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殺辯護--被送進監獄的應該誰？

《雷雨》裏的周樸園：（冷冷地）太太呢？你能告訴我“園”字和“冷”字的中間是什麽嗎？你說是一個冒號和半個圓括號，我卻說是一張不太高興的臉。看出來了沒有？再仔細看看…… 　　我是司徒大偉。 　　蘇文波律師用一種獨特的姿勢坐在沙發上，低著頭不做一聲。 　　向井也是沉默的，但她的表情與眼前這個男人的深沉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十二年了！她也不知道兩人原本純純的愛怎麽會蛻變成如今的占有和逃避。 　　向井微微歎了口氣，三十二歲的女人終究不像二十歲的女孩那麽天真了。她知道，自己必須反擊了。 　　蘇文波直了直身子，緩緩說道：“明天把莉兒抱回來吧！”向井有些奇怪，說：“你不過敏了？”蘇文波緩緩道：“我們不要再欺騙自己了，下個月我就要和香莉結婚了，我們……我們還是做朋友吧。” 　　向井道：“好啊！我想你每個月薪水的一半一定夠我花的了。對了，我忘了律師不是月薪製。那你就把每個案子代理費的一半交給我吧。” 　　蘇文波騰地站起，怒道：“你……你不要得寸進尺。” 　　向井並不理他，轉著雙手仔細欣賞自己鮮豔的指甲油，微笑道：“你攀上了名律師的女兒，舊情人要你這點分手費並不過分吧。” 　　蘇文波臉色已經鐵青，冷冷說道：“我們能不能商量一下？” 　　向井道：“當然可以啊。我像那種不通情理的女人嗎？而且，你不要以為我沒人追求哦！你瞧。”蘇文波順著她的手指望去，茶幾上放著一隻廣口圓肚的玻璃水瓶，瓶裏斜插著一支玫瑰花。他沉聲道：“是誰送的？” 　　向井嬌笑道：“吃醋了不是？是丁泉。”“丁泉”蘇文波失笑道：“就是那個丁泉？”“是啊。人家今天早上還向我求婚呢！”向井故意停了一停，瞧了瞧蘇文波臉上的神色，笑道：“當然是被我一口回絕了。”她湊過去吻了蘇文波一下，笑著起身，走到電視機旁開始翻弄錄像帶，說道：“我們不談那個笨蛋了，看片子吧！我們每一次的纏綿我可都拍下來了哦。要不要重溫一下？” 　　蘇文波冷冷地盯著這個女人的背影，腦中忽然閃電般的一動，胸腔裏翻滾的熱血和眼中燃燒的怒火霎時變得冰冷。他舉起茶幾上的瓶子，衝過去狠狠砸了下去。 　　殺人計劃有時需要醞釀很久，有時卻隻是一瞬間的念頭。蘇文波並沒有太多的時間責怪自己的魯莽，律師的職業本能使他清楚的知道接下去要在幾分鍾內迅速清除所有的罪證，他的反應和動作像貓一般靈敏。向井倒在電視機旁，後腦一片血汙，他沒有去搬動屍體，自己決不能在任何地方留下指紋。玻璃水瓶也已經粉碎，惟一完好的隻有一個手柄，蘇文波掏出手絹，裹在手上輕輕的消去了手柄上的指紋。接下去要清除的是任何地方可能遺留的指紋，蘇文波小心翼翼的行動著，手上始終裹著手絹。 　　這個時候，電話忽然響了。蘇文波靜靜地等著對方自動掛掉電話，可是那個人很執著，一直等到這個答錄電話響起向井的抱歉聲。 　　那是個男人，他急切地說著：“呃，是我，我為早上的事情向你道歉，我沒想過說這些的，可是我管不住自己的嘴巴。我現在買了宵夜，馬上來看你了，請你原諒我。” 　　“這個笨蛋！”蘇文波如釋重負地微笑了。他熟悉這個聲音，這樣急躁而且又戰戰兢兢的表達方式除了丁泉還會有誰。蘇文波想出了一個絕妙的點子。他舉起電話，撥通了110，說道：“這裏是山環道44號，我殺了一個人。”他飛快地掛掉電話，把那個手柄放在門口的地板上，然後小心地開門離去。