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迎接新年, 本地的樂團舉辦了題為"維也納傳統"的音樂會, 共演奏兩場。第二場入場券售價二百元, 帶晚餐, 說是貴賓席。我去看的是第一場, 票價便宜得多, 當然是自己吃飽了去的。
我們的座位在第五排, 但是靠邊, 就在舞台右角的台口。入座以後, 抬頭就看見一架高大的豎琴, 遮蓋了我的主要視線。豎琴的琴弦, 木紋, 彈豎琴女子的眉眼, 發型, 黑色莊重的衣裙, 絲襪, 皮鞋都纖毫畢現, 盡收眼底。當第一小提琴手拉了幾個音符, 和樂隊校音的時候, 我耳畔傳來的是流水叮咚的豎琴聲。
演奏開始, 樂聲四起, 我的視線大部份時間仍然落在豎琴和演奏豎琴的女子身上。朝舞台中央看, 我隻能看到一排小提琴手們座椅的靠背。獨唱演員隻是在指揮身後時隱時現。唯有豎琴, 和演奏豎琴的女子, 她黑色頎長的身影, 線條柔和的麵部輪廓, 在我眼前構成一幅鮮明而且優雅的畫圖。
在整個演奏過程中, 豎琴演奏不多, 隻是畫龍點睛的寥寥幾筆。但是豎琴的主人始終扶著琴, 坐得端正。我感受到她待命時的安閑, 臨演奏時的凝神屏息的鎮靜, 彈奏時下手的準確和自如。她那白晰纖長的手指在琴弦上如飛地拂過, 時時又及時地用手掌去熄滅不必要的殘響。我覺得舞台上表演的是一場豎琴獨奏。整個樂章是波濤洶湧的大海, 豎琴是踩波踏浪的扁舟。樂指揮隊盡力營造出歡騰熱烈的氣氛, 為的是襯托出豎琴的悠閑和輕快。
看完演出, 驅車回家, 我的腦海裏還是擺脫不了那幅豎琴獨奏的畫麵。我由此想到生活中每個人又何嚐不是在作這樣的獨奏。在《阿Q正傳》裏麵, 翻天覆地的辛亥革命不過是在為阿Q 伴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