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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原曆史:《色戒》背後的鋤奸行動(組圖)

(2009-05-26 08:09:44) 下一個


《色戒》背後的鋤奸行動
原載於《世界軍事》雜誌2009年第5期,作者星愁,編輯金昊。

    李安執導的電影《色戒》,早已成為 2007年的網絡熱詞,這部改編自張愛玲同名小說的電影,其故事的原型是中統情報員鄭蘋如刺殺汪偽特務頭目丁默邨事件。今日電影的娛樂功能,遠遠超出了無數人當年對一部小說的想象,舊上海的刺殺於是也被抹上了粉紅色。但曆史終究是無法塗抹的,當年的刺殺行動,亦遠非今人眼中一件風聲水起的桃色事件。

   

漢奸丁默邨被判處死刑 圖片來源:《世界軍事》雜誌    汪偽巨奸丁默邨

    丁默邨,故事的男主角,早年也曾參加過共產黨,後叛逃國民黨的"CC"係,從事特務活動。1934年,丁默邨升任國民政府軍事委員會調查統計局第三處(郵電檢查處)處長,成為與戴笠、徐恩曾並列的國民黨特務大員,一時風光無限。由於丁默邨缺少戴笠的根底與徐恩曾的權勢,抗戰爆發後,他即被調任軍委會少將參議兼武漢特別市政府參事,地位直線下降,使得丁默邨內心的積怨日深。

    1938年底,鬱鬱不得誌的丁默邨,受原部下李士群的策動,從昆明逃往上海的日占區,與李士群等漢奸組成"七人委員會",並奉日本之命,組建了偽"76號"特工總部,並自任為主任。為配合汪精衛組建偽政府,日本方麵指示丁默邨與汪精衛接觸。1939年5月,丁默邨與汪精衛會麵達成協議,承認他們的特工組織是汪偽集團的秘密警察。1939年8月,汪精衛在上海召開偽國民黨"六全大會",丁默邨被指任為偽國民黨中央常務委員、中央社會部長、中央特務委員會副主任兼特工總部主任,成為汪偽巨奸之一。

    得勢之後的偽"76號"特工總部,開始了血腥鎮壓,他們竭力破壞國民黨在上海的特務機構,搜捕、招降特工人員,暗殺、囚禁、勒索、酷刑拷打,無所不為,一時間,"76號"成為上海灘上恐怖的代名詞。

    "中統"出身的丁默邨,深諳國民黨特務機構及其活動規律,因而在指揮偽"76號"特工總部與國民黨鬥法時,心狠手辣,屢屢給對方以重創,國民黨當局對其恨之入骨,欲除之而後快。除掉丁默邨的任務,第一時間秘密傳達給了當時中統上海潛伏組織負責人陳寶驊。而這無疑是個燙手的山芋,因為作為老牌特務,丁默邨對暗殺這一手法再熟悉不過,而且當上漢奸後,其深居簡出,警衛異常森嚴,想接近他都非易事。

    但再毒的蛇也有七寸之虛,丁默邨自不例外。其貌不揚的老特務,雖處處警惕,卻十分好色,於是陳寶驊投其所好的美人計便應運而生。隻是這個"誘餌"的選擇極為關鍵,丁默邨,何許人也,非一般名流與過人美貌者,難以令其上鉤。而魚餌也必須既美味又防腐才行。苦心孤詣,閱人無數的陳寶驊最終將目標鎖定為鄭蘋如。

絕色女諜鄭蘋如

    鄭蘋如,1918年生於中國的中日混血兒。其父鄭英伯,早年留學日本法政大學時,加入同盟會,從事民主革命活動。在日期間,結識了出身名門望族的木村花子。木村花子,對中國情意深厚,當年孫中山、黃興等革命黨人在日本從事革命活動時,花子女士就常聆聽革命演說,並自願為革命黨人傳遞信息與文件。頻繁的革命往來,令花子與鄭英伯終結良緣,並於婚後改名鄭華君,到中國定居,繼續追隨孫中山從事革命活動。後來,鄭英伯棄政從教,在上海複旦大學任教授,此後還相繼擔任過上海公共租界的江蘇高等法院第二分院的首席檢察官等職。夫婦二人育有二男三女,鄭蘋如為次女。