當然，他並沒有把門關緊。 　　蘇文波並沒有走遠，他躲在街口的角落裏暗暗窺視著。不久，一個穿風衣的禿頭男人走進了樓梯口。再不久，這個男人慌慌張張地跑出來。蘇文波注意到他手上身上全是血跡，一隻手還緊緊攥著一支玫瑰花。再後來，警察來了。蘇文波洋溢著微笑，滿意地離開了現場。 　　丁泉作為當天最後到向家的人成為了嫌疑人，而蘇文波、向井和丁泉是大學時的好友，丁泉被認為是犯罪嫌疑人，他的母親就請來蘇文波為他辯護。結果蘇讓丁泉承認自己是求婚不成，惱羞成怒過失殺人。 　　一周後，第一次庭審開始。 　　丁泉按照蘇文波的指示，承認自己誤殺向井。可是檢方並不買賬，認定丁泉是蓄意謀殺，並傳如當時在現場負責勘驗的向島警員出庭作證。接下去輪到蘇文波詢問證人。 　　蘇文波：您是一位有經驗的警察吧？ 　　向島：是的，我在警察局已經工作了二十年以上。 　　蘇文波：根據您的勘驗結果，凶器是什麽？ 　　向島：是一個廣口圓肚的玻璃水瓶。 　　蘇文波：很好，請問，死者的家裏應該有廚房吧？ 　　向島：是的。 　　蘇文波：廚房裏應該有切菜或者切水果用的刀吧？ 　　向島：是的。 　　蘇文波：我現在要問您一個很重要的問題。請您以二十年做警察的資曆告訴我，如果一個凶手蓄意要殺害一個人的話，他是用刀刺方便呢還是用花瓶砸方便？ 　　向島：…… 　　蘇文波：請您回答。 　　向島：用……用刀。 　　蘇文波：謝謝，法官大人，我的問題完了。 　　庭審結束了，在第一次交鋒中，丁泉似乎占據了上風，可蘇文波清楚，獲益最大的是自己。 　　法庭裏人去室空，司徒大偉一個人坐在旁聽席上靜靜思索。忽然，他想起了什麽，站起身往看押室走去。他知道，這是惟一的機會。 　　看押室，丁泉看來依舊憔悴得很。司徒大偉盯著他的眼睛，斬釘截鐵地說：“丁泉，我現在要求你把當天的情形詳詳細細的描述一遍給我聽，一個細節都不能遺漏。” 　　丁泉愣了一愣，慢慢地說了出來：“那天早晨我送了小花玫瑰，她開始還很高興，可我一提出求婚她就變了臉。晚上我越想越不對勁，就先給她打了個電話，可是沒人接。過了半個小時，我想她應該已經回到家了，就去找她，可按了門鈴也沒人應。我擰了擰門把，發現門是開著的。於是我走進去，忽然腳上碰到一樣東西，我撿起來，原來是玻璃水瓶的手柄。我把手柄放在茶幾上，這時就看到小花倒在電視機旁邊。我走過去把她扶起，才發現她已經死了，頭上都是血，身邊是瓶子的碎片。我的手上全是鮮血，我怕極了，就拿手在身上亂抹。這時我的第一個念頭就是逃走，不能讓別人發現我，我看到那朵玫瑰花還在沙發上，這可是證據啊！於是拿起玫瑰就跑，可是……” 　　司徒大偉打手勢止住他，微笑道：“這兩天看守所的夥食怎麽樣？” 　　丁泉被他弄得有些莫名其妙，道：“好。” 　　司徒大偉歎了口氣，道：“可惜你吃不著了。”他的臉上泛起了狡黠的微笑：“因為我馬上就要把你救出去了。” 　　這真是一個狡猾的凶手。不過他在這次完美事件中還是犯了一個錯誤，這個錯誤他是根本覺察不到的，可是我們卻能覺察到。很可惜，這個錯誤對他而言是致命的。 　　我的問題是：我為什麽一下子就認為凶手不是丁泉？當然不會是簡簡單單的信任，而是非常有力的證據。我為什麽會懷疑蘇文波律師？雖然不能定罪，但是至少讓我開始懷疑他。最後一個問題就是：在整個事件中，蘇文波律師犯下的致命失誤是什麽？送進監獄的應該是他，而不是丁泉。丁泉還要替我工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