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城隨筆】瑞典跳蚤市場

我所在的瑞典隆德城，是一個大學城。火車站附近的一個廣場，以及城中的一條長街，每逢周末，都有人在那兒擺攤賣舊貨，人稱跳蚤市場。我是跳蚤市場的常客。 
 

逛這種市場，得趣全在一個"逛"字。你不必抱什麽目的，有什麽追求，盡管消消停停地在大攤小販之間徜徉，自然就會逛出一種滋味。我覺得，這跳蚤市場，其實就是一幅民風民俗的展覽。這兒有七十年代的風衣，料子極好，式樣呆板，那是講究實惠的年代的產物。這兒也有掛肩吊背，輕佻短俏，似有若無的女裝，反映了當代人對新奇的追求。這兒書攤上有燙發的端莊雅麗的英格麗.褒曼，也有坦胸的風騷萬狀的瑪多娜；有六十年代的尚還羞羞澀澀的"花花公子"。也有而今已不堪入目的丹麥成人雜誌；有六十年代的笨重仍不失威武的彩色電視，更有轉眼已可憐得無人問津的台式電腦...。時代在變，生活在變，跳蚤市場是這變化的一個縮影。
 

逛跳蚤市場, 不僅可以覽物，還可以觀人。那些擺攤的主人，大都是一些意不在酒的醉翁。到這廣場上來擺攤，消磨一個上午，不是為了那幾個錢，而是為了那一份樂。攤主和攤主，攤主和顧客，相逢日久，都成了朋友。輕聲地談，爽朗地笑，談得高興時，不要錢東西送你了。
 

即使在嚴寒的冬天, 大雪紛飛之下，也會有人抱一個暖瓶，裝好煮就的咖啡，來廣場上擺一個小攤。看到他們，我就想起柳宗元的‘孤舟蓑笠翁，獨釣寒江雪”的詩句，那股意境，真夠你回味的了。

跳蚤市場上也有要急於脫手的攤主, 那大都是十三四歲的孩子。當學校要組織春遊秋旅時，就鼓勵孩子們把舊玩具拿到跳蚤市場來出售。一來可以集資，二來也培養了孩子的經濟頭腦。這些可愛的孩子，嘰嘰喳喳地招徠行人，價錢多少不在乎，能夠出手就高興。孩子是那麽天真，當你一還價，他們馬上就感到自己價錢出高了，馬上就聽你的。我逛跳蚤市場，也買過不少東西，如瑞典的水晶，舊書畫雜誌，但大多數情況下，都是逛而已。隻有看到那些孩子，常忍不住買幾樣小東西，孩子接過錢，清澈的藍眼睛裏閃著興奮的光，高興極了。我買的就是這一份高興，給孩子，也給自己。