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文章來自國內一位朋友傳來的PPS。我將其文字拷貝下來,排列成文,因為吳冠中令我景仰。
2010年3月的一個上午,在樓下遇到他,我問:“吳先生久違,你好啊?”他說:“車子等著我,有事出去。”然後拉了拉手,背影匆匆。從此揮別,再也沒有回來。
九旬高齡的吳老,和我同住京南方莊小區,塔樓南北毗鄰,老人喜歡方莊,說這裏有人氣,旁邊就是體育公園。
我常常在公園遇到他們老兩口,他攙扶著她,緩緩地,一步一步。有時會在3元錢優惠老人的理發店和他擦肩而過。他和她從公園的林間小道緩緩走來,不認識的人都把他們當做退休多年的老職工。她三次腦血栓,他伴著她,寸步不離。他肩並肩攙扶著她,平和而親昵。我遇上他,總能說上幾句話,她也總和我的小孫孫搭訕幾句。
我們小區附近,有個四人座的“福雲理發店”,優惠老人,原來3元,現在5元,我去理發時,老板娘總會提到吳老,因為他是那裏的常客。
鄰居們知道這個很不起眼的小老頭是大畫家,卻不知道他上拍的作品已經超過千件(次)。
說他家產萬貫吧?卻“窮”得布衣素食。老頭倔,價值幾百、幾千萬的名畫,一捐就是百多幅,而消費卻極端平民化。
當理發店的老板娘得知這個老頭的畫賣到10多億人民幣的時候,她驚呆了。
我問過吳老,“有消息稱,你的一幅畫又拍了四千多萬元,創下新的紀錄……”他不動聲色,說了句:“這都與我無關。”
吳老腦勤而心靜,不大願意接待訪客。大家知趣,盡量不去打擾他。一次,約好去他家說事,踏進家門後我大吃一驚。
他的住房同我家一樣大小,都是108平方米,堅決不肯裝修,仍舊是洋灰地板、木製的窗框窗格子,一應的原生態。書房之小,堪比鬥室。
然而,他的畫作就是從這間普普通通的住房走出,進入國際畫廊。
吳老經常在我們的樓下買天津煎餅,有時保姆給他買。後來,他不吃了,賣煎餅的婦女對我說:“老頭想吃,可就是咬不動了。”
還說:“老頭人好,沒有一點架子。一年,他送我一本掛曆,說上麵有他的畫。”
她還看見他親自抱著字畫從她身邊走過,問他怎麽自己抱著,他說抱得動的,沒關係,馬路邊等車去。
更令人吃驚的是,一次吳老大清早買煎餅吃過後,同夫人坐在樓下草坪邊的洋灰台上,打開包,取出精致的印章,有好幾枚,磨呀磨,老兩口一起磨。
賣煎餅的婦女走過去問他:“你這是做什麽?”他說:“把我的名字磨掉。”“這麽好的東西你磨它……”
他說:“不畫了,用不著了,誰也別想拿去亂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