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愈的牙齒

韓愈的牙齒很不好。這一點我早知道。小時候家裏有一套古文觀止， 上下冊。 沒書看隻好翻它。 因此我就知道韓愈的牙齒不好。他“年未四十， 而視茫茫， 而發蒼蒼， 而齒牙搖動。” 這是他在那篇【祭十二郎文】裏寫的。後來又讀到他的一首詩【落齒】 ， 好笑極了，真能把人大牙笑掉。 有趣的倒不在於堂堂國子監博士缺了幾顆牙齒， 而是老人家的心態。詩是這樣的：


【落齒】 去年落一牙，今年落一齒。俄然落六七，落勢殊未已。餘存皆動搖，盡落應始止。憶初落一時，但念豁可恥。及至落二三，始憂衰即死。每一將落時，懍懍恒在已。叉牙妨食物，顛倒怯漱水。終焉舍我落，意與崩山比。今來落既熟，見落空相似。餘存二十餘，次第知落矣。倘常歲落一，自足支兩紀。如其落並空，與漸亦同指。人言齒之落，壽命理難恃。我言生有涯，長短俱死爾。人言齒之豁，左右驚諦視。我言莊周雲，水雁各有喜。語訛默固好，嚼廢軟還美。因歌遂成詩，持用詫妻子。

用白話說就是：“去年落了顆牙，今年又落了顆。轉眼掉了六七顆了，看樣子沒完沒了啦。沒掉的都搖動。落光了才能停吧。 當初第一次落牙， 隻以為豁牙難看可恥，到掉了兩三顆， 覺得這是衰老的跡象。從此每一顆牙要落， 就膽戰心驚。 缺牙影響吃東西， 漱口心裏都怕。牙齒都要舍我而去， 真象是山崩一般啊。 如今落牙落慣了， 每回也差不多。還在的二十幾顆， 挨次序都要走的。 如果一年落一顆， 還可以支撐二十來年。如果一下落光了， 和漸漸落光也一樣。人家說落牙齒可以看出命理， 我看也未必。 人生有涯， 早晚都是死。牙齒豁了， 有些人大驚小怪來看，我持老莊的觀點，各有各的歡喜。說話漏風少說幾句就是，不能嚼了盡吃軟的也挺美。因此哼哼唧唧寫了首詩， 用來嚇唬嚇唬老伴兒呢。

韓愈這麽說， 心裏也是無可奈何。 他四十五歲有一首送朋友的詩， 就誇人家一口好牙。 詩裏說：”羨君齒牙牢且潔，大肉硬餅如刀截。我今牙豁落者多，所存十餘皆兀立。匙抄爛飯穩送之，合口軟嚼如牛咽。。。。。。” 這裏的“立” 和“咽”原來是兩個怪字， 字庫沒有， 俺就隨手補了。 包括詩的白話文也都是隨手為之， 博雅君子， 不要和俺頂真才是。韓愈活了56歲， 不知道還剩了幾顆牙否。杜甫牙齒也不好， 有詩說：“牙齒半落左耳聾。”也隻活了五十來歲吧。

牙齒的要領： 美觀耐用。 願大家珍惜好牙齒：)

[罷了]

剛剛有空上網來看看。今天上午起來第一件事就去陽台上看humming birds，一共有五六隻圍著糖水罐轉。看著鳥兒的翅膀像飛機翅膀那樣朝不同的方向轉動，很有意思。然後去海裏抓螃蟹，前後倒也有三十來隻入網，可惜不是太小就是雌的，隻能作罷，但癮倒是過了一把。後來孩子們堅持要去海裏遊泳，有我一米九十六的哥們做保鏢，倒也放心。再後來去參觀了一顆非常古怪的大樹，這棵大樹有五棵粗大的樹枝，看上去像一隻朝天大章魚，很有特色。最後去看美麗的日落，看著太陽一點一點西沉，最後吞沒在藍綠色的海水裏，心裏一片溫暖祥和。今天不小心在沙灘的石頭上崴了腳，順勢摔了一跤，腰傷沒好又添腳傷，好在順勢，所以不嚴重。因為怕影響玩耍，腰牽引決定星期三再做。明天去另外一處水邊，再去雪山。星期四下午回西雅圖。朋友夫婦不但spoil我的孩子們，也spoil我，這幾天真是很受用。是啊，現在開始要少吃點肉，而且也要強迫自己吃點水果。因為不鍛煉，爬山當然不會覺得輕鬆，不過要看和誰一起爬，哈哈哈。。。謝謝你的關心。一會去看你的“農民詩人程堅甫”。

[文虻]

回複罷了的評論: 回來了嗎？ 孩子正放假是吧？我們也有個孩子，國內朋友的孩子，17歲的小留學生，說好不容易考完了，在國內的老爸獎勵他去Portland 看NBA球賽。你的腰治療結果如何？醫生療效明顯的不多，國內現在流行一本書： 求醫不如求己。身體第一靠先天基因好， 第二是後天別作踐。罷了兄大碗酒大塊肉還是要節製一點為好。另外身體各部都要經常動動。可以去爬爬山， 還行吧：）

