，所以在無聲無息中死去。

八月的獅子略略的看了看，繼續問長發小妹：“圓夢老師的座位是事先安排的嗎？”
長發小妹答道：“是的。是IQ49小姐親自選定的，她說要讓圓夢老師看得最清楚。”

“唔，是這樣。”腦壇最聰明偵探低下頭，若有所思的凝視著圓夢的屍體。忽然，他抬起頭，問了長發小妹一個問題。

長發小妹的答案終於綻開了八月的獅子狡黠的微笑。他拍拍橫衝都的肩膀，說道：“告訴你一個好消息，凶手就是IQ49。走，我們去找她。”
橫衝都跟在後麵，急急的問：“等等，八月的獅子先生，你怎麽會懷疑IQ49老師呢？”

八月的獅子停下腳步，回頭微笑道：“因為我是腦壇最聰明偵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