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月小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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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喝杯茶係列之: 女有三醜 (送給玲瓏美女等美女)

(2006-04-07 14:39:30) 下一個
 女人的容貌、身段和智商如果不夠理想,盡可推諉在父母親身上。我的母親十分好強,她的兄弟姊妹養出一窩一窩如花似玉的孩子來,不是被擺在照相館櫥窗,就是上雜誌封麵。三舅舅結婚,母親連夜踩縫紉機,為我做了一條荷葉邊的紅裙子,又拿鐵鉗炙我的劉海,可怎麽打扮都像缺了什麽又多了什麽,母親計窮而泣:“我身上稍微像樣的地方你都不要,偏偏揀我一對單眼皮!”   母親雖是單眼皮,卻是很國粹的杏眼,加上櫻桃口糯米細齒,少女時代每年都被廟會請去扮觀音。   日後我們兄妹三個,皆發奮圖強嫁給或娶進雙眼皮大眼睛的,而第三代仍個個頑強地保持單眼皮的母係記錄。母親若在世,不知是驕傲呢,還是又要落淚了?   我外婆及時在旁援救,她會很中我聽地化解:“世上無醜女。女人有三醜:好吃懶做愛打扮。”   這三醜屬於“醜責自負”類,父母無須承擔遺傳責任。   一   懶,女人第一大忌。懶需遮遮掩掩,否則為何常說偷懶?懶婆娘的故事往往是女孩伊始的教科書:做丈夫的外出幾天,烙一個大麵餅套在懶婆娘脖子上,叫她餓了低頭咬著吃。等丈夫回來,見婆娘還是餓死了,麵餅隻啃了頜下那一小塊。這婆娘連側側頭或轉一下脖子都懶,真是懶得有“骨氣”。   這類故事必定是男人編的,因為鮮聞懶男人的傳說。在我們這個重男輕女的古國,男人懶得合情合法,太勤快的男人被懷疑本身資格有問題。比方上麵說的那個烙餅的男人,為什麽不休了懶婆娘另娶一個?怕是找不到老婆。   在外婆身邊長大,想犯一點點懶,真是連偷帶哄。   外婆向來一睜開眼就骨碌翻身起床。我若早醒了,趕緊合上眼,否則就會像轟雞出窩那樣被喝下床。沒見外婆閑過,家務本來就無窮無盡,何況她還有一隻紅漆斑駁的取之不盡的針線籃子,她常常停下手中的繡花鞋麵,從老花眼鏡上方盯著我:   作業都做完了?   做完了。   去把晾好的衣服收下來疊一疊。   早疊好放進衣櫃裏了。   這次她勸誘道:你把我那件舊絲綿襖拆開重新用手絮絮,過年我給你翻件花棉襖,怎麽樣?   我反守為攻:我正在看《隋唐演義》,好講給你聽呀。   為此,我盡量拖延放學時間,倚在路燈柱下看小說;或躲在家中凡是能逃過外婆眼皮的地方,諸如被窩裏、衣架後,或爬上雜物間。因為外婆認定讀閑書是最不能寬恕的懶,看把眼睛讀成什麽樣了!   自幼受外婆訓導直至成年,我自忖不算太懶。髒衣服從未過夜,抽屜衣櫃嚴格分檔,頭發、地板每日一洗,就連往桌腳墊一木片也邊角對齊。偶爾窩在沙發裏出神,忽地驚跳起來,自己問自己:衣服收了嗎?孩子的五線譜本買了嗎?欠不欠誰錢?信都回了嗎?還有稿子!唉,格子總有得爬,才氣頂頂不濟的我怎敢懶呢?   二   女孩子好吃,以上海姑娘為最,可能上海盛產話梅、怪味豆、五香瓜子的緣故。外婆對零嘴深惡痛絕。二舅舅到台灣讀書之後,丫頭們才從他的床底下掃出一大堆糖果紙、瓜子殼,雖然逃過姥姥的一頓杖棍,放假回家還是被罰提井水灌園子一圈。可見,男孩子也貪嘴不得。   不記得兒時外婆允許我們吃什麽零嘴,倒是我父親“通情達理”。他被打成“右派”去勞改之前,經常到廈門探望寶貝女兒,肩上背著漳州蜜柑,手裏拎著豆沙包(這些無疑交外婆全權保管,因為她一點點地派給,以致我完全不記得豆沙包的味道),他還冒著外婆不悅的危險,牽著我的手,“衙口炒河粉”“新南軒芝麻湯圓”“黃則和花生湯”,一一吃過去,回家後,不爭氣的我,照例又吐又拉,好幾天被外婆強迫光喝粥養胃。