美國的海真叫人愛不夠。

[罷了]

山菊花沒說錯，我這人別的不多，故事倒真不少，那是因為我太熱愛人生了：）））。不過很幸運，結局都還不錯。

等著看仁兄寫程堅甫，仁兄的文筆精煉簡潔幹淨，寫出來一定很有看點。我喜歡讀名家的作，字字珠璣，絕對有欣賞價值。但是我更喜歡讀程堅甫那種來自於生活底層的感受性詩詞，字字辛酸，筆筆蘸血；艱難中見精神，滄桑裏見胸懷，令人感懷、震撼。

現在與朋友和孩子們一起在Beach House裏小作休息，孩子們今天玩瘋了，跌進海水裏，全濕了。哈哈哈。。。。一邊喝酒，一邊看海，一邊上網來看看。。。。

是啊，年紀不饒人，一要懂得保重，二要加強鍛煉，特別是對我這種從不鍛煉的人。謝謝關心！

[閑人Filiz]

哈哈哈哈哈，有趣！

[水巷人家]

這篇很好看。
韓愈這麽可愛

[文虻]

回複罷了的評論: 果然如山菊說的， 你有很多故事 。包括腰傷什麽的：） 我想你老人家是不是運動少了一點， 到瀑布去你每次都爬下去嗎？身體是最重要的，也是最麻煩的。珍重珍重。

今天自然醒， 五點多就醒了， 想寫一段程堅甫。

[罷了]

仁兄不必客氣，互通有無嘛。介紹文章雖然比較羅嗦，但若是沒有這些羅嗦，我們也就與程堅甫擦肩而過了。最早是我哥們劉荒田寫了一篇介紹文章，山菊花看到了來告訴我，google一看，果然有些味道。所以，不用謝我，謝山菊花即可。哈哈哈。。。

其實，我這次去波特蘭也是為了治腰傷（做腰牽引），不是網友大串聯。不過我要去看的這位網友倒是很值得讚頌一下。最早是山菊花介紹的，他是一位按摩骨科專家。我剛來美國時摔了一下，腰受了傷，當時因為年輕，所以沒多久就好了。如今年齡大了，muscle也老了，S1S2固定不住有點錯位。去年回國前不小心扭了腰，這位剛認識兩個月的網友與太太一起開車專程來西雅圖替我治腰，當夜再趕回去，把我大大感動了一把。真是有人的地方就有真情。最近在工地上又不小心滑了一下扭傷了腰，剛剛才好一些，這位網友堅持讓我去做腰牽引複位，所以就去啦，正好也帶孩子們去玩玩，假私濟私。謝謝你的祝福。回見！

[文虻]

回複罷了的評論: 先得謝你， 讓我知道了程堅甫。剛才找到一個百首的選本， 快馬輕車掃了一遍。流落民間的詩人， 彌足珍貴。隻是介紹的文章都比較差勁，太羅嗦，端架子，不堪卒讀。

其實我的家底很薄，往往一本書打底， 再及其他。

Portland 還是04年去過吧，從 Crater Lake 回來經過， 住了一晚。你們網友串連， 為生活平添許多色彩。祝一路愉快。

[罷了]

仁兄好記性，古文底子甚實醇厚。其實老人稀稀疏疏的牙齒很難看的，是詩裏寫得好。掉牙禿頂終究是衰敗的象征，就如陸遊說的“如今老且病，鬢禿牙齒落。”真正好看的是姑娘少婦的牙齒，李煜有詩讚老婆“向人微露丁香顆”，那才叫那個美！

孩子們下周放春假，明天帶她們坐火車去波特蘭網友那裏玩，也順便給自己放個短假。

今天是清明節，“今夜月明人盡望，我知秋思落誰家。”當然會想起大雪兄弟，所謂“可憐江浦望，不見洛橋人”，大概指的就是我今天的心情吧。

祝仁兄周末快樂！

[文虻]

回複罷了的評論: 一笑唇開有剩牙, 很見功力。據說薑子牙出山時嘴裏隻剩兩顆牙了：“憶昔太公仕進初，口含兩齒無贏餘。”（韓愈詩）

[罷了]

哈哈哈。。。 仁兄的這篇文章讓我想到了山菊花博克裏程堅甫詩中的那句“一笑唇開有剩牙”，想著若幹年後，老頭老太得我們麵麵相覦，坐看豁牙，說話漏風的情景，覺得也蠻有意思的。

我們家的人牙齒都不太好，我奶奶和爸爸五十歲時就已一口假牙，我大概因為牛排吃得多，到現在牙齒還蠻好的。我一哥們邊城秀才，今年五十有八，前陣子對我說：“牙齒不好了，都鬆動了，看來還真是垂垂老矣，日子不多了吧。”我告訴他，我奶奶和爸爸比他掉牙早，奶奶活到八十六，爸爸今年七十三，好像還行，讓秀才不用擔心。秀才聽後大喊：“好一個鼓舞人心的消息！我還正在為自己垂垂老矣鬱悶，以為快到頭了呢！”

看來，還真得多吃些牛排，假牙吃東西畢竟不如真牙，味道上差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