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朱德的最後歲月
姚建平
9 搜集所謂“罪證”
此刻，在未名湖畔的“臨湖軒”裏，聶元梓正在部署著一次新的攻勢：“目前，階級鬥爭越來越激烈、尖銳，清華大學揪出了劉少奇，在社會上打響了，我們‘新北大公社’也要搞一個大的。”聶元梓的語氣咄咄逼人。
“我們搞誰呢？”有人問。
“朱德！他是混進黨內的大野心家，大軍閥，黑司令……”
關於朱德曆史上的情況，聶元梓聽康生講過。但是，聶元梓畢竟是經曆過多次的政治運動，動手之前還是先摸摸上邊的意思。這一天晚上，她撥通了康生家中的電話。
“康老嗎？我是聶元梓。”
“你還好吧？”話筒裏傳出濃重的山東口音。
“謝謝您，有一件事想向您匯報。”聶元梓聽到康生的問候，頗有些受寵若驚。
“說吧，又遇到什麽麻煩了？”
“人大紅衛兵批判朱老總，是不是黨中央和中央文革的精神？”
“這個問題我不是早就和你講過嘛，現在怎麽說呢，形勢在發展嘛，問題越來越清楚了，這是不是黨中央的精神你還不知道嗎？！”老奸巨猾的康生向來不輕易直接表達自己的意思。
“那我們就準備和作家協會造反團聯合起來批判朱德。”聶元梓似乎已經揣摸到康生的意思，便把北大造反派的行動計劃做了詳細的匯報。
“當然可以。像這樣的事情主要靠你們自己分析認識，你們自己就可以決定嘛！我給你們說多了不好。”
康生的答複使聶元梓心裏踏實了許多。她心裏清楚，康生曾幾次囑咐過她，每次談話隻要能夠領會意思，照著去做就可以了，不必說是他康生講的。不久，以中國作家協會革命造反團和“新北大公社”紅衛兵革命造反團合夥炮製的《篡黨篡軍大野心家朱德的自供狀———揭穿＜朱德將軍傳＞的大陰謀》、《曆史的偽造者反黨的野心家———再揭＜朱德將軍傳＞的大陰謀》兩篇文章相繼出現在《新北大報》上，並且以五十萬份的印數散發到全國各地。
再說從戚本禹那裏領到“聖旨”的中國人民大學的紅衛兵如獲至寶，由於組織內沒有像聶元梓、蒯大富那樣的可以“通天”的人物，所以，遇到這樣的“良機”則自然顯得更為積極。在中國人民大學的一間會議室裏，人民大學的紅衛兵組織“人大三紅”將北京的一些造反派組織召集在一起，共同策劃如何把批判朱德的活動掀起高潮。於是，一個“批判朱德”的行動計劃在爭吵和掌聲中形成了。為了搜集朱德的所謂“罪行”，他們聯絡北京一些單位的造反派共同成立了“首都揪朱聯絡站”，分成幾路人馬同時殺向各地。
在北京，人大紅衛兵揪鬥了學校黨委副書記孫泱，企圖從他那裏打開缺口。孫泱是朱德的摯友孫炳文烈士的長子，很早就參加了革命隊伍，抗日戰爭期間曾經擔任過朱德的秘書。全國解放以後先是擔任四川西南師範學院黨委書記，以後調到中國人民大學擔任黨委副書記。６０年代初期，孫泱曾經幫助朱德整理過一段時間的文稿。
造反派們還找到幾位曾經做過朱德秘書的人，企圖從他們那裏挖到攻擊朱德的“罪證”。接著，他們來到北京鐵路局抓走了朱德的兒子朱琦，並且將他宿舍裏收存的日記、信件和書籍統統抄走。在天津，他們多次到朱琦的家中造反、抄家，就連朱琦的嶽父母也未能幸免，不斷受到騷擾。
——————
朱德的最後歲月
姚建平
10 終身伴侶
朱琦的妻子趙力平後來回憶說：“‘文化大革命’的時候，我家還在天津住。１９６７年，‘人大三紅’先是抄了朱琦在北京的住處，隨後又來到天津。我家先後被抄了四次，連我父母處也受到株連。他們抄走了書信、字畫等物品。不久，朱琦被他們抓走，在二十多天裏，我們根本不知道他被關在什麽地方。”
在朱德的家鄉———四川省儀隴縣，造反派們到處煽風點火，召開“聲討”大會，砸爛朱德舊居的牌子……與此同時，人民大學的造反派又策劃了新的行動。他們聯絡北京一些單位的造反派準備在全市召開批判大會，將批判朱德的範圍擴大。
２月上旬的一天，康克清拖著疲憊的身子回到家中。她焦慮地告訴朱德，她在回來的路上看到街道上貼了不少海報，說是準備於２月１０日在北京工人體育場搞批鬥。
對於鬥爭的升級，朱德已有思想準備，聽了康克清的一席話，他十分坦然地對康克清說：“不要著急，主席和恩來是了解我的，有他們在就沒有關係。”
“這些人連國家主席都不放在眼裏，更何況你呢！”接著，康克清又說，“現在‘文化大革命’搞成這個樣子，我也是走資派，你也是走資派，都成了走資派。”
造反派們“批判”朱德的消息傳到外交部長陳毅那裏，他不顧個人的安危，拍案而起。他在接見外交學院的紅衛兵時，憤怒地吼道：“打倒大軍閥朱德？幹了幾十年，這不是給我們自己臉上抹黑嗎？！一揪就查祖宗三代，人家會說，你們共產黨怎麽連８０歲的老人都容不下？！”
消息傳到周恩來那裏，他立即請示了毛澤東。隨後，又指示秘書通知戚本禹，要戚本禹馬上出麵製止“批朱大會”的召開。並且表示，如果要揪鬥朱老總，他將前往陪鬥。心裏有鬼的戚本禹迫於周恩來的幹預，不敢怠慢，隻好派人通知“人大三紅”，停止召開“批朱大會”。
當時，社會上還傳出一則小道消息，說毛澤東乘車外出時，看到街頭上張貼的召開“批朱大會”的海報後說：“如果要鬥爭朱老總，就搬兩把椅子，我也去。”
事後不久，戚本禹在政協禮堂再次接見了人民大學紅衛兵。當有人問到為什麽不讓召開“批朱大會”的原因時，戚本禹氣急敗壞地說：“你們為什麽要說是我讓你們批的？！現在總理辦公室不讓批，我有什麽辦法。你們不要說是我讓搞的，你們自己搞，不就搞成了？！現在要不要搞，你們自己考慮。”
由於周恩來的幹預，“批朱大會”最終沒有開成。但是，在當時“揪鬥”的狂潮中，造反派的情緒在林彪、江青等人的煽動下不僅不能得到抑止，反而更加狂熱起來。
朱德所麵臨的處境的確使康克清感到擔憂。幾十年來，盡管康克清也經曆了不少坎坷，然而，這一次卻不同。“文化大革命”來勢之猛，範圍之廣，的確出乎她的意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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