這給外婆增加了論據。   我也曾發誓:等我自己會掙錢了,我要買很多難消化的零食,而且一下子全吃光。   果真自立了,我卻對一般的零嘴再無興趣。但是每年外出參加會議或旅行,由於我暈車,明明隨身帶著話梅、鹹橄欖,卻寧肯吃暈車藥,張著嘴不雅地酣睡,也不願含那不鹹不甜的勞什子。我痛恨甜食,因此嚴重低血糖,不擇時不擇地當眾屢次休克。遵了醫囑,便時時刻刻帶著糖,考慮有友同行,特別地選擇好糖果,又四處推銷,其實我是徒然背了個“好吃”的惡名。   仔細檢討,說自己“好吃”也不全是冤枉。到一個新地方,必打聽當地有什麽著名小吃,削尖腦袋去吃。上飯館點菜,先問本店招牌菜,有一個菜叫“劍膽琴心”,十分好奇,追問之下原來是蘆筍炒豬心,口感倒是不錯,不知與琴何幹。街上碰到沒見過、沒嚐過,甚至沒聽過的食攤,舌頭不可能到位考察時,眼睛和腳卻是一再盤桓,之後許久念念不忘。   父親病重,我從德國背了13公斤零食回來孝敬。父親看在千裏迢迢份上,每樣隻是沾唇而已,口稱不錯不錯,卻再無興趣。在德國,我完全戒了一切零食,我想這一定與外婆有關。   三   按外婆的理論,娶一個好吃懶做的老婆已是家門不幸,如果加上愛打扮,那就等著傾家蕩產了。懶僅算廢物,吃嘛,胃腸的容量畢竟有限,而打扮則是無止境的。   羅馬有一條街,專售高檔婦女用品,被譽為“女人的天堂”。我加以補充:“男人的地獄”,同行男人多有戚然之色,女人則左顧右盼。   現代女性大多有職業,白領比比皆是,部分躋身商界,人稱“款婆”。女人自己付錢買房子買汽車目前尚是少數,但兩三套名牌時裝、K金首飾,省吃儉用些不難做到,愛打扮或打扮得別出心裁些無可厚非。   但一個好吃懶做的女人何來能力打扮呢?   “那隻有變壞了。”外婆說,“哪怕父母有錢,也不能養她一輩子;僥幸丈夫有錢,金山也有掘盡的時候。”   外婆去世後好幾年“文革”方結束,仿佛她一走,失去了管教,街上愛打扮的女孩子如雨後春筍。看她們的模樣,不像好吃懶做,也沒有變壞的跡象,可惜找不到外婆論爭了。   我自己愛打扮的天性受家教和社會環境的雙重製約,一覺醒來,年齡已令我失去大片用武之地。數年來,家中三個深不可測的古老楠木衣櫃塞滿了國內國外或重金采購或減價購進的衣服。每逢應酬,我總在三個敞開的衣櫃之間徘徊歎息,沒有衣服穿呀!   丈夫掩耳逃出廳外,他永遠不能明白,何以上個周末亮出那件人人喝彩的碎花短襖,今天就穿不得了?他自己一件夾克穿了五六年,說什麽也不肯淘汰,並且暗示:對衣服尚且如此戀舊,何況對人對事!我明白,這就是女人與男人的不同了。   因為自己深知,有許多美麗的衣服要等下輩子再續情緣,遂把眼睛從鏡子上挪開去,投向華服少年、盛裝女人。西方習慣,見麵總要恭維一番:你這條裙子真漂亮啦,我喜歡你口紅的顏色與絲巾的搭配啦,等等,接受這一甘霖普降的女人大多更加容光煥發。從前老是提醒自己,這僅僅是禮貌而已,不必太當真。時間長了,不但學會如此這般地入境隨俗,還更深地體會到怎樣給予別人快樂的同時令自己快樂。   一襲露肩黑長裙裏相得益彰的窈窕身材也許更令人欣賞,但我也不會忘記向另一種桃紅嫣紫表示由衷稱讚。高雅者有其氣質修養奠基,人人仰慕她在雲天裏,而俗豔者則滿足彌漫塵世的幸福。   法朗士說:“婦女裝束之能告訴我未來的人文,勝過一切哲學家、小說家、預言家及學者。”   這才知道,愛打扮的女人負有曆史使命。如若我的外婆仍健在,也許不會搖頭了。但願。   (章立三薦自《家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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