    "九一八"事變發生後,雖身為日本人,但華君夫人卻對日本的侵華行徑十分不滿,多有憤言,子女們受其影響很深。"一·二八"淞滬抗戰期間,鄭家老小悉數投身抗日救亡運動,鄭蘋如也與姐姐跑到浦東鄉間進行抗日宣傳。1937年,中日戰爭爆發時,鄭蘋如的大哥鄭海澄正在日本名古屋留學,學習飛行,二哥也留日學醫,可日本當局不允許他們回中國。華君夫人隻身返日,毅然帶著兩個兒子偷渡回國參戰。

    此間的鄭蘋如,已出落成一個風華絕代的社交名媛。她的照片曾被風行上海的《良友》雜誌選為1937年第130期的封麵,陳寶驊看到後,一見傾心,並想方設法在一次舞會上結識了她,並通過各種手段將其父與其二哥鄭南陽先後拉入中統,成為上海區的情報員。上海淪陷後,鄭蘋如也投身抗日地下工作,並憑借嫻熟日語與絕色美貌,混跡於十裏洋場,廣為交接日偽人員,甚至於1939年還參加接待過到上海"訪問"的日本首相的兒子近衛文隆,獵獲了許多重要情報。巧的很,她在上海讀中學時,丁默邨曾兼任他們的校長。

西伯利亞皮貨店 圖片來源:《世界軍事》雜誌

    皮貨店外的槍聲

    偽裝成涉世不深貪財少女的鄭蘋如,尋機結識了丁默邨,並以校長相稱,拉近距離。其不時恃寵撒嬌,或刻意若即若離,無數小把戲竟令老牌特務神魂顛倒。不出幾個月,鄭蘋如已深得丁默邨的信任,且事事依從,形影難分。中統見火候已到,就尋機布置暗殺行動。

    1939年12月21日中午,丁默邨突然致電,邀鄭蘋如到滬西參加朋友午宴。鄭蘋如接到丁默邨電話後,立刻與中統商定行動計劃。並將行動時間定為當日下午,她計劃以購買皮大衣為由,將丁默邨誘至戈登路與靜安寺路交叉路口的西伯利亞皮貨店,讓預伏的中統特務將其擊斃。

    商定後,鄭蘋如便趕到滬西,與丁默邨一起,在朋友家喝酒吃飯聊天,直到下午五點多才離開。丁默邨說要去虹口,參加日本人的晚宴,鄭蘋如則說想去南京路逛逛。從滬西到虹口,經靜安寺路(今南京西路)、南京路(今南京東路)是順路;鄭蘋如便順理成章搭上了丁默邨的車。汽車沿著靜安寺路東行,快到戈登路口時,鄭蘋如提出要丁為她買件皮大衣作為聖誕禮物;丁默邨答應了。

    車到戈登路口,鄭蘋如叫停車,說就在這裏的皮貨店看看。丁默邨讓司機留在車裏,將車停在馬路對麵靠邊的地方,兩人一起過馬路,進入皮貨店。鄭蘋如東瞧瞧西看看,慢慢挑選。丁默邨心不在焉地站在一旁抽煙。

    突然,他發現臨街玻璃櫥窗外的人行道上,有幾個形跡可疑的人,正從外在向他打量。高度敏感的特務神經讓丁默邨立即警覺起來,他馬上意識到處境極端危險,於是他從口袋裏掏出一疊鈔票,迅速地往櫃台上一拋,鈔票灑落一地;隨即他對鄭蘋如說:"你自己揀吧,我先走了!"不待鄭蘋如答複,就已奪門而去。鄭蘋如被丁默邨這個出乎意料的舉動驚呆了,她剛不自覺地追了兩步,才猛然想起屋外的預伏人員,便停下了步子。

