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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衝和武二比對著

(2007-07-20 18:08:20) 下一個

水滸裏寫人多喜歡對著寫,象寫武二打虎,一躍退後,腳踢拳打,正統英雄形象,而李逵殺老虎,老虎倒退著回洞,李逵一腰刀送進老虎屁眼裏,老虎一竄而出,找個地方跳崖去了。正是花開別樣紅,枝椏各不同。但水滸裏真正對著武二寫的,並不是李逵,而是林衝,武二是平民英雄,心中礙著的,隻是‘不識道德’四個字,快意恩仇,沒有那麽多拘束,而林衝官家出身,禁軍教頭的身份,每日三街六市遊玩吃酒,富貴裏出來的,心中多的,還有一份舍不得,便是後麵落難時,心裏的念頭還是有朝掙紮著回去,逆來順收,反抗也是走三步退兩步,那向前三步是被逼的,而那向後退的兩步是心裏努力維持的。

 
瞧瞧故事的脈絡。武二揚名在於‘景陽崗打虎’,一下拔了個高音,後麵就沒有下來過,林衝倒黴是‘誤入白虎堂’,都是‘虎’,卻是兩樣情形,一個是真老虎,一個是太尉府,武二打虎,起因是英雄氣概使然,再加上喝了酒,這裏麵的原因就是氣概二字,讀了教人長氣力;而林衝誤入白虎堂,是起於高衙內看上了他老婆,想打拳頭還落不下來,鬧了個逼奸未遂設計陷害,裏麵一股陰涼憋悶的味道。在二人犯事後,在官府處念他是個義士,武二一直得人周全,還判了王婆個剮刑,讓武二看了再走,遂了心願,前事了結;而林衝若不是當案孫孔目為人耿直,對府尹甩了句硬話‘這南衙開封府,不是朝廷的,是高太尉家的?’當時便會被處死,雖未休妻,家不成家,而還隻是開了個引頭。在發配路上,武二用著好酒好肉,故事便有個大樹十字坡,公人被麻翻了那裏,靠武二一句話救了回來,談的話是‘我等江湖上好漢們說話,你休要吃驚,我們並不肯害為善的人’,爽快也到位;而林衝的故事就是開水燙腳和野豬林了。這是公人不害武二,要害人,武二便有飛雲浦的故事,掙斷枷鎖,三拳兩腳,丟翻四個,都壓著林衝一頭。牢城營裏的差撥和管營,一般無二,無人情錢物便不得好活,武二麵對敲詐的回答,‘銀子便沒,精拳頭倒有一雙’,一百殺威棒’不要人情棒兒,便躲一躲也不是好漢,前麵打的不算,重新打過‘;而林衝在別的犯人告訴他‘差撥五兩,管營五兩便頂好了’後,給了差撥五兩,另外十兩請他轉給管營,很識時務,孝順得很嘛。武二醉打蔣門神後被張都監設毒計陷害追殺,安排好不仔細,但武二手硬,扳了回來;林衝被安排了火燒草料場的結果,能逃脫,一半靠的是天意,下場大雪,壓倒了住的草舍,不然陸虞候等下倒真可以揀他的骨頭回去請賞了。故事走的線,基本相同,比著寫,武二一味剛強,林衝一味忍讓,主要還是心裏放不下以前的日子,到後來武二血洗都監府,是順勢而發,如洪水而來,泥沙俱下;而林衝的風雪山神廟,是隱忍逼入絕地的回首一槍,精光入目,再無回頭的路。可能是寫順手了,而後兩人都還有在逃途中搶人好酒喝,結果一個醉倒在溪水裏,一個倒在雪地中,都被人綁了,正吊打時,武二遇到了宋江,林衝碰見小旋風柴進,見了生天。

 
就是這小旋風柴進對於林衝,也有別與金眼彪施恩於武二。施恩打救武二,是因為武二是因他犯的事,有恩於先,是‘份’,而柴進對於林衝,是愛惜林衝的一身本事,林衝並未為柴進出過力,是‘情’了。林衝雖得柴進舉薦去梁山入夥,落在王倫眼裏,也知道二人關係不深了,在加上忌憚他的本事,才有三天去取投名狀的安排,水滸裏好漢須要投名狀才入夥的,也隻有他一個。想來在王倫眼裏,他本事雖有,卻並不一定是同路的。

 
說起來,林衝江湖曆練是嫩了。人一輩子都是自己走的路,出身富貴是好,不見得就一世富貴,出身平些,受些煎熬,也有受些煎熬的好處,曉得事。林衝吃的虧,還在於經的少,前麵的事都不說,就是他去投水泊路上在朱貴的店裏,人在危時,一言一行還是如此。和朱貴的問答,連朱貴的來曆還不知道,便告訴是林衝,要投水泊,是柴進舉薦這些底細。哪裏比得上武二的精細,便是饅頭餡裏有幾根毛彎曲的角度新穎了些,也把店家的來曆看了個八九分。比起來,林衝哪裏是混江湖的料。都說林衝‘逼上梁山’,其實林衝上了梁山後也還有一‘逼’,直到火並王倫,練到對‘惡’真正可以心狠手辣後,才算及了格,安住了身。其實差別也就一個字,‘敢’ 字而已,要不怎麽說,缺的課總是要補的。

 
其實這兩位,就分別是水滸裏的兩個標尺,所謂標尺,就是事態人情,其他人甚麽份量,水深水淺,拿上去一靠便知道了。武二代表的是平民好漢,而林衝便是出身富貴了,經曆不一樣,性情眼光自然不同,物各其類吧。其餘的標尺也有,象魯達,宋江,吳用,公孫勝,李逵,燕青等,都是些不同的類型的代表,但象這兩位這麽處處對著寫的,倒是沒有看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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