    徘徊在西比利亞皮貨店門口伺機下手的中統特工,也沒料到丁默邨會一個人突然衝出來,愣了片刻;機會就在這片刻稍縱即逝了,丁默邨已經跑過馬路。丁默邨的司機發現有情況,立馬發動汽車,推開車門,讓他鑽了進來。埋伏已久的中統特工見此情景,掏出手槍就打。可惜槍響時,丁默邨已鑽進汽車,關好車門。而丁默邨的車又是防彈汽車,盡管子彈打在車門、車身上,他仍逃過一劫,乘車向虹口方向衝去。中統精心布置的暗殺行動,就此失敗。

鄭蘋如的相片 圖片來源:《世界軍事》雜誌

        鮮花凋零人莫知

    功虧一簣。陳寶驊、鄭蘋如等人無不深感惋惜,隻得再尋機會。當時,鄭蘋如分析丁默邨不一定能確知自己的背景,便冒險給丁默邨打了個電話:"真嚇煞我!你受驚了吧?真不該要你陪我去買大衣。要是出了岔子,我怎麽對得起你?你怪我吧?"丁默邨老於此道,心知肚明,故作無事說:"我怎會怪你?我還怕你擔心受怕,我於心不安呐!"鄭蘋如不敢相信,再作試探:"你現在不能出來!我也不願意你出來!但我的錢不夠用了。"丁默邨爽快地說:"我馬上派人給你送錢。"之後,果然派人送給鄭蘋如幾百元錢。鄭蘋如收到錢後,認為丁默邨並未懷疑自己。中統的幾名執行人分析情況,認為鄭蘋如還可進一步接觸丁默邨,尋機再次引他出來,執行製裁令。

    鄭蘋如認識的日本人不少,為保險起見,鄭蘋如約了偽"76號"附近的日本憲兵隊滬西分隊長一起去偽"76號"特工總部,要求進去看望丁默邨,準備再刺。此時的偽"76號",已然經過了李士群的精心布置:凡有女人打電話,或者上門來找丁默邨的,先報告李士群。一張網已悄悄張開。鄭蘋如到"76號"後即不幸被捕,關押期間,李士群數次派人審訊鄭蘋如。在刑訊逼供下,鄭蘋如"承認"自己邀人刺殺丁默邨原因純粹是"爭風吃醋"。鄭蘋如說:"丁默邨和我好之後,又別有新戀,想拋棄我。所以我花錢請人來殺他。讓他知道,天下女子不都是可欺的!"她始終否認此事與中統有關,也不承認自己是中統特工,更沒有供出一名中統同事。

    丁默邨雖然惱怒於鄭蘋如參與對自己的暗殺,但確又迷戀她,因此隻想關她一段時間,殺殺她的氣焰,再收為己用。上海日偽當局也派人去威脅鄭蘋如的母親鄭華君夫人,要她勸說其丈夫鄭英伯出任偽職,即可釋放鄭蘋如,但被鄭因伯夫婦斷然拒絕。而一大批漢奸的夫人們--汪精衛的老婆陳璧君、丁默邨的老婆趙慧敏、李士群的老婆葉吉卿等人,出於對來自國民黨暗殺的恐懼和對丈夫們外遇的憎恨,一致主張先除掉鄭蘋如而後快。李士群對其妻一向惟命是從,又要討好陳璧君並借機打擊丁默邨,便於1940年1月,在護衛汪精衛去參加"青島會議"前夕,下令瞞過丁默邨,將鄭蘋如殺害。

    看過電影《色戒》的觀眾,大都有一種感受:片中女主角王佳芝的正義感與愛國心顯得蒼白而乏力,雖多了幾分嫵媚卻不免令人疑團叢生,是什麽力量讓一如花似玉的妙齡女子敢於舍身就義?又是什麽動機讓一個熱血青年不懼玉碎?影片裏故然星光熠熠,可我們知道真正璀璨的星光,即便淹沒在浩瀚的曆史夜空裏,依然奪目,那是文化賦予曆史人物的人